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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傳記] 《 細說孫中山 》

8.「海外遇知音」

  孫中山的革命事業得到了一些日本友人的真誠支持並建立深厚的友情,他與南
方熊捕的友誼鮮為人知。
  欲知其情,請看此文。
  在日本和歌山縣的著名旅遊勝地白濱,有一座乳白色的建築物矗立在番所山山
頂的臨海公園裡,俯視著下方田邊灣海岸上秀美的風光。這就是為紀念日本近代著
名的生物學家、民俗學家南方熊鋪而修建的南方熊捕紀念館。館中除陳列有反映這
位傑出學者一生學業及成就的各種展品、資料外,在二樓的展廳裡還陳放著幾件與
孫中山先生有關的展品。其中有孫中山贈送給南方熊楠的一幅自己的照片,一頂自
己喜愛的帽子,兩本中文著作--《原君原臣〉及《紅十字會救傷第一法〉,一件
「地衣」標本。還有孫中山寫給南方的題詞、英文書信以及為南方熊楠而寫給犬養
毅的一封推薦信等。
  南方熊楠生於1867年4月,其父是和歌山市橋町的一個商人。
  青少年時期的南方熊楠主要靠自學而在生物學上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885年12
月,南方熊楠參加大學考試落第,翌年12月遂往美國求學。
  1892年9月,他又離開美國前往英國。在旅英8年間,他常到倫敦大英博物館閱
讀各種書籍,並被大英博物館聘為特約研究員,從事考古學、人類學、宗教學方面
的研究,還協助博物館東方圖書部進行圖書編目工作。正是在這裡,他認識了孫中
山。
  1896年9月,孫中山輾轉來到英國倫敦。
  1897年的3月16日,南方熊楠在大英博物館東方圖書部部長道格拉斯的辦公室裡
第一次見到了孫中山,兩人一見如故,從此就成了極為要好的朋友。從該年3月到6
月底孫中山離開英國前往加拿大的三個半月時間裡,孫中山與南方熊捕幾乎是每日
都見面,不是交談,就是一起外出參觀或拜會客人,有時還在小飯館裡共進晚餐,
常至深夜才握手言別。在此期間,南方熊桶曾介紹孫中山認識了前來英國訪問的德
川賴倫(紀州侯世子)、鐮田榮吉(眾議院議員)、田島擔等日本人士,並托鐮田、
田島修書將孫中山介紹給在日本國內的岡本柳之助、菊地謙讓、尾崎行雄等人。
  南方得知孫中山對軍事問題興趣很濃,日本軍艦「富士號」訪問英國時,他特
意帶領孫中山前去參觀;一個月後他還拜託四島擔偕孫中山去觀覽了在倫敦舉行的
海軍閱兵式。6月30日孫中山告別倫敦時,南方熊楠專程趕到潘克拉斯街的車站為他
送行。分手前,孫中山在南方熊楠的日記本上題寫了「海外逢知音。南方學長屬書
香山孫文拜言」的贈言,以紀念兩人在倫敦期間共同度過的難忘的時光。
  1900年9月,南方熊捕由英國返回日本。當時他的父母已經去世,哥哥經商又遭
破產,他只好寄居在和歌浦愛宕山的一座寺廟裡,埋頭研究日本的隱花植物。孫中
山由於發動惠州起義失敗,這時由台灣赴日本,住在橫濱華僑溫炳臣家中。南方從
友人福本誠那裡得知孫中山的住址後,立即發去一信。孫中山接信後非常高興,即
刻連連復函南方熊楠。一信說:「盼望早日與你會晤,彼此得以傾敘近數年的情況」。
翌年2月14日,孫中山由溫炳臣陪同,專程由橫濱趕往和歌山市拜會南方熊楠。南方
在和歌浦最好的餐館「蘆邊屋」設盛宴款待孫中山等人,席間互敘衷情,異常歡愉。
逗留兩日後,孫中山才離開和歌山折返橫濱。行前,孫中山察知南方在生活上的清
苦之狀,決心幫他謀一職業,回橫濱後遂寫了一封致犬養毅的推薦信寄給南方,以
備南方日後拜訪犬養毅時用。南方熊楠後來不願為職業所累,終於沒有去找犬養毅。
不久,孫中山又赴檀香山作短時間逗留,在毛伊島他採集到了一塊南方熊楠最喜愛
搜集的「地衣」標本,立刻將它寄回日本寄贈南方,以表「思慕之忱」。當南方熊
捕詢及採集地衣標本的地點時,孫中山又特地復函,詳細描述了毛伊島附近的地理、
植被情況。
  辛亥革命以後,孫中山為了考察日本的鐵道建設情況,又於1913年2月正式訪問
了日本。儘管孫中山的活動日程安排得十分緊張,但他還是不能忘懷闊別12年之久
的老友南方熊捕。孫中山通過友人伊東知也轉告南方,希望能在和歌山市再次晤面。
但南方熊楠不幸患了嚴重的眼疾,難以從居住地田邊市趕去赴約,所以兩人此後竟
再也沒能見上一面。
  南方熊楠生性剛毅豪爽,疾惡如仇,每遇不平,敢於拍案力爭。如他在大英博
物館時就曾因不滿英籍職員湯姆遜對黃種人的歧視態度,將其病毆之。他初次與孫
中山見面時,也曾經當著道格拉斯的面,表白自己平生最大的志願就是「願我等東
洋人能一舉將西洋人悉數逐出國門之外」。正是由於這種性格和抱負而博得了孫中
山的好感。
  在倫敦期間,孫中山與南方熊浦經常進行暢談。交談的具體內容後人雖然無從
得知,但從他們當時各自所關心的問題來看,可以推測他們的話題主要還是圍繞著
中國的革命運動、東西方關係。西歐各國的民主政治、科學文化以及南方熊楠的研
究工作等。南方熊楠雖然不準備親身參加中國革命,但他對孫中山的活動卻表示了
理解和同情。他主動地向孫中山介紹一些日本朝野人士,希望孫中山將來到日本進
行革命活動時能夠從這些人當中獲得幫助。孫中山對南方熊楠的學問與人品也極為
敬重,後來他在寫給犬養毅的推薦信中稱南方是日本的一位「奇人」,說南方「游
學歐米(美)將二十年,精通數國語言文字,其哲學理學之精深,雖泰西專門名家
每為驚倒,而於植物學一門尤為造詣;君無心名利,苦志於學,獨立特行,十餘年
如一日,誠非人可及也」。南方熊楠一生淡於名利,不熟世故,治學又往往不拘一
格,縱橫馳騁,所以,他回到日本後並未找到合適的職業,始終受到政府和學術界
的冷遇。晚年的生活更是窮困潦倒。直到他去世之後,人們才逐漸發現了他的應有
地位與價值。而孫中山早在倫敦時期就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
  1937年7月日本發動了侵華戰爭以後,日本國內人民群眾的生活狀況急劇惡化,
南方熊楠也由於吃不慣配給的進口大米而病倒了,1941年12月29日與世長辭。去世
之前,他始終不忘過去最親密的友人孫中山,他在寫給民俗學家中山太郎的信中說:
「我已年達七十五歲的高齡,不希望發財致富。自己在生物學上研究的成果,為答
謝諸君贊助我的盛意,多已出版;其未出版的部分,以及所有的圖書及標本等物,
為紀念舊知孫文與我的友情,以學校的常備品贈送給中山大學,以加強中日兩國的
親善。」
  (趙軍:《孫中山和南方熊楠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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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幾位鮮為人知的海外朋友

  美國法學家林百克,加拿大工人馬坤,菲律賓革命家彭西,法國人士布加卑,
英國友人加爾根等,是孫中山很少為外人知曉的幾位外國朋友。他們的友情雖談不
上深厚,但也留下了一些令人回味的故事。
  孫中山為倡導革命,曾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遠離祖國,飽嘗艱難險阻,全世界幾
乎沒有他立足的地方。雖至天涯海角,他無時不感到一種死亡的威脅。但是他仍然
不屈不撓,百折不回,投身革命。他的大無畏革命精神,感人至深,不但使海外華
僑中無數的革命青年,甘心情願地追隨他,甚至犧牲生命也義無反顧,而且也感動
了許多外國朋友。其中如英國朋友康德黎、美國朋友鹹馬裡、日本朋友宮崎寅藏、
山田良政等,都是人們比較熟悉的。但還有的外國朋友如美國人林百克,加拿大人
馬坤,還有菲律賓的彭西,法國的布加卑和英國的加爾根等,他們從仰慕孫中山終
至追隨他革命的事跡,或同情贊助他的革命事業,恐怕很少為人們所知道。
  孫中山的法律顧問
  林百克,美國人,精研法學,並通法、德兩國文字。1901年至1907年間,曾在
菲律賓擔任法官。那時,他的家裡曾僱用一個名叫阿普的中國廚師。有一天,阿普
向主人借款寄回國資助革命,自己也要求請假回國,林百克問他何以要這樣做?
  阿普對林說:「我是一個孫逸仙的敢死隊隊員。因為我們與孫逸仙立過誓言,
非去不可。」
  林百克聽後不以為然地反對說:「這裡工資不少,何必去信仰孫逸仙?孫逸仙
不過是一個盜寇,他的首級被懸賞十萬元。他不僅反對滿洲,並且反對一切外國人。」
  阿普嚴正地回答說:「林先生你錯了,孫逸仙反對的人是危害中國者,他是要
在中國建立共和國。」
  林又問:「那麼,你每月有五十元美金的工資哪裡去了?」
  答:「都寄給孫先生用在革命上了。」
  這位廚師的話使林百克感到驚奇不已,因此決定借給阿普500元美金,並且同意
給他假期讓他回國。在臨走時,阿普對林百克說:「我能否回來,尚不一定。」
  後來,阿普回國以後為清王朝所捕,被處以極刑,林百克得知這一悲慘的消息
後,深受感動,受到了很大的教育。他認為「這個受戮的廚子尚且能有為他的領袖
犧牲的勇氣,那麼享受自由權利而又提倡民治的美國人,難道不應當表同情於敢死
隊而予以助力嗎」?
  於是他結識了孫中山。後來他毅然地辭去審判官的職務,決心追隨孫中山,用
他自己的話來說,是從此「做幫助孫逸仙的一個活動分子」,「變成了一個孫逸仙
的黨徒」。
  1913年,袁世凱指使特務暗殺了宋教仁,接著又向英、法、德。日、俄五國銀
行團簽訂2500萬元大借款,充作軍費,購買軍火,準備真壓國民黨人。林百克見此
情形,出於對孫中山事業的同情,撰寫了一本名為《我們的中國機會》(Our  Chi
nese  Chances)的書,書中揭露了袁世凱向帝國主義五國大借款的陰謀,此書在國
外流傳很廣。
  1917年,林百克又擔任(中國民族主義者》(he Chinese Na-tionalist)雜
志的編輯,不斷地努力宣傳孫中山的革命事業。同年,他開始擔任了孫中山的法律
顧問,專門為孫辦理法律事務,不但在中國,而且也在美國和其他國家法庭,有數
年之久。從此,他成了孫中山的摯友,孫中山生前曾親筆書贈「天下為公」橫幅給
他,落款為「林百克先生屬,孫文」。
  1919年,林百克為了真實地反映偉人孫中山的光輝一生,開始從事英文《孫逸
仙傳記》(Sun Yat-sen andthe Chinese Republic)的撰述工作,為此,他廣泛
地進行搜集資料的工作。這是一本由孫中山口述,經林百克筆錄,又從各方探索,
精心研究而寫成的書,包括了孫中山幼年的事跡,倡始革命的動機,以及許多革命
鬥爭、言行事跡等方面極為豐富的內容,是當時最為詳盡的孫中山傳記。然而,撰
述之前的準備工作遇到了困難。孫中山為人謙虛,表示不願稱述他自己的生平事跡,
後來經林百克多次勸說,他才不無勉強地允許給以講述自己生平的時間。可是孫中
山在口述的時候,常常在緊要的關節眼的地方,中斷了他的講述。林百克無法說服
他,不得不從革命黨其他領導人那裡去搜集和補充資料。他在撰述時,力避有的資
料提供者的主觀片面性,摒除一切阿諛之詞,力求從史實出發,反映孫中山為中華
民族的解放英勇奮鬥、百折不撓。建立了不朽功勳的光輝一生。林百克講他為孫中
山立傳的經歷說:「著者著這本書的時候,許多日子同手創中華民國的偉人同住在
一起」


  當時,宋慶齡也為本書的撰寫和出版幫了不少忙。他整理提供了不少珍貴照片,
其中有1915年10月25日孫中山與宋慶齡在日本結婚時的合影照片;有1919年孫中山
與宋慶齡在上海新近拍攝的合影,還有孫中山在各個時期的照片,都是第一次發表。
在未出版前,宋慶齡覺得書中好似還缺少孫中山早期的照片,於是1920年1月21日特
地寫了一封英文信給林百克,並寄贈了一張孫中山18歲時的照片,這是宋慶齡親自
搜集的。林百克在書中把宋慶齡的親筆英文信發表在孫中山這張照片的旁邊,其用
意是非常深刻的,也是非常動人的。
  這部書,林百克費了多年的心血,經過6次校訂才完稿。他決定送回美國付印。
1924年3月27日林百克特地乘法國郵船寶索號離開上海趕到廣州會見孫中山,在向孫
告別後回到美國。令人遺憾的是,1925年《孫逸仙傳記》在美國出版問世時,不幸
孫中山已在北京逝世了。這對林百克說來,不啻是一個晴天霹靂。他在紐約舉行的
追悼孫中山的大會上發表了沉痛的悼詞,聲淚俱下地說:
  「孫博士不僅是中國革命的元勳,而且是全亞細亞的精神領袖。孫博士之死,
是全世界被壓迫民族的損失。」
  翌年,他去法國巴黎時,訪問了國民黨駐巴黎總支部,並發表演說倒會者百餘
人,並有法、俄兩國人士參加,會場氣氛非常嚴肅。林百克情意真摯地說:「我參
加中國革命,是因為偉大的孫博士的緣故」,「我與孫博士共同奮鬥數十年,所得
的最大的獎勵,即是孫博士臨終時,囑人致謝他的好友林百克。」
  孫中山的副官馬坤
  馬坤,加拿大人。他本是英國籍,16歲(1905年)離開英國單獨移民到加拿大,
依靠替人放牧及做雜工為生。他為人豪爽,曾參加過歐戰,擅槍法,常常兩手同時
開槍,因此人們稱之「雙槍將」。早年他受到加拿大愛國僑領宣傳中國革命運動的
影響,因而深深地崇敬孫中山。不久,馬坤立志投入中國革命,經僑領馬升的介紹,
參加了致公堂的組織,成為當時中國革命黨惟一的加籍黨員。
  1911年2月孫中山到了加拿大,馬坤晤見了仰慕已久的中國革命領袖,實現了他
的願望。在一次同盟會分部的集會上,他被介紹與孫中山相識,他的心情是何等激
動。後來他回憶那次會見的印象說:「生平從未會見過真正的偉大人物,但是這一
次立刻認識到孫博士確是一位偉人。」
  孫中山那次到加拿大的主要目的,是為準備廣州起義(即黃花崗之役)募集經
費。他除到加拿大外,還到美國各主要地區活動。清廷駐外官吏聞訊,派人跟蹤監
視,伺機謀殺他。因此,有人推薦加拿大人馬坤為孫中山的臨時護衛。馬坤慨然允
諾,感到無上光榮,便與另外二位中國護衛馬湘(另一位是否為朱和中,待考),
隨同孫中山從加拿大的西岸出發,經過中部的溫尼伯,東部的多倫多,轉往美國芝
加哥、紐約及波士頓等地。大約從3月19日起至5月底止,為期兩個多月,所到之處,
孫中山聯絡當地的同盟會分部及致公堂向華僑發表演說,宣傳革命,並發動募集革
命經費。孫中山一行歷經各埠,並未發生任何事故,可以說與馬坤等人精心的護衛
分不開。
  1912年同盟會改組為國民黨,加拿大的同盟會各分部也一律改稱為國民黨支部,
並在溫哥華設立總支部,而由馬坤擔任總支部的外交秘書。馬坤對孫中山十分敬仰,
如果有人非議孫中山,他必與之爭辯,甚至表示與之決鬥也在所不惜。因此後來馬
坤在1956年被邀來北京出席孫中山誕辰90週年紀念大會時,曾非常榮幸地說:「我
認識孫逸仙博士是我生平最大的一件事,也是我生平莫大的榮譽。」
  1922年6月陳炯明叛變,馬坤在加拿大得悉孫中山在廣州蒙難,不由心中大怒,
遂放棄優越的生活,不遠萬里挺身來到中國,願為孫中山侍從護衛,擔任了孫中山
的副官。今天,我們可以看到這樣幾張歷史照片:1923年孫中山與宋慶齡於廣州蒙
難週年紀念時在永豐艦上合影的照片,後排即有馬坤在場護衛;1924年國民黨「一
大」召開,孫中山與李大釗步出會場的照片,跟隨在孫中山後面的外國人就是馬坤;
同年6月,黃埔軍校開學,孫中山在檢閱軍校學生時,馬坤又站在孫中山後面護衛;
這年7月他與孫中山、宋慶齡、鮑羅廷等參加追悼蘇聯高等軍事顧問高和羅夫將軍逝
世大會上肅立。他是始終不離孫中山左右的、忠心護衛孫中山安全的人。1924年1月
孫中山離粵北上,馬坤又隨行至上海,接著又受命赴加拿大洽購露斯式步槍,專供
黃埔軍校學生軍使用。不料次年3月,他聽到孫中山病逝北京的噩耗,立即搭乘輪船
至上海,轉抵北京,在孫中山靈前哭泣致哀!孫中山在臨終前很關懷這位跟隨他多
年的忠心耿耿的老友,曾遺命升任馬坤為將軍。
  為什麼一個加拿大人會離鄉背井來到中國,又這樣忠心耿耿追隨孫中山,為中
國革命事業出生人死呢?馬坤不禁真摯地說:「我還沒有見過一個有血性的人在同
孫逸仙博士有所接觸,聽了他的講演,受到他的教導之後,而不願意隨著他去革命
的。孫逸仙博士常對我說,他革命的目的首先是要使中國成為一個受世界各國尊敬
的國家;建立一個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他還要使人人都有飯吃,使勞動者能
享受自己勞動的成果;使兒童受到教育。這是何等的抱負!」
  中、菲革命家的交往與友誼
  彭西,是菲律賓的革命宣傳家。1898年在日本與中山先生結交,他們曾在一起
合影留念。當時,菲律賓人民為了抵抗西班牙帝國主義的侵略,曾組織了人民革命
軍,彭西代表人民革命軍到日本洽購武器,因此得與中山先生認識。認識以後,他
們曾就兩國人民革命互相支援的問題,進行了商談和研究。中山先生認為,對西方
帝國主義鬥爭的任何勝利,都將成為全體東方人的勝利,被壓迫民族的革命運動,
都有互相聯合的必要。因此,他熱心贊助菲律賓人民革命。以後,在1899年至1900
年間,中山先生還一再幫助購買和運送大批軍械,積極支援菲律賓人民抗美救國的
鬥爭;菲律賓人民革命軍方面,為了支援中國革命,曾贈送10萬日元給中山先生,
作中山先生開展革命工作的活動經費。
  後來,彭西在所著《孫逸仙--中華民國的創造者〉書中回憶說:「孫逸仙能
把出現在遠東許多國家中的問題綜合起來加以研究,這些問題都有許多共同點。因
此,他便成了一群來自朝鮮、中國、日本、印度、泰國和菲律賓的青年學生的革命
熱情鼓動者之一。」可見,他對中山先生的卓越見識推崇備至,他們之間的革命情
誼是無比深厚的。
  法國駐清使館武官支持反清革命
  布加卑,是法國駐清使館的武官,與中山先生本來索不相識,他是在1906年夏
季,當中山先生所領導的同盟會成立後,中國革命形勢蓬勃發展的情況下,主動代
表法國政府向中山先生表示願意贊助中國革命的。其時,中山先生由新加坡乘船去
日本,船泊上海吳淞口外,布加卑登船會見了孫中山先生。中山先生便委託他派了
7名法國武官,隨同有關同盟會會員,分別到廣東、湖南、武漢等地,辦理對清廷駐
各省新軍的調查和聯絡工作。
  有次,同盟會會員在武昌開會,法國武官也在會上發表演說,事被湖廣總督張
之洞派人探知,遂密奏清廷與法使館交涉。後因法政府改組,新政府不支持布加卑
的做法,便將他召回法國。後來,中山先生在所著《建國方略·心理建設〉書中,
總結同盟會成立後的情況時說:「從此革命風潮一日千丈,其進步之速,有出人意
表者矣。當時外國政府之對於中國革命,亦多刮目相看。」講的就是此事。
  由懷疑、辯論到折服
  加爾根,是英國知名人士。曾遍游中國各地,對中國的風土人情極為熟悉,寫
過許多有關中國問題的專著,其中以《中國變化〉一書尤為著名。拿現在的話說,
這位朋友可算是『沖國通」了。然而,當他聽到中山先生提倡中國應實行共和時,
這位「中國通」的朋友卻對此滿腹狐疑,他認為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因此,1911年武昌起義勝利後,當中山先生來到倫敦進行外交活動時,加爾根
就特地跑到旅館,和中山先生就中國能不能實行民主共和的問題進行辯論,他們激
烈地爭論了好幾天,終於被中山先生說服了。
  後來,中山先生在寫《建國方略·心理建設》一書時,曾回憶此事經過情況說:
「予示以革命方略之三時期,彼乃渙然冰釋欣然折服胃然而歎曰:『有如此計劃,
當然可兔武人專制、政客搗亂於民權青黃不接之際也。而今而後,吾當助於鼓吹。」』
所以,1912年月,當中山先生回國後,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時,所有東西方各
英文報刊,都盛傳「中國民主共和建設計劃」認為中山先生已「滿盤籌備,成竹在
胸」、「不日當可見之施行,凡同情於中國革命之良友,當拭目以觀其成就。」如
此等等,都是加爾根在倫敦各報所先發表的言論。由此可見,中山先生的革命理論
感人之深。
  (王耿雄:《孫中山與林百克、馬坤的交往》;
  洪冬:《孫中山先生的外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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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不屈不撓,二次革命

