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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傳記] 《 細說孫中山 》


5.「布衣總統」的簡樸生活

  總統不是皇帝,而是公僕。這是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時的座右銘。
  總統府是一個簡單普通的房間;總統服是經過他自己改造的「中山裝」;餐桌
上擺的沒有山珍海味,沒有美味佳餚……他是世界上少有的「布衣總統」。
  孫中山坐都南京後,人們還以「布衣總統」相稱,說起這稱謂的來歷,還有一
段精彩的故事。
  此名是耿伯釗傳出,也是人民公認的。
  耿伯釗1881-1957),名覲文,湖北安陸人,中國同盟會會員。1912年任臨時
大總統府的秘書,以後長期追隨孫中山,對中山先生的生活和習慣瞭如指掌。當記
者採訪他時,他以「布衣總統」稱謂孫中山,講了如下故事。記者覺得很新鮮,名
如其人,便在報上發表,一傳十,十傳百,便這樣稱謂起來,表示了人們對領袖的
尊重和崇拜。
  這個故事起自孫中山一張獨具風格的名片。
  話說清末名臣張之洞在任湖廣總督期間,積極推行新政,孫中山對他極為推崇。
一次,孫中山出洋回國,途經武昌,特到總督衙門求見。孫中山掏出自己那張只印
有姓名、籍貫的名片來,在背面寫上:「學者孫文求見之洞兄」字樣,交門官遞上
去。張之洞一見好生不悅,心想一介儒生,竟然與一品大員稱兄道弟,真是不知天
高地厚,不僅拒而不見,還在名片背面寫了幾句話退回。
  孫中山一看,背面寫著:「持三字帖,見一品官,儒生妄敢稱兄弟。」孫中山
明白,這是張之洞嫌他不恭在拿架子,不肯買賬。血氣方剛的孫中山來了個照「禮」
回敬,在名片背面寫上:「行千里路,讀萬卷書,布衣亦可做王侯」,再請門官送
進去。張之洞一見,大為吃驚,立即吩咐迎見孫中山,並以大禮相待。由此可見,
孫中山要做「布衣總統」早有初衷。
  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以後,生活還是像過去一樣簡樸。臨時總統府設在前清
的南京總督衙門內。中山先生住著一間不大的房間,房裡有四把椅子,兩個茶几,
一張書桌,一張床和一把沙發。牆上掛著中國大地圖和世界大地圖。書桌上除了文
具和要處理的公文以外,還擺著一些書籍。他的房屋外面是客廳,兼做飯廳。此房
本來黃興要給他調換,他卻說:「困難當然很多,但革命政府無須華麗宮殿。如無
合適的舊房,搭設棚屋也無不可。--總統不是皇帝,而是公僕!」
  中山先生穿衣服也很樸素,他以前是穿西裝,做臨時大總統以後,他便把當時
流行的學生裝安上翻領,改成四個口袋的一種新式服裝來穿。他就職臨時大總統就
是穿的這種衣服。有一回秘書問他:「您哪裡弄來這套衣服?」
  他含笑回答說:「這個樣式是我創造的,又大方,又好看,又便宜,以後要提
倡穿這種衣服,我們中國人穿長袍馬褂已不合時代了,穿西裝又穿不起,穿這衣服
最好。」
  以後大家都穿這樣的衣服,「中山服」就是這樣來的。
  孫中山的日常生活十分有條理,有規律。他起得比一般人早,用冷水洗臉。每
天早晨總要把一天內將做的重要事情簡單地記下來。他非常重視儀表的整潔,每天
早晨都要刮鬍子,刷衣服,出門的時候,還要對著鏡子把頭髮梳好。他這樣注意外
表的整潔與內心的有條理是一致的,人們從來沒有看到他有過煩躁不安的表情。
  孫中山生活十分簡樸。在總統府內,一般人每餐菜金都在三元左右,這在當時
的官場上已算是低水平,而孫中山總是把自己的菜金控制在四角左右。他不吸煙,
不飲酒,不喝茶。飲食也很簡單,常常是四菜一湯。有一次,廚師在桌上擺上了一
套錫制的餐具,中山先生說:「太講究了,以後不要再拿來。」他每天吃飯都是用
的平常碗筷。
  一次,唐紹儀來訪,一直談到很晚,孫中山為留客,特意吩咐人到「趣樂居」
買來一隻滷水肥雞待客。
  唐紹儀餓了,見到滷水雞,很快將它吃得一乾二淨,還以為會有其他菜餚,就
耐心地等待著下道菜來。


  孫中山見狀,對唐紹儀說:「慢待,慢待,沒有什麼好的菜了。」他想了想,
只好把廚房裡僅有的成魚拿上來。
  唐紹儀說:「我大吃慣了,一隻肥燒鵝,我一頓就能吃完,我家雖說只有幾個
人,可每餐菜金就得10元啊!」僅此一點,就使唐紹儀對孫中山肅然起敬。
  還有一天,南北議和代表伍廷芳到總統府求見,到了用餐時間,孫中山無美味
佳餚待客,照例擺上幾碟普通小菜。搞得奢侈成性的伍廷芳無法下筷。拘於禮儀,
又不好退席,只好勉強下嚥。孫中山對伍廷芳無可奈何地說:「今天是我的吃齋之
日,不能吃葷,只可陪食。」而他自己卻吃得津津有味,隨吃隨談。
  孫中山經常利用休息時間書寫「自由」、「平等」、「博愛」的橫幅贈給同志,
勉勵同志。有時喜歡走出總統府去訪問群眾、視察市政。總統府內有外國朋友送給
總統的馬13匹,編為13號;還有友人送的1輛黑色汽車;侍從隊有24輛自行車,備總
統外出時衛士使用。
  遇事首先想著人民。為避免驚擾群眾,孫中山總是悄悄出巡,不聲不響。
  有一次,他穿著普通制服騎馬出城,視察清時遺留的炮台。登上雨花台時發現
那裡已掛滿旗幟。急問隨從,原來他們出城時還是被人發現了,市民為此懸燈結綵,
歡迎視察歸來的大總統。
  孫中山感歎道:「我個人的行蹤不必去驚擾眾人,我們還是改道走吧!」街市
熙熙攘攘,不時有人力車伕拉著一車車剪下的辮子走過。
  街上五花八門的廣告。許多商品換上了「共和」、「慶勝」、「北伐」等新商
標。
  在一家麵攤前,人們踴躍爭先剪辮。』
  旁邊告示牌大字醒目:「剪辮者免費供肉面一碗,以示獎勵。」
  地上辮子堆積像小山一樣。
  剪下辮子的人們喧鬧著,端出一碗碗熱騰騰的肉面來。
  從一旁列隊開赴前線的北伐軍唱著新軍歌:
  同胞們,大家起來,唱個歌兒聽,
  警鐘一鳴森森森,睡獅齊猛醒,
  革命軍,起義武昌,六合同響應。
  推翻滿清,奔奔奔,妖氛全掃淨……
  男人剪了辮子,女人裹腳的也大大減少,吸鴉片不再被認為是一種體面的事。
「民主」、「平等」、「權利」等觀念深入人心。辛亥革命不僅推翻了封建帝制,
而且提高了廣大民眾的社會地位和政治素質。……孫中山正感慨著,又被群眾發現
了,大家一齊擁上前來,頓時,裡三層,外三層,一齊鼓掌歡呼:「大總統萬歲!」
孫中山被圍在水洩不通的圈圈裡,行動不得。
  城外警察分局長率人趕來維持秩序,巡官拔出指揮刀揮舞,想驅散人群。孫中
山見此立即派護衛去制止,他著急地說:「對待老百姓不能這樣!我們是人民的公
僕!」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齊呼:「大總統萬歲!」
  孫中山知道不能從正門進城,便決定走旁門,護衛開路,圍觀的人讓出一條道
來,他們才繞道回到總統府。南門城樓上的守城官員,只見大總統出了城去沒見歸
來,急忙分頭尋問,當問到總統府號房(傳達室)時,才知道總統早已回府了。
  又有一次,孫先生穿著便衣到臨時參議院參加會議,門口衛兵不認識孫中山先
生,不讓他進去。衛兵說:「你知道嗎?孫大總統今天要來。」孫先生說:「孫大
總統不過是眾百姓的一個公僕,他是人,我也是人,我進去看看他有什麼不可以呢?」
衛兵還是不讓進。後來中山先生從身邊摸出名片,那士兵看了慌忙陪罪。他說:
「你不要怕,我不會責備你,只要你曉得,總統和老百姓都是一律平等的道理就行
了。」
  可惜,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只有三個月時間,又被迫辭職了。
  就是在這短短的九十天裡,孫中山憑著一顆赤子之心,為「盡掃專制之流毒,
確定共和」,又是如許嘔心瀝血,身體力行。
  在短短的任職期內,他頒布了許多除舊布新的政令:限期剪辮,勸禁纏足,禁
止刑訊,保障人權,禁止買賣人口,禁絕販賣「豬仔」、保護華僑,嚴禁鴉片,改
革稱呼,廢止跪拜,禁止賭博,提倡廉潔奉公、民主作風、任人唯賢。
  民國伊始,孫中山先生首先宣佈:人民享有選舉、參政等「公權」和居住、言
論、出版、集會、信教等「私權」。他頒布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中規定:「中
華民國之主權,屬於國民全體」;「中華民國人民一律平等,無種族、階級、宗教
之區別」;「法官獨立審判,不受上級官廳之干涉」等,在當時具有強烈的革命性、
民主性。
  在短短的任職期內,他頒布了許多有利於資本主義發展的經濟、財政、文化、
教育的政令。
  在短短的任職期內,他提出了一整套有利於資本主義發展的法律,提出了國會
組織法大綱、選舉法大綱,公佈了《中華民國臨時約法》,用法律的形式確立了資
產階級共和國的國體和政體,鞏固國基,預防後患。
  孫中山胸襟寬廣,從不計較個人得失、恩怨。他告誡同盟會會員不得和光復會
鬧矛盾,特意函聘章太炎為臨時政府樞密顧問,甚至對保皇黨人也不准「挾私復怨」,
「擅行仇殺」。但當他得知廣東各界打算推舉孫眉為廣東都督的時候,卻復電廣東
各界,申明「家兄質直過人,而素不嫻於政治,一登舞台,人易欺以其方。粵督任
重,才淺肆應,決非所宜」。堅決不同意孫眉就任廣東都督。終使孫眉氣得大罵:
「如果阿文是大總統,我是大大總統。」孫中山也一笑置之,不肯因為是至愛至敬
的長兄而讓步。
  在短短的任職期內,孫中山領導的南京臨時政府,外受帝國主義列強和袁世凱
逼迫,內則財政困難十分嚴重。為了挽救財政危機,孫中山坐臥不安,想方設法,
他曾經委託宮崎滔天,通過三井總公司上海分公司負責人籐懶向三井總公司借款二
百萬元。同情中國革命的籐懶見三井總公司遲遲不肯答應,便在自己權力範圍之內,
籌款30萬元,帶往南京去見孫中山。孫中山謝卻了籐懶的好意,不肯接受這筆借款。
野長知記述了這件充滿著崇高精神的事情:
  「但孫先生卻回答說:『謝謝你的盛意,不過現在我不想借了……』這樣推來
推去,推了很久,結果孫先生拒絕了它。無奈,籐獺回到上海,遂向宮崎滔天訴冤
說:『如你所知,錢是不那麼容易設法的。如今我好不容易弄到了這筆錢,孫先生
卻不接受,忽視了人家的好意,真是非禮。』宮崎滔天解釋說:『你的好意我們是
知道的,真謝謝你。不過孫先生不接受有其原因。說實在話,這幾天來,為著是否
應該繼續執政這件事,孫先生一直在苦悶,現在他可能已經決定不執政了,所以才
沒有接受你的好意。』
  「籐懶聽了宮崎滔天這番話,以為孫先生之所以決心放棄政權,乃是因為他未
能及時為孫先生設法銀根所致,於是又帶著這筆錢到南京去見孫先生,並且說:
『我不知情,實在很抱歉。這些錢是我的誠意,所以無論如何請你把它收下來。』
對此,孫先生卻回答說:『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些錢我不能借了。因為我仍
然是政府首長的話,我還可以說什麼時候能夠還你,但現在我卻沒有這種把握。因
此請你把這些錢帶回去。』籐瀨見孫先生堅持不收,便苦口婆心地說:『這樣辦好
不好?你說你已經決定放棄政權,但這還是屬於秘密的事,你還沒有公開宣佈,現
在你仍然是中華民國的大總統,你如果覺得不方便,請把借款的日期寫成你決心放
棄政權的前一天。這樣,就是你辭了職,對我們是不會影響的,反正繼起的政府會
承認這筆債。何況你離開了政府之後,還得照顧你的黨,馬上需要錢……』但孫先
生卻毅然地回答他:『謝謝你的好意。不錯,辭了職以後還是需要錢。但我是中華
民國的第一任大總統。這個第一任大總統,就是再窮也不能借逃跑的路費。這是我
的恥辱。而且更將啟開很不好的先例。因此我只能接受你的誠意,但錢請你帶回去。……」』
  4月1日,孫中山正式辭去臨時大總統職務。孫中山在辭職書中表示:「本總統
今日解職,並非功成身退,實欲以中華民國國民之地位,與各國民之力量,與四萬
萬人協力造成中華民國之鞏固基礎,以冀世界之和平。」
  中國第一位總統,確實是一位充滿著崇高精神和英雄氣概的偉大戰士。正是這
樣,使得列寧由衷地讚揚這位中國第一位臨時大總統:
  「這裡的亞洲的共和國臨時大總統是充滿著崇高精神和英雄氣概的革命的民主
主義者,這種精神和氣概是這樣一個階級所固有的:這個階級不是在衰落下去,而
是在向上發展;它不是懼怕未來,而是相信未來,奮不顧身地為未來而鬥爭;它憎
恨過去,善於拋棄死去了的和窒息一切生命的腐朽東西,決不為了維護自己的特權
而硬要保存和恢復過去的東西。」
  (摘自陳廷一著:《世紀偉人--孫中山》;
  李聯海、馬慶忠著:《一代天驕--孫中山傳記》[上] )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3-19 21:1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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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總統府秘書談訪錄

