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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鴉片工廠的熱巧克力布丁〜The Refinery

發佈: 2008-5-21 13:19 |   來源: udn  |  查看: 89次

【文/南向跫音】

她輕施腕力,將煙針插入小孔,注入鴉片,復將煙鍋移至火焰上,再穩穩遞給我。我抽吸時,鴉片珠膏緩慢平順地漲大起泡。老手可以一口氣將整管煙吸完,但我總是需要花上好幾口。

~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

是什麼原因讓格雷安‧葛林(Graham Greene,1904-1991)這位榮獲21次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英國小說家一度沉迷鴉片?讓他在經典小說《沉靜的美國人》(The Quiet American)開頭的第3頁就毫不避諱、甚至相當自戀地描述當年他在西貢(胡志明市)一天可抽上4管鴉片的真實情景?據說葛林第一次抽鴉片的時間是在1951年10月31日,當時擔任周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與費加洛報(Le Figaro)特派員的他在一封給母親的信中說:「第一次抽了鴉片,我很喜歡,回到河內後,我的感覺很好。」他曾提起是一個法國官員帶他去的:「爬上樓梯時,我能聞到鴉片的味道,感覺就像是第一次看到一位漂亮的女人,而且你意識到你會與她發生關係。*」(*摘自《夢之日記》,遠流出版)

50年後,我來到這座讓葛林吸了3年鴉片煙的城市,最近終於在一間過去曾是鴉片工廠、現在名為The Refinery的歐式餐廳找到答案了。我想正是因為鴉片,讓受過英國軍事情報六局(MI6)訓練的他對越南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更深刻,他像一個老練、顧人怨的卡珊德拉(Cassandra),不僅親眼見證了第一次印度支那戰爭法國的失敗,也精準預言了第二次印度支那戰爭(越戰)美國的狼狽,只不過賦予他神力的不是太陽神阿波羅,而是那一縷縷,淵藪的,鴉片煙。

安南姑娘有一個迷信,只要情人抽了鴉片,即使遠去法國,都一定會回來。抽鴉片會斲喪男人的性能力,但是她們寧可要情人忠誠而不在乎性能力。

~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

The Refinery就座落在胡志明市中心Park Hyatt Hotel的旁邊。其實我經常路過這帶,但它的四周都在動土興建,所以之前我並沒有注意到它。一想到這裡曾是法屬印度支那最黑暗、最不堪的煙毒地帶,心裡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唏噓感慨。據說當年的鴉片門樓,馬車來來回回好不熱鬧,當時工廠還擁有自己的保全系統以防有人偷竊鴉片,諷刺的是門口還公然用法文寫著:Manufacture d'Opium。

還記得高中歷史課本裡的中英鴉片戰爭發生於西元1840年嗎?其實法國人用鴉片控制越南人的卑劣手法是跟英國人學的。大約從1880年開始,越南鴉片正式進入鼎盛時期,現在胡志明市的Hai Ba Trung、Le Thanh Ton、Thi Sach、Nguyen Sieu四條路圍起來的block當年就是一座大型的「合法」鴉片工廠。到了20世紀初,越南因三項壟斷事業造成國力積弱不振:鴉片、酒、鹽,荒謬的是鴉片是當中最不受攻擊的,因為人們認為要不要抽鴉片是可以自由選擇,但酒是越南的文化,而鹽是民生必需品。在這樣的認知下,1914年光是鴉片的收入就佔了越南國家總預算的37%,而The Refinery前身的鴉片工廠一直運作到1954年法軍撤出越南後才正式停止。

左:法式風味的建築門樓,就是當年鴉片工廠的大門。在都市更新的腳步下,這座僅存孤零零的黃色城門,彷彿是從時空切下來的乳酪片。

右:城門上裝飾用的罌粟花屬於20世紀初的新藝術風格,從三進式的鏤空罌粟花下走過,好像也走過了那段殖民悲歌。(攝影/南向跫音)

若我靠近她的肌膚,必然會聞到微微鴉片香,並看到星火般的膚色。

~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

2006年,這座鴉片工廠正式揮別了聲名狼藉的過去;2008年,The Refinery成為胡志明市最受外國人青睞的一間餐廳。走進The Refinery,圓拱的門窗、老舊的照片、復古的地磚、銅色的吧台、斑駁的殘壁、待沽的版畫……,一切的一切好像是1950年代沙特與西蒙波娃會去的巴黎小酒館,誰還會記得當年這裡存放著一箱一箱的鴉片?