        1「在職為國,卸職為民」——辭職不久的兩次演講

  「功不必自我成,名不必自我居」--這是剛辭臨時大總統職的孫中山,在武
漢歡迎大會上演講時的一句話。
  這句話博得了與會者的歡呼;名流章太炎稱讚道:「講得好!講得太好了!」
  我父親陶德琨(1882--1970),字仲涵,湖北省襄陽縣人,1910年由美國回
國。在美國時,他按照孫中山先生的指點參加了同盟會。因此,他回國後的主要任
務就是進行民主共和的革命活動。可他是前清王朝派去的留學生,鄂督張之洞當時
給他的任務是去美國研究財政、經濟、幣制問題,回國後進行改革。因此,他在美
國就有兩重任務,一是合法的學習,他在康奈爾大學獲得了碩士學位,並完成了他
的報告(上度支部改革幣制意見書),後由張之洞的繼任者、鄂督瑞做轉了上去,
包括改革的具體辦法一百七十五條;第二就是遵照中山先生的意志進行革命活動。
  先父回國後,同盟會給他的任務是,在武漢聯絡各會黨組織進行革命活動。那
時最大的兩個組織,一個是共進會,一個是文學社。共進會成員多為日本留學生,
文學社多半是下級士兵中各幫會的人集合起來的。這兩個組織之間矛盾較大,所以
先父去後首先是調解這兩個會之間的矛盾。直到辛亥革命發生那一年,經協商決定,
兩個組織才合作分了工,共進會作為政治處,推劉公(先父的親表兄弟)為政治處
總理,並定為革命時的都督;推文學社的蔣翊武為總指揮,到起義時指揮作戰。這
樣一來,兩方面對先父都有了好感。
  孫中山在辛亥武昌起義後回國,在南京組成臨時政府,把在湖北的先父等人召
到南京,瞭解那邊的情況。先父到了南京,向中山先生作了匯報,並以專家身份參
加了南京臨時政府。不久,武漢方面由黎元洪出面,邀請中山先生赴武漢參觀,中
山先生本人也有這個意願,於是,在1912年4月帶了一些隨行人員前往。
  武昌起義沒有什麼重要人物參加,卻以不到一百人發動而取得了成功,而孫中
山在國內領導的多次起義均未成功。鑒於以上原因,孫中山決定去武漢一行,調查
起義史績,瞭解情況;憑弔忠魂,撫慰生眾,宣揚革命精神。
  辛亥革命勝利後,在武漢的革命黨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滋長了革命為了做官的
思想,這在當時的知識界是一種趨勢。不少在前線拚命的士兵能寫二三百字的文章,
也算是小知識分子,他們也是如此。這部分人很複雜,中山先生當年在各地發動起
義時,多是靠聯合三合會、哥老會等各種幫會進行的。武昌起義時,他們多為下級
士兵和低級軍官。對此,孫中山是非常瞭解的,但他也知道。要想成就一番事業,
非得有這些人不可,今後也要靠這些人為事業出力,這就必須對他們進行指導、教
育和組織。因此,中山先生去武漢,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針對這些「功臣」灌
輸革命思想。
  孫中山先生去武漢前,武漢的形勢是險惡嚴峻的。雖然起義後成立了軍政府,
但守衛三鎮的武裝力量全是二十一混成協的人,協統是黎元洪。在漢口還有一支重
要的力量,那就是外國租界(英、日、德、法、俄),租界中有領事、領事團,租
界外面的江面上還泊有外國軍艦,火力很強,陸地上還有它的陸軍部隊。北洋軍閥
也正在調集軍隊攻打武漢。在這種內外夾擊的形勢下,革命黨人不能不找一個有實
力的軍人出頭,原來定好要當都督的劉公,現在也把位子讓給了黎元洪。
  武昌政府設在閱馬場的省咨議局,俗稱「紅樓」。並置總監察署,內設軍令、
參謀、都察三部,由總監察劉公負責。劉公把策動起義的共進會總部遷到武昌黃土
坡我的家中,許多秘密會議做決定也在我家進行,然後再到抱水堂和紅樓去執行公
布。這些會議嚴禁侍從人內,茶水服務則由我擔任,使我得能瞭解其中情況。革命
黨人把黎元洪抓來後,劉公馬上待為上賓,讓他出面與外國使團打交道,但他一個
星期不問事,不簽字。黎在那時還留了一個豬尾巴一一辮子,他說,你們造反是要
滅九族的,我是不能跟你們一起幹,你們敢拚命,我可不敢。在衛隊長方定國的叛
亂中,黎元洪趁亂跑出了紅樓。但各城門封鎖很嚴,黎跑不出去,又被抓了回來,
方定國當場就被革命黨真壓了。我當時在武漢上小學,聽說黎元洪被抓了回來,都
跟著去看熱鬧。黎元洪被押到了紅樓前,嚇得要命,渾身直抖。張振武令士兵們拿
來剪刀「『咯吱」一下就剪掉了他的長辮子,黎元洪頓時號啕大哭起來說:「害人
啊,你們害人啊!」接著他就被軟禁起來,革命黨人對他進行軟勸硬逼。到中山先
生去武漢之前,黎搖身一變成了革命者,軍政人員即以黎為首打電報邀中山先生前
往武漢。


  當時,武漢街道很破舊,交通工具只有小轎子,最新式的是鐵輪子人力車,走
起來在石子路上光當吮當響,中山先生沒有乘車也沒坐轎,而是步行經過了我家門
口前往會場的。
  我家當時就住在黃土坡的上半坡,會場就在黃土坡上的一個廣場上;是個很大
的菜園子,我小學時經常走這兒過。軍政府把這一片空曠的地方用蘆席圍了起來,
並臨時搭了個主席台。會場大門由松柏枝級花扎搭而成,上方迎面懸有紅色長布幅,
書有「歡迎孫大總統蒞鄂宣撫大會」。主席台後壁的正中交叉懸掛著十八星旗和五
色旗在它的上方是紅布橫幅,上書「天下為公」四個大字。會場周圍佈置了嚴密的
警戒線,一般人輕易進不去。當時,在軍政府的紅樓前也插著十八星旗,革命後中
山先生到了南京,就把十八星旗改作為陸軍軍旗,五色旗改作為國旗了,即紅黃藍
白黑五色旗。會場兩邊的台柱上還有白布和白紙寫的標語,中間橫幅是「歡迎中山
先生」。到會的人多是軍政人員,大約有三四百人,場內不很擁擠。主席台上有幾
條長板凳,台下的人都站著。會議是黎元洪以副總統的名義主持,許多當時在革命
中賣命二十一混成協的下級軍官士兵也參加了會議。這時他們起碼都升為連長了,
在辛亥起義中放第一槍的熊秉坤這時已由士兵升為團長了。
  4月10日這一天,風和日暖,天朗氣清。我雖年方弱冠,但對中山先生夙懷虔誠
敬慕之情,在我的要求下,由先父以及革命元勳們提攜來到了會場。一路上,民眾
夾道相迎者不可勝數。場內的人都懷著景仰心情等待著中山先生的到來。一會兒中
山先生來到了會場,他穿著長袍馬褂,戴頂呢帽,顯得容光煥發。中山先生很客氣,
進了會場就脫下帽子,一直登上講台。頓時,全場寂靜無聲,人們全神貫注地注視
著講台。在講台上的隨從不少都是原南京臨時政府來的。因檯子不很牢固,故在台
上的人不多,有胡漢民、廖仲愷、谷鐘秀、劉成禹、居正等人,章太炎穿著長袍馬
褂也站在中山先生旁邊。黎元洪主持會議並致歡迎詞之後,即請中山先生講話。
  中山先生操著濃重的廣東口音,聲音宏亮,節奏比較快,很能吸引人。他首先
談什麼叫國民革命,什麼叫天下為公。這個講話很有針對性,因為國民革命勝利了,
但清朝皇帝把國家弄得很糟糕,所以為國為民,人人有責。他又針對軍政人員指出,
你們是領導人,又是有功之人,但不要居功。中山先生這話是以自己撤銷了南京臨
時政府,辭去了大總統職務這樣的身教來說明問題的。他還說到,我不當大總統,
撤銷了臨時政府,外邊就說我是功成名就,功成身退,沽名釣譽。而實際則不然,
身退誠有之,可功成則未也,更有何名可言?走向國民革命和民主國家的路途還是
遙遠的,還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才能由一人的專制變成民主共和以至天下為公,再走
向世界大同,這才能達到真正中華國家的強大。革命者的任務不能因為起義成功就
完了,眾多萬端待舉的大業仍須我們去努力,我們革命黨人要有為人民辦事的公僕
精神。他著重送給大家兩句話:「功不必自我成,名不必自我居。」這時全場都轟
動起來,章太炎又插了幾句話說:「講得好!講得太好了!」章是有名望的學者,
他這一插話,全場更加轟動。我當時對這些印象很深,但對這兩句話的真諦,當時
我是不大懂的,以後才逐步地加深了理解。
  孫中山還說了這麼幾句話:「在職為國,卸職為民。」意思是,我現在儘管辭
去了職務,但還是要為人民工作的。對這幾句話,我當時還是能理解的。
  中山先生的演講很吸引人,有時就像拉家常,有時很莊重嚴肅,扣人心弦,我
當時只是感到很激動,對它的深遠影響是體會不到的。開會時間不算長,約個把小
時,會後,大家歡呼著送走了中山先生。
  1912年4月,孫中山辭去了臨時大總統職,南京臨時政府和臨時參議院遷到北京。
袁世凱為了當總統,包圍了參議院,強迫選他為大總統。同時袁又以自己的意志,
讓黎元洪做了副總統。他在當時的主要目的是:排擠中山先生和跟隨中山先生的革
命黨人,為自己今後做皇帝作準備。同時,又邀請孫中山赴京,孫中山於8月下旬抵
達北京。當時的輿論對袁的做法是不滿的。參議院的議員受了袁的壓迫,不得不投
他一票,他們本身是內疚的。很多議員雖然組織了許多黨派,如共和黨、民主黨等,
而早期他們許多人是同盟會會員,如劉成禹、時功玖、張伯烈、鄭萬瞻、谷鐘秀、
周玨、彭先彝、劉崇佑、陳家鼎等人,他們既是代表各省的參議員,又是各黨派的
成員。他們想利用投票來表達自己的意志,但迫於袁的壓力,不得不投他一票。另
一方面,從內心來說,他們原來都是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會員之一,他們決定開歡
迎會來表示對中山先生的慰藉,並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人們,應主張良心公道。
  這次歡迎會的與會者主要是社會名流、學者等代表性人物,由各省參議院召集
各省在京人士參加入數有近千人,比武漢要多得多,有點全國性。會議地點在城南
虎坊橋湖廣會館,這是個舊戲樓子。會館大門前扎有松柏級花的綵牌坊,上面懸掛
著「全國各界熱誠歡迎孫大總統蒞京大會」的紅布條幅,明顯地表示出全國人民熱
烈擁護中山先生的願望。進入會場,就見主席台上交叉掛著五色國旗,上方還有
「民主共和」四個大字,這是對袁世凱施行強權政治的諷刺。會場沒有座位,參加
會議的人都站著。這麼多人的會議當時在北京是空前的了,在民國初年也是少有的。
大會氣氛很熱烈,與會的人員有各階層人士,很廣泛,還有外國記者和使館人員參
加。
  先父當時隨南京臨時政府攜眷北移,並作為中國財政經濟學的學者到北京主講
財政經濟課。我又得以榮幸地與父輩們一同前往湖廣會館。
  中山先生坐著馬車到了會場。一聽說中山先生到了,裡面的人一下子擁了出來,
一直夾道迎到會場裡面。中山先生穿著四個口袋的短裝,戴頂禮帽。我也擠了進去
看中山先生,並跟著大人一起向前走。中山先生一進場,就脫下了帽子,邊走邊揮
向大家答禮,一直走到戲樓子上落坐,會場的歡呼聲才慢慢靜下來。看上去,中山
先生興高采烈、神采奕奕。
  會議由劉成禹等人主持,接著,各黨派負責人致歡迎詞,還有工商代表、學者
代表講話。之後,中山先生用廣東語調的普通話答禮致詞。我記得,中山先生的表
情很坦然,並沒有因沒當上大總統或副總統而沮喪,他十分平靜安祥地向大家講了
話。他談的內容主要是勉勵大家繼續為國民革命奮鬥。他說,國民革命是民主共和
政體的民眾革命,不是哪一黨哪一派的事,人人都有份,不做官也要革命。要做大
事,不要做大官。他主張興辦鐵路、航運、紡織。製造、鋼鐵等實業,興辦教育等,
為國為民謀福利。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不做高官,照樣可以幹這些事,其目的就
是使中華民族興盛起來。中山先生這種誠摯的話語和無私的行動深深地打動了聽眾
的心,講話一再被歡呼聲所打斷。會議開了兩個多小時,中山先生的講話佔了一半
多的時間。講完後,中山先生離開了會場,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但我還在會場上
流連,遲遲沒有離去。
  (陶鵬遠:《在武漢、北京親聆中山先生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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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北上會奸雄