  在同鄉會的宴會上,一次偶然的機會,一次偶然的見面,一名未曾參加革命、
未曾加入革命組織的青年,得到孫中山信任,隨即被任命為總統府秘書。這篇談訪
錄道出了箇中情由。
  問:您什麼時候起知道孫中山先生大名?聽說先烈陸皓東先生與您有親戚關係,
不知確否?
  答:我開始聽到孫先生的名字是前清光緒二十一年,那時候我才七歲。因為體
弱多病,還沒有入私塾讀書,只在家中由我的大哥日華授讀。有一日聽到大哥說我
們的表兄陸皓東(名中桂)因造反被砍了頭。我追問他陸表兄怎樣造反又怎樣被砍
頭。他告訴我陸表兄是追隨和他們同村一位姓孫的起兵反對皇帝,失敗了被捉著,
審問他的官員見他一表斯文,不像造反的人,還想超脫他;可是表兄真是好漢,一
口承認要革清朝皇帝的命,說這是和湯武革命一樣,不能算是造反,不幸失敗,砍
頭便砍頭罷了。我聽到這番話,對於陸表兄的壯烈很是欽佩,連帶對於他所追隨那
位同村姓孫的,也不禁景慕起來,遂又追問那位姓孫的名字和他的行業。大哥告訴
我,那位姓孫的名字是一個單名,叫做「文」,但是官府因為他膽敢造反,硬把這
個「文」字加上三點水,聽說他小時候到過外國,在香港學西醫,表面上掛牌做醫
生,暗地裡一心一意,反抗當時的皇帝,特別是那位西太后。那時候我年紀尚小,
對於民族意識還沒有印象,只是小小的心靈對於我們的表兄和他所追隨的那位孫醫
生的大膽行為,仍然時時懷念。
  問:在滿清末年,革命就是造反,造反是要殺頭的,您怎麼會對中山先生的革
命運動敢表示同情與敬慕?
  答:後來有一日,大哥教我讀孟子,讀到「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一段話。我經他解釋以後,不禁高興萬分。那時候中日戰爭,我國大敗,民間傳說
都痛恨西太后信任太監,亂花國家的金錢,專供一己的浪費,把人民的死活看不在
眼裡。這一次打了敗仗,我國人民不僅要給西洋人欺負;甚至東洋鬼也欺負我們了。
我聽了這些話,此時又讀到這兩句書,便忍不住對大哥說:「那個西太后是把我們
當土芥,我們為什麼不把她視同寇仇;陸表兄的行為怎算得是造反?將來我長大起
來,定也不肯把她放過。」大哥是一位典型的舊式讀書人,曾經考中秀才,不免迷
信忠君的教條,聽了這番話,大吃一驚,除力戒我不要胡言外,後來還對父親說過:
「四弟讀書還不差,只是防他長大後要走錯路。」
  我在幼小的時候,既然有了這種的心情,而且和當時首先為革命而犧牲的人物,
陸皓東烈士,有親戚關係。聽說在我三四歲還和他見過一面。由於欽佩陸烈士的犧
牲精神,連帶敬佩他所追隨的革命領袖,於是我對於孫先生由聞名而慕名。長大後,
能夠讀書閱報,對於孫先生所領導百折不回的革命運動,無不寄予崇高的敬意。
  問:您很早就在上海中國公學教書,中國公學是革命分子的大本營,您在那個
時期有沒有參加革命活動?
  答:我從18歲起(民國前五年)任教於上海中國公學,該校為曾經參與或擁護
革命的許多師生所創辦,我與之接觸既多,對於孫先生的崇高思想領悟更深切;但
因那時候我的三個哥哥先後去世,我在家庭中實際上成為獨子,兩老均在暮年,未
便有何冒險行動,只好善用時間,充實自己,以備將來發展。不過私心對於孫先生
的景仰,與對革命成功的期望,殆無時不念茲在茲。
  問:您第一次怎樣開始認識孫中山先生?
  答:1911年10月10日革命黨人熊秉坤、蔡濟民等奉孫先生命,在武漢起義,各
省紛起響應,未滿兩月,便光復了十幾省。其時孫先生在海外從事於種種支援革命
的運動,12月25日才返抵國門的上海,29日各省代表集會於南京,以絕對多數選舉
孫先生為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31日(舊歷十一月十二)孫先生乘滬寧鐵路夜車往
南京就職以前,我們香山縣(就是現在中山縣的舊名)四都和大都(孫先生的菜坑
村和我的故里伴沙村的同鄉人士,聯合公宴孫先生和隨他返國的革命先進入士於上
海老靶子路的在虹園。我以一個年僅23歲的青年,被同鄉父老謬推為主席,即席致
詞歡迎孫先生,並對於中華民國建國的意義,頗有陳述。
  問:您在民國成立之前,既未參加革命活動,且與中山先生素不相識,如何被
邀參加南京臨時大總統府工作?
  答:在同鄉會的歡迎會席上,孫先生因與我鄰座,交談特多,並詢我現任職務。
當時我的名字叫王之瑞,擔任吳淞中國公學英文教員和江蘇省提學使李瑞清斥資開
辦的留美預備學堂教務長,並以晚間餘暇為友人李懷霜所主持的《天鋒報》撰述。
由於兩校均以軍事行動停課,此時僅為報社撰述。孫先生聞言,即告以明日為中華
民國開國元年,他立即就職,很希望我能來京相助。我自計對於孫先生雖然私淑已
久,此時才得初次承教。我並未加入革命組織的同盟會,孫先生竟不見外,邀我相
助,其用人無方,特別值得敬佩。我出身寒素,又沒有什麼學歷,這時候已服務社
會七八年,向來都是事找我,沒有由我去找事;因我人世未深,認為社會上尤其是
教育界的工作是如此的,只要你適合於這件工作,工作自然會找到你的。但我也知
道政府的工作,可不能如此。前清參加政府工作的人,大都經過兩途,一是考試,
二是花錢捐納,但無論是考試或捐納,都得要自己鑽門路和請托,才易獲得實職。
卻想不到一個未曾參加革命工作,又未加入革命組織的人,僅因一面之緣和一席的
話,便承我們新建國家的最高領袖自動升用,一面固然受寵若驚,一面還得謙讓一
下。
  問:您什麼時候起擔任中山先生的秘書,工作的性質如何?
  答:孫先生堅邀我到南京工作,並且很具體地說明要我充任臨時大總統府的一
名秘書。我感於孫先生的態度誠懇,始敢應允。但因手邊尚有未了工作,擬請在兩
星期內晉京報到,孫先生也慨然允許,只望我如有可能,還是早些來京任職為好。
記得在民國元年一月中旬,我把未了的事料理和交代後,即趕往當時首都的臨時大
總統府報到,承孫先生即予接見,態度異常親切,並下手諭派我為臨時大總統府秘
書,而囑我在接待處代他接見一切來訪的賓客。孫先生說,由於我能操英語,又擅
長國語和廣東話、上海話,對此任務最為適宜。他告訴我任何要見他的人,都先由
我接見,除經特約者外,認為無需親謁孫先生的,便請分別改向總統府中有關單位
或府外有關部會接洽,如認為有由孫先生接見必要的,便把他要晉見的事由與其住
址記下來,告以待請示後,並經核定接見時間,再由我去函通知。因此,我每日總
要向孫先生報告一次,或用書面或當面請示。為著這項職務關係,我便以一個初出
茅廬的小秘書,常有機會當面承教。每次承教時,孫先生都以很和藹的態度指示我。
臨時大總統府秘書人員的任務,不限於文書或機要工作,除接待處以秘書主持外,
收發處也以一位秘書主管,那是我在中國公學任教時的一位學生,後來成為名教授
的楊銓,號杏佛。據說那時候收發處的職掌頗重要,除標明特別機密的文件外,主
持收發處的秘書,都有權開拆,和徑行分送某單位或某秘書辦理。
  問:您在總統府的工作情形如何?為何轉到教育部任職?
  答:我在總統府任職不滿半個月,突接上海家裡轉來那時任教育總長的蔡元培
先生親筆寫給我的一封信,邀我往教育部相助為理。原來在我入京任職以前,由於
任教多年,對民國的教育政策頗有主張,便把我的意見寫成建議寄給蔡先生。我對
蔡先生並無一面之緣而且已有總統府的職務,更無借此求職之意,只是以教育界一
分子貢獻一點有關教育的意見而已。想不到蔡先生對於一位向未謀面的青年,而且
絲毫沒有表示毛遂自薦之意,竟也特予拔升。我接到這一封回信,心裡倒是著實盤
旋一下,由於我從十七八歲開始擔任教師,對教育確感興趣,同時我對於清末教育
制度不大滿意,趁此新邦締造之時,向教育當局貢獻一得之愚,居然獲得讚許,並
邀我來部相助,假使我能乘此機會參加革新教育的工作,當然很愉快;但一念我承
孫先生意外拔升,對所任職務,雖不見有何特別興趣,然在春風化雨之下,實在捨
不得離開,而且不便啟齒。想來想去,我還是把孫先生視同家長,而不當他是國家
元首,持著蔡先生的信面謁孫先生請示。孫先生聽了我的報告,隨即說:「你多年
從事教育,擔任教育部的工作,實最適宜,但你在總統府任職也很得力,我主張一
個兩全的辦法,就是上午接待處來訪的人較多,你還是上半日留在這裡,下半日往
教育部辦事,如此便兩不相妨。」孫先生這種主張恰好解決了我的左右為難。孫先
生隨又加派一位秘書到接待處任事,上半日好像是協助我,下半日卻是代替了我。
  像這樣的愉快生活,我在南京度過了兩個月。後來,因為孫先生顧全大局,自
動下野,把臨時大總統職位讓位於袁世凱。我便隨著蔡先生,到北京教育部任職。
  (記者專訪:《訪民元南京總統府秘書王雲五(之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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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總統和身邊的衛士們

  孫中山僅僅當了三個多月的臨時大總統,時間雖短,但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都給衛士們留下了一生難忘的記憶……

                          大總統給我改名

  南京光復後,江蘇除徐州外,大部分地區均掌握在革命軍手中。全國各省代表
一致推選孫中山先生為臨時大總統,總統府就設在今天的長江路。
  蘇軍先鋒營不久就改為第七師第二十六團,團長仍是吳浩,師長為洪承典。二
十六團主要擔任總統府的外衛。總統府參軍官張文煥(常州人)奉令到二十六團挑
選內衛人員,當時我(即衛士吳剛--編者注)已升為正目(中士),年紀又輕,
身材高大,在吳團長的引薦下,參軍官一眼就看中了我,並聽說我是雪捻橋人,又
是秘書長吳稚暉的族人,即向吳稚暉作了匯報。吳一聽到我的名字,知道我在他辦
的三等學堂讀過書。從此,我就進入總統府當了內衛,穿上了黃呢制服,待遇每月
16元大洋。
  總統府成立之初,只有秘書長吳稚暉,秘書秦效魯,參軍官張文煥等幾個人。
衛隊長是廣東人(名字記不清),傳令官是許德寬。許德惠兄弟。
  負責總統府周圍警戒的有二十六團的600多人,另有60人分為五個班擔任內衛,
其中四個班在總統府站崗。我所在的一個班12人的任務是,在大總統辦公室的外房
輪流擔任值勤,孫大總統在房內一掀鈴,我們立即進房聽候吩咐。總統接見來客,
一般先由客人把名片給傳令官,再由我們內衛進去交給總統,然後根據中山先生的
吩咐肥客人引人會客室或辦公室。
  中山先生身居大總統高位,但從沒有官架子,很隨和。有一次,他一個人走出
總統府,到街上買了茶葉,回來後我們才發覺。為這事,我們還被衛隊長訓了一頓。
還有一次,大總統到下關公幹,只乘了一匹馬拉的轎車,警衛人員只有騎馬和騎鋼
絲車(即自行車)的幾個人。一天,中山先生和黃興等人在總統府內照相,他見我
站在一旁,就把我拉到身邊一同拍人照內,遺憾的是我未能拿到照片。
  我們在總統府內,從未聽到中山先生高聲說話。他的辦公桌上的文件、書籍、
文具用品,總是整理得井井有條,房間內地板上從不見有一片紙屑和煙灰。每天起
床後,他總是自己把被子折得整整齊齊。
  孫大總統待人和藹可親,寬宏大量,總是以理服人。你犯了錯誤,他總是循循
善誘耐心啟發,我們對此都是心悅誠服的。對清軍的俘虜和旗人,他再三命令部下
不准作難傷害,一律給予方便遣散。他對我們內衛人員尤為關心。有一次,中山先
生辦公到深夜,走出房門散步,見我們幾個警衛人員有點瞌睡,就低聲問我多少時
間換一次班。我說二小時。他說時間太長了,可以一個小時一換,接著又摸出香煙,
給我們兩個警衛人員每人一枝,又說,晚上可以抽一抽,提提精神就不困了。
  最使我難忘的是大總統給我改名字。一次我在值勤,大總統走來問我叫什麼名
字,我答叫吳乾生。他說,這個名字不響亮,我給你改個名字你同意嗎?我立即說,
大總統給我起名,還有什麼不好。他說,那就叫吳剛吧!這名字叫起來多響亮。從
此以後,吳剛就成了我的常用名。