中庭左方有三家帶狀餐廳,The Refinery就藏身其中。即使搭了廉價的帆布棚,但二樓那排綠色窗框仍透出濃濃的印度支那風情。(攝影/南向跫音)

「周先生只有一個肺。」「真抱歉--」「他一天抽150管鴉片。」「聽起來可真不少。」

~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

1950年代西貢的有錢人(特別是華人),寧願小孩去吸鴉片也不願他們沾上賭博,他們認為吸鴉片至少還待在家裡,而且吸鴉片的花費比起償還賭債所需的金額要少很多,因此即使家裡有人吸鴉片吸到像葛林小說中描述的「他瘦得似乎不佔空間,薄得就像餅乾罐邊上的那層防油紙」,大家也都睜隻眼閉隻眼。當年那些吸鴉片的越南華人甚至擁有自己的金融體系,吸鴉片吸到可以組成俱樂部來招攬同好,真叫我這個「衛道人士」大開眼界。

事實上當時在印度支那的外國人,不只葛林,有許多法國軍官即使自己不抽,但三不五時也會主動作東,呼朋引伴去鴉片煙館感受一下那種特殊的氣味與氛圍,可見當時吸鴉片是一種社交活動。

據說吸鴉片也有許多規矩,例如你不能讓煙在肺裡停留太久,因為這樣代表你很窮,你必須要順吸快吐,這樣才能顯示你根本不在意這些鴉片有多麼昂貴。而裝填鴉片也是一門藝術,需要嫺熟細膩的技巧,無怪乎葛林在小說中需要「鳳」(Phuong),一位溫柔纖細、深諳此道的越南情婦來幫他打理鴉片。

左:刻意將當年工廠的殘壁裸露出來,說不定空氣中還飄著鴉片分子。

右:不知道當年每一個拱形下面是否就擺著一座屏風?一隻煙管?一席鴉片床?一盞花生油燈?(花生油在低的燃點下不會冒煙,是當年鴉片煙館普遍採用的乾淨燃料)。(攝影/南向跫音)

我睜開眼,她已經點燃了燈,托盤上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燈光將她的皮膚照映成深琥珀色。她俯身靠近火焰,皺眉覷眼專注加熱鴉片膏,用煙針攪拌著。

~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

週末下午四點以前的The Refinery只供應Brunch(這裡早午餐可真長),選擇雖少但酷得有理,我在這裡吃到有史以來最好吃的Omelet,光從簡單的Omelet就可測知這兒的料理絕對是很美味。另外要特別介紹一下它們家的熱巧克力布丁,布丁一反柔嫩的口感,乍吃第一口以為是玉米,再吃第二口又覺得是米糕,到了第三口你還是很狐疑,於是你乾脆把鋪在上面的一球冰淇淋推到旁邊,不顧布丁燒到燙嘴的溫度就這麼一口接一口地吃完,咂咂嘴之後仍是不解,終於問了廚房,原來布丁是用杏仁渣做的,無怪乎有一種粗獷卻又不失精緻的口感。至於主餐部分,可惜我這次沒有機會品嘗,但從三份英文雜誌、一份日文雜誌強力推薦的盛況看來,我相信The Refinery一定不會讓熱愛美食的你大失所望的。

連餐巾都默默繡上了罌粟花,如果可以的話,桌花或許可換成罌粟花哩!後方柱子掛上英國畫家畢爾茲利(Aubrey Beardsley,1872-1898)的新藝術插畫作品。(攝影/南向跫音)

.The Refinery 地址

74 Hai Ba Trung Street, Distrct 1 , Ho Chi Minh City

相關閱讀:格雷安‧葛林《沉靜的美國人》,時報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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