  袁世凱是個善於耍弄陰謀、權術的奸雄,他通過卑鄙的伎倆,從以孫中山為首
的革命黨手中竊取了中華民國的大權,還假惺惺地邀孫北上,進行了十幾次會談,
這裡介紹的是他們首次會談的情況。
  民國元年(1912年)7月24日,孫中山應袁世凱邀請到北京會見。
  在孫到北京的前兩天,袁就約我到鐵獅子胡同老陸軍部去見他。
  袁說:「孫中山先生要來了,你知道嗎?我有意思請你替我招待招待。」
  我說:「您為什麼不請招待處黃大禮官招待?」
  袁說:「我希望你多留心一下,他見客說什麼話,他有些什麼舉動?」
  我當時心裡想,讓我做密探,我確實是既做不來,也很不願做,就回復他說:
「這事恐怕我無以報命,豈不反而於事有誤。」
  他說:「你看著做吧。」
  聽他口氣是一定要我做,我也就唯唯諾諾而退。
  孫中山在那天一早到達北京,下車後即到迎賓館,即當時外交部街的老外交部。
那時大禮官黃開文在那裡主持接待。我和黃是同鄉,也很熟識,因此我先去見黃。
黃說:「這次總統諄諄吩咐,對孫中山要恭敬備至,民黨對他稱先生,總統很注意
這種情形,吩附我們也要稱他先生,先生前面不要稱名道姓,您要留心。」並說:
「總統就要來拜會他的。」黃說過這話,當即指孫說明:「總統就要前來拜候先生
了。」孫說:「還是我去吧,請他不要來了。」袁從丁字街炸彈案後,先是閉門不
出,後來也很少出門。孫對此亦有些數目,故爾云云。
  孫話說過不久,即聽黃處有電話來說:「總統已出府門。」一響又有電話來說:
「總統的車已到四牌樓。」繼而說已到燈市口……一步步近來。黃說:「總統已要
到來,就近門口了。」孫乃由內客廳步行出來,站在台階口準備迎接。這時就聽馬
隊飛馳而過,大門外已經停下一部雙馬轎車,車旁站好五六個侍衛武官,黃開文開
了車門,對袁說:「先生在台階上面專誠迎接總統了。」袁一向上下車皆需侍從攙
扶,這時他擺手示意不要攙扶,自己硬撐著走上台階,表示步履輕健的樣子,走到
台階的最高兩級他步趨慢了下來。孫走前兩步,前來握手,袁亦肅然趨前握手,說:
「先生路上一定很辛苦吧。」兩人一面說一面到內客廳中間坐下。孫中山這次到京
是與當時稱為「盧夫人」的孫科的母親同來的。賓館內客廳系一明兩暗的大廳房,
中間待客,孫、盧各住兩配間。客室中間置三沙發,孫、袁進來即坐中間大沙發上,
彼此客氣互道辛勞。
  袁世凱面上顯示很莊敬,身穿軍服、佩刀。當時軍禮,室內待賓須脫帽並摘下
佩刀。袁或因當天過於興奮又相當緊張,致將禮節忘記。他平素有撓頭的習慣,常
常以手撓鬢,因此有人說他「猢猻像」。落座以後,袁照常撓鬢,因手觸帽,忽覺
自己未曾脫帽、摘刀,於禮頗有未合。這時見他用手解摘佩刀,而佩刀因坐位甚低,
拄在腰間撐得很緊,一時解摘不下,才慢慢用左手把軍帽脫下。袁這動作為時雖然
不久而袁又故作鎮靜,但他們窘不安的神情,完全表露出來,與孫談話陷於寒暄支
吾。我起初預料「國內雙雄初見,必然各抒韜略」,借此相互領略胸襟,不料他們
言之無物,盡屬酬應之詞,於此我亦大失所望。
  孫、袁說話之間,盧夫人由廳旁內室走出相見,宋雹齡陪在盧旁。那時宋系盧
夫人秘書兼翻譯。後來我得知,其時宋尚不懂廣東話,英語卻相當熟練,而盧則只
能說廣東話又不惜英語,因此宋名為盧的秘書,實則為孫的秘書。盧出見後向袁問
候:「你太太好?」袁對盧夫人很客氣,致問飲食及路上情形周到備至。我算當時
袁約五十二三歲,孫不過四十三四歲,孫態度肅穆自然,而袁則拘束異常,兩人顯
然不同。
  當晚袁世凱請孫中山和盧夫人在總統府大禮堂晚宴,約了內閣閣員作陪,參加
的不到30人,座中只是侃談地方風土人情一些酬應的話,從未正面語及政治問題。
孫在京逗留約一星期有餘,袁囑我等陪孫共謁明陵、游居庸關、至張家口。袁每天
都召我到府裡,問詢孫的舉止、語言,也無非都是些關山即景的閒話,因此我就簡
要地回對,而他總是問:「他還說些什麼話?」我實在聽不到什麼,因此也就據實
回說,看來袁對此很不高興。
  那時聽說,儘管孫中山雍容大方,而袁世凱也就從他的大方產生出了疑忌,他
認為孫在革命人物中畢竟是有威望的,因此袁想給孫一個全國鐵路督辦,通過這個
特授,用錢收買孫中山;另一方面卻把需款最多、興辦最難的全國鐵路交給孫來籌
劃,使孫孤方無援,閉門設想,必將一無所成而失去他在人群中的威望。不久,袁
世凱果然實授孫中山以籌劃全國鐵路的全權。
  (馮耿光《孫中山和袁世凱的第一次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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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點燃「二次革命」烽火

  魯迅曾經讚揚孫中山:「站出世間來就是革命,失敗了還是革命。」
  不屈不撓,敗而不餒,跌而復起,這正是孫中山的偉大之處。當他認清袁世凱
專制獨裁、絞殺民主共和的猙獰面目後,雖處境艱難,仍毅然發動了「二次革命」。
  軍事部署準備停當,袁世凱開始動硬的了。
  5月15日,袁世凱下令奪黃興陸軍上將銜。
  接踵而來的是:6月9日免去李烈鈞的贛督職位;14日胡漢民的粵督被免;30日
撤免柏文蔚安徽都督職。黎元洪見袁世凱下手了,也開了殺戒,24日,逮捕革命黨
人寧調元、熊越山,予以殺害;6月底,又於湖北省大捕革命黨人,背叛共和,其擁
護專制制度的本性暴露無遺。
  現實是無情的。「法律解決」的願望很快就被袁世凱的強硬態度輾得粉碎。這
時,黃興沉痛地對孫中山說:「看來你是對的,只有發動二次革命才有希望救中國
了!」
  幻想既已破滅,革命便刻不容緩。孫中山以革命家的氣魄毅然再舉義旗,聯絡
各地黨人征討袁世凱。
  此時的國民黨較之改組前的同盟會,其革命性無疑倒退了一些,但它仍然擁護
資產階級的民主政治,反對袁世凱專制獨裁。它同袁世凱的鬥爭是資產階級與封建
階級的鬥爭,是維護與破壞資產階級共和制度的鬥爭,是前進與倒退、反覆辟與復
辟的鬥爭。
  這是一個晚上,黃興推開了孫中山的房門。
  「先生,還沒睡?」
  「你來了,我正想找你。」孫中山擺擺手讓他坐下來談,並隨手遞過一張(上
海時報)讓黃看。黃興接過來看到:「北京專電:袁總統令傳語國民黨人,現在看
透孫、黃,除搗亂外,別無本事。左是搗亂,右是搗亂,我受4萬萬人民付託之重,
不能以4萬萬人之財產生命聽人搗亂,自信政治、軍事經驗,外交信用,不下於人,
若波等能力能代我,我亦未嘗不願,然今日誠未敢多讓,彼等若另行組織政府,我
即舉兵伐之。」
  黃興看後說:「這是與我們公開下戰表了!」
  「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不是你吃掉我,就是我吃掉你,舉兵討袁刻不
容緩,十萬火急。」
  「時間都被我耽誤了,我要親自統兵。」黃興見孫中山力主武力討袁急不可待,
便請命親往南京主持討袁軍務。
  「你是元老,有威望,我放心。」孫中山道。
  「我建議先生在初舉義旗時,暫勿和我一起趕南京,俟我創立一個局面後,再
前往主待。」
  「說說你的意見?」孫中山道。
  黃興接著往下說:「南京獨立後,須有上海方面的兵力財力的支援。先生在上
海坐鎮,督促陳其美趕快佔領上海。」
  孫中山點點頭。
  「咱們說幹就幹,今晚我先派王孝繽、黃愷元兩人連夜趕回南京進行佈置。過
天,我親自去主持。」黃興自武昌起義之後,雖在思想上跟不上形勢發展的要求,
但他這種為了顧全大局、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操,卻是值得稱道的。
  「這樣也好。』中山先生讚歎道,「你先去組織吧。」
  兩天後,黃興偕同眷屬裝成遊山的樣子,乘火車徑達南京。當晚,便召開緊急
軍事會議。會上,決定了舉兵計劃,第九師加上從第八師中組成的一個混成團,共
同配合,在蚌埠鐵路沿線抵禦馮國灣的南下軍隊;第一師和第七師佈置在淮、揚一
帶,防守長江要塞,阻止張勳部增援。
  與此同時,被袁世凱撤免的江西都督李烈鈞也在湖口組織討袁軍,發表討袁通
電,與黃興遙相呼應。


  一切佈陣完畢後,黃興又到江蘇都督府會晤程德全。黃興開門見山,要他通電
宣佈獨立,響應李烈鈞的討袁義舉。程德全對袁心有餘悸,經再三工作,方被迫宣
布獨立。黃興擔任討袁軍總司令,並發表宣言。江蘇所屬的各地相繼響應,但程德
全本人卻以到上海籌餉為名,兩天後離開南京去了上海。
  接著,在南京和江西的影響下,孫中山領導的二次革命正式開始,各地革命黨
人紛紛響應……
  7月17日,柏文蔚就任討袁軍總司令,宣佈安徽獨立。
  7月18日,上海宣佈獨立,陳其美就任討袁軍總司令。
  同日,廣東宣佈獨立,陳炯明就任討袁軍總司令。
  7月19日,許崇智逼迫福建都督孫道仁宣佈獨立,許崇智就任討袁軍總司令。
  這之後還有湖南及重慶等地相繼宣佈獨立、討袁。
  一直在上海坐鎮指揮的孫中山,看到各地紛紛發動了討袁起義,於7月22日致電
袁世凱勸他辭職,致電說:
  「……宋案發生,證據宣佈,愕然出諸意外;不料出言與行違,至於如此,既
憤且懣。而公更違法借款以作戰費,無故調兵以速戰禍;異己既去,兵釁仍挑。以
致東南民軍,荷戈而起,眾口一詞,集於公之一身。……為公僕者,受國民反對,
猶當引退,況於國民以死相拼!……公今日捨辭職外,決無他策。……若公必欲殘
民以逞,善言不人,文不忍東南人民久困兵革必以前反對君主專制之決心,反對公
之一人,義無返顧。」
  袁世凱接到孫中山的通電之後,惱羞成怒,一紙今文撤去了孫中山籌辦全國鐵
路的全權。同時加強部署,全力以赴真壓各地的反袁起義。並對黃興、陳其美、柏
文蔚、許崇智等下令通緝。
  二次革命面對著血與火的考驗。
  在袁世凱的全面進攻下,先是上海吃緊。
  上海討袁軍在總司令陳其美的指揮下,曾一度進展順利,很快攻佔了吳淞炮台。
這時敵人加強火力和兵力,討袁軍進也不成,退也不是,死傷無數。在萬般無奈之
中,蔣介石站出來,率領著一營人,配合友鄰向敵人進行夾攻,多次進攻卻未見成
效,營長張紹良又中彈身亡。這時,敵人的援兵又到,革命軍只好暫退閘北,結果
又被英國軍隊繳械。戰鬥進行到8月13日,上海討袁軍以失敗告終。
  宣佈獨立後的江蘇,情況也不樂觀。
  在敵人的全力進擊下,革命軍卻犯了一個進攻協調失誤的錯誤,使敵人抓住時
機,令革命軍處於被動。
  第八師混合團是一個臨時組成的機構,在團長劉建藩的率領下,向江北發起進
攻。由於敵強我弱,進攻受挫,沒能按時到達指定位置與第九師會合。而第九師作
為主力部隊按時到達指定會合位置後,不見第八師混合團的影兒,貿然出擊,孤軍
作戰,先敵開火,不久即被擊潰,痛失湖口,並不能立足。於是兩支部隊,單兵作
戰,在敵人夾擊下,十萬火急!
  此時,江西也陷入困境。
  湖南危急!
  福建危急!
  革命的腹地南京三面受敵,7月底南京失守,大勢已去。
  各地討袁軍相繼失利。經過兩個月的鏖戰,袁世凱把所有殘存南方幾省的革命
力量全部摧垮。至此,孫中山所領導的二次革命以失敗告終。
  孫中山於8月2日偕陳其美等離開上海赴廣州。
  袁世凱得知孫中山赴粵南行的行蹤,立即電告香港情報站暗殺孫中山。執行人
員除補官賞助外,並獎洋10萬元。
  3日,德船(即孫中山乘坐的德公司船--編者著)抵馬尾,日本領事館武官多
賀宗之少佐,上船見孫中山,告知廣州討袁軍失敗、陳炯明逃往南洋、岑春渲被扣
之事。
  「啊,有其事?」孫中山初時不信,待日本武官取出電報後,始信以為真,乃
取出地圖查閱。
  「下面,先生該怎麼走,不如先往新加坡?」多賀問中山先生。
  孫中山一時無語,許久才喃喃地道:「先去日本吧。」
  「去日本,我們是拍手歡迎,可日本政府未必同意。」多賀又道。
  「……」孫中山感到無可奈何。
  多賀見孫中山有難處,接著道:「不行,我們改乘日輪先赴台灣,再作赴日准
備,該船長郡寬四郎為我摯友,有話好說。」
  「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孫中山決定接受此建議,與胡漢民共同赴台,並
囑李朗如和梅光培赴香港。臨行,孫中山先生沉痛地對梅氏說:
  「君由美國萬里歸來,志在革命,不幸失敗,去國日久,人地生疏,錢財不可
不多帶。」說完,已不能自已。他揩揩淚,遂將自己所存600「余元,盡數贈給梅光
培,並說:「錢不多,請收下。你有病,望保重。朗如,你也要多方照顧。」
  李朗如表示:「請先生放心,我會照顧好的。」
  「先生,你正處在難處,此金我絕不收。」梅氏道。
  這時,胡漢民則對梅說:「孫先生既予,不宜固辭;若為孫先生所需計,余此
行亦有所攜,不虞絕糧。」
  梅始受款,黯然而別,淚如雨下。
  多賀即囑郡寬船長謝絕中國乘客,立.即起航。孫中山從此又開始為領導中國
民主革命,從失敗的戰陣中流亡國外。教訓,多少深刻的教訓,但他沒有時間總結。
此時,總算有時間了,面對大海,他需要冷靜。
  多賀來到甲板上和他閒談,一直到次日晨,船到福州。多賀將一切向郡寬交代
妥當後,始回福州領事館,向台灣總督府木下宇三郎參謀拍電告知日輪於4日上午1
0時起程赴台。為了安全,中山先生化名汪國權。同行者尚有日人村田省藏。
  孫中山到達台北後油總督府派員迎接,行館設於台北御成町(即今中山北路)
梅屋敷(今設國父史跡紀念館)。中山先生特為梅屋敷主人大和宗吉書「博愛」二
字;為大和之弟籐井晤一郎書「同仁」二宇,以示友誼。
  孫中山4日在台住了一夜。次日,過基隆轉赴日本。
  再說日本的山本權兵內閣,事先已接受袁世凱的電文,不准孫中山登陸,並要
逮捕他。8月9日,孫中山乘的日船信濃丸到日本神戶港。神戶水上警察署的事務長
帶警官隊突然登船搜查。船長郡寬四郎機智地把孫中山藏到自己辦公室的一間小屋
裡,然後迎上警察長,故意問:「什麼事?」
  「船長,我們來搜一個姓孫的船客。」
  「姓孫的?」船長想了想,「這樣的船客,我沒注意到。」
  「中國前總統逃亡在這條船上,船長不能隱藏呀!」
  「不會,不會,孫總統我認識他。他從前以國賓的身份到過日本,我見過他,
很精神的。如果他搭本船,我一眼就能認出來。」郡寬說完,又將本船搭客花名冊,
從辦公室裡取來說:「這是本船搭客名單,請警長過目。如果還有懷疑,那就請搜
查。」
  「船長,你說的話我們相信,不過我們查看搭客名單後,還要搜查。這是王八
的屁股--龜□。」
  警官們審視了花名冊後,沒有姓孫的。接著兵分為四隊,開始搜查。足足查了
3個鐘頭,甚至連廁所都搜查了,也沒搜出姓孫的船客。只有船長辦公室和那間小屋
是例外,因為要搜查船長辦公室,必須有指揮所的命令,而且船長又事先請他們進
去喝了茶。警官離船後,郡寬進來敲門,孫中山緊握著郡寬的手連聲道謝:「救命
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警署例行完公事,又通過使館向中國稟報。
  袁世凱見計謀不成,又通過駐日使館,組織暗殺團,計劃在孫中山抵達東京時
進行謀害。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日本友人犬養毅、宮崎寅藏、營野長知、頭山滿、
秋山、寺尾亨等得知這個消息,告訴了先行到達日本的廖仲愷、何香凝、黃興等革
命黨人。為防不測,這些日本朋友們還臨時組織了「刺客擊退團」。當孫中山到東
京那天,犬養毅、頭山滿等親自陪同何香凝等人一起趕到火車站迎接,使孫中山安
全地到達了東京,袁世凱的陰謀再次化為泡影。
  後來孫中山在日本眾多朋友的協助下,取得了日本首相山本權兵的同意,留居
日本。從此孫中山過起了「處處無家處處家」的流浪生涯。
  討袁之役失敗,孫中山大哥孫眉攜眷移居澳門。
  (摘自陳廷一著:《世紀偉人孫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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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手再次伸向政治流亡者