                          儉樸和藹的大總統

  1912年元月,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黃克強被任命為陸軍總長兼
參謀長。我(即衛士雷彪--編者注)由洪承典師長挑選擔任了總統府衛士。那時
我們共有40名衛士,衛隊長是郭漢章,總統府傳令官是許德寬、許德惠、蔣漢臣、
湯達等。我是40名衛士中年齡最小的,因我個子小,又比較靈活,中山先生見到我
非常喜歡,後轉任中山先生的貼身衛士。
  記得第一次看到中山先生時,他和藹微笑著招呼我坐下,熱情地問長問短:
「小老相,你幾歲了?哪一年參軍的?」我回答說:「今年二十歲,是宣統元年參
軍的。」大總統笑著說:「你的老皇歷可要改改了,還說什麼宣統不宣統的。」大
總統又問:「你為什麼要參加革命?」我說:「因為看不慣清朝政府的腐敗,才跟
著你大總統干革命的。」中山先生聽了很高興,他拍拍我的肩親切地說:「小老值,
要好好幹,將來一定有前途。」
  後來我經常和中山先生在一起,擔負保衛他的光榮任務。我常為中山先生站崗
放哨值班,晚上,他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有時一直到天亮。
  大總統生活十分儉樸,待人也很和藹,百忙中還體貼人微地關懷我們,每一個
在他身邊工作過的人都不會忘懷。記得有一次大總統問我:「你是不是叫雷長瑞?」
我點點頭。中山先生說:「你的名字聽起來不順耳,我給你改個名字好嗎?你就叫
雷彪吧,虎字加三撇就能飛啊!」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從那天起,雷彪這個名字
就在衛隊中傳開了。
  孫總統辦公室是一座西式小洋房,裡面是總統的辦公室,外一間是傳令官的辦
公室。孫總統的生活非常儉樸,在他的辦公室裡沒有服務員,喝開水都是自己倒。
孫總統平易近人,態度和藹可親,原來我(即傳令官金鴻聲--編者注)進去見到
孫總統和傳令官總要敬禮,孫總統說:「在總統府裡,我們天天在一起,禮節就不
要了。但你們出去,軍容風紀一定要好,看見別的長官也要敬禮。」從此,我們進
出都不敬禮,很隨便了。我們的傳令官一共有6個,許德寬兄弟兩人,還有一個福建
人,一個廣東人。有一次,孫總統和傳令官一起講話,他們講的廣東話我聽不懂,
孫總統用普通話笑著問我:「我們說話你聽不懂吧!」我也笑著說:「聽不懂。」
  中山先生任臨時大總統三個月後,被袁世凱的甜言蜜語所欺騙,遂自動讓位,
大總統一職由袁接任。
  總統府北上後,南京成為留守府,仍設在制台衙門。大堂上有橫匾一塊,上有
中山先生手書「天下為公」四字。留守府的一切事務均由黃興署理。(摘自吳剛
(乾生):《孫大總統為我改名》;雷彪:(我給孫大總統當警衛);
  金鴻聲:《我在南京光復前後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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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廣交海內外朋友

             1.「甘苦來時要共嘗」

  介紹孫中山領導的革命事業,離不開黃興的名字。
  「孫、黃間就像患難兄弟一樣,互相信賴,生死與共。」黃興之子如是說。
  辛亥革命風起雲湧、氣勢磅礡的革命情景,在我們老一代人中尚記憶猶新。使
我難以忘懷的,是先父黃興與孫中山先生在共同的革命事業中結下的牢不可破的革
命友誼。
  先父在日本的革命活動,曾得到了日本朋友宮崎寅藏的大力支持,他很同情中
國的革命,兩人相識後很快就成為至交。
  1905年7月,孫先生由歐洲回到日本物色革命志士,宮崎寅藏即推崇先父黃興,
說黃是個「非常人物」。孫先生聽後,迫不及待要相見。宮崎寅藏乃領孫先生至黃
興的寓所。先父正在接待來訪的朋友,得悉孫先生來,即示意稍待,片刻後便一同
到「鳳樂園」中國餐館。宮崎寅藏追憶當時情景道:「……短暫寒暄之後,他們
(指孫、黃)就轉入革命之話題,推心置腹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將近兩個
小時,孫、黃酒菜未沾,專心談話,直至最後兩人才舉杯慶賀。」
  真是志同道合共攜手,協力同心事業壯。此後,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等共
同組成「同盟會」,匯成了推翻清王朝的洪流。他們對天發誓:同心協力,驅除韃
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為著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兩位革命領袖共
同戰鬥在一起。
  同盟會成立以後,先父積極負起革命重任。1907年,孫先生與先父親自領導了
鎮南關(今友誼關)之役,並同赴陣地參戰。之後,清王朝加緊搜捕革命黨人,經
商討,國內一切革命計劃委託先父與胡漢民兩人主持,孫先生專任發展國外黨務、
籌款,以濟革命之需。先父多方籌劃並親自領導武裝起義,如 1908年的「欽州之役」
和「雲南河口之役」,孫、黃之間同心協力,默契配合。上述兩次起義失敗後,孫、
黃兩人毫不氣餒,先父又籌劃領導了更大規模的廣州起義(即黃花崗起義)。當時
孫先生在美國舊金山,聞事不成,即飛電香港:「聞事敗,各同志如何?何以善後?」
得復電:「克(黃克強)、伯(趙伯先)、展(胡漢民)歸」四字,孫先生始露笑
容曰:「天下事,尚可為也。」可見孫先生對先父是何等器重。他在致吳敬恆的信
中說:「黃君一身為同志之所望,亦革命成功之關鍵。彼之職務,蓋可為更大之事
業,則此個人主義,非彼所宜為。」足見孫、黃間就像患難兄弟一樣,互相信賴,
生死與共。
  討伐袁世凱的二次革命失敗後,孫、黃都被袁下令通緝。他們先後到了日本。
這時孫、黃之間對當時革命如何進行的看法雖有一些不同意見,然而討袁和民主革
命的大目標始終是一致的。
  二次大革命失敗後,孫先生決定改組國民黨,要黨人宣誓,並在誓約上按捺指
印。先父對此表示反對。後來,先父決定去歐美,臨行前,特邀孫先生餐敘。孫先
生敘別時,集古句書聯贈予先父:「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嘗。」
  它日國家的安危還需兄來支持,今後革命鬥爭還需同甘共苦。這就是兩位革命
領袖在有公開分歧時,露肝膽、披心腹為革命事業表示的衷腸。兩位偉人間的革命
友誼就是如此地牢不可破。先父逝世後,孫先生極為悲痛,他在輓聯上云:「常恨
隨陸無武,維灌無文,縱九原論交到古人,此才不易;試問夷惠誰賢,彭殤誰壽,
只十載同盟有今日,後死何堪!」
  革命領袖之間的團結和友誼是革命事業成功必不可少的條件。孫、黃團結戰鬥
的革命友誼及光明磊落的崇高人格,對推動革命事業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黃一中:《孫中山和黃興的革命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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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兩位「總統」的忘年交

  容閎是中國近代「放眼看世界」的先驅者。他和孫中山相似之處是,能夠隨著
時代的潮流而不斷前進,曾經是洋務派的重要成員,維新派的骨幹,最後轉變為擁
護孫中山的革命派。這裡介紹的是容同晚年與孫中山的忘年交。
  在香山這塊人傑輩出的靈地上,在中國由封建專制轉向民主共和的歷史進程中,
先後出過兩個「大總統」。一位是「臨時」的。「非常」的總統--孫中山,另一
位則是未遂的「總統」--容閎。他們是兩代人。他們的接觸發生在容同晚年的十
多年間。從他們的不多的往來中,可以看到兩個時代偉人的相互交流和激勵,看到
老一代的改革派領袖與新一代的革命黨領袖之間的真誠合作。他們之間的忘年交並
不因為普通的鄉里之情和志趣相投,而基於他們對中華民族的赤子之情,基於他們
以天下為己任的寬闊胸懷。這是他們從政見不同的改革者而終於走到一起並建立起
友情的基礎。
  逃亡路上的相互傾慕
  在香山縣南屏鄉,有一支很興旺的家族:容氏家族,在龐大的容氏家族中,容
閎是一個很早成名的天才人物。他早年人澳門馬扎遜學校,1847年隨校長勃朗赴美
國麻省孟松學校就讀。1850年考人美國耶魯大學後,獲美國博士學位。1855年回國
後,容閎先後在廣州美國公使館、香港高等審判廳、上海海關等處任職。他早就取
得了美國國籍,也很容易便能覓得一份高等職位,但對祖國。對故土的眷戀時常索
繞於懷。1860年他到南京向太平天國洪仁軒提出富強策。1868年向清王朝建議選派
留學生赴美。他主持了1872年幼童赴美留學事宜。當孫中山還是一個翠亨村的幼童
時,容同已是蜚聲中外的新派人物。有史料稱孫中山畢業於香港西醫書院後上書李
鴻章時曾受容闊的推薦。孫中山受容同思想的影響是必然的,但顯然,兩人還沒有
直接的交往。他與孫中山的交往,應始自逃亡的路上。
  1900年,義和團運動興起,清王朝的根基發生了嚴重的動搖。中國改革派力量
再次高漲,並出現了聯合的趨向。容閎力圖在孫中山、楊衢雲等興中會領導人和康
有為、梁啟超改良派力量中斡旋。3月,受唐才常之托,容閎赴新加坡遊說康有為,
勸說康有為與興中會合作。4月間,容閎又在香港見楊衢雲、謝纘泰等,討論各派改
革力量聯合的可能性。當時容同對孫中山尚無初步的印象。據謝纘泰的回憶,當他
同容閎談到孫中山時,容說:「我還沒有見過孫逸仙博士,他有多大年紀?我認為
孫不怎麼樣,因為他太輕率了。」時隔多年,我們不能排除謝纘泰借容閎之口來表
達他個人對孫中山的看法的可能性。但考慮到當時容閎已72歲,孫中山才34歲,一
位老前輩稱年輕人輕率也是難免的。謝當時曾寫信勸孫中山在日本見容閎。然而,
兩人未能謀面。應該說,此間容同主要接觸的是興中會中楊衢雲派的人士,對孫中
山還缺乏瞭解。
  7月26日,後才常在上海組織國會。容閎、嚴復、章太炎等參加。容閎本人被推
為會長,唐才常任總於事。會議決定在湖北、安徽、江西等地舉行起義,興兵勤工。
1900年8月中旬,孫中山得知自立軍起義之事,故欲回國。在與橫濱友人的談話中,
孫中山表達了對容闊的尊重和推崇:「在中國的政治改革派的力量中,儘管分成多
派,但我相信今天由於歷史的進展和一些感情因素,照理不致爭執不休,而可設法
將各派很好地聯成一體。作為眾望所歸的領袖,當推容同,他曾任駐美公使,在國
內也頗孚人望。」從孫中山的談話看出,他接受了謝統泰等提出的舉容閣為各派改
革力量之首的建議。孫於8月22日由橫濱秘密回上海。
  未及事起,唐才常被捕斬首,容同則死裡逃生。孫中山回到上海後,方知自立
軍起義已失敗,故又匆匆返日本。1900年9月2日孫中山與容閎恰巧同乘「神戶號」。
當時孫中山與容星橋(容開,興中會會員,日文名平日晉)與若干日本人同行。容
閩是容星橋的叔父,經星橋的介紹後,兩人一見如故。
  容閎上岸後,在長崎南山手町庫利夫旅館投宿。當晚,孫中山便與容星橋去旅
店訪容閎,從5點一直密談到9點30分。次日臨行前,孫中山又與幾個日本人前往旅
店訪容閎,進行了短暫的密談。談話時從裡面將門關閉,禁止他人出人。容閎於9月
7日由長崎赴香港。


  孫中山與容閎相見密談的內容是什麼呢?從日本外務省檔案資料記載可以看出,
容閎勸孫中山回國,在華南觀察動靜,以圖再舉。
  容闊的鼓勵,使孫中山打起精神。他不顧內田、平岡等多位日本友人的勸阻,
執意回國。他南下台灣觀察華南局勢變化,並親自繼續籌劃惠州起義。在10月下旬
給劉學詢的信中還談到謀事計劃,托劉學詢主持政務而「外局則宜先發代理使職人
於外國,此等人弟自能擇之,如何、容皆可各當一面也」。意欲讓何啟與容閎主持
外交。孫中山一直留在台灣,到惠州起義失敗後被當局驅逐出境。
  與容閎見面,對孫中山是一個極大的觸動。他們彼此對對方有了真正的認識,
相見恨晚應是他們共同的感慨。容閎對兩派改革力量的居中調停雖未成功,但卻為
他轉向支持孫中山的革命事業埋下伏因。容閎從認為孫中山太輕率到感覺「其人寬
廣誠明,有大志」,勉勵孫中山以「華盛頓、弗蘭克林之志」,表明在他與孫中山
之間已達成了理解。
  1902年,洪全福、李紀堂等謀在廣州起義,擬推容閎為大總統。事洩後,容閎
這個未遂的大總統不得不在74歲的高齡再度浪跡異國他鄉。他答應謝纘泰等要他在
美國組織秘密社團並爭取支持者和同情者的要求,請他們寄暗號和密碼。故他一直
與國內的革命力量保持著若干聯繫。
  在中美合作的反清軍事計劃
  中對孫中山的大力支持
  容閎寓居美國後,同康、梁為代表的改良派保持著接觸,也同興中會會員保持
接觸。這期間,他放棄了改良的主張,開始轉向支持同盟會的革命行動。1908年前
後,他力促支持中國改革事業的美國人士從支持康、梁轉而支持孫中山。當時,美
國軍事家荷馬·裡、金融家布思等發起組成一個在華的反清軍事作戰計劃,擬由美
國投資者和中國的改革派組成一個顧問委員會來協調。當布思與荷馬·裡向客閎商
量此計劃時,容閎非常熱心,對事情的結果極為樂觀,許諾在新中國的政府中委任
荷馬·裡為總督,布思為「上院議員」(Baln)。為打消同伴對計劃成功可能性的
懷疑,容閎還提出讓其兒子回中國觀察形勢。
  計劃中重要的一點是中國方面領導人的選擇。康有為原已同荷馬·裡等保持著
密切的往來,但康有為曾將從美國華人中募得的80萬元以其女兒的名義投資於墨西
哥的電車公司,這令這些美國人相信他在財政上是靠不住的,且光緒和慈禧相繼去
世後,康有為的作用降低了。對容閎自己而言,他已上年歲,顯然有點力不從心,
但他仍願意在其中擔任一定角色。
  而在流亡的中國改革者和美國人的通信之間,頻頻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這便
是孫中山。當容閎意識到他自己的能力有限時,便向美國人推薦了孫中山。
  1909年容閎邀孫中山去美國,與荷馬·裡、布思等制定革命計劃。1910年2月1
4日,孫中山致信容閎,談到了合作問題。孫中山提出:自美國銀行借貸150萬至20
0萬美元,做活動經費;成立一臨時政府,任用有能力人士,以適管理光復省區城市;
任用一有能力之人統率軍隊;組織訓練海軍。
  3月4日,容閎致信荷馬·裡和布思,轉達了孫中山的要求。稍後,孫中山還向
布思表示願以三倍於本利的款數付還美國支持者。
  3月14日,孫中山與荷馬·裡、布思等在洛杉礬長灘會晤,決。定設辛迪加以取
代以前的顧問委員會,布思作為中國同盟會駐國外的惟一財務代表全權處理接洽貸
款收款與支付事宜;荷馬·裡則全權指揮訓練中國軍隊。孫中山與荷馬·裡等密謀
的長灘計劃,可以說是容閹竭力促成的結果。此間,孫中山向容閎轉達了他與荷馬
·裡、布思會談的情況,兩人之間達成了溝通。孫中山在給布思的信中提到這點,
容閎給謝纘泰的信中也談到這點。
  然而,直到次年4月,長灘計劃因資金不能到位而擱淺。此時,孫中山正在美國,
為籌款而奔波。在他看來,一切皆備,惟一缺少的是錢。在從布思的老友希爾處取
得大筆貸款的希望破滅後,他想到了一位老友,於是,他匆匆發出一封電報:
  容閎博士:Attorwixxl街第16號
  哈特福特 康涅狄格州
  你未回復我去年從紐約捎給你的信。
  你能否在這緊要關頭為中國做點什麼。切盼回復。
  此封電報系英文電,未曾收人有關孫中山文集。筆者(即本文作者鄧麗蘭)所
據為翠亨孫中山故居紀念館所藏之孫中山在美國使用過的電報稿之底稿。電報底稿
未註明時間,但從內容及與其他註明時間的電報的前後關聯來看,此電報是於5月
日至5月3日之間在芝加哥發出的。這正是孫中山心情最為難過憂慮的時候。當時,
他從當地報紙上得知黃花崗起義已失敗,而黃興、胡漢民、趙聲等則生死未卜。處
理黃花崗善後事需要大筆款項,鼓舞士氣、重振兵力也需要錢。在這樣的時候,他
想到了容閎。
  容閎接到孫中山的電報後,很是激動。他不知自己能有多大的用處,他的身體
狀況也不容許他去見孫中山,於是,他寫信請孫中山去他那裡。但是,孫中山行期
匆匆,沒有時間再會容閎了。於是他再度致電容閎:
  容閎博士:
  收到你的信,我們今晚離開,無時間去見你。以後有消息請送至:Siflg  Fat
  h.1127  Bmp  Gee  chock  man
  此電是孫中山於10月20日離華盛頓、赴紐約之前拍的。這期間正是中國政局發
生翻天覆地巨變的時候。
  兩個彼此仰慕的舊友,就這般未能謀面。容閎對此一直引為憾事。
  最後的呼喚
  共和革命成功了,可以想像,容閎是何等興奮,歸心似箭。
  容閎最為擔心的是,新政府的財政問題。為此,他特地找當地有名的律師阿瑟
·西普曼瞭解美國政府稅收的情況,並請他幫忙計算一下關於需要多少經費才能維
持中國政府的正常運轉,還請他推薦人才去中國。
  熱心的西普曼很快給了答覆,西普曼詳細介紹了美國的稅收來源情況……容閎
把西普曼的這些見解,悉數寄給了孫中山參考。
  關於選美國人去中國工作的問題,西普曼認為,如果沒有足夠的報酬來承擔家
庭的話,一般美國人是不會願意放棄國內自己的職業,斷了收人去中國擔任一個困
難並可能是冒險的職業。他提出:「假使中華民國想從美國得到六個能幹的人作為
新共和國的顧問和各種政府代理處的管理者,我認為年薪要有75000美元才能獲得這
樣的人,且要提供五年的合同,總計五年每人375000美元的報酬要籌集且儲蓄起來
以維持他們各自的家庭。」
  聽了西普曼的一番言語,容閎大有感觸。是啊,一個貧窮的國度,又能吸引到
多少國外有用的人才呢?於是,他讓兒子回國為國效力的想法更加迫切了。
  幾乎同時,容閎又給孫中山寫信,提出一系列中肯的意見。容閣在同一個信封
中封人兩倍,一封是致同盟會領導人的,這信在謝纘泰所著《興中會秘史》中有全
文。信中,容閎強調絕對不要相信連光緒主子都出賣的袁世凱,強調革命領導人之
間的團結。另一封信,則是專門寫給孫中山本人的。因患病在床,他已不能親自提
筆寫信,故囑兒子覲槐在打字機上替他打出來:
  閣下:
  今你已是共和國總統,具有制定自己的政策爾後提交內閣作最終決定之神聖權
力。你面臨之關鍵是:一支共和國軍隊的問題。
  首則英吉利,次則日、俄、法、德,此類除美國之外的掠奪性國家,皆若兀鷹
眈眈相視,預備破壞共和,我們知道,這些國家無一是完全對共和國友善者。
  為安全計,有關共和國軍隊應具之規模,軍事開支應有之金額,荷馬·裡先生
無疑是最佳建議者。
  再者,我建議你挑選有經驗的能幹的美國人以純咨詢之資格擔任我各內閣成員
及部門首腦的助手或顧問。
  至於資金--美國是最宜尋求外國貸款之地。有關建立一個貸款方式之事,我
以為大多數紐約銀行家及保險公司的意向是發行或部分發行中華民國公債,寧可違
反關稅,也要盡可能以一個相對低的利率。
  吾子容覲槐,你在紐約見過他,他在紐約國際金融機構有朋友和熟人,比如摩
根公司,Kuhn ikl公司以及國家城市銀行等。現在事態已向有益於共和國方向發展,
他們應毫不猶豫地簽訂一個有利於共和國的貸款,他們完全能這樣做。
  吾子是一熱烈的共和主義者,竊以為如給其機會,定能為共和國效力。
  若你見信後明瞭此事之可能性,懇望明確電告你希望在紐約貸款之數目、你能
支付的利息及能提供之擔保,我自會令這年輕人去做。
  自你到紐約後,我身體大有好轉,當時未能去見你極是遺憾,我很高興有荷馬
·裡先生陪伴你。
  誠摯地祝賀你!我為能活到看到你當選中華民國第一任
  總統之日而欣喜!
  祝你健康!
  容閎謹志
  容閎晚年得子。他於1875年47歲時與美國 My louiseKellogg結婚。1886年瑪麗
去世,留下兩個男孩。長子覲彤,次子覲槐,一個9歲,一個7歲。容閎嚴父兼慈母,
撫養孩子成人費盡心力。而當民國初成,建設事業需要人才時,他毫不遲疑地讓兒
子回國。覲槐,這個在美國教育中成長起來的年輕人,30歲時已事業初成。是紐約
一家機械公司的總經理。他珍惜自己的事業,但他更尊重父親的感情。將父親的信
打印完畢,他也給孫中山打了一封信。當然,他的信沒有那麼多的感情色彩,而是
理智、簡短的,體現的是美國式的務實:
  閣下:1912,1,2
  謹讓我隨眾聲祝賀您,並願以任何資格在此或回國為共和國效力。我的履歷如
下:
  容閎之子,耶魯大學1902班畢業生,機械工程師。擁有製造業管理之十年實踐
經驗。32歲,未婚。在紐約銀行家中有一些關係。曾在紐約國民志願軍機動地面部
隊1班A中隊服役三年--願意在軍隊裡服務。
  希望為您效勞
  容覲槐
  這幾封信,裝在了同一個信封裡,飛到大洋彼岸。
  幾乎與此同時,謝纘泰把容閎他的信也寄給了孫中山。他還提議孫中山邀客閎
歸國。信中講:「我剛收到我們的老朋友容閎博士的來信,我裝人他來信的復本供
你參考。」「我鄭重建議你發電報邀請他回國。他能在制定憲法方面給你適當的幫
助。」
  孫中山的辦公室內,大疊來電來函中。他收到了謝纘泰的信,也看了容閎父子
的來信。感慨之餘,他欣然提筆,邀請容閎回國輸政。容閎老先生偉鑒:
  丁此革命垂成,戰爭將終及僕生平所抱之目的將達之際,聞太平洋對岸有老同
志大發歡悅之聲,斯誠令人聞之起舞。然先生其所以羈留至此之源,想亦因謀覆滿
清之專制而建偉大之事業,以還吾人自由平等之幸福,致有此逃亡異域。同病相憐,
非僅為先生己也,即僕等亦嘗飽受此苦。乃今差幸天心眷漢湖運將終,漢族之錦繡
河山,得重見於光天化日之下,僕何幸如之。雖然,吾人蜷伏於專制政體之下,迄
茲已二百六十餘年,而教育之頹敗,人民之蒙蔽,恐一旦聞此自由平等之說,得毋
驚愕咋舌耶!以是之故,況當此破壞後,民國建設,在在需才。素仰盛名,播震襄
宇,加以才智學識,達練過人,用敢備極歡迎,懇請先生歸國,而在此中華民國創
立一完全之政府,以鞏固我幼稚之共和。倘俯允所請,則他日吾人得安享自由平等
之幸福,悉自先生所賜矣。
  先生久離鄉井,祖國縈懷,量亦不致掉頭而我棄也。臨風德穎,不勝鴿盼之至。
僅此,並請道安。
  弟孫逸仙上言
  然而,容閎終於沒有時間來回應孫中山的召喚了。自1911年秋後,容閎一直因
中風臥床不起。此時容閎已經病重。他病危彌留時還收到孫中山贈送給他的一張照
片。
  1912年4月21日,容閎在紐約家中悄悄地走完自己的一生。當地的報紙第二天報
道了他去世的消息,說他:「對過去一年來中國的急劇進步變動密切注視,因為他
畢生曾努力於此目的。」
  容閎未竟的心願,終於由兒子來完成。覲槐回國後,受孫中山、黃興之托,到
廣東製造局任軍火局長兼工程師。覲彤回國後,擔任礦冶工程師。1921年2月3日,
孫中山簽署「內務部委任令」:「任命容覲彤為本部技士。」
  (摘自鄧麗蘭編著《臨時大總統和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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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永樂園孫、楊誓約