  「二次革命」的烽火,很快被獨夫民賊袁世凱所撲滅,孫中山被迫逃亡日本。
袁賊豈肯放過冤家對頭?隨即派去殺手……
  臨近中午的時候,宮崎寅藏來到了東邊的小院。走到一棵光禿禿的蘋果樹下,
他坐到了那裡一條被太陽曬熱了和長滿青苔的長凳上。夢境一下子把他搞得精疲力
竭。他夢見了自己曾經在那裡度過童年的九州島的春天、小溪邊光滑的小卵石和開
放的櫻花。很多很多的櫻花,像是洶湧的海浪形成的泡沫……
  宮崎寅藏被輕輕的談話聲吵醒了。這聲音是從旁邊一處四周圍著薄薄的竹牆的
涼亭裡傳出來的。宮崎想接著再睡,但是談話中幾次提到的一個熟悉的名字,迫使
他留心細聽了起來。「北京駐日本使館裡一片慌亂。中山日內將到達東京。袁世凱
要求在月台上就把他幹掉。」
  中山,這就是孫中山啊!孫中山一到東京就將要被殺死!聽到這裡,宮崎一下
子從長凳上跳起來。為了使腳下的干樹葉和小石子不致發出響聲,他躡手躡腳地走
回了圖書館。傍晚時分,他來到了一對華僑夫婦作為臨時避難所的村子裡,他們是
前南京政府財政次長廖仲愷夫婦。
  宮崎寅藏把自己的自行車靠在一隻飢餓的小豬從裡面發出不滿的哼哼聲的板棚
牆上,然後在門口脫掉鞋,走進了屋子。在一間用紙板隔開的小屋裡空無一人。他
只好坐在窗邊等候。天開始黑下來了。可以把燈點上--在左邊靠牆一張小桌上的
煤油燈旁邊放著火柴。但是宮崎寅藏依然坐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突然,他覺得
身體有某種他所熟悉的不舒服感--他的慢性瘧疾又一次開始發作了。
  當主人們終於回來的時候,被疾病發作搞得渾身無力的宮崎寅藏正躺在蓆子上
肥他在屋裡能夠發現的為數很少的被子都扯過來蓋到了自己身上。何香凝看了看宮
崎寅藏蠟黃的臉,從書包中找出奎寧粉,沏好了熱茶。
  「親愛的宮崎,什麼事迫使您沒打招呼便來了?我們差點兒沒有在城裡過夜。」
廖仲愷在宮崎寅藏的身邊蹲下。
  「特殊情況迫使我急忙到了這裡。請告訴我,廖先生,您知道孫逸仙博士抵達
東京的準確日期與時刻嗎?」
  夫婦倆對視了一下。
  「他應該後天到。從神戶來。車次還不知道。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何香凝
急得把手按在胸脯上,愣著神在那裡不安地等待著回答,一雙閃閃發光的黑眼睛死
死地盯著宮崎。
  「據我所知,中國駐東京使館正準備暗殺孫逸仙。他們企圖像槍殺宋教仁那樣
槍殺孫逸仙。」
  何香凝驚叫了一聲。宮崎把被子掀掉,坐到蓆子上。他覺得身上很熱,額頭和
太陽穴上佈滿了小汗珠。
  「請您放心,廖夫人,孫博士在日本有許多真正的朋友。必須把他們組成一個
特別行動小組,這事我立刻就去辦。你們應當幫助我讓一些華僑也參加進來。但主
要的是當火車進站時,不要在車站上舉行群眾集會。應當立即讓孫逸仙坐進一輛封
閉的汽車,並把他護送到旅館。必須隨時提高警惕,刺客可能會是好幾個。
  從神戶開來的列車,晚六時准點抵達了東京。在此之前,「刺客擊退團」的成
員在宮崎的指揮下佔領了車站上的所有出入口。15個人跟在廖仲愷身後朝三號車廂
跑去。當孫中山提著綠色手提包在車廂門口剛一露頭,他們立刻擠開其他的歡迎群
眾,用自已的身體擋成一個狹窄的走廊,孫中山便沿著這條走廊朝汽車走去。但是
宮崎始終為朋友的生命安全而感到不安。等待著他的可能是刀子和毒藥,而這比什
麼都難防。
  然而歡迎孫中山,並不是那麼一帆風順的。有一個人爬上了行李車,想從人群
上方射擊孫中山。他立刻被抓了起來,並被扔進了車站警視廳的地下室。孫中山通
過犬養毅求助警視廳廳長允許他同那名刺客面對面地談一談。孫中山想知道究竟誰
是刺殺他的主謀和這件事的嚴重程度。
  在會見室裡,孫中山看到的是一個臉色發灰的人,眼睛裡閃著仇恨的光芒。這
是一雙宗教狂的眼睛。
  一雙瘦小的手,黝黑的脖子上緊繃繃的一條白色衣領,一張清秀而神經質的臉
--一個純粹的武士。
  「中村先生,是您躲在角落裡殺人吧?」孫中山像是發問,又像是肯定地說,
「大概宋教仁就是這樣被殺死的。」中村沒有說話。孫中山把香煙和虹吸瓶朝他挪
了挪。中村彬彬有禮地道了聲謝,然後倒滿一杯水,一飲而盡。
  「那麼您打算說嗎?」孫中山溫和地問。
  「殺人是我的職業。』沖村吸著一枝香煙,愁眉苦臉地回答說。
  「幹這行酬金多嗎?」
  「窮困的武士不得不選擇這個職業。」
  「這是一個堂堂的日本國公民說的嗎?難道今天的日本就再也找不到另一份工
作了嗎?我正在努力使我的祖國在先進國家中佔有一席應有的地位,為了這,你竟
然想把子彈射進我的心臟。」
  「不是心臟,是後腦勺。」中村心裡暗暗糾正著孫中山的話。一種淡漠感支配
了他:仇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靈上的空虛。
  「中村先生,您怎樣認為,北京駐日使館會不會很快再派來新的刺客對我實行
暗殺?」
  「半年之內還不會,但是您最好從日本銷聲匿跡,博士。」
  「如果由我支配的時間還有幾個月,那麼我就等一等」,孫中山心裡想,「在
這困難的時刻,最好離祖國近一些。不過,看來應該轉入地下了。」
  「我將請求當局將您釋放,您願意嗎?」
  孫中山對於自己相信人的善良天性這一點從未動搖過。在沒有聽到回答之後,
他又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建議。
  中村搖了搖頭,一付尖嗓子發出劇烈的顫音。
  「您為什麼要拒絕?」
  「對於這樣的博大胸懷,我無以回報。」
  說完,中村往後仰靠在籐椅背上,再也一動不動了。在那張神情呆板的臉上,
只有眼睛還像發熱病似地不時閃出微光。該結束這場令人痛心的會見了。
  (〔蘇〕加·馬特維耶娃著、任震寰譯:《非常大總統》)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3-19 21: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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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偉人的婚姻家庭

           1.孫中山與陳粹芬的一段戀情

  和宋慶齡結婚之前,孫中山曾和一位鮮為人知的女性有過一段十四年之久的戀
情,她被「孫家族譜」稱為「孫文之妾」。欲知實情,請看下文。
  世界上再了不起的偉人,也屬血肉之軀,孰能毫無情慾?蓋人性不變,亙古已
然。明乎此,則不致輕率地崇拜某人,自然也不會奢求苛責於人了。
  以婚姻來說,一夫一妻制,殆受西方文化的若干影響。乃系1929年南京國民政
府頒行「民法」以後的事;在此之前,千百年來,無論就官署法律、社會習俗,與
事實認定等,均未排除「蓄妾」之事;至於閩粵風俗,向來皆有「妾侍」及「平妻」
之說,其他地區,類此之舉亦多,實無足疑訝,毋庸刻意諱避。
  中國舊社會的習俗,男婚女嫁,憑父母之命,媒的之言,以及八字之合。由一
對從未見過面,毫無認識與瞭解,逞論感情基礎的陌生男女,一夕之間,洞房花燭,
結成終身相守的伴侶,婚後逐漸相處,而培養感情;日久天長,耳鬢廝磨。其結果
是:恩愛夫妻團所多有,怨偶離者亦不乏其人。

               「革命鴛鴦」

  孫中山先生,跟當時的一般青年男女沒有兩樣,是在父兄之命,八字之合下完
婚的。他當新郎時,虛齡19歲(其實際歲數,只有十七歲六個半月而已)。新娘是
只小他一歲的盧慕貞女士(1867-1952年)。她是一位生長在鄉間的舊式婦女,自
幼喪父,性情沉靜而保守;以言侍姑教子、操持家務,賢勞備至,綽綽有餘;若教
其協助先生革命,則力有未逮,且亦無此志趣。而中山先生幾乎視革命如生命,盡
管他度量寬宏,與人為善,但此原則,決不放棄。二人婚後,生育一男二女,感情
不錯。然而,中山先生長期在外求學與奔走革命,與盧夫人離別時多,團聚時少;
尤其在思想行為方面,不免是各行其是,甚或貌合神離。就在那重要的關鍵時刻,
一位頗具「英雄氣概」的革命女性,走人志同道合的中山先生的感情世界,她就是
後來被人遺忘,曾實際參與革命行動的奇女子陳粹芬女士。
  陳粹芬(1873-1960年),原名香菱,又名瑞芬,人以排行稱呼「陳四姑」。
福建省人,出生於香港(一說系粵籍南洋華僑),並曾久居其地。身材適中,面目
秀麗,能耐勞苦,頗具賢德。惟與當時的一般婦女似的,沒曾讀過什麼書,甚或有
人說她不識字,但她當年對革命的貢獻,卻足以十分肯定。
  相傳她於1892年8月12日在香港認識中山先生的,這對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墜人
愛河後,不久即相偕奔走革命。1893年春,28歲的孫逸仙醫生在澳門行醫,因醫術
高明,善待病患,求診者甚多,致遭葡籍醫生排擠,被迫遷至廣州,改名為「東西
藥局」。時攜21歲的陳氏來,與好友尹文楷醫生(中山之師區鳳墀女婿)同寓河南,
三遷其居,仍不相捨。中山先生亡命海外,奔走革命,陳氏仍寄居尹家十年之久。
足見往昔知己情誼至重,有如斯者。
  中山先生於英倫蒙難後,脫險東歸時,業師康德黎博士於其弟子臨別辭行前,
特贈一隻大如小蟹的金質懷表,金蓋面刻有其英文名字一m.Sun;並系有金鏈一條。
此一革命史上的「傳世之寶」,竟落在陳粹芬女士手中。當系中山先生所貽贈。從
這件難得的信物中,可略窺這對「革命鴛鴦」是何等的恩愛,彼此感情顯然已達相
當程度。

             「被人遺忘的革命女性」

  19世紀末,20世紀初,革命黨人在中山先生的卓越領導下,追隨奔走革命,日
本橫濱、南洋庇能等地一帶,成為黨人活動的重點據點。從那時起,陳粹芬女士毅
然決然地追隨中山先生,加入革命的行列,前後有14年餘。她對革命的貢獻是多方
面的,然因她沒有正式的名分,以及傳統觀念(為賢者諱)等政治禁忌,她竟成為
「被人遺忘的革命女性」。就事論事,這是很不公平的。即使中山先生的侄孫孫滿
(德彰公之嫡長孫),談及此事,皆深有同感。他曾展示香山孫氏家譜,所列中山
先生配偶中,系以與之結合時間及年齡長幼為序,將陳粹芬女士(妾),列為盧慕
貞夫人之後,宋慶齡女士之前。或許有些衛道之士不以為然,筆者則認為史貴求
「真」;無中生有,固為大忌;湮沒史實,詢無必要。筆者之所以罔顧禁忌,介述
陳粹芬女士其人其事,主要的著眼點,並非揭發私人的隱諱,乃是在於肯定她對清
季革命運動大有貢獻而不忍於百年後的現今,仍未見中國近代革命史一鱗半爪,任
其空白。



                          伴隨中山革命

  中山先生為奔走革命,浪跡海外各地,經常是隻身獨處。庚子年前後那段艱苦
的歲月中,他蟄居於日本,清王朝曾派員誘降,并迭遣密探,企圖加害黨人。其後
有陳粹芬與其共同生活,女性的溫柔與細緻,加上賢勞兼至,熱誠幹練。這使革命
首領在亡命異邦。顛沛流離的艱困生涯中,獲得大量的精神支持與慰藉。同時,她
以一介女流,得持夫妻的名分,用以掩護中山先生,如此則不致引起外界的疑惑,
對革命的秘密活動亦頗有助益。
  她陪伴中山先生,無論在日本橫濱或南洋等地時,他們居住和活動的據點,接
待革命同志,照顧大家的生活,幾乎無微不至。從燒飯做菜到洗衣服和襪子等一切
粗活兒,任勞任怨,樣樣都做。胡漢民、汪精衛、居正、戴季陶、馮自由、廖仲愷、
蔣介石等,都曾受到她的照顧與接待,俱稱之為「四站」。使那群但為獻身革命而
離鄉背井的亡命客,大有「賓至如歸」的親切感;自然無形中也增加了同志們對黨
魁的向心力。宮崎寅藏說:「照顧孫先生日常生活的那位中國婦女同志,真是個女
傑,她那用長筷子,張著很大的眼睛,像男人在吃飯的樣子,革命家的女性只有這
樣才能擔當大事。」(宮崎寅藏曾勉勵其弟婦要向陳粹芬女士學習。)

                        勇敢的「女中丈夫」

  規模宏大的庚子惠州之役,事前軍械皆由海員公會的海員秘密運輸。其經由日
本、美國、高麗等郵船運來的最多;以橫濱為居中策應,視情勢,定行止。當時陳
粹芬女士獨任來往船隻起落密件之責。每當橫濱郵船一到,她立即前往接船,上下
往返,以香港方面的確實訊息,轉告密運槍械的海員,同志們無不感讚她的英勇。
果敢和勤勞。日本方面,因婦女上下,毫不注意,陳女士乃乘機達成其特殊任務。
惠州事敗,黨人梁慕光來橫濱,也稱讚陳氏英勇不已。而她卻說:「我當時傳遞書
簡,並不害怕,大家拚命做去,總有辦法。」劉成禹曾題詩詠之:「望門投宿宅能
之,亡命何曾見細兒;只有香菱賢國嫗,能飄白髮說微時。」
  丁未年(1907年),中山先生在廣東等邊界,先後策劃四次起事,陳粹芬隨侍
左右。他到南洋各地奔走革命,她也跟隨服侍。同時親自印刷宣傳品--反清檄文。
中山先生的日本友人池亨吉說她「非常忙碌」、性格「剛毅」,頗有「女中丈夫」
的氣概。同年12月2日,中山先生親率黃興、胡漢民等重要黨人,自河內出發,前往
鎮南關,親自指揮,與清兵鏖戰,不久撤退。其後,大家集會於食堂,共斟離別酒。
剛毅的陳女士也不堪別凰離風之悲,雙目飽含「英雌淚」。黃三德撰「洪門革命史」
記:「看見中山先生妾侍,一表人才,中山娶她十餘年,昔年在鎮南關起事,失敗,
出走安南河內,做伙頭飯與眾兄弟食,洗衣裳,捱盡艱苦。」

                       功成身退不提「當年勇」

  陳女士雖非出自書香門第,但她甚知人情世故,秉性樸實敦厚,待人和藹親切。
這是與其共事過的人共同的感覺。宣統年間,曾患當時認為非常嚴重的肺病,乃回
香港療養,居住「堅道」,由尹文楷醫師醫理。民國元年後,返回澳門,居於孫眉
公(德彰)之大屋「風順堂」四號。民國肇建,中山先生居首功。曾經出生人死、
竭力奉獻的她,卻功成而退,一無所獲。她既從來不提「當年勇」,更不炫耀自己
特殊的身世。她的生活很儉樸,留的是民初女學生的髮式,即所謂「清湯掛面頭」。
根本沒曾燙過發,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1914年,她再往南洋庇能,與商人陸文輝合股開設樹膠園。孫科第一次出國考
察,路過南洋時,曾予資助,請她回澳門居住。據孫滿先生云:「(粹芬女士)至
1931年間,乘太古公司藍煙通輪船回香港,當時並攜帶一名養女(名孫仲英)回港。
前往接船者,只有同志黃隆生、黃惠龍、譚卓勳三人。暫住於九龍彌敦道七二一號
三樓黃惠龍家。住了一個時期,然後遷往澳門,租屋居住。至1932年孫科乃接她兩
母女到廣州東山二沙頭漁廬公館中,並委託她料理其子孫治平、治強兄弟,就讀於
嶺南附中。後來他兄弟二人往上海及南京念大學,她即遷河南白鶴洞,租屋居住,
以便仲英走讀於真光女子中學。至仲英前往檀香山讀大學時,她始遷回廣州東山百
子路。直至廣州淪陷後,遷往香港九龍之埔道長沙灣道八十號四樓。1936年,蔣介
石南下廣州時,曾親自托居正,代送上國幣3萬元,為其建築房屋居住之用。建築未
完成,廣州即告失陷。1937年,仲英由檀香山前往意大利,並複姓,改為蘇仲英,
在大使館中,由劉文島大使證婚,與孫乾結為夫婦。1940年,孫乾與仲英由意國帶
同兩位兒子孫必勝、必興回香港,與她同住九龍尖沙嘴彌敦道一二零號二樓。直至
香港淪陷後,又轉入內地。抗戰勝利後,又遷回廣州。」

                         回首五十年滄桑事

  1947年,時任國民政府監察院監察委員的老革命黨人劉成禹(湖北人,綽號
「劉麻子」),前往廣東中山縣巡察,及抵石歧縣府所在地,即往晉見陳粹芬夫人,
嗣記述其事如次:「粹芬老太太……今年高齡七十五矣。聞予至中山石歧,喜曰:
劉某予四十餘年未見面,今尚在人間耶?予抵石歧,即往晉謁,述當年亡命情形。
粹芬老太太慨然曰:我未做飯與汝等吃,已四十八年矣。今日重逢,下午請吃飯。
於是大各盛筵,親送孫陳粹芬紅帖曰:不似在橫濱街頭買菜,而今請吃飯也有格式
了。」
  「午後前往,粹芬老太太已在門首歡迎日:『我輩五十年來,各人都在,回憶
當年亡命受苦,直一大夢耳,不可不留一紀念。』於是賓主人座共攝一影。老太太
暢談經過身世,甚多珍貴史料,足供搜采也。」陳老太太為言革命時期惠州之役。
香港李紀堂、梁慕光等商議在惠州起事,軍械皆由海員公會海員秘密輸運,經日本
郵船與美國、高麗等郵船運來者最多,以橫濱為居中策應,視情勢如何,在橫濱定
行止。陳老太太任來往船隻起落密件之責,故橫濱郵船一到,老太太即往接船,以
港方確實消息,轉告密運槍械之海員。日本因婦女上下,毫未注意。及事敗,梁慕
光來橫濱,盛稱陳老太大英勇不已。老太太曰:「我當時傳送書簡,並不害怕,大
家拚命做去,總有辦法。」「予此行,在孫家獲睹先生所留金鏈一條,鏈頭小印一
顆。金錶大如小蟹,有金蓋可開,金蓋面刻『Y.S.Sun』。蓋先生倫敦蒙難歸國,
康德黎博士臨行所贈物也。先生在橫濱時,屢出示以人,今再見之,真革命史上傳
世之寶也。」

                          妻妾和睦相處

  中山先生元配盧慕貞女士,與陳粹芬夫人誼同姊妹,相處和諧;晚年常相聚首,
尤為難得。香邑翠亨村孫氏長房孫眉公承認陳粹芬為家族一員,名分為「孫文之妾」。
黃三德所撰《洪門革命史〉記載:「民國成立後,我回國往澳門訪孫眉(德彰)先
生(孫先生之長兄),並接款宴。盧夫人與『孫之妾』同席,並曾說話。盧夫人聞
其妾之言而歎息。」李又寧撰《一位被遺忘的革命女性--陳粹芬》一文沖云:
「民國建立以後,粹芬退不居功。抗戰期間,曾居澳門。後由孫乾供養。孫乾是中
山先生的胞侄孫(長兄孫眉之孫),日本士官學校畢業,再到意大利習陸空軍,抗
戰時任駐閩某軍副總司令,抗戰後任中山縣長。粹芬晚年住在中山石歧,盧夫人慕
貞住在澳門。」
  1949年秋,陳粹芬女士又至香港蟄居。同年仲夏,孫科(哲生)夫婦特往澳門,
恭祝其母八秩晉三誕辰(按盧夫人生於清同治六年六月二十九日)。席設文第士街
私邸,當盧夫人挽陳夫人(陳粹芬時年七十有七,族人皆以陳夫人稱之)攜手出下
樓梯時,狀至親呢,宛若姊妹,受到親友們熱烈的鼓掌歡迎(惟盧、陳二氏從未與
宋慶齡有任何接觸)。

                         「南洋婆辭世」

  陳粹芬女士隨侍中山先山雖久,然終身無所出。收一養女,名蘇仲英(生於19
14年農曆四月初四,卒於1957年元月5日,得年44歲),廣州真光中學,夏威夷大學
畢業。抗戰前居香港,嗣與在韶關任通訊兵團少將團長的孫乾(孫眉次孫)重逢,
在意大利米蘭市結婚。夫比妻大七歲。然論輩分,卻有姑、侄之別,即孫乾應稱蘇
仲英為姑母。故當時盧夫人很反對這門親事。無奈彼此相處既久,瞭解深刻,感情
甚篤;且無血緣關係,只好默認既成的事實。蘇仲英做陳女士養女後,改姓為孫仲
英,惟於結婚時恢復原姓。
  陳粹芬女士於1960年秋,因年邁體弱多病,與世長辭,享壽87歲,葬於香港九
龍荃灣華人永遠墳場。「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音。」總結上述種種,陳粹芬女士
具有如此的胸襟與風範,真可以說集中國婦女賢德於一身了。亦無愧為中國革命史
上的一位奇女子。宜乎孫氏家族無論上上下下都對她尊敬有加,孫輩鹹呢稱其為
「南洋婆」(稱元配盧夫人為「澳門婆」,稱宋慶齡為「上海婆」),他人則尊稱
她為孫「老太太」。
  (莊政《孫中山與陳粹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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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靄齡的一廂情願

  宋靄齡曾經做過孫中山的秘書,對領袖由仰慕轉為愛慕,一度湧動過芳心並拋
出繡球,但沒有被孫中山所接受。下面介紹這一段隱約的一廂情願,真假情節,由
讀者品辨。
  宋嘉樹(1864-1918)是孫中山的老朋友,他與孫中山有著同鄉之誼,系廣東
(今海南)文昌人,早年赴南洋、美國謀生,在美時加入基督教,被衛理公會派回
中國,曾在蘇州、昆山、上海傳教,開設過美華印書館,建立過福豐麵粉廠,是屬
於在中西文化的交流之間成長起來的少數中國人之一。1894年前後與孫中山結識,
遂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宋嘉樹後來加入了孫中山創立的興中會、同盟會等革命組
織,一直以傳教為名,暗中協助、資助孫中山的革命活動,並為革命組織秘密出版
反清讀物,成為孫中山的得力助手。
  宋靄齡(1889一1973)是宋嘉樹長女。她5歲人上海馬克諦耶學校,14歲赴美國
佐治亞州梅肯市威斯裡安女子學院。1909年春畢業,獲文學學士學位,1910年離美
返滬,為準備放洋之女生補習英文。在西方接受高等教育後回到落後的中國,這種
由不同文化。不同文明程度而引起的生活方式上的反差,對靄齡而言是很痛苦的。
辛亥革命爆發及中華民國的成立,給這位西化的22歲的老革命家的女兒,提供了發
揮專長的有利條件。她利用業餘時間從事社會活動,以實際行動支持孫中山。她由
堅持「為藝術而藝術」而肯出面排英文戲宣傳共和,可見新生的共和國對她的觸動
有多大。
  孫中山卸下總統重擔,頓覺一身輕鬆。他與黃興約定,自己搞鐵路,黃興去搞
大西北的開發,共同把民生主義推向一個實際實施的新階段。
  4月14日,孫中山乘坐「聯鯨」號軍艦悄悄在江南製造局碼頭泊岸,隨行的只有
少數幾個黨內同志及兒子孫科,女兒孫延、孫婉。孫中山事先只通知了宋嘉樹和牛
尚周,因為藹齡想見見父親,孫中山想同宋嘉樹再談談鐵路問題,然後便離滬赴粵。
所以他同時不行。再說萬一袁世凱一意孤行,要搞獨裁,革命黨完全可以把他打倒。
孫先生當初一介平民不僅在中國呆不下,整個亞洲國家都由於清王朝的干預驅逐他,
他仍能領導民眾把一個300年的帝國摧垮。現在他的威望更高,社會影響更大,袁世
凱膽敢踐踏共和,孫先生振臂一呼,豈不是應者雲集?我的孩子,這些問題革命黨
內部已討論過多次了,你不必疑慮太多,好好跟定孫先生,你會前途遠大的。」
  查理的一席話,像一陣清風吹開了靄齡眼前的雲霧。她後悔自己差點因過分沉
湎總統夫人夢而鑄成大錯,孫中山雖然卸下了總統職務,可他在人們心目中仍然是
開國總統,仍然是當今中國最偉大的人物。她向父親表示,自己一定跟孫先生走,
而且要跟他一輩子,為他獻身!
  父女倆回到客廳的時候,子文一下子撲向父親:「爸爸,鐵路建設事業太偉大
了,我要跟孫先生去,讓我去吧?啊?」
  查理笑著膘向孫中山:「你還是個政治家!你的煽動性太強了!」
  孫中山也笑了:「我已經給你說了,你兩個從國外學成歸來的孩子我不能都帶
走,你身邊也需要幫手。」
  子文嚷起來:「那就讓我去,姐姐留下。我是男孩子,總比她的作用大廠
  查理望著孫中山:「你來決定吧!」
  這要在幾小時前,靄齡可能巴不得呢,但現在她已經完全改變了主意,她生怕
孫中山說出讓自己留下的話,不等孫中山開口,就搶先對子文說:「你不要胡攪了,
你的事爸爸已有安排。再說我在先生身邊已經工作了幾個月,許多事情都已熟悉。
對我的工作先生也是滿意的,有什麼必要換來換去呢?孫先生,爸爸,是這樣吧?」
  孫中山笑而不答。於是查理說:「子文不要爭了,還是你大姐去。」
  宋子文來了個美國式的聳肩:「在我們家呀,重女輕男了!」
  孫中山被逗樂了:「中國呀,幾千年來都是重男輕女,只有楊貴妃時代有過重
女輕男的說法,不過那大概也只存在於詩人的浪漫筆下。你倒說說,你們家是怎麼
重女輕男的?」


  子文手插褲兜,望著天花板不出聲。
  查理對子文說:「修鐵路現在最需要的是錢!20萬里鐵路共需60億元。沒有錢
連一寸鐵路也修不起來。我們來個分工,孫先生和你姐負責鐵路規劃和設計施工,
我們兩個負責籌措資金,這個不重要嗎?我倒希望你將來能成為中國最大的銀行家,
最好是做國家銀行行長,幹什麼也離不開財政金融的支持呀!」
  靄齡趕緊說:「對呀,一切之中錢是王中王!」
  孫中山在上海停留了4天,換上江南製造局幫辦牛尚周預備的客輪,開赴廣東。
  靄齡一掃孫中山辭職初期的沮喪情緒,對孫中山的偉大品格和不凡已經有了充
分的理解,尤其對孫中山興修鐵路的雄心和這一計劃的重要意義越來越感到由衷贊
賞。她把父親準備的一大批有關鐵路建設的資料,分門別類地整理好,適時送給孫
中山參閱。對孫中山生活上的照顧,也越來越體貼人微,以致隨行的孫中山的女兒
孫延、孫婉,也從開始時的感激到後來覺得有些過分了。
  船到廣州,他們受到廣東都督胡漢民的盛情接待。軍樂隊吹吹打打,還有天真
爛漫的兒童獻花,當晚又舉行了盛大宴會。靄齡感到很愜意,孫中山卻有些不以為
然,他對胡漢民說:「兄弟,現在不是總統視察,而是個在野人士考察鐵路,搞這
陣勢幹啥嘛!」
  胡漢民笑笑說:「革命成功了,我們也該開開心,您現在也不在朝中,沒有人
能說什麼。他袁世凱別看當了總統,他來了咱還不一定侍候呢!」
  離開廣州,孫中山按照自己劃定的鐵路線進行實地考察,他們遇水行船,旱路
乘車,有鐵路的地方,到南京就任總統時的專用花車早在等候。各地官員和百姓都
對孫中山表現出無比的熱情,歡迎、宴請、安排遊覽、贈送禮品,有時老百姓還自
發地夾道迎送,為的是看一眼這位把皇帝佬兒趕下台的人物究竟是幾個頭幾隻手。
這多少有些妨礙工作,孫中山一再要求官員們簡化接待,以便騰出時間多做些實地
考察。對贈送的禮品,價值貴重的他一概不收,宴請除非是黨內相熟的同志小範圍
的小伙淺酌,其他統統謝絕。
  靄齡卻完全是另一番感受,她認為孫中山現在無總統之累,卻有比總統更大的
實惠:且不說3萬元的月薪,連袁世凱表面上也沒有這麼多;單是所到之處的接待規
格,就讓人感到孫中山仍是中國第一人,他的威望和號召力,在靄齡遇到的所有人
中,尚無一人可以相比。雹齡對孫中山一度冷卻了的感情,又在悄悄升溫。
  在廣西的崇山峻嶺中視察未來的鐵路線時,靄齡表現了一個女子令人難以置信
的旺盛精力和體力,她甩掉了平素穿的高跟鞋。長裙子,換上了平底膠鞋、美國牛
仔褲,顯出一種瀟灑和幹練。每天她都始終緊緊伴隨著孫中山,攙扶他爬上陡峭的
山坡,穿過湍急的河流,在崎嶇山路上穿荊棘、越叢林。一天,孫中山為看鐵路能
否順一條河谷婉蜒而上,堅持要爬上一座山頭,這時正值一陣大雨剛過,苔綠路滑,
別人都勸不要上了,孫中山不聽,獨自向前攀去。靄齡立即緊緊跟隨。剛上半山腰,
孫中山腳底一滑,向後摔倒,靄齡在後立即張開雙臂去接,巨大的慣性連靄齡一起
衝倒,兩人骨碌碌一齊向下滾去。情急中靄齡使勁抱緊孫中山,結果兩人好像成了
一段擂木,往下滾得更快了。其他人追又追不上,急得大喊:「鬆開手,鬆開手!」
可哪裡還管用呢!
  眼看兩人向一懸崖邊沿滾去,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孫中山用腳拚命蹬一巨石,
才使兩人改變了方向,被一叢灌木攔住。在低矮的灌木叢中,靄齡仍用力抱緊孫中
山,她明確地嗅到了孫中山的鼻息,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激烈起伏。危險過去她竟感
到這樣相擁相抱是那樣幸福,她一動不動,任時光流逝。她真希望這成為她今後生
活的一部分。孫中山要站起來,她緊抱著不放。直到眾人趕來,她忽然又閉緊雙眼,
雙臂無力地鬆下來。孫中山被人扶起,她還那樣躺著不動,彷彿已經失去了知覺。
孫中山又著急起來,俯下身把她抱起,用力喊她的名字。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
揉了一下額頭,用真誠的目光望著孫中山問:「先生你,你沒有受傷吧?」
  孫中山越來越確切地感受到了靄齡頻頻發出的愛情信號,但是他要找出一種適
當的方式,既表達出自己不能接受,又不傷害她的感情。當同行的人員瞧出端倪,
悄悄議論的時候,孫中山告訴他們,靄齡對自己僅僅是一種崇拜,絕沒有別的意思,
不許他們亂說。可在心裡一直琢磨如何處理好這種事。
  孫中山一直在專心致志地思考他的鐵路計劃。靄齡跟隨他在專用花車上遍游了
當時的鐵路所能到達的中國每一個地方。火車到達北方的時候,澳大利亞記者端納
也上了這列車。
  端納發表了關於孫中山修建鐵路計劃的報道。但是他認為孫中山的計劃過於天
真,像是一個發了瘋的人。他在報道中寫道:-天上午,博士邀見了我。我進去的
時候,他手裡拿著一枝鉛筆,正在各個城市之間畫線,然後又用橡皮塗掉肥它們改
成直線。博士說:「我要用10年時間修築20萬里鐵路。我正在地圖上把它們標出來。
你看見各個省會之間的粗線嗎?它們將是鐵路幹線,其他較細的是支線。」我說:
「很抱歉!我不能把您的圖展示出去。因為過不了多久,您就會改變想法。」博士
沒有抬頭,只是加重了語氣:「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要把它們完成。」我說:
「不,您就是用30年時間也不可能修出這麼多鐵路。第一,這需要大量的錢……」
博士說:「這個我已經想到了。我將用美國的資金修一部分,用英國的資金修一部
分,用德國的資金修一部分,用日本的資金修一部分,然後用鐵路的收益償還他們。」
我搖搖頭,接著說:「第二,有些路是永遠修不通的。比如,在西藏的那一些。您
的鐵路要經過的山口高達海拔1.5萬英尺……」這時一直微笑著立在一旁的宋雹齡
女士插話了:「再高也有道路呀?」我說:「沒有道路!要說有,也只是羊腸小路,
盤旋直上雲天,陡峭得連一頭健壯的犛牛也爬不上去。」靄齡口氣堅定地不容置疑:
「只要有路,先生就一定能夠把路修上去!」
  端納抵擋不住靄齡的鐵嘴,只好敗下陣去。
  (摘自陳廷一著《世紀偉人孫中山》;鄧麗蘭著:
  《臨時大總統和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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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事多磨的婚姻風波

       比孫中山小二十多歲、正處於花季的宋慶齡,美麗、端莊,楚楚動人。她由秘
書、情人到妻子角色的轉變,在宋家、革命黨內部乃至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但冷靜的思考,這樁婚姻並非浪漫,並非一時衝動……

                     慶齡接替姐姐擔任中山的秘書

  海風習習,汽笛聲聲。
  1907年12月上旬的一天,一艘由日本開往越南河內的法國郵輪起航了。
  為了組織廣西鎮南關起義,孫中山決定親自督陣。
  法國郵輪中途停泊在上海吳淞口時,因為孫中山不能下船,只好約好友宋嘉樹
前來相見敘談。
  孫中山站在甲板上,望著熟悉的港口和那邊霧氣騰騰的都市,正在感慨中,甲
板的另一側,身穿黑色教士服裝的宋嘉樹走了過來,老朋友相見,親熱無比。孫中
山緊緊握住宋嘉樹的手。
  宋嘉村道:「聽說有位過路的友人要我到船上會面,我就想到了是你!」
  宋嘉樹指指孫中山身後:「你看,我把孩子們也帶來了。」
  孫中山轉過身,只見倪桂珍正微笑著從甲板那頭走來。身旁是兩個秀麗的女孩。
一個約八九歲,一個稍長一些。個個如花似玉,出水芙蓉一般。
  孫中山指著稍大一些的姑娘,高興地問:「如果我沒猜錯,是靄齡吧?」
  宋嘉樹笑了:「不,這是慶齡,那是美齡。靄齡已經在美國威斯裡安女子學院
學習了。」
  孫中山深懷感觸:「時光如流……孩子們這麼快就長大了,我都不認識了。」
  宋慶齡有些羞澀地望著孫中山,突然用一種清朗悅耳的聲音說:「先生,可是
我認識您。」
  孫中山:「哦?……」
  宋慶齡:「爸爸給我們看過您的照片,他說,中國是睡著的,這個人卻是醒著
的……」
  1913年秋,宋慶齡自美返國途中,突接爸爸一封加急電報,要她直接到日本橫
濱,與家人團聚。為什麼到橫濱?慶齡不得而知。她接到電報的時候,著實想了一
陣子。是不是革命失敗,舉家逃亡?
  「爸爸,我這裡有一封信,是美國朋友帶給中山先生的,你安排個時間,我親
自面交他。」慶齡說。
  「那就明天吧!」宋嘉樹說道。
  9月16日,她的爸爸帶她到東京去見孫中山,同行的還有靄齡。他們父女來到孫
中山住宅,恰巧孫中山不在。他們同等在那兒的陳其美,以及日本友人閒談。
  不一會兒,孫先生回來了,和來客-一握手。
  大家無言,喝著主人送上的茶水。
  宋嘉村打破沉默,他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女兒:「這是慶齡。她剛從威斯裡安女
子學院畢業,來東京探視我們。」
  宋慶齡欠身,俯首:「您好,先生。」說完嫣然一笑。
  孫中山望著宋慶齡--他已經認不出這位美麗的女郎就是那次在船上見到的小
姑娘。為了彌補進門後對她的忽略,孫中山苦笑著說:「我讀了你的論文,可惜
『最偉大的事件』已消逝--我們又一次做了流亡客……」
  宋慶齡抬起頭來,口氣十分堅毅地說:「不,辛亥革命已經永遠載入人類的光
輝史冊!」
  「說得好。我們這裡有不少人已經喪失了信心,急需要你來宣傳。」孫中山說
完哈哈大笑起來。
  「孫先生,我這裡還有您的一封信呢!」慶齡說完,便去拿信,交給中山。
  「嗅,是老朋友哈曼來的!」中山邊看信邊問,「他現在怎麼樣?」