  楊度一生走過了曲曲折折的道路,他曾是袁世凱復辟帝制御用組織「籌安會」
的會長;後來在孫中山最困難的時候,他毅然投向孫並伸出援手;最後又加入供產
黨。此文介紹的是楊、孫永樂園誓約前後的真實故事。
  20世紀初,日本東京是中國留學生和尋求救國救民之方的志士仁人雲集之地。
在東京的中國人中,有一位才氣橫溢的青年名楊度,字皙子,湖南湘鄉人,從小和
他的妹妹楊莊被鄉里譽為「才男才女」。1903年,清王朝中的頑固派曾以「舉人叛
從李闖」罪,迫使楊度東遁日本。楊度在東京時,因張之洞、端方等非常賞識他的
才華,經常資助他銀兩,手裡很寬裕。楊度待人豪爽好客,喜歡結交天下風雲人物,
他的東京販田町寓所,經常高朋滿座。旋被選為「留日學生總會」幹事長。
  當時,孫中山先生為發展革命組織,謀求各種力量的聯合,非常重視留日學生
中的宣傳工作。他對楊度十分器重,很想發展他加入興中會。楊度對孫中山也很仰
慕,曾與劉成禹、馮自由等人往返東京與橫濱間,商討中國國事。
  有一次,楊度在劉成禹的陪同下,從東京前往橫濱,與孫中山辯論中國宜實行
君主立憲,還是民族革命問題。孫中山特意在橫濱永樂園宴請楊度,兩人辯論終日,
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楊度拉起中山先生的手誓約說:「吾主張君主立憲,吾事
成,願先生助我;先生號召民族革命,先生成功,度當盡棄其主張,以助先生。努
力國事,期在後日,勿相妨也。」
  1907年,楊度回國後就被袁世凱、張之洞看中,進了清王朝的憲政編查館,從
事君主立憲的宣傳。辛亥武昌起義後,「南北和議」,楊度任北方總代表的參贊。
後來,楊度又秉承袁世凱帝制自為的意志,成立了「籌安會」,自任會長,企圖借
「洪憲」帝制來實施他的君憲救國主張。袁世凱倒台後,楊度作為帝制禍首,成了
通緝對象。
  楊度政治上遭受嚴重挫折後,思想陷入極度苦悶中,在未找到新的出路時,曾
一度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後來由於世界和中國革命形勢的變化,楊度宣佈「改持
革命救國論」。他準備去踐17年前永樂園的誓約,跟隨孫中山革命。
  1922年6月,孫中山領導的北伐軍進入江西,陳炯明在廣州發動叛變,直系軍閥
曹錕的幹將吳佩孚準備攜軍人江西,幫助陳炯明消滅北伐軍。孫中山為挽救時局,
派老同盟會員劉成昌北上,設法使曹錕阻止吳佩孚出兵。劉成高知道楊度與曹錕有
深交,可以直接論事,即去北京東廠胡同找楊度。楊度立即表示我「與先生結有誓
約,予失敗,而先生成功,度當盡力赴之。」但在座的帝制餘孽薛大可卻說:「非
求孫先生為我輩一洗面目不可。」劉成禹非常爽快地說:「先生不但為兄等洗臉,
且為兄等擦粉。」楊度隨即出人於軍閥營壘,當時直系軍閥將領王承斌、熊秉琦素
惡吳佩孿跋扈;曹錕正覬覦北京政府總統,十分忌諱陳炯明以下犯上。楊度利用了
這種形勢,幫助劉成禹完成了「和贛之命」,解了孫中山之圍。事後,孫中山曾贊
賞說:「楊度可人,能履政治家之諾言。」
  同年8月,陳炯明叛變後,孫中山被迫離開廣州來到上海。就在孫中山最困難的
時候,楊度來到上海,踐永樂園之約。他向孫中山承認自己先前主張的錯誤和失敗,
表示永樂園輸誠,甘願以劫後餘生為孫中山「輿台」,並要求參加國民黨,用自己
的行動彌補以往的過失。孫中山對楊度的誠意表示信任,歡迎他參加革命,又擬電
為其作解釋,證明楊度立場的改變,但未立即同意他加入國民黨。楊度真誠表示,
即使不參加國民黨,也願跟隨孫中山革命。並提出重人敵人營壘,進行「造亂」,
以助孫中山反對軍閥的鬥爭。
  1925年孫中山逝世後,楊度堅定地遵循孫中山「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遺
囑,繼續為中國革命而奮鬥。1926-1927年間,他被李大釗吸收加入了中國供產檔。
  (王淑良:《永樂園楊度與孫中山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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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爭取馮玉祥轉向革命始末

  馮玉祥是一位出身於北洋軍閥而帶有愛國思想的舊軍官,一生曲折坎坷。其革
命思想的產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孫中山,此文闡述了孫爭取馮加入國民革命的來
往內幕。
  民國史卜馮玉祥一生數易其主,屢屢倒戈,但綜觀馮玉祥一生,從倒袁世凱、
驅逐張勳、北京政變倒吳佩孚,到北伐揮師中原加入國民革命,其行動幾乎同國民
革命的脈搏相一致。這固然同馮玉祥自身不斷探索(包括其自身利益)相關,但在
很大程度上卻是孫中山孜孜不倦做了大量工作的結果,而這一曲折生動的內幕至今
尚鮮為人知。

              基督徒穿針引線:孫中山與馮玉祥的最初聯絡

  馮玉祥出生於1882年,安徽人。當孫中山在1911年領導辛亥革命出任臨時大總
統時,馮玉祥只是北洋軍中的一名隊官。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呢?
  馮玉祥出身貧寒,12歲即入營當兵。清朝末年,在軍中受到留學歸來的革命黨
人的影響,思想逐漸同情革命。武昌起義爆發後,在同盟會會員白雅雨的推動下發
動灤州起義。此後投靠陸建章,屢有陞遷。到1914年,馮玉祥已當上旅長。對北洋
軍閥內部這支力量,孫中山肯定有所注意,因為在1915年袁世凱積極籌備帝制時,
孫中山於10月份從廣東寫了一封信經日本郵寄給在北京傳教的教友劉芳牧師(孫中
山也是基督教徒),希望劉芳策動與他關係密切的馮玉祥相機倒袁(其時馮玉祥也
開始逐漸信仰基督教),信中略云:「聽說台端與馮玉祥將軍熟捻,請勸其相機在
華北起義,革命倒袁。」當劉芳將信給馮玉祥看後,馮表示用不著孫先生關照,遇
到機會,他會主動這樣做的。1916年,在四川的馮玉祥果然參加了倒袁之役。
  1917年,孫中山在南方發動護法運動,段棋瑞決定以武力征討,下令馮玉祥率
部南下援閩。但馮部至浦口後,屯兵不進,後來在武穴又通電全國主和。在馮玉祥
武穴通電後不久,孫中山於1918年3月4日直接寫信給馮,高度讚揚他的這一舉動,
信中說:「閱報見執事巧電,熱忱護法,努力救國,不勝為民國幸。昨冬以降,南
來國人,無不盛讚執事為愛國軍人模範……徒以雲海撈隔,不能時通聲息為歉耳。
比者徐君季龍來粵,又詳述執事救時苦心,當茲國難方殷,端賴鼎力主持。……瀕
危之民國國脈,得主持正義如執事者扶持之,俾免於亡,則國民必感偉功於永久矣。」
這封信是目前所能見到的孫中山直接寫給馮玉祥的最早的一封信。
  在1918年到1920年期間,馮玉祥率部駐紮常德。由於信奉基督,士兵亦多為教
中之人,一時「基督將軍」名聲鵲起,全國許多有名的基督教徒如徐謙、王正廷、
劉芳、馬伯援、餘日章等經常往返馮軍中講道傳教,且都與馮私交甚厚。其中徐謙、
王正廷是國民黨員,馬伯援是老同盟會員,劉芳也是孫中山的教友。實際上他們都
在以宗教身份有意識地引導馮玉祥參加革命。孫中山同馮玉祥之間的聯繫因此也得
到了加強。1920年,孫中山護法運動失敗後,馮玉祥曾給孫中山寫了一封信,信中
說:「中國已瀕於危境,真正救中國者只有先生一人,百折不回,再接再厲,無論
如何失敗,而我行我素,始終如一,此種精神凡謀國者當為之感奮。」並表示「私
衷仰慕,已非一日,今欲追隨,乞多指示」。孫中山在革命遭受挫折之時收到這一
封信,深為欣慰,立即派遣徐謙、鈕永健帶親筆信前往馮軍慰問並常駐馮軍中負責
聯絡。徐謙是馮的教友,且是同鄉,曾官至北洋司法部長,鈕永健也是基督教徒,
他是孫中山護法軍政府的參謀次長。孫中山派這兩位教徒赴馮軍中進行聯絡,可謂
知人善任,同時亦能掩人耳目。
  孫中山對馮玉祥「投之以桃」馮並未「報之以李」
  北京政變之前,孫中山對馮玉祥做了大量細緻的工作,曾先後派徐謙、鈕永健、
李石曾、孔祥熙、宋子文、王法勤、丁惟芬等一大批國民黨上層骨幹分子前往南苑,
勸導說服馮玉祥參加國民黨,實行中央革命,為此,孫中山曾把自己親筆手書的
《建國大綱》托孔祥熙帶到北京贈馮閱讀。1923年10月,孫中山加快了同蘇聯合作
的步伐,他甚至準備捨卻廣東,前往滿洲裡附近,與馮玉祥合作革命。當時,孫中
山對馬伯援說:「你去問問馮煥章(玉祥)的意思,他有這種計劃與決心否,若有,
我必捨卻廣東,到北方去。」孫中山覺得此事重大,讓馬同徐謙共謀此事,從速進
行,並派人給他們活動費數千元,由此可見,孫中山對馮玉祥的期望很大,希望馮
能成為國民革命隊伍中的一員。


  但是,孫中山對馮「投之以桃」,馮並未「報之以李」。相反,這一期間,馮
玉祥對孫中山領導的革命缺乏熱情,缺乏真正瞭解,且信心不足。馮對孫的這一態
度,在這一期間他的言行中有相當明顯的表露。1922年6月,孫中山發表宣言,提出
實行兵工制及裁兵的具體計劃時,馮卻以裁兵的結果必然加劇匪患為由,而加以反
對。同年11月,馮玉祥駐兵南苑之後,支持曹錕吳佩孚「召集舊國會」及「恢復舊
法統」。1923年他為曹錕賄選總統、逼走黎元洪立下汗馬功勞。同年12月,馮玉祥
的妻子劉氏去世,馬伯援前往南苑弔喪,同時向馮轉達了孫中山準備放棄廣東到北
方發動革命,建立革命根據地以及聯絡俄國的計劃,但馮聽後回答道:「政府的兵
力,數倍於吾人,冒險盲動,終必失敗,稍待則濟,不必急急。我終要革命的,請
轉語中山先生及季龍。」馮以自己兵力不足為借口,搪塞了孫中山北上革命的建議。
北京政變前夕,徐謙數次勸馮參加倒直運動,馮回道:「凡舉事宜慎,否則萬一失
敗,則實力消滅,雖欲救國不可得矣!蓋余非君比,敗則一逃可耳。」
  馮玉祥真假革命不明、張繼與馬伯援打賭磕頭
  這一時期馮玉祥一心固位和增強自己實力,對待孫中山的南方革命採取表面應
付,實則不合作的態度,致使孫中山和許多國民黨要人對他漸失信心。在國民黨上
層中,幾乎很少有人認為馮玉祥會同孫中山合作而參加革命,如胡漢民、朱執信、
邵力子、張繼等。張繼甚至同馬伯援打賭,以給對方磕兩個頭為賭注,張繼認為馮
絕對不會革命。同馮私交甚好、且長期做馮思想工作的徐謙在1923年年底也大為失
望,當面譏馮為「徒托空言」,兩人為討論「革命」之事曾大罵出口,並一度關係
惡化甚至見面不講話。1923年10月25日,孫中山對馬伯援也說:「馮煥章若真革命,
必須加入國民黨。」馬伯援勸道:「請先生勿固執人黨之說,而阻天下歸心。」孫
中山歎道:「段棋瑞親口對吾人說過,馮玉祥為人過假,極靠不住,故吾同志中,
均怕與被往來。」由於孫中山對馮的信心下降,故當馬伯援致電孫中山撥款援馮參
加倒直運動時,孫中山於1924年年初托徐謙給馬回了一封信,予以婉拒。信是用暗
語寫的,信的內容比較準確地反映了當時孫中山等國民黨上層人士對馮玉祥的態度。
信中說:「……前得書,已轉致前途,並告以經濟困難,甚盼有所接濟。唯前途亦
甚在艱窘中,竟無以應。令二兄(指馮)既未能獨立歡迎(指自己在北京獨立),
又未能辦北口之貨(指與俄蒙聯合),則其經商之識見(指革命之識見)與能力,
似皆有所不足,只可緩緩開通之可也。惟前途與人定契約,亦非有商業常識,彼只
知冒險,而不知合股公司(指合作革命)如何辦法,故與今二兄恐難合夥也。」
  可見北京政變前,孫、馮之間的關係雖然沒有中斷,但相處並不融洽,以致當
馮玉祥在1924年10月發動北京政變時,孫中山竟一無所知,甚感突然。