  「他現在很好。臨回來那天,他親自為我送行,並祝賀你革命成功!」
  「成功什麼?現在連家都沒有了!」孫中山直言快語。接著又說,「你的任務
完成了,我謝謝你。」
  「先生客氣了。」慶齡說這話的時候,臉紅紅的。
  孫中山把他們父女送出門外的時候,陳其美也跑了出來,與靄齡開玩笑地說:
「宋秘書,你這裙子好漂亮啊!」
  靄齡牙一咬:「你不瞧你那色迷迷的小樣兒!進了門就直顧瞧美人兒……」
  慶齡臉一紅:「姐,瞧你!」
  父親瞪了靄齡一眼,那意思是:「親姐妹間,也沒個正形!」
  二次革命失敗後,宋嘉樹全家到了日本神戶。為離東京的孫中山近一些,後移
居橫濱,租了海濱山上的一幢樓房。從這裡可以俯瞰東京灣,是外僑中上流人士居
住的地區。孫中山摒棄了「十年不過問政治」的宣言,宋嘉樹與他共商反袁大計,
制定新的建黨綱領。孫中山的寓所成了當然的流亡者總部,每日來聚會的革命者絡
繹不絕。看到孫中山忙碌不堪的情景,嘉樹要求藹齡重新回到孫中山身邊,繼續擔
任秘書。藹齡推說不適應這裡的氣候,身體不太舒服,要等幾天看看再說。
  不久,慶齡參加了流亡者總部的工作,她思路清晰,眼光敏銳,剖析事理直中
鴿心,不為表面現象所迷。她沒有個人企圖,一心一意做好流亡者的組織工作。她
文靜、謙和,善與人處,很快博得眾口一致的稱讚。
  孫中山聽從嘉樹的勸告,親手寫了一張條子,對藹齡的身體健康表示慰問,並
請她康復以後,能盡快回到自己那裡工作,他需要她協調處理那些繁雜的具體事務。
  一周以後,藹齡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孫中山面前。孫中山熱情地同她握手,表示
在她離開的日子裡,許多事情都顯得亂糟糟的,希望她能幫助他盡快恢復以往有條
不紊的工作秩序。
  藹齡滿懷信心,在孫中山辦公室一角安下了她的小桌,並以她的幹練很快把孫
中山從文牘紙堆中解放了出來,使他有時間和精力專門考慮更重要的事情。
  孫中山頓顯輕鬆。
  當時,日本外務省的密探偷偷地監視著孫中山的每一個行動和他所接觸的每一
個人。這些密探的報告清楚地記錄著慶齡她們來訪的次數。1914年二月至3月,根據
日本監視報告記載,宋慶齡又多次隨大姐來到孫中山的寓所,並且在一次孫患病的
時候幫助看護他。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對孫中山的工作、個人品格、生活方式都有
了更深刻的瞭解。
  孔祥熙參加宋家家宴後沒幾天,藹齡就正式向孫中山提出了辭職。孫中山捨不
得失去這樣一位好助手,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他語調沉緩,高度評價了藹齡幾年
來的工作,讚揚了她的工作精神、辦事能力和負責態度,並對藹齡作了誠懇挽留。
孫中山說,如果準備結婚,以後可以多留一些時間處理家務,每天只要能來兩三個
小時幫他處理一下最重要的事務,都將非常感激。
  藹齡突然發現孫中山好像蒼老了許多,辛亥革命給歷盡千年黑暗的中國帶來一
線曙光,結果袁世凱的獨裁統治又把國家投人黑暗之中,這對革命者來說是一段非
常困難的時期,人民的失望情緒達到了極點。孫中山自己也同樣心情沮喪。這時候
離開,藹齡心中也有些不忍。為孫中山的至誠感染,藹齡幾乎要答應留下來了。但
她忍住了,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決心徹底離開。她向孫中山推薦了妹妹慶齡來接替
秘書工作。她介紹說,慶齡非常崇拜先生,熱情高,意志堅定,是一位凡事追求完
美的理想主義者,她在各個方面都比自己更強,肯定能幹得更好。孫中山默默點了
點頭。
  這一天,兩人幾乎沒再說話。藹齡處理了手頭緊急的事務,把其他的案卷作了
清理,未完的事情都加了說明性的文字,為慶齡能很快瞭解情況、展開工作做了准
備。
  藹齡下午離開的時候,孫中山中斷了和黨內幹部的談話,親自送出門外。握手
道別後,又一直目送她的車子遠去,直到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孫中山回到空蕩蕩的辦公室裡。
  慶齡從內屋進來收拾好文件。
  孫中山叫了一聲:「藹齡!」顯然他還沉浸在以往的習慣和感情中。是啊,孫
中山是重情感的人,以至於將慶齡當成藹齡。
  慶齡停步,慢慢回過頭來:「先生,是喊我?」
  孫中山揮揮手,不無歉疚地道:「哦……慶齡,請你馬上給我錄寫一份誓約!」
  宋慶齡:「我得先去送送克強先生。」
  孫中山無語。
  慶齡說:「我敬重克強先生!為了共和國的誕生和存在,他同您並肩浴血奮戰
了10年。」
  孫中山注視著宋慶齡,神情默然。
  慶齡接任秘書後,她不僅在工作上幫助了孫中山,更在精神上支持了孫中山。
她對革命的赤誠熾烈之心,如同一支火炬照亮了孫中山一度灰暗的心清。
  慶齡的單相思和她的「南柯一夢」
  慶齡離開黃興駐地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中天。白茫茫的晨霧早已散去,麗人
容貌般的櫻花,更顯得迷人。大海在微風中也活躍起來,湧起浪花,鋪捲到岸邊的
青石旁,堆起白色的泡沫;兩隻相戀的海鷗去岸邊尋食;一對花喜鵲在櫻花枝頭鳴
唱……慶齡猛然想起了什麼……21歲的慶齡也該相戀了?今天她為能給孫中山先生
辦成一件事情、解除他幾天來的苦惱而高興。她想馬上見到孫中山。外面的風光雖
然誘人,而沒有中山在旁卻感到孤獨……
  令人失望的是,她想見到的孫中山已不在辦公室。他到哪裡去了呢?桌上又沒
有留下條子。中山啊,慶齡在愛你,你怎麼這般粗心。要知道,這是少女最清純的
愛啊!慶齡伏在桌上,又懷疑起自己是否一廂情願……
  慶齡已經21歲了,在那個年代,像她這樣年齡的女人大多已是人之母了,而她
卻還沒有一次戀愛的經歷。她汲取了父母容貌的優點,在美國時,很多同學都稱她
是「大家閨秀,清純可愛」。如今,學問和知識賦予了她高雅的氣質,樸素不失華
美的衣服突出了她的青春。如果說女人外表的包裝,是為了找一個可以托身的男人,
那麼慶齡則一反潮流,她寧可不包裝。樸素文靜是她給人的印象;追求真善,是她
拋給男人的繡球。可是,誰能揀她的這個「繡球」呢?她總是這樣認為:愛我的人
我不愛,有心人找上門來。她留美歸來,從見到孫中山第一面起,就像發現了新大
陸,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出色的男子,令她吃驚。她不是因為一種心底噴發出的強
烈熾熱而一見鍾情,不是出於青年男女那種自然的兩性相吸。對孫中山的這種感情
完全是一種多日來理智思考的積澱。現在這種潛意識中的東西,與日俱增,開始占
據她心靈的大部。一個原本模糊的東西開始漸漸明晰起來。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
以托身的男人,值得輔佐的領袖……她不希望對方把她當成孩子看待。有時,這讓
她心煩意亂。她幾次想談開,皆因少女的害羞,使她難於啟口……
  起風了,一陣風吹來,夾著櫻花的散瓣,越過了窗戶,散落到辦公桌上。她在
驚歎之餘站起身,上前關上門窗,這時慶齡才從幻想的雲端跌落到現實的空間。外
面有腳步響聲,是他回來了?出門細看時,原來是一個淘米的老太太在路邊,不禁
又使她失望。她索性倒在床上,乾脆誰也不理了。
  啊,外面的風似乎大了起來,吹得窗戶微微作響。萬物萌生,楊柳葉絮,櫻花
開放。美好的季節,迎來了一個人、一個勝利者。近看卻是孫中山總理,他身著飾
有金穗的將軍服,胸前別一支新郎式的碩大紅花,臉上漾出了幸福的笑容。慶齡自
己披著長長的潔白婚紗,依偎在孫中山先生的身邊。總理有力的胳膊繞過背後,摟
緊慶齡的腋下,兩人迎著拂面春風,向教堂緩緩走去。兩邊擠滿了人,女人臉上笑
著,眼睛裡卻射出嫉妒的光。對,是要讓她們嫉妒!別人的嫉妒正說明自己的幸福。
哦!牧師就在前面。「孫中山,你真心實意愛慶齡這位姑娘嗎?」
  「我要像心肝一樣地疼愛她,讓她的聰明智慧幫助我建立一個繁榮富強的國家。」
  「宋慶齡……」啊,牧師的聲音怎麼變得這樣冷峻!慶齡仔細一瞧,牧師竟變
成了父親查理,他眼睛裡射出兩道寒光,緊緊地逼視著自己,直盯得週身寒徹……
  「啊」地一聲,慶齡驚醒了。原來是南柯一夢。壁爐的火早熄了,屋裡冷得如
同冰窟。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樹影,斑斑點點照在窗上。慶齡擁著被子坐了起來。
她還是在床上,懶得動一下。腦海裡的活動夠激烈了,用不著身體運動……孫中山
是父親的摯友,他的年齡同父親相仿,他一直把自己當小侄女看待,自己一片癡心
他會接受嗎?父親能同意嗎?年齡的懸殊是一個障礙,但這不是主要的。自己的擇
偶標準早就講過,做事看本事大小,不論貧富醜俊,父親是同意的。夫妻雙方的年
齡究竟應該是多大,基督教的教義中並沒有限制,任何國家關於婚姻的法律中也沒
有規定,年齡大了小了的非議只存在於世俗的觀念中,革命者不都是世俗觀念的反
叛者嗎?還有就是孫中山已有妻子,這是個麻煩。不過她是個舊式女人,孫中山和
她之間早沒有了愛情,沒有愛情的婚姻當然應該結束。這看來也不會成為不可解決
的問題。慶齡想來想去,最最關鍵的還是孫中山喜歡不喜歡自己。即使喜歡,礙於
叔侄情面,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開口,這事麼,必得自己主動才行。對!今天就應
該尋找機會,試試他的態度。可是,怎樣去行動呢?慶齡讀過的愛情小說中的情節
一幕一幕在腦子裡出現了……
  感情的東西還需明說嗎……
  孫中山回來的時候,已是下午3點,慶齡迎接了他。他很高興地對慶齡說:「今
天,新加坡來了客人,那批款項已經落實。真是雪中送炭,有了款項,那批軍火也
有了著落。袁世凱,我與他誓不兩立!」孫中山甩下禮帽,脫下風衣遞給慶齡。
  「走時很急,是你家父來喊我的。也沒有給您留下紙條。讓你等急了吧?」孫
中山笑著說。
  「再急,告訴梅屋夫人總是可以吧?」慶齡沒有因事急而原諒他。
  「好,我知錯。下不為例。」
  「……」慶齡沒有說話。
  「晚上,我和你家父還要去。人家來了,是為我們革命做貢獻來的,我們怎麼
也得招待人家吧!只得再給你這個宋秘書請假了。」
  慶齡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把一杯茶呈在孫中山面前。
  「誰叫我是個總理呢?總理,總理,總的管理。你家父親自安排的,說我必須
出面。現在是聽你的,還是聽你家父的?請你表態。」孫中山見慶齡不高興,在竭
力緩和氣氛。
  「好了,你這個大總理,除了忙還是忙。晚上我再找你匯報工作。」慶齡終於
說話了。
  「那好,9點吧。」孫中山先生道。
  晚上9點,慶齡沏好茶水,等待孫中山,同時她又把友人的來信,以及要回的信
件,註明輕重緩急,分層放在一起,置於案頭。她理了理思緒,話從哪兒講呢?忽
然間,她又有些猶豫:感情的東西還需要明說嗎?她想,孫中山是明白人,自己的
言行舉止,自己的內心世界,自己……他不會不知道!此時,她又隱隱約約地感到:
感情的東西無需自己表白!在這種極端矛盾的情況下,一陣車鳴,孫中山驅車回來
了。慶齡把他迎進屋裡。
  「慶齡,晚飯在哪吃的?」孫中山關心地問。
  「梅屋夫婦出門了,是我自己做的。」慶齡答道。
  「吃了就不餓了。」孫中山開玩笑說。可慶齡想笑笑不出來。
  「你又喝酒了,怎麼酒氣這麼大?」慶齡問道。
  「不光喝了,還喝了不少。你家父有腎病,不能喝。我再不喝,請客就沒有氣
氛了。」孫中山正說著,慶齡把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多喝點水,沖淡一下。」
  接著,慶齡也靠著中山身旁坐了下來,她把去黃興處談話的情況匯報給中山聽。
  中山聽完後,「哈哈」笑了起來:「這個『老黃忠』,為人直爽,直來直去,
有人說我是孫大炮,實際他也是一門大炮,比我更直。好解好合。慶齡我得感謝你。」
  「感謝什麼?能替你辦點事,分擔一些憂愁,慶齡就沒有非分之心了。」慶齡
話中有話地說道。
  「是,天下還是宋秘書能理解我。我能有你這位秘書,也是上輩天緣。」孫中
山呷了一口茶道。
  「是真心話嗎?」慶齡追問。
  「那還有假!」
  「是真心話,就不要喊我宋秘書了。」
  「為什麼?」孫中山問。
  「我聽起來不順耳。」慶齡答道。
  「你就是我的秘書,怎麼不順耳?」
  「你自己想去吧,反正我是這樣覺得。」
  二人一陣沉默。孫中山又開口道:「慶齡,今天我好像感到你有什麼心事在瞞
著我?」
  「不,不,我沒有什麼心事。」慶齡背過臉去,「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孫中山急問。
  「只是你這個大總理,我慶齡不敢高攀。」慶齡說到這裡,又指了指桌上的文
件和來往信件,「那案上有你的文件和信函,已整理出來了,請你過目。天已不早
了,我也該體息了。」說完她就走出了門,消失在夜幕中……
  「慶齡--慶齡--」任孫中山如何喊叫,慶齡沒再回頭。
  這一夜,孫中山失眠了……
  慶齡的一句話,使孫中山酒醒幾分。這是女性的純情,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
寶貴呢?孫中山回到屋裡,雖是近50歲的人了,仍是激動不已。他來回在屋內踱著
腳步,腦海裡浮現出慶齡留給他的一幕幕形象來……
  那是他最困難的時候,外有袁世凱通緝,內有密探監視,黨內四分五裂,生命
隨時都有危險,慶齡堅定地做他的秘書,來到他的身邊,這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啊!
在日常的工作中,他們一起工作,一起交談思想,她用她那女性的溫柔來撫平他受
了創傷的心靈。
  那是自己生病的時候,慶齡來了,問寒問暖,那天正是他高燒不退,大夫給他
輸液。輸了三瓶液,她一聲不響坐在身邊,整整守了一夜……
  那是一天夜裡,他去出席一個重要會議,很晚很晚才回來。慶齡在辦公室,邊
整理文件,邊耐心等他,直到凌晨3點,他才驅車回來。慶齡才放心地離開。像這樣
的情況不止一次。
  今天,她又去黃興處談話,主動為自己分憂解愁。所有這些都令他感動。
  慶齡是愛他的,她用全身心的投入,去支持他的工作、他的理想的實現。這一
點,孫中山早有察覺。可是孫中山因年齡的差異也常把慶齡當成孩子看待,並無非
分之心。否則,會對不起自己的老友--慶齡的父親宋嘉樹的。
  拋開父輩不講,如果年齡再倒退30歲,他是要選擇慶齡的。在孫中山眼裡,慶
齡不像藹齡那樣,更注重於理想的追求。她有大家閨秀之形象,反叛傳統之性格,
溫柔賢淑之品德,獻身真理之高尚。在當今這個世界上,還難於尋到這樣的新女性。
他深深地愛著慶齡,只是受著社會觀念束縛,加上周圍人事關係的複雜,事業未成,
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把這愛,深深地埋在心底。如今慶齡的態度明朗化了,把
繡球拋給自己,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面對現實,去理智地處理。
  在這個世界上,愛和被愛都是幸福的。他有心接受這純真的愛,可風險不亞於
一場推翻帝制的革命。孫中山,你作為革命領袖,敢冒這個風險嗎?於是,一個斗
大的問號,擺在他面前:是迎上去還是退下來?
  孫中山經過一夜理智的思考,他以一個革命家的氣概勇敢地選擇了前者。革命
不就是解放全人類;解放全人類,不就是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嗎?作為一個革命者,
應該有反叛的精神,應該獲得原本屬於革命者的一切,包括他的婚姻家庭的選擇。
如果連妻室家庭的選擇自由都沒有,還稱得起一個真正的革命者嗎?
  在這個決心下定之後,他頓感一身輕鬆。但是,要真正實現他這個決心,還要
有詳盡的實施計劃。方方面面,左左右右,每一步做不到,都會前功盡棄。因此,
需要他認真地對待,決不可大意和「輕敵」。
  他想到了以下幾個問題,主要是年齡上的差異和領袖的身份引發的議論,因此
要過「五關」,關關重要。
  首先是慶齡的父母關。這點很重要。估計會遭到宋家父母的強烈的反對,甚至
引起宋家家庭的分裂。
  二是自己的原配夫人關。這一點,孫中山自己有把握解決。但是也會導致他與
兒女們的感情決裂。
  三是黨內關。黨員同志,包括他自己比較信任的戰友,會以傳統觀念強烈地抨
擊他。這一點,他不怕。真理在手,何愁人們不會理解。
  四是社會輿論關。輿論雖然阻擋不了潮流和他與慶齡的結合,卻能把好人變臭,
以此干擾他的事業。
  五是基督教會的干預,不過不會產生大的作用。他可以不做考慮。
  「五關」,風險的五關。第二天,當孫中山把這五關的風險,正式轉達給慶齡,
要她重新考慮時,慶齡莞爾一笑道:
  「只要你不怕,我就敢跟!說實在的,在一個革命者面前,五關,沒有什麼了
不起的。原是人們自己給自己圈畫的『牢籠』。我們獻身革命,還不是衝破思想牢
籠,砸去束縛自己身上的鎖鏈!」
  「是啊,講得好啊!」孫中山讚不絕口。
  這次,慶齡與孫中山的長談,不像以前那樣,已由空洞變為現實了。慶齡主動
承擔了解決第一關的任務,也是最重要的一關--父母關。然後慶齡又主動為中山
解憂,如果前妻工作難做,她可以做妾,都不在乎。末了,又一關一關做了分析,
考慮可能出現的困難,制訂了具體方案。
  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為創造中國第一個民主自由的家庭,他們在迎接著一場
急風暴雨的到來!

                   最先得知秘密的是宋家大小姐--藹齡

  藹齡辭去了秘書工作一身輕。
  日本,櫻花爛漫時節,藹齡和孔祥熙以閃電般的速度定了下他們的婚事。孔祥
熙拿出兩枚銀幣輕輕一撞,銀幣發出清脆甜潤的聲音。這是大吉大利的兆頭。4月的
一天,他們的婚禮如期舉行了。
  二妹慶齡接替秘書後,也很快進入了角色。她的工作較之大姐更為細緻、周到、
嚴謹,受到了孫中山的高度評價。按照中山先生的說法,走了個關羽,來了個趙雲。
孫中山在事業上又有了支持,在精神上得到了安慰。現在他精神煥發,信心倍增,
改造國民黨的大業進行得卓有成效。
  孫中山真切地感受到了慶齡對他事業的重要和精神上的支持。要真正完成他的
革命大業,他的身邊不能沒有慶齡。慶齡也由衷地愛著孫中山,願意為他和他的事
業獻出自己的一切。他們盡力保守著這個秘密,但是一年之後,慶齡和孫中山相愛
的消息傳了出來。藹齡是宋家第一個聽到消息的人,也是感到刺激最大的人。
  孫中山對黨的改造工作取得重大進展,他在黨內的領袖地位得以確立和鞏固。
他度過了令人擔憂的精神上的頹唐時期,重新煥發了朝氣,將再次成為中國革命的
風雲人物。藹齡對這一事實看得非常清楚。慶齡如果和孫中山結婚,從家庭的利益
上考慮,當然是大有好處的--但是,問題在於自己曾向孫中山拋出過多次繡球,
孫中山沒有接。而現在,慶齡到孫中山身邊不到一年,他們就相愛了,而且據說愛
得那麼深。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麼?藹齡想起了一句名言:人最不能容忍的,是看
見一個傻瓜在自己曾經失敗的領域取得成功,固然慶齡不是傻瓜,而是比自己更聰
明、漂亮。能幹的姑娘。但千不該、萬不該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是另外一個與
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藹齡也許會為她祝福,為孫中山感到高興。但不幸的是她卻偏
偏是自己的妹妹!這就大不相同了!自己碰了壁的事,作為妹妹她就不應該再次去
做,可她居然不給自己留這個面子……對,面子問題是這件事的核心。慶齡向孫中
山表示愛情是跌自己的面子,孫中山接受她的愛情也是跌自己的面子。她不願意不
聲不響地就這樣給別人栽了,她要採取行動,反過來栽他們的面子……
  宋嘉樹得知此事:歲差懸殊,這不是愛情!慶齡被軟禁了……
  藹齡先向父親談了這件事。
  查理不相信這會是真的,他跟孫中山接觸頻繁,同樣也經常見到慶齡,並沒有
發現過任何蛛絲馬跡。但藹齡保證這事千真萬確,她說,儘管他們的相愛極其秘密,
可我有最最可靠的情報。查理要求藹齡不要激動,自己要認真想一想。藹齡說,好
的,我等著你的意見。
  查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他歪倒在榻榻咪上,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孫中山初次相見的時候,藹齡4歲,慶齡1歲。多年來,不論是孩子們在
國內還是在萬里之外的美國讀書,自己一直在給她們講孫中山的偉大品格和革命思
想,希望的是她們能像自己一樣,追隨孫先生的革命事業,為國家的新生和富強而
努力奮鬥。自己一直把孫中山看做家庭的一員,沒有什麼事情對孫中山隱諱,也同
樣沒有對孩子們隱諱。她們一直是稱孫中山為叔叔--這是妥當而放心的稱呼。但
是沒有想到她們一到成年,不僅把聰明才智獻給孫中山領導的事業,而且要把愛情
獻給孫中山。先是藹齡,愛得是那麼癡迷,幸虧自己及時點撥,她才抽身,沒有給
自己和孫中山的友誼投下陰影。現在慶齡也陷入了這個誤區。究竟是自己給她們灌
輸的東西出了偏差還是另外有因?他苦苦思索,檢討自己多年來的一言一行,沒有
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那是什麼原因呢?對,一定又是青春期崇拜。一個女孩子到了
青春期必然會對異性產生瞭解、愛慕的渴望,那麼首先吸引她們的自然是她們能夠
接觸到的活生生的男人。她們會在諸多異性中比較、選擇,而她們傾心的對象當然
是其中最優秀者。她們只管把自己的感情向這個男子傾注,並不管對方的身份、家
庭、年齡等狀況,不考慮實際可行性。她們會把這個人神化美化,想像得完美無缺,
渾身都放射著光環。然後做出在成年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
  查理把自己考慮的結果講出來的時候,藹齡大叫起來:「不!完全不是這樣。
慶齡留過洋,受過高等教育,她不是你說的那種無知無邪的女孩子;而且她已經20
歲,也過了那種發癡發呆的年齡。如果不採取措施,她會把這變成事實的!」
  查理驚住了,是的,藹齡說得完全正確。自己剛才是想偏了,慶齡是一個有思
想、有抱負的大姑娘了,她不會再陷入那種誤區。天啊,先是藹齡有這種想法,阻
止了藹齡,現在又出來個慶齡,阻止了慶齡,下面還有個美齡呢。難道冥冥中真有
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注定宋家的一個女兒要和自己多年的這位朋友結合嗎?如果
真是那樣,莫不如尊重慶齡的選擇了。
  查理語調沉緩:
  「既然慶齡是一個有責任能力的大姑娘了,那麼她在愛情的選擇上應該是自由
的,我們不能多加干涉了。」
  藹齡本來要跳起來了,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要是反應過分造成和父親的對立,
反而可能促成這件事。請將不如激將,何不從反面激一激,看父親的反應再說。
  「爸爸,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當初你怎麼對我說的來著?什麼年齡的懸殊,
教義的約束,家庭的醜聞,社會的影響……那麼振振有詞,那麼理由充分,今天怎
麼全變了呢。難道你受到什麼壓力,向誰屈服了嗎?難道你為了什麼好處,要出賣
自己的女兒嗎?」
  「你,你胡說什麼?」查理果然大怒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阻止這樁蠢事呢?」
  「這件事有些不妥我們可以對慶齡提忠告,讓她自己處理。在一個新型的家庭
裡,恐怕不能採取硬性措施。那樣這件事的傳播範圍會擴大,對她不好,對我們其
他人的形象也不好。」
  「忠告是沒有用的,爸爸!必須採取行動。如果這成為事實比採取過頭的行動
更難堪。」藹齡寸步不讓。
  「這得讓我再想想。」
  「我已經想好了!現在國內的危險已經不大,我和祥熙也準備回去到他說的那
個『中國華爾街』去看看。我們全家乘機都返回國內,這樣就理所當然把慶齡也帶
走了,沒有什麼影響,不會引起任何猜測和動盪,這是最體面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跟慶齡談談再作決定吧。」查理已經有些鬆動了。
  「不要談。這事要做就得乾淨利索。把船備好,叫上她就走。否則,談過之後,
她不同意走怎麼辦,採取強制辦法嗎?她嘴上不說,躲起來怎麼辦,興師動眾去搜
查尋找嗎?豈不反而搞得滿城風雨,把醜聞自己張揚了?」
  「我們跟孫先生怎麼講,他對這樣做怎麼看?幾十年的友誼難道說就這樣打碎
了嗎?」
  「這樣做正是為了維護我們之間真正的友誼。假如醜聞發生了,不僅損害我們
宋家門風,也對孫先生非常不利。我們這樣做他會理解的。」藹齡為了達到目的,
可以把歪理講得像真理一樣。
  「依你說來我們只好這樣了?」查理仍有些猶豫。
  「我們別無選擇!爸爸,為了你嘔心瀝血建立起來的這個家,為了孫先生的革
命大業,我們只能如此。」
  查理長歎一聲:「好吧,只是這樣做我總感到對不起孫先生池委屈了慶齡……」
  「爸爸,你把公務上的事處理一下,家事我來安排,我現在正好沒有多少事,
可以為爸爸分憂。」藹齡說完帶著一臉的剛毅果斷告辭了。」
  「分憂?誰知道是分憂還是添憂呢。」查理望著藹齡的背影喃喃自語。
  1915年春天,查理突然宣佈全家結束流亡生活,返回上海。慶齡表示反對,她
要求繼續留在孫中山身邊工作,因為改造黨的工作非常緊張,她已熟悉情況,突然
走開會影響整個進程。但是她的意見沒人理睬,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沒有時間也沒
有辦法再和孫中山聯繫,便被帶上船,連夜駛回國內。
  在此之前,查理已經在上海霞飛路新購買了一所磚結構的房子。他知道危險並
沒有過去,單獨住進虹口的老家,難逃袁世凱的迫害,而這所房子在法租界之內,
袁世凱不能在這裡肆無忌憚地行動。更重要的是藹齡認為這裡能受到「青幫」的保
護。她通過陳其美已經和黃金榮、杜月笙建立了密切的關係,黃麻皮是法租界內的
警探頭子,杜大耳朵手下嘍囉成群,搶、綁、殺、偷無所不為,他們的威懾力足以
使想對宋家下手的人心存後顧之憂。
  回國的船上,慶齡一直在猜測。她在家庭中從沒有受到如此對待。不聽自己的
意見,甚至不允許發表意見,實際上變成了被裹挾而去。她已預感到是因為自己和
孫中山相愛的事情所致。她不急不惱,決心和父親敞開談談。她有充分的理由,愛
情是不以年齡、貴賤、貧富、種族、膚色而被隔絕的,真正的愛情是心靈的溝通,
是摒棄一切利害關係的超凡脫俗的兩性間的相互吸引,古來多少父母幹出過棒打鴛
鴦的蠢事,結果不僅毀了子女的幸福,也釀成了終生的悔恨。扼殺愛情,是舊世界
最落後最不人道的行為,一個革命者怎麼可以走這樣的老路呢?父親是在美國生活
過的,中國舊式的不人道的理學觀念應該是很少的,怎麼突然變得像個封建衛道士
一樣了呢?她相信自己可以說服父親,父親最終會支持自己,尊重自己的人生選擇。
  但是,這一路查理內心十分矛盾,他不敢面對慶齡,怕看她那雙眼睛,也怕聽
她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拿不出充分的道理去說服女兒,一旦交談投降的可能是他自
己。查理採取了躲避的辦法,一路上一直和藹齡、祥熙等在一起,不給慶齡這個機
會。
  回到上海後,杜月笙對查理的家進行了拜訪,實際上主要的是拜訪宋藹齡。
  藹齡托人介紹了一位名門子弟,匆匆來家見了一面,即由查理宣佈了慶齡訂婚
的消息。
  慶齡真急了,她大聲抗議:在這樣的家庭裡,還出現包辦婚姻,什麼打倒封建,
什麼實現民主自由,都是假的,還口口聲聲談論革命,都是假革命!查理聽後十分
痛苦,他回顧自己一生走過的道路,都是追求民主平等,主張個性解放,為什麼到
了自己家庭裡的問題上,反而扮演了封建衛道士的角色,為什麼要剝奪女兒的自由?
她有愛和被愛的權利呀!還有由此帶來的和孫中山的關係問題戾竟該怎麼處理才好?
  但是藹齡不願意父親退縮,慶齡訂婚的消息已經宣佈,只有硬頂下去。她說,
過不了多長時間,慶齡自然會回心轉意的。她會找到新的愛情,將那段夢幻般的經
歷忘掉。我們並沒有得罪孫先生,他沒有正式向慶齡求婚,沒有向宋家的家長表示
過這個意思,我們當然不知道他有過什麼想法。一切都會悄悄平息,事後大家都會
裝得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根本用不著顧慮。藹齡還建議父親,為防止出現不
測,應該把慶齡看管起來,在結婚之前不能讓她隨便活動。查理驚叫一聲,這不跟
山村野夫封建頑固們的做法一樣了嗎?我們新式文明家庭裡怎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藹齡微微一笑:是的,這做法是陳舊了一點,但過去那麼多人家採用它,就說明它
有效、管用,有效管用的就是好的,就不要再瞻前顧後。譬如我們的革命也是這樣,
要從袁世凱手中奪回權力,什麼辦法管用就用什麼辦法,通過國會選舉能牽制他,
就謀求在選舉中取勝;武力可以打倒他,就動用武力。我們辦事都是先考慮結果,
而不是先考慮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辦法都可以用……
  查理又徵求媽咪的意見--自從倪桂珍生下6個孩子,查理便隨了孩子們,也開
始稱呼妻子為媽咪。媽咪是家庭中的鐵腕人物,對孩子們要求素來嚴厲,查理原想
媽咪會比藹齡態度更激烈--查理沒有想到藹齡的態度是攙雜了個人情感因素的,
如果想到這一層,他也許早就能站在慶齡的立場上慎重地考慮--沒有想到媽咪只
說了一句:「基督保佑!」查理感到全家人忽然都成了哲學家,慶齡是理想主義,
藹齡是實用主義,自己是「違心」主義,媽咪呢,好像是虛無主義,她說的更像一
句禪語,只是自己一時猜不透。基督保佑,保佑什麼?保佑對慶齡採取軟禁嗎?保
佑慶齡的追求實現嗎?查理實在犯難了。
  事實上慶齡被軟禁起來了。現在她完全失去了自由,被關在房子裡,由女僕看
著,不許離開房間半步,不許和外界接觸,只等著成親的日子。慶齡悄悄地給孫中
山寫了信,問他現在是否還需要她,自己應該呆在家裡還是仍回到他身邊去。負責
看管她的女僕同情她的境遇,站在了慶齡一邊,把這封信秘密地帶出去送到了郵局。
  孫中山很快回了信。假使沒有女僕的聰明機智,這封信可能就落在了別人手裡,
那樣歷史也許就要完全重寫了。孫中山在信中鼓勵慶齡立即回到他身邊,在感情和
事業上他都非常需要她。慶齡受到鼓勵,她不再孤單,她有了精神上的援軍,有了
可以回歸的大本營。她決定逃脫家庭的樊籠,到日本去和他相會。可是,由於看管
較嚴,兩次出逃,均告失敗。
  慶齡失蹤,孫中山心急火燎……
  幾天來,慶齡不來上班,孫中山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他派人去宋家打聽,
得到的情況卻使他大吃一驚:宋家舉家回國,慶齡被挾持,余況不明。
  此時,由於孫中山與慶齡的事已經達到半公開的程度,對於黨內的反對和各方
面的反對意見,孫中山毫不理睬,他坦率地發表個人的看法說:「我孫中山不是神,
我是人」;「我是革命者,我不能受社會惡習慣所支配」;他義無返顧地表示:
「我家我國,我家我妻。」這些肺腑之言,表示了一個真正革命者對待愛情、婚姻
的光明磊落和堅定的情懷。
  孫中山離不開慶齡。那不是空喊,對於孫中山來說,革命也在需要她。慶齡,
20世紀一個偉大的女性、一個不可多得的姑娘!她的純情個性,則更多地來自宋氏
家庭那種特殊的物質、文化與精神生活氛圍。濃烈莊重的宗教氣氛,詩情畫意的田
園生活,優雅和諧的家庭親情,美麗動聽的美國民歌,婉轉悠揚的鋼琴音樂,一帆
風順的成長經歷以及無憂無慮的物質生活,等等,都給慶齡的氣質和性格注入了那
種純真、質樸、美好、善良及理想主義的詩化成分。
  在慶齡離開的那些日子裡,孫中山只要一閉眼,慶齡就亭亭玉立在他面前。回
憶慶齡在身邊工作的日子,她給了他多少支持,分擔了他多少憂愁。他托付給她的
不但有日常事務,還有他的秘密通信。他經常對時局和問題發表的真知灼見,使她
受到有關中國革命的教育。她也能寫出漂亮的文章來。理想使他們獻身一個目標,
工作使他們不知疲勞。如今慶齡離開,他一下覺得少了許多東西,實有「人去樓空」
之感,常使他陷入沉思狀態。他原本是個愛讀書的人,現在變了樣,常是打開書本,
眼睛卻凝視別處,心猿意馬,甚至不思飲食,臉龐明顯消瘦了一圈。
  房東梅屋夫人是個熱心腸的人,很擔心他的身體,做了不少營養豐富的菜餚給
他吃。孫中山夾了兩下就放筷了。梅屋夫人忙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俺的飯菜不
合口味?中山搖頭不答話。梅屋夫人看出了門道,單刀直人地問,是不是患了相思
病?他沉默了一下,真實地回答:「慶齡是位好姑娘,也是我的好幫手,我忘不了
她。遇到她以後,我感到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愛,知道了戀愛的苦樂。」
  孫中山也是愛交流思想的痛快人。接著,他又向梅屋夫人披露了多日心中的郁
悶和矛盾。他說:「盧夫人是我的結髮之妻,是父母自動包辦而娶,已給自己生育
了三個兒女,付出了辛勞,這是中山永遠不能忘記的。但是為了中國革命,我長期
在外奔走,與盧夫人長期分居,她不同意我對事業的選擇,想把我束縛在家裡,守
著她。這是不可能的。加之,她過於保守,我過於反叛,性格興趣不一致,徒有夫
妻之名啊。說實在的,自己不應該有那種非分想法。但是,我又無法撲滅胸中燃燒
的對慶齡的愛情。有了慶齡在身旁,我感到踏實些。確實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在我們的日本國,愛情是個人的自由,別人不好說什麼。只要你個人認為是
幸福,就應該大膽追求。」梅屋夫人為孫中山那種青年般的熱情而感到驚奇。
  「那你們二人定下來了嗎?」
  「我已下了決心與盧夫人分離,與慶齡結合。」孫中山回答道。
  「不過,我要提醒你,與年齡相差懸殊的女人結婚,是要折壽的,不知你考慮
沒考慮?」梅屋夫人又道。
  「人活著的價值,不是為活著而活著。如果能與慶齡結合,即使第二天死去我
也不會後悔!」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愛慶齡!」梅屋夫人被孫中山的真誠所感動。「如果是這
樣的話,我可以成全你們,並協助操辦婚事。」
  「在日本結婚,是有法律條文的,要辦不少手續。」接著梅屋夫人又與孫中山
-一策劃起來。『淚前我先幫你置辦傢具,佈置新房。而你呢,要辦兩件事:一是
盡快與前妻解除婚約,二是派人把慶齡從上海接過來。日本的手續,我來幫辦,你
說好嗎?」
  「謝謝夫人。」孫中山把全部的心意濃縮成這四個字。
  於是孫中山立即派自己的貼身秘書朱卓文,去澳門原配夫人盧慕貞那裡聯繫解
除婚約之事。並帶了孫的親筆信,孫在信上明告,他打算同誰結婚以及為什麼有這
個想法,等等。盧夫人理解他。據有人回憶,盧當時說,她不會寫中文和說英文,
連走路都不利索,因為她纏過足,所以她不能像慶齡那樣幫助他。一日夫妻百日恩。
出於對丈夫的關心,她基本上答應了。
  事實上,這對夫妻婚後的關係一直是名存實亡。他們分別的時間比相聚的時間
要多得多,雙方的思想境界和觀念意識一開始就不一樣,以後差距越來越大。
  正如孫中山所說,盧夫人在一個方面確實幫助了他的革命工作--為他解除了
家室之累,獨力把三個孩子扶養成人(儘管孫中山和他的哥哥孫眉經常寄款接濟,
這也是很不容易的)。但她的思想感情同他不同。對孫中山來說,他的革命活動賦
予他的生命以意義和動力,艱難險阻無所畏懼。對盧慕貞來說,這樣去冒險犯難是
很難理解的、完全不必要的,而且使全家人都會遭殃。因為按照封建律令,孫中山
敢於反對「神聖的天子」,是要株連九族的。為此,孫中山有時不得不把家眷帶到
或送到他流亡的地點。
  辛亥革命之後,他曾把盧慕貞帶到南京,分享勝利的喜悅。她看到他就任臨時
大總統,怎麼也興奮不起來,更多的是覺得不舒服。
  1913年,形勢發生逆轉,這在盧夫人看來是他們又要恢復過去那種到處躲避追
捕的噩夢式的生活了。那一年她曾帶著一個女兒到東京作短暫停留,不幸在一次交
通事故中受了傷。盧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就是在葡萄牙殖民地澳門,她也覺得
不是很安全。孫中山有很多敵人,獨裁者袁世凱同清廷一樣,到處派出間諜和殺手。
  因此,盧慕貞同意孫中山找一個比她自己更適於一起生活的伴侶。她知道他已
經找到這樣一個伴侶,可以同他一起工作並隨時隨地照顧他,表示很欣慰。但她起
初認為沒有必要離婚--為什麼這位新夫人不能做「側室」呢?在中國古老的傳統
中,「側室」不算是不光彩的地位,因為丈夫納妾是完全正當的,並且常常是得到
原配夫人的同意的。
  但對具有現代觀念的孫中山來說,納妾是他要努力在中國消除的最令人厭惡的
落後陋習之一。對受過美國教育的宋慶齡來說,當然更是如此。孫堅決不同意這樣
做。
  當朱卓文把盧慕貞帶到日本來見孫中山時,經過孫中山的勸解,離婚的事情,
雙方很融洽地解決。雙方簽署了一份由東京著名律師和田瑞草擬的文件。
  此事結束後,孫中山收到慶齡從上海發來的急函,詳述了自己被禁的狀況,希
望得到解救。
  面對這封信,孫中山心急火燎。他當即寫了一封掛號信給在上海的老友宋嘉樹。
5天後,他又發了一封電報給慶齡。信音皆無。萬般無奈之中,孫中山便再次派使者
朱卓文去上海迎救慶齡。
  此事能否辦成?中山在焦急地等待著。
  有情人終成眷屬
  1915年10月上旬的一天,朱卓文領命前去上海解救宋慶齡,並帶女兒同行。孫
中山親自將他們父女送上船,他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
  朱卓文,一位孫中山的忠實秘書。他與孫中山是廣東同鄉,曾在美居住多年,
後被中山先生召回。此人辦事幹練,機智,善於雄辯。孫中山的一些重大事務都是
親自交給他操辦,被中山稱讚為:「人才不可多得,善解棘手之事。」
  朱卓文聽了孫中山的交待後,感到此事不比一般,但他還是愉快地接受了下來。
富有心計的他,特意把女兒慕菲雅帶在身旁,他認為:男同志的缺陷應由小女彌補。
有時,女同志出面,往往會獲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慕菲雅聰明,她繼承了父親身上
的優點。同時,她又是慶齡孩提時的朋友。她瞭解慶齡,慶齡也瞭解她。朱卓文相
信,由他父女出面,即使再棘手的事也會成功。孫中山答應了下來。
  果不出朱卓文所料,在他們父女到達上海的第三天,就通過小女與慶齡接上了
頭,並把孫中山的親筆急信轉給了慶齡。信中敘述了中山先生的情思以及要慶齡隨
朱氏父女立即返東京,面談要事。慶齡閱後,淚流滿面,不能自己。同時,朱卓文
還給她講述了孫中山與盧慕貞協議分離的經過,出示了二人簽署的離婚協議書,還
說他是離婚的證明人之一,令慶齡感慨不止。
  接著,慶齡也當場表示:「我已不計後果了,眼下也不考慮那麼多了。究竟怎
麼走,還請朱先生拿主意。」。
  「此事容我想想,操之過急,會適得其反。」
  此後,他們又見了一次面,專門討論走的方案。
  在一個靜靜的夜晚,同情慶齡的女僕在外幫助望風,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密,盡
量做到萬無一失。慶齡給父母留下預先寫好的一張字條。因門被反鎖,她偷偷地打
開窗戶,跳下陽台,利用床單結繩,順繩墜下二樓,再越牆而出,坐上事先準備好
的車子,人不知鬼不覺地直駛上海碼頭,與在碼頭上買好船票等候的朱氏父女接上
了頭。等輪船開起時,她才像籠中鳥飛上了自由的藍天。此時,慶齡雖釋重負,卻
並不十分輕鬆。她站在甲板上,理了理秀髮,平了平心跳,遙望大上海的萬家燈火,
又望了望大海的遠方,儘管夜色蒼茫,但她卻看到了希望。
  10月24日,慶齡回到了日本,下午1點50分,到達東京火車站。孫中山驅車前去
火車站迎接了她。
  勝利是在重重困難中取得的。當兩位封建的反叛者擁抱時,他們露出的微笑,
是向世人的宣告:勝利永遠屬於革命者!
  第二天,即1915年10月25日上午,宋慶齡與孫中山在廖仲愷、和山田純郎等數
人陪同下,十分愉快地到牛社區袋叮五番地日本著名律師和田瑞家中辦理結婚手續。
並由這位律師主持簽訂了婚姻《誓約書》。誓約書籤後,和田瑞律師在家中設宴招
待了他們,以示祝賀。
  下午4點30分,他們驅車回到大久保百葉三百五十番地的梅屋莊吉家舉行茶點宴
會作為公開的結婚典禮。
  一切都是按照梅屋夫婦的安排,一切都是按照梅屋夫婦的佈置。結婚典禮在梅
屋家的二樓大廳裡舉行。在正面大樓的壁龕前面,八折金鳳屏風,輝煌耀眼。左右
兩邊是中國造的紅木高低架,架上的青磁大花瓶裡插著盛開的菊花。菊花在日本象
征著吉祥如意,而在中國象徵著白頭偕老。一切都樸實無華。
  客人相繼來到,總共有五六十人之多。其中有執掌日本政權的政界人士,有真
誠地同情和支持中國革命的日本志士,也有當時表示同情孫中山,卻企圖在中國革
命的進程中實現各自目的的人物。他們是:犬養毅、宮崎寅藏、營野長知、頭山滿、
內田良平、吉島一雄、小川平吉、杉山茂丸、寺尾亨、佐佐木安五郎。另有在日本
的廖仲愷夫婦等。接著,孫中山和宋慶齡坐汽車到來。
  在一陣喜慶的鞭炮聲中,新娘新郎下了車,緩緩步人大廳。宋慶齡戴著大花邊
帽,穿著一件粉紅和淡綠花圖案的裙子,襯裙透出白色,手裡拿著一束花,顯得十
分俏麗動人。孫中山一身西裝和她手拉著手進門來到大廳,由等待在那裡的照相館
的攝影師從各個角度攝下他們的情影。
  客人們擁過來,向他們表示祝賀,然後大家圍坐在新婚夫婦的兩側,由牧師宣
布婚禮開始。在一陣「讚美詩」的音樂聲中,由房東梅屋夫婦充當媒人,新郎新娘
喝了梅屋夫人斟的交杯酒後,日本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犬養毅唱起了《祝福歌》。
這以後,頭山滿站在中間,孫中山和梅屋、宋慶齡和梅屋夫人,分別喝了結為義兄
弟、義姐妹的交杯酒後,在詩意的氣氛下,酒宴開始了。大家頻頻舉杯,頻頻祝福,
把婚禮推向了高潮。
  11月5日,頭山滿在上野精養軒主持有十多人參加的招待會。向外界宣佈了孫中
山與宋慶齡這對革命者結婚的消息。招待會上展示了結婚儀式上客人圍著新郎、新
娘所拍的照片。孫中山一些真誠支持中國革命的日本朋友,為孫、宋的結合感到由
衷的高興。當然也遭到了一些反對,畢竟勝利屬於革命者。
  嘉樹追女赴日,婚禮閉幕,嘉樹只好面對現實
  再說上海宋慶齡的家裡,這一天,宋母不願看到的事終於發生了:女兒不在了,
留下了一封家書。宋父聞說慶齡逃走,也慌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樓上,只見窗
戶洞開,床單被扯……他問僕人,僕人不知所以。宋家上上下下全亂了。媽咪擔心
慶齡的安全;藹齡大嚷著:私奔,私奔!一個姑娘家做出這種事,丟盡了全家的臉
面。主張由她派人去把慶齡追回--她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嘉樹否定了藹齡的意見,
宋家的事只能由宋家的人自己處理,決不能動用外人,更不允許青幫插手。藹齡知
道慶齡這一去,事情已不可挽回,父親又是這種態度,於是立即又變了口氣,反過
來勸嘉樹不要生氣,順水推舟成全他們好了。藹齡說,這一來,以前一直和你稱兄
道弟的前大總統孫中山,就自動降了輩,成了你的東床女婿,今後再見面,你就是
他的岳父大人了。這句話大大刺激了嘉樹,他對藹齡大發脾氣:先前主張採取激烈
措施的是你,但你只出主意不出面;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又反過來裝好人,說風
涼話,好像一切都是我這當父親的不是。嘉樹帶著一肚子氣匆匆趕往日本。
  「嘉樹,你還有病在身!」宋母實在擔心,「還不如讓藹齡去好!」
  「事到如今了,誰去我也不放心!」
  嘉樹在神戶上岸後又換乘火車趕往橫濱,他本是想阻止這樁婚事的,但是卻來
晚了一步,他一路風塵趕到的時候,慶齡和孫中山已經在日本著名律師和田瑞的主
持下辦完了結婚手續。那天下午,婚禮行將結束,嘉樹趕到了梅屋莊吉的大門口,
站在那裡,氣呼呼地高喊:「我要見搶走我女兒的大總理!」「請你們放我進去!」
屋內一陣嘩然。
  梅屋莊吉夫婦很擔心,欲出門勸解宋父卻被孫中山攔住了:「不,這是我的事
情。」說完走向門口。梅屋莊吉還是不放心緊緊跟在孫中山後面。孫中山慢悠悠地
走到大門口的台階上站了下來,穩穩地說:「請問,找我有什麼事?」突然,暴怒
著的宋嘉樹「刷」地跪在地上說:「我的不懂規矩的女兒,就拜託給你了,請千萬
多關照!」然後在門口的三合土上磕了幾個頭,頭都快蹭到了地上了。就這樣,他
回去了……
  愛激動的嘉樹還是向兩人發洩了一通不滿,孫中山一言不發,慶齡向父親作了
解釋,這一切均出自自己本心,父親應為他們祝福而不是發怒。她拿出了兩人訂立
的婚姻誓約書給父親過目。誓約書已經律師作證並由當事人簽字生效。
  嘉村接過來,只見婚姻誓約書是這樣寫的:
  此次孫文與宋慶齡之間締結婚約,並訂立以下諸誓約:
  一、盡速辦理符合中國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續。
  二、將來永遠保持夫婦關係,共同努力增進相互間之幸福。
  三、萬一發生違反本誓約之行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會上的任何制裁,亦不
得有任何異議;而且為保持各自之名聲,即使任何一方之親屬採取何等措施,亦不
得有任何怨言。
  上述諸誓約,均繫在見證人和田瑞面前各自立的誓言,誓約之履行亦系和田瑞
從中之協助督促。
  本誓約書製成三份,誓約者各持一份,另一份存在見證人手中。
  誓約人    孫文(章)
  立約人    宋慶齡
  見證人    和田瑞(章)
  耶誕1915年10月 26日
  最後,宋嘉樹不死心,又跑到日本政府請求,說慶齡尚未成年,是被迫成親的。
日本政府答覆,手續齊全,合乎日本和中國法律,我們不能干預。
  木已成舟,一切都無可挽回。嘉樹懷著複雜的心情默然返回上海。他決定面對
現實,向家人宣佈:「慶齡已經和孫中山正式結合了。」
  媽咪為慶齡置辦了豐厚的嫁妝,張張揚揚送到日本,以此回答了社會上盛傳的
流言蜚語……
  當父親生病的時候,慶齡又從日本專程回上海看望,以彌補父親的傷心,重敘
父女親情,想不到這竟是與父親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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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護法北伐討叛賊