                 馮玉祥突然「革命」孫中山猶豫北上

  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前夕,全國反直氣氛相當濃烈。孫中山、張作霖、盧永祥
結成反直三角同盟,段棋瑞亦積極運動倒直。由於馮玉祥同吳佩孚之間有矛盾,反
直各派紛紛派代表聯馮,希望他加入反直運動。但馮一直猶豫不決,不敢貿然冒險,
只是到了1924年9月10日後,馮同孫岳、胡景翼結成直系內部的倒直三角同盟後,馮
才下決心倒吳。馮玉祥這一行動相當保密,以致孫中山在其政變前夕未得到任何信
息。
  馮發動政變後,立即通電全國,同時亦發專電給孫中山,「今幸偕同友軍,勘
定首都,此後一切建設大計,仍乞先生指示,萬望速駕北來,俾親教誨是禱」。11
月1日,馮又致電孫中山,盼其「早日蒞都,指示一切,共策進行」。同月7日,馮
玉祥在徐謙和馬伯援的提議下,決定由馬伯援持馮的親筆信南下迎孫北上,信中說:
「先生黨國偉人,革命先進,務祈即日北上,指示一切。」由此可見,政變後,馮
玉祥確實希望孫中山北上會商國是,但是邀孫北上,只是將孫作為實力派之一共和
派領袖來邀請的,馮希望「一國賢豪,同集京師,速開和平統一會議……共同討論……
期得最良結果」。他企圖將各派政治力量糾合在一起,從而使自己擺脫倒吳而可能
帶來的包圍,以便掌握政治、軍事的主動權。因此,他在電邀孫中山北上的同時,
亦敦促段棋瑞出山主政。
  當時,馮的這一投機心態顯得較為明顯。因此,孫中山雖然在電賀馮玉祥時告
知決定擇日北上,共商國是,但卻遲不出發。如果當時馮玉祥邀請的對象只是孫中
山一人,要他到北京主持大局,恐怕孫中山不會輕易放棄這一難得的機會。馮政變
後,孫中山從韶關前線趕回廣州會商,結果決定暫不北上,以觀時局的發展。11月
中旬,孫左右的人又一致認為孫應北上,但主要目的不是爭取政權,而是宣傳革命,
擴大影響。事實上,當孫中山決定於月13日北上的時候匕方政局發展趨勢已相
當明朗,段棋瑞已成為各派矚目的總統惟一人選。
  儘管如此,孫中山仍寄望於馮,希望到北京後,能得到馮的支持,一起抵制段
棋瑞,召開國民會議,建立廉潔政府。因此,孫中山不顧身體健康惡化,仍長途跋
涉前往北京。月17日在上海遇到南下歡迎他的馬伯援時,孫還問馬:「馮煥章革
命徹底否?馮對於和平民權之主張如何?」

              馮玉祥對孫隱忍不見 孫中山遺願馮繼續革命

  1924年12月日,孫中山轉道日本到達天津,數萬民眾前往歡迎,馮玉祥派參
謀長熊斌代表自己前去迎接。由於孫中山積勞成疾,至天津後肝病發作,因此直到
12月31日才扶病入京。馮玉祥派鹿鐘麟恭迎,並讓國民軍負責警戒,保證孫中山的
安全。但是直到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去世,馮一直未去拜見孫中山。
  北京政變後,馮玉祥面臨著奉、直、皖幾方面的軍事壓力,而且國民軍內部矛
盾亦相當突出。馮於是決定下野,迴避矛盾,並避居天台山。孫中山北上後,徐謙、
張繼、馬伯援等即著手安排馮、孫會晤。11月28日,馬伯授從上海回到北京,問馮
玉祥:「總司令與先生相見,在何處適宜呢?」馮答道:「在北京。萬不可來西山,
惹人注目,這時你有電報來時,我自然設法回北京。」 12月11日,馬再到西山晤馮,
報告中山先生病癒後要到西山相見,馮回答:「我已知其隱矣,何必急急!」很明
顯,此時馮玉祥已在藉故推托和孫會晤。
  12月20日,馬伯援拜見孫中山,當時馮已意志消沉,想出國遊歷。孫中山此時
對馮還寄予很高期望,他對馬說:「煥章倘赴日本,你於暇時須對彼等多講吾黨志
士愛國歷史。」12月五日,孫中山扶病入京,人協和醫院醫治。在孫病重期間,馮
每天讓部下電話詢問孫中山的病情。2月27日,他派夫人李德全持他的親筆函去問候
孫中山,並托李德全贈送一部《聖經》給孫,請其日日誦讀,祈禱早早康復。孫中
山在病中讓人回贈馮6000冊(三民主義》,1000冊《建國大綱》和《建國方略》,
盼望馮能繼續革命。
  孫中山到達北京時北京已為段棋瑞所控制。馮玉祥感到此時如果同孫中山過於
接近,必會招致段棋瑞對他的猜疑和不滿,導致段、張聯手壓他。因此,馮和段、
張會談時,馮總是盡量表明同孫中山關係一般。如有一天馮同張作霖談到孫中山時,
馮對張說:「對待孫中山的意思怎麼就好,就是不得罪他。」可見,馮害怕同孫中
山接觸過於頻繁,會影響他政治實力的擴充,這是馮避而不見的主要原因。另外,
馮當時電召孫前來北京,企圖實現委員制,組成一個各派聯合的政權,但是當孫來
到北方時,段已成為民國執政,孫的到來,已無法挽回這一局勢,只能徒增政治糾
紛。因此即便去見孫,馮亦感無從說起。這樣,馮失去了千載難逢的拜見孫中山的
機會,成為終身憾事。
  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逝世,馮玉祥驚聞噩耗,「異常悲痛,不覺放聲大哭」,
並下令全軍戴孝7天。1926年,馮不負孫中山期望,毅然決然加入了中國國民黨。
  (張連紅:《孫中山爭取馮玉祥加入國民革命的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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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得意門生與救命恩師

  孫中山是英人康德黎的得意門生,康德黎又是孫中山倫敦蒙難的救命恩人。兩
者有著非同尋常的師生關係。

                         康德黎及其得意門生

  1887年春,年輕有為的外科醫生康德黎攜家眷從倫敦到香港。這本是一個很難
作出的舉動。但他卻慷慨成行了。
  在去香港的路上,康德黎計劃著如何向中國學生傳授西醫,辦一所醫學院的想
法在他腦中逐步形成。
  勇於進取是康德黎的一大特點。他被稱為「無可抵抗的力量的化身」。可以想
像他到香港所引起的衝擊力。不久,聖約翰救護隊的香港分隊建立起來,康德黎自
己掏錢辦的Peak醫院也建成了。然後是著名的「康德黎熱」--香港西醫書院的建
立。建立委員會,籌集資金,然後是招生。
  在他的第一批學生中,最優秀的便是來自一個廣東小村的孫逸仙。師生之間保
持著親密的往來。
  給康老師留下至深印象的是中國學生的非凡的記憶力。在沒有領教到中國學生
的學習特點之前,這些英國老師甚至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在一次為獲得證書而進
行的專業測驗中,老師們發現學生們的試卷都完全正確。但比較各份試卷時,老師
們發現答案絲毫不差。段落、句子、句號、逗點都是標準的。主考官認為學生們是
互相抄襲。故又重新出題開考,並嚴密佈置了監考。令他們大跌眼鏡的是,學生們
的答案仍是完全正確,絲毫不差。英國老師們這才明白,這些中國學生可以把500頁
教科書爛熟於心,可以回答書上的任何問題。
  不過,康德黎對中國傳統教育方式是抱批評態度的,因為它只是教學生們死記
硬背。康德黎夫婦去廣州的麻瘋村進行醫學考察時,特帶著孫中山作為翻譯隨行。
他們給每個病人五元錢及一些香煙。這種舉動是很令一般中國人瞠目結舌的。因為
這樣的病在中國是一種可怕的瘟疫,人人避之而惟恐有及。此行孫中山幹得很出色,
並因此獲得了獎學金。為了豐富學生的課餘生活使他們不至於成為書蟲子,康德黎
還發動學生們玩板球。這是一種盛行於英國的戶外遊戲,雙方各11人參加。在英國,
人們極為欣賞會玩板球的年輕人。康德黎告訴大家:在英國人的心目中,板球是一
項立刻會對你產生好印象的技能。聽他這麼一說,學生們,包括孫中山在內,都答
應要練成為全能的板球手。
  1891年3月,孫中山在香港參與創立教友少年會,名為「培道書室」。成立會上
有青年教友40餘人。會中有圖書、玩器、講席。琴台。又請外國人晚間在此講授專
門之學。康德黎是應邀者之一。
  1892年,孫中山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於香港西醫書院。由於學校嚴格的學
習制度,當初同人校的12名同學,讀完五年領得行醫資格證書的僅有孫中山和江英
華兩人。醫學畢竟是一門實踐性極強的學科,孫中山畢業後在澳門行醫,康德黎特
地鼓勵他多實際操作。逢有疑難手術時,康德黎還特意去澳門幫助他,替他壓陣。
當著醫院負責人的面,孫醫生主持了需要嫻熟的技術、冷靜的判斷、機智與靈活的
重大手術。乘船去澳門本應是一種愉快的旅行,但佔用了康德黎日常工作的大部分
時間。「我為什麼要去澳門幫助他呢?因為我愛他敬他。因為這個原因其他人會為
他去戰鬥去犧牲。他有一種使人們注意他並使他們願意在手術台或戰場上為他效勞
的天性;這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影響,一種有效的以將人吸引到他的一邊來而表現出
的魁力。」
  康德黎很佩服他的學生在令他吃驚的環境中做手術時體現出的鎮靜,近20年後
他都還沒有忘記。他風趣地描述了孫中山在類似大排檔的環境中動手術的情形。
  「動手術在中國不像在西方那樣秘密行事。孫動手術的時候,外行的醫務委員
會成員走進來自己坐在手術台附近,病人的親戚和朋友圍在旁邊專心觀看。最令觀
眾感興趣的是切除結石的手術。這是一個吸引了當地絕大多數人的手術,因為結石
在四鄰不是一種罕見的病。切開口子去找結石需要很多『涼風』以使觀眾們不至於
昏過去。--在中國南方每個人都拿著一把扇子。但找到結石時,他們的昏厥噁心
就都全忘掉了。歡呼和『咳呀』的驚叫表明他們所遭受的難以忍受的煎熬已得到了
豐厚的回報。」


  至於陪孫中山去鄉下出診,則更有意思了:
  「在中國生病是一件引人注意的事,醫生的光臨差不多要引起公開集會。一個
外國醫生的到訪更令人感興趣,特別是在郊區和村子裡。他被所有的人簇擁著到房
裡,一群朋友圍著病人。村民們在門口仔細打量,佔據了每一個有利地形。他不得
不這樣診斷病情,或者處理一個外科小手術。」
  密密麻麻的人群,揮汗如雨,大葵扇呼呼拉拉地響,這就是孫中山做醫生時的
條件。當時,以西醫醫人也殊為不易。

                       倫敦歷險時之救命之恩

  1895年,康德黎夫婦離開香港回國。他們到了日本,向朋友道別,又轉道檀香
山。在那裡,偶然遇到了學生孫逸仙。他們已經知道孫中山因為涉嫌推翻清王朝而
不得不亡命他鄉。考慮到孫中山將長時間被迫流亡,康德黎建議他去倫敦繼續攻讀
醫學,以便將來在其他地方行醫就業。
  當康家在倫敦中國使館附近的Devonshire街46號安頓下來後不久,孫逸仙就出
現在當地。他在 Gays Inn Place找到了住處,幾乎天天都去康家--在被中國清使
館官員綁架之前。
  這場轟動了世界的綁架事件使孫中山成為世界性的新聞人物。這使他經歷了一
生中最大的危險,也為他奠定了領導反清革命的地位。
  康氏夫婦為拯救學生而奔走呼籲。他們已經對中國這塊土地及這塊土地上的人
也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情。在看到中國落後的一面的同時,他們也為所接觸到的孫
逸仙這樣的年輕的中國人的愛國之情和立志改革中國的志向而感動。因此,在和中
國人的交往中,他們並無一般英國人的那種傲慢,而是充滿特別的關愛。正是這種
特殊的感情,使孫中山擺脫了將被處以極刑的厄運。
  梅布爾的機智和作為女性的細心常使她在特殊的歷史時刻表現出色。當年孫中
山在倫敦被綁架,英人柯爾向康家報了信。送走柯爾後,梅布爾就直奔孫中山的住
處,她想到那裡可能有些東西對孫中山不利。她將一些紙收集起來付之一炬,其中
有孫中山和朋友、同志的來往通信,有聯繫地址,有通訊密碼。這既保護了孫中山,
又保護了其他可能涉及的人。
  康德黎四處奔走的結果仍不明朗。情急之中,曾想用柯爾的建議,內應外合,
孫中山由中國使館的房頂破頂而出,和鄰屋主人商量,由鄰屋作為援手,由康德黎
在外邊接應。於是康德黎去蘇格蘭場與巡警相商,請求他們派一巡警與其同往波德
蘭區協助。但警署的人認為這樣的計劃不免有失威嚴,安慰康先生說孫某必定會從
中國使館正門大大方方而出。
  事件驚動了英國最高當局。孫中山終於從正門出來了。康氏夫婦悲喜相交。大
家都為孫中山脫險而舉杯相慶。這天康家人來人往,都是來見孫中山的。他到深夜
才得以人睡。自履險以來,這是他所睡的第一個安穩的覺。這覺一連酣睡了九個小
時,直到樓上孩子們的喧鬧跑跳之聲驚醒了他。
  肯尼斯·康德黎是康德黎夫婦的小兒子,孫中山被難時他還沒有出生,孫中山
的書中提到的是他的哥哥姐姐。在他腦海裡,有一幅非常深刻的圖像,這就是:
  在我大約五歲的時候,在Herfodshire的鄉間住宅。一個太陽銜山的傍晚。孫逸
仙在果園裡散步。他穿一件灰色的常禮服,杭堡帽徽向前傾以擋住刺眼的光線。他
將雙手放在背後,陷入深思。我差點要像平日那樣冒失地衝向他。但我停住了。
「他可能在想大事。」我自語道,然後悄悄離開了。我一點不怕孫醫生,他是一個
很和善的人。但或許我父母和保姆在我腦子裡灌輸了這種念頭:這是一個了不起的
人,他思考問題時是不能去打攪的。
  如果說1896年孫中山倫敦被難,康德黎夫婦所關心的主要是孫中山個人的命運
的話那麼,1912年前後康氏夫婦對孫中山的關注,就遠遠不止孫中山本人,而是涉
及中國革命的前途和民國政治命運的重大問題。這期間,康氏夫婦不僅沉浸在孫中
山革命成功的喜悅之中,而且替孫中山進行謀劃,以力所能及的方式,為民國獻計
獻策。

                     倫敦康家的慕後外交活動

  辛亥革命爆發時,孫中山正在美國籌款。全世界的目光在追尋孫中山的同時,
也把關注的焦點對準了康家。康氏夫婦還未曾見到孫中山,便為他出謀劃策,幫助
他與英國政府方面取得聯繫。當孫中山還在美國時,梅布爾就寫信給孫中山通報了
英國方面的情況。以下是她於10月30日給孫中山的信:孫醫生:
  Dosy先生說如果您願意來這兒的話他願安排您與愛德華·格雷先生見面。這會
有助於您。
  我寫信給《泰晤士報》,抗議其稱您和您的政黨為「叛亂者」。數年前您們是
被稱作「改革者」的。不過我想編輯不會願意刊登,但為您的聲望計他理應如此。
  當您不太忙時請寫信給我們。您知道我們是多麼為您的成功而高興。
  梅布爾·巴克利·康德黎 謹志
  信中談到的nosv先生,是康氏夫婦的密友。Diosv先生就孫中山在中國領導的改
革運動寫了不少大膽的文章。他對中國的改革運動極感興趣。他是康氏夫婦的好朋
友,故能分享他們同孫中山這位偉大人物保持親近關係的特權,能夠親聆孫中山講
述他對未來中國的政治、法律、社會問題的看法。許多關心英國婦女政治地位問題
的英國婦女常向康德黎談及中國婦女地位的問題,她們想知道孫中山對婦女選舉權
的看法。儘管這個話題在當時的英國還是禁區。Arthur.hosy便在1912年2月的《地
球報》上公開闡述了孫中山就這事的觀點。他甚至說,如果中國任命一男一女兩位
教育部長也不奇怪,這可以分管男女教育問題。
  然而,朋友們的幫助並未促成孫中山與英國外交大臣格雷的會面。出於策略的
考慮,格雷請人轉致孫中山:「請求容許這種外交上的沉默。」顯然,英國政府避
免幫助任何一方。
  孫中山終於到了倫敦。這些天,無數電報、信件像雪花一樣飛向康家。孫中山
行止不定,而他只要到倫敦就必定到康家。
  梅布爾替孫中山收了一份電報。電文是暗碼,後面新加了漢字。梅布爾已養成
了做地下工作的技巧,她抄下暗碼、漢字,把原電退回信差。
  當梅布爾將這封電報交給孫中山時,孫簡單地看一看,然後微笑地放進衣袋裡。
第二天,梅布爾說及電報的事,孫中山才平淡地說:「那是要求我做共和國的總統
的。」
  在倫敦,孫中山一有空便到康家與老朋友暢談往夕,探討中國的未來,康家不
僅成為孫中山的重要活動場所,而且成了中外各種信息、信件的集散地,成為特殊
的新聞中心。在倫敦逗留了一星期後,孫中山離開英國去法國。
  然而,康家並不因孫中山的離去而平靜下來,相反地,更熱鬧了。各種各樣的
人,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來到康家。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名日本《神戶先驅報》
駐倫敦的記者,他對康先生暗示孫中山是日本在中國惟一要支持的人《神戶先驅報》
的主編花費100英鎊拍電報要這位記者提供孫中山的每一個細節。這是各國在「嚴守
中立」形勢下,日本官方通過非官方渠道透露對孫中山進行支持的信息。考慮到外
交與政治形勢,康氏夫婦沒有將這一消息公開,而是通過信函方式讓孫中山知道這
一外交動態的,這在梅布爾給孫中山的兩封信中都有所反映:
  11月23日
  孫逸仙閣下:
  想告訴您的是,我們倆都十分真誠地希望您成功,您會達到您的目的,無論您
在何處,我們的祝福都伴隨著您!
  我們相信,上帝將引導您的步伐和判斷力。
  繼續前進直至成功。把您的足踏在岩石上就永不會跌倒。您是中國的加裡波的,
我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現在《評論之回顧》(Review of Reviews)這樣說,實際
上也如此。
  詹姆斯、梅布爾 謹志
  加裡波的(18071882)是意大利著名的愛國者及將軍,為意大利的獨立奮鬥了
一生。
  11月25日
  孫逸仙閣下:
  現在您已經離開此地,看似平靜,但我們對您的關切絲毫不會減弱,我們將永
遠懷著深情的回憶,關注著您的事業。
  我們的朋友都很高興,您在這裡的消息眾口相傳,每個人都信任您,希望您將
來獲得更大成功。
  衷心致意。
  梅布爾·巴克利·康德黎
  梅布爾的這種關切和鼓勵令孫中山深感欣慰。
  康氏夫婦終於笑了
  1912年元旦,是孫中山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之日,梅布爾特意拍了一份賀
電。而在給孫中山的信中,她更多地傾訴了複雜的心情。
  1912年1月3日
  孫博士:
  我們為您回國受到熱烈的歡迎、終於獲得您應該達到的成功以及將擺脫近半個
世紀以來的悲慘處境的億萬人民強烈的感激之情而高興。上帝承諾了您的願望,我
們祈願他會全力支持您面臨的重任。沒有人能取得更偉大的成就,但我們相信您能
如此,並為此而高興。這兒的每一個人開始和我們更輕鬆地談起您。他們感覺更加
輕鬆。您的出現第一次令他們大吃一驚。多年來全世界一直在嘲笑中國朝廷,他們
不會處之泰然地失去這種嘲笑的樂趣,我們曾一直為此而感到悲哀,現在笑了。我
們除深切同情外別無他念。當您說服我們現存的政府必須被推翻,我們就一直支持
您。因為我們知道,智慧與知識不會錯。
  我只希望袁世凱放聰明些幫助您。帝制擁護者們應該投降以免流血。中國將會
統一,更繁榮幸福。
  我們最感興趣的是看到您的新內閣。中國有許多人才,現在他們既然說得上話,
您將沒有什麼麻煩。
  這邊常有人來希望我們介紹他們,以引起您的注意。我寄上一個紳士哈利肯先
生的名片,他想要一張經營照明電器的特許證。他是可以信賴的,打算很快去中國,
可能的話,將去拜訪您。
  另一個人是個裁縫,想要一張介紹信以便做衣服。不過要講明的是,我們以這
樣或那樣的理由推掉了大多數人。
  新年愉快。我們很高興您的新紀元是我們的元旦。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我們
想發封電報給您。我在1月1日發電報給您。但我擔心您收不到,因為我們不太清楚
您的地址。現在我們把電報發往南京。
  康博士、柯林、奈爾、坎斯代致問好。願諸事順遂
  我想您的妻兒該多麼感激啊!
  最近您會很忙而不能來看我們。我們將一直想念您。
  梅布爾·巴克利·康德黎 謹志
  從梅布爾的信中看得出來,由於中國的落後,由於種族的歧視,他們在擁有孫
中山這樣的朋友時並不輕鬆。對中國的輕視與嘲笑帶給他們的是悲哀。因此,當中
國終於成為一個共和國,當他們的朋友終於得以成為這樣一個新共和國的首任大總
統時,可以想見他們的心情是何等的愉快了。
  和康德黎在中國的九年裡,梅布爾對中國充滿了感情。
  梅布爾給孫中山的這些信,孫中山都-一詳細看了。他太忙,無暇作復,直到
1月21日,才匆匆給康德黎夫婦寫了一封信。信中說:
  我已履行了中國臨時共和國政府的總統職務。我以無私的熱情接受了總統的任
務,藉以貢獻我自己做拯救中國四萬萬人民出於萬分危殆與恥辱的環境的臂助。我
應該很早的寫信給你們,但自從我到這裡以來,尤其是履行現在的任務時,忙碌異
常,這樣或那樣的事務常常妨礙我這樣辦,如你們可能想像得到而深深地體諒的……
  康德黎曾在《孫逸仙和中國的覺醒》一書中對孫中山作出很高的評價:「在對
孫中山作描述時,我知道我在刻畫這個非凡人物這點上是完全失敗的。我對他的推
崇可能歪曲我的判斷,使我的筆限於大過狹窄的方面。但願在這方面沒有出錯。我
已抑制而不是誇大自己對他的感情。我從未見過孫逸仙那樣的人。如果要我舉出我
所知的最完美的人,我會毫不猶豫地說:孫逸仙。他總是我們家裡最受歡迎的來賓,
孩子們和僕人對他都很尊敬。他態度和藹。謙謙有禮,常為他人著想,談吐風趣,
風度恰人,以一種無法形容的方式將人吸引到他這一邊。這令我想到他是奉獻給他
所從事的事業的一個獨特的存在。」
  自1911年年底孫中山離開英國後,再也沒有機會去英國舊地重遊。但他仍和康
德黎夫婦保持了近十年的通信往來。在西方列強轉而支持袁世凱的時候,康德黎夫
婦仍堅定地站在孫中山的一邊。1913年5月,孫中山曾請康德黎代為在英國散發《致
各國政府人民電》,指出因北京政府涉嫌刺殺未教仁,應停止銀行貸款給袁世凱的
北京政府。1919年3月,得知康德黎遭車禍,寫信安慰,並寄出有關國際開發中國的
計劃一份,請康德黎幫助瞭解英國人時此計劃的反映。1921年4月,孫中山寄信給康
德黎,請他幫助聯繫(中國的國際發展》在英國出版,並請康德黎請柯爾遜爵士為
書寫序。康德黎夫婦對於孫中山所托付的事都-一盡力為之。
  1921年12月,梅布爾去世,孫中山得知消息後,很感悲痛。在給荷馬·裡夫人
的信中,他談到自己的心情:「聖誕節剛過,我就得到了康德黎夫人去世的噩耗,
感到十分悲痛。我想你此刻也已得到這不幸的消息了。康德黎夫人性格倔強,各方
面都令人喜愛。我再也得不到康德黎夫人的寬慰和鼓舞的來信了!康德黎博士真不
幸!我真不知道現在他沒有了夫人,怎能生活下去……」
  1922年由美國 G.P.Putmam』s on出版(中國在國際間的發展》一書時,孫中
山特在扉頁註明:「謹以此書敬獻給曾賦予我生命的尊敬的師長和摯友詹姆斯·康
德黎爵士夫婦。」可惜的是,梅布爾再也看不到這本書了。
  康德黎夫婦的孩子們一直對中國保持著良好的感情。1949年以後,他們不顧朋
友熟人的反對,表示對新中國的同情。小兒子肯尼斯還到中國參加過國慶慶典。
  1987年10月13日,康德黎的長孫胡·康德黎(Hlgh Cantle)等一行三人來到翠
亨孫中山故居參觀訪問。他說:「這是一次對我祖父的朋友兼學生的出生地的歷史
性的訪問。」他還向該館贈送了一本1969年在倫敦再版的孫中山所著的《倫敦被難
記》,此版本的封面取1897年初版時的樣式。這時,距孫中山人西醫書院正式成為
康德黎的門生已整整一百年過去了。
  金按榔山依舊青翠,蘭溪流水依舊潺潺。俱往矣,一代偉人和他的可敬師長,
而他們之間傳奇的友情則依舊留存在人們的緬懷之中。
  (摘自鄧麗蘭編著《臨時大總統和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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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國外軍事、財政智囊