              1.炮擊莫榮新始末

  莫榮新是朝三暮四的桂系軍閥,對孫中山陽奉陰違,處處掣肘孫的護法大業,
孫中山不得已對他予以懲罰。
  中山先生炮擊莫榮新有兩次,一次在援閩粵軍未成立之前(約在1917年11月中
旬),一次在援閩粵軍成立之後(1918年1月3日);但前一次因炮未響而作罷,且
事關秘密,故鮮人知者。茲分別憶述當時實況如下:
  中山先生南下護法三閱月,外而西南群帥意見不一(兼有政學系岑春渲、李根
源及其他官僚政客在背後作祟),內而廣東軍政當局不聽號令,形同割據,飛揚跋
扈無異於北方軍閥,徒建大元帥空名於上,而護法運動迄無進展。中山先生對當時
局面極表不滿,廣東督軍莫榮新為桂系頭子陸榮廷之爪牙,事事聽命於武鳴,視軍
政府如無物,對軍事及財政更多方掣肘,而粵人痛恨桂系之壓迫剝削的程度,亦不
減於對龍濟光。
  中山先生於憤慨之餘,乃決定對莫榮新之跋扈專橫有所膺懲。其時援閩粵軍尚
未成立,約在1917年11月中旬,中山先生密令所屬海軍駐省河艦隻做好戰鬥準備,
同時並令聽命帥府各陸上部隊俟海軍發炮後即起而響應。時除命朱執信直接指揮駐
河南之李福林部隊外,並命羅翼群分別秘密連絡駐在河北之司令黃明堂(駐白雲山
鄭仙詞一帶)、魏邦平(駐廣州東山一帶),及林虎部梁鴻楷營(駐燕塘),約期
出動進攻莫榮新之督署(在越秀山下,即今之中山紀念堂地址)。梁鴻楷當時已答
允一聞炮聲即率全營襲取隔鄰之蘇世安炮兵團,同時並約定由羅翼群所領之炮兵學
生莫昌藩、彭凱勳、梁耀宗、王昭榮及伍漢屏等,進劫炮兵團,得手後即開進牛王
廟陣地,掩護步兵進城。
  約期既屆,是夜,我率炮兵學生及其他軍官共十餘人,先到沙河息鞭亭酒店開
房,佯作雀戰消遣,準備聞炮聲即出動,但候至天明仍未聞炮聲,我乃即乘馬車至
東堤渡江人大元帥府詢問究竟。始悉中山先生昨夜未登軍艦,臨時改至中流砥柱炮
台親自指揮台兵(已預先約好的)發炮,奈因炮是30年前彭玉來廣東任海防大臣備
法軍侵略越南時所制的舊炮,藥包潮濕,轟不著火,中山先生因已疲乏即回府休息,
並囑有關人員和部隊改期再舉。是為第一次炮轟莫榮新流產的經過內幕。
  第二次炮擊時為1918年1月3日。此時援閩粵軍已成立,在準備期間,中山先生
命由朱執信任指揮陸上軍隊之責,並命許崇智、羅翼群協助陳炯明響應舉事。由於
準備期間,聯絡運動各部隊範圍較廣,計劃事先即被洩漏。當時中華革命黨內及軍
中一些主要幹部意見仍未一致,或以為中山先生此舉過於冒險,但中山先生態度堅
決,不為各方動搖意見所沮。
  2日夜間,張繼及方聲濤(滇軍師長)二人來帥府勸阻中山先生。中山先生正告
二人:「吾意已決,汝等不應多言。」並令二人暫留帥府一室(直至翌晨炮擊完畢
後始命離去),防其外出洩漏是夜軍事行動雲。是晚8時許,許崇智和我兩人同到帥
府,中山先生囑我們即去惠州會館粵軍總部通知陳炯明準備響應。我們辭出帥府時,
許謂時間尚早,邀同我先到東堤妓館消夜後再去粵軍總部。我們到總部時已近夜半,
陳炯明、鄧仲元二人尚未就寢,還詢問我等深夜來此何故。許即出示中山先生命令,
並告陳、鄧:中山先生准於深夜12時許親登同安軍艦,並命豫章軍艦隨行,準備同
時向督軍署發炮。陳炯明聞言深表驚訝,初謂海軍未必聽命,即海軍聽命,陸上部
隊亦未必輕動,言辭間頗怪中山先生此舉輕率,且以事先不與彼個人商量為嫌,大
有袖手旁觀、一笑置之之意。
  我等坐談未一小時,即聞炮聲數響,俄而響聲漸密,同時,游擊司命李安邦已
遵令率小兵艦巡江,向長堤桂軍駐兵機關如江防司令部等用機槍掃射。
  許崇智乃問陳炯明此刻可以下令出動否?
  陳日:「我現所部都是新撥來的部隊,素無一點情感恩義相結,事前又未對官
兵說明,一紙命令,恐不生效,甚或敗事。」
  我便插言:「梁鴻楷一營總可以先發動,前次曾由我手送梁5000元為發動費,
梁曾堅稱誓死有以報命,我今自去梁營發動何如?」
  陳止我說:「梁營一營,力量太薄,有什麼用?」
  仲元亦說:「稍待一下,看執信方面情況如何再定可也。」(執信是時在雙門
底拱北樓擔任臨時指揮駐江北已聯絡的部隊。)
  我等數人在粵軍總部待至天明,除聞李安邦巡艦不時向長堤桂軍機關掃射外,
未聞任何一部陸上部隊有所響應。而最可怪異的,則桂軍方面絕無一槍還擊,事後
得悉莫榮新事先已得密報,曾集合其謀臣策士商量對策,莫的參謀長郭椿森力主鎮
靜,不予還擊,謂「還擊則彼眾我寡(時在省垣桂軍不過四五千人,而滇軍及粵軍
共約一萬五千人),決無勝算,不還擊,人將謂曲在中山,彼將更成孤立」。由於
莫榮新採取郭的不理睬政策,加以陸上之滇、粵軍不起而響應海軍的發難,事態遂
沒有擴大,而中山先生討莫計劃又告失敗。
  中山先生並因過度疲勞致病,休息了數日,莫榮新還曾假裝若無其事,親到帥
府向中山先生問疾。當時人謂:「陸阿宋(陸榮廷為土匪時所用名)及其夥伴,能
做到今日地位,也是有他們一手的。」從莫榮新應付中山先生的炮擊一事看來,其
陰險詐偽亦可見一斑。(有人說,莫榮新還曾買兇--拱衛師府之福軍連長胡新行
刺中山先生,被侍衛察破,而由李福林藉故把胡新槍決雲。附記以備參考。)
  (羅翼群:《記孫中山南下護法後十年間粵局之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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