  辛亥革命期間,孫中山為解決軍事和財政方面遇到的莫大困難而絞盡腦汁。他
爭取兩位美國友人作為軍事、財政智囊,就是其中的舉措之一。
  這兩位美國友人是誰?是怎樣為孫中山出力獻策的?此文會詳細告訴你。
  在孫中山的革命中,他曾與支持其革命的部分美國人士攜手合作,制定過一個
龐大的募集軍費、訓練軍隊的革命軍事計劃。1910年中國南方之所以沒發生大的軍
事起義,其原因乃將軍事行動的「全部希望寄托於在美國的籌款計劃」之上,由此
可見這一計劃之不同凡響。孫中山與荷馬·裡、布思三人就是這一計劃的導演者與
實行者。
  荷馬·裡(1876年11月一1912年11月)是一個富有冒險精神和浪漫氣質的美國
人。他的祖父是一位醫生,住在田納西州。父親到科羅拉多州開礦,漸富,便遷居
丹佛市,荷馬·裡便出生在此,後遷居洛杉礬。他自幼立志從戎,因體檢不合格,
未能如願,乃鑽研軍事學。當墨西哥革命風起雲湧之際,他參與了革命策劃工作。
19世紀下半葉至20世紀初,中國如火如茶的反帝反封建的改良與革命運動,極大地
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1900-1908年間,荷馬·裡曾幫助戊戌變法失敗後逃到美國
的康有為組織和訓練勤王軍,並與美國政府與實業界進行接觸,試圖組織一次反對
清王朝的中、美聯合軍事征討。考慮到軍費問題,1908年,他聯合了已退休的美國
大銀行家查理·布思(Charles.Beach.Bithe)(1851年一1913年4月)加入中國
反清革命行列。布思雖然年老,退休後仍在洛杉礬經商,與美國東部的金融家保持
聯繫。他非常熱心這一活動,沒過多久,他就將與美國大金融機構有聯繫的童年好
友--艾倫(W.W.ieen)吸收成為活動發起人,並與居留美國哈特福德市的容閎
建立聯繫。容閎作為一名革新派人物,一直做著推翻清王朝的夢,自然滿心歡喜地
參加了這個以美國人構思的反清革命活動。
  從「中國紅龍計劃」到「長灘計劃」
  在容閎的竭力推薦之下,他們很快拋棄了維新派,轉而支持孫中山。
  其實,荷馬·裡與孫中山在數年前曾有過接觸,孫中山對荷馬·裡的最初印象
很深,孫中山在1911年11月中旬與倫敦《濱海雜誌》記者的談話中詳細地敘及他與
荷馬·裡相遇的情景。他說:「有一次,我正向一群追隨我的同伴演說,看到了一
個身材瘦小的年輕人,他身高不夠五尺,年齡和我相仿,臉色蒼白,顯得體格纖弱。
事後他來找我,對我說:
  『我願意和你共同奮鬥,我願望幫助你。我相信你的宣傳一定能夠成功。』
  從他的口音,我聽出他是個美國人。他伸出手來,我緊緊握著向他道謝。但不
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猜想他也許是個傳教士或學者。我沒有猜錯。在他走
後,我問一位朋友:
  『那駝背的小個子是誰?』
  『哦,』他說,『那是荷馬·裡上校,當今世界上出色的軍事天才之---不,
也許是最出色的一個。他精通現代戰爭的戰略戰術。』
  我吃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正是他剛剛表示願意和我共同奮鬥。』
  第二天早晨,我拜訪了荷馬·裡,現在他是將軍,而且是(無知之勇卜書的著
名作者。我告訴他,一旦我的革命獲得成功,而我的同胞又授權於我,我將聘請他
為首席軍事顧問。」
  他們重新擬定了一個反清活動計劃,這計劃的內容是:籌集軍費500萬美元,槍
支10萬條,子彈1億粒,用以幫助孫中山革命。這項計劃,很快被稱為「中國紅龍計
劃」而得到荷馬·裡、布思以及艾倫的贊同。
  「中國紅龍計劃」已實施將近一年。實施之初,艾倫規劃要募集款項900萬美元。
艾倫於1909年2月向摩根公司提出這一計劃,希望得到資助,遭到拒絕。於是,發起
者們變更募款條件,準備以更多更大的經營中國實業的特許權為貸款條件來吸引財
團與銀行家們,同年9月,艾倫親自拜訪摩根,然而,艾倫又一次遭到摩根的拒絕。
「紅龍計劃」沒有取得任何收穫,原因恐怕是多方面的。原因之一,當與這項計劃
支持的目標人物--孫中山有關。「紅龍計劃」是支持孫中山的,而孫中山是個什
麼樣的人物?孫中山將給予資助者什麼樣的承諾?將來能否兌現?這些問題在美國
人眼中,還都是未知數,包括這項計劃的發起者們,也是有憂慮的,儘管他們對孫
中山的革命很信任。因此,發起者們迫切希望見到孫中山,得到上述問題的答案。
碰巧得很,此時孫中山打算得到法國的一筆貸款的希望剛剛破滅,正打算離法赴美。
  1910年年初,孫中山在美國紐約會晤了艾倫。2月21日,荷馬·裡在洛杉礬寄信
給孫中山,表明荷馬·裡等人對孫中山反清革命的支持與同情之心,並邀請孫中山
到洛杉礬會晤。24日一早,孫中山在舊金山收到了這封信,欣慰之情自不必言表。
當天,孫中山就給荷馬·裡寫了回信,打算事務辦妥後即往會晤。


  3月上旬,孫中山抵達洛杉礬,在長灘旅館同荷馬·裡、布思相見,並舉行了一
次重要會議。在3月10--14日的會議中,孫中山與荷馬·裡、布思三人經過詳細考
慮,擬定了新的軍事計劃,即長灘計劃。計劃決定募集並訓練士兵,用一年半時間
籌集軍費350萬美元(準確數字是363.5萬美元),以期一舉推翻清朝封建統治,建
立資產階級共和國。具體措施是:由孫中山以同盟會會長名義出面勸止中國長江流
域及華南地區一切不成熟的武裝起義計劃;由布思任軍需處處長,以「中國同盟會
駐國外的唯一財務代表」的身份,「代表本會及以本會名義全權處理接洽貸款、收
款與支付事宜」,從紐約金融機構籌措資金充當軍費;由荷馬·裡任指揮官,訓練
一支武裝部隊,作為中國革命的主力軍。會上,建立了由會長。軍需處處長和指揮
官三人組成的軍事「辛迪加」。會後,三人各負其責,開展工作,為革命計劃做准
備。
  幾乎所有的研究者都注意到了他們所列計劃的不夠現實之處。這恐怕要從其發
起人的個性中尋出一些因由。荷馬·裡是這樣解釋自己的名字的:戰爭與詩。因為
他的名「HOmer」正好與希臘名詩人相同,他的姓「Lea」則正好與美國內戰時期的
著名將軍相同。當荷馬·裡的抱負不能在他自己的祖國施展時,他跑到了墨西哥去。
也許正是這種「期於高遠,忽於細微」的詩人般的氣質成為他和孫中山之間在性格
上的共同點,從而制定出如此龐大的軍事計劃吧。
  得力的軍事顧問與失敗的財政全權代表
  荷馬·裡的工作是訓練士兵。在初見孫中山時,他就曾對孫中山說:「沒有軍
隊,你既不可能建立也無法維持一個政權。我確信,中國人經過適當的訓練就可以
組成出色的軍隊。」長灘會議以後,荷馬·裡的工作做得很有聲色,他不但在加州
華人子弟中招募士兵,還直接指揮、訓練這些士兵,他麾下擁有四個陸戰團,兵力
相當可觀,並已引起清王朝的注意。由於給養困難,有人建議荷馬·裡將這支軍隊
交給中國政府管理。孫中山在11月7日致荷馬·裡函就這支軍隊的未來前途問題同荷
馬·裡交換意見。他在信中寫道:
  「關於中國政府注意你在美國練兵之事,我認為這支軍隊如仍在你指揮之下,
極可能是中國政府意欲接管這些軍隊,將之調回中國並加以消滅。正如中國政府前
此對淞滬鐵路之所為,初則偽裝要管理該路而將其收買,但鐵路甫經易手,即掘起
鐵軌,將其連同機車、車廂一併運往台灣,任其腐朽了之。而中國現政府要保留你
所訓練的四個團,按中國當前的情勢實無可能。我認為,這一事件的後台乃是圖謀
私利的中國現任駐華盛頓公使張蔭棠。」
  三人中最難做的事情,莫過於布思所承擔的籌款工作。布思身為美國銀行家,
對美國金融界很熟悉,深知此項工作之艱難,但他相信孫中山的革命必定成功。革
命成功後優厚的資金償還條件能吸引某些財團或財商資助中國革命,由於借款數目
比較大,他把希望首先寄托於那些大財團和大財商身上。他先到美國東部各大城市
活動,遊說金融界,希圖得到貸款。他一邊募款,一邊注視著美國政治、經濟、新
聞界的動態,隨時向孫中山通報。
  孫中山也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三人會議之後,他指示國內革命同志停止廣東地
區的武裝起義活動,廣泛地進行群眾宣傳工作,在廣東沿海地區建立訓練士兵的基
地,並將有關情況通知荷馬·裡和布思。6月22日,孫中山給布思去信,就長灘會議
計劃向布思報告了中國國內的一些情況。表示已將布思有關中止所有不成熟活動的
建議轉告國內的領導者,他們均表示同意,並允許將此事通知各省黨人,立即停止
舉事。孫中山表示是年冬季前將會停止此類活動,以便有數月平靜的時間可供工作。
  布思為籌款之事,甚為著急。他隨身攜帶孫中山給他的委任狀和由中國國內各
省革命代表簽署的文件,在紐約遍訪大銀行與大財商,力圖取得貸款。他的好友艾
倫先生也不礙情面,三番兩次去找摩根。在布思與艾倫的聯合努力下,一些銀行家
與財商對孫中山的反清活動開始關注,個別人略有同情孫中山的傾向,但沒有人做
出任何款項的承諾。6月25日,布思寫信給孫中山,匯報這一情況。這封信碾轉於途,
直到9月3日才抵達檳榔嶼孫中山住所。4日,孫中山便寫回信給布思。正值革命黨人
籌劃廣州起義之際,經費尤其緊張,所以孫中山在回信中特別希望布思「先匯五萬
元以助我黨籌備事宜」。
  布思在紐約的籌款活動,遠非想像的那般順利。銀行、大商團的主人們,終歸
不願拿出錢來去賭中國這場革命。但是,布思卻沒有放棄籌款計劃,他開始改變策
略,改變目標,放棄對大金融機構所抱的希望,把目光轉向三人「辛迪加」所吸收
的會員身上,仍在從籌款的角度給孫中山以道義上的幫助。
  1910年9月10日,布思與荷馬·裡商議召集了一次「辛迪加」會議,向會員籌募,
然而,遺憾的是油於這些會員無力籌集如此數目的款項,會議沒有取得預期效果。
布思不得不於10月ZI日和11月1日先後兩次寫信給孫中山,直接報告財團商議結果。
  孫中山在開會之前便從布思的來信中得知即將舉行「辛迪加」會議一事,對此
次會商結果,尤為關注,在11月8日復荷馬·裡函中提及會議結果問題,他說,「1
0月已過,至今尚未見確實消息」。同日,孫中山也給布思寫了一封信,詢問會議結
果,表明自己擔心紐約籌款計劃可能完全落空。
  籌款之事一直是個難題,隨著形勢的發展,經費的籌措與實際之間的矛盾越來
越突出,孫中山的同伴們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們要求孫中山改變計劃,實行自主行
動。孫中山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在11月8日給布思的信中明確表示:因為「許多準備
工作已經完成,我認為只需原來所擬數額的十分之一至五分之一,即足以勝利完成
整個任務,50萬金元當可供我們目前所需……如在今後三個月內能籌得此數,便可
及時滿足我們所需」。「若逾此時限,我們則不再等待,而將自行採取措施。」
  布思個人是無法拿出這樣一筆巨款的,在向美國大銀行家與大財商、「辛迪加」
所屬成員募款失敗後,他開始向朋友求助。1911年2月間,布思奔赴新澤西州,走訪
了一位很有錢的朋友希爾。希爾以前曾表示過贊同布思的中國計劃,布思向希爾說
孫中山是中國真正的統治者,並稱在華貿易獲利「超過貪婪的夢幻」,但希爾並未
被布思打動。布思在4月13日致孫中山表示籌款無望的信中,建議孫中山自己向希爾
求助。
  孫中山自己一直扮演著宣傳與籌款的角色,布思籌款無望,並不意味著一切活
動都完結了。孫中山還有自己的辦法,事實上他也並沒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長灘
計劃上,儘管他把長灘計劃作為一個舉足輕重的磚碼。他又開始了遊說募捐的生活,
在1911年3月6日給布思的信中說他「目前正在我的僑胞中募款,並已募集所需半數
以上,餘下部分則希望能在我東行過程中募得」。與此同時,孫中山仍希望布思給
以援助。到4月下旬,廣州起義迫在眉睫。孫中山按照布思的建議,親自拜訪了布思
的朋友希爾,結果還是落空了。於是,他致電布思:
  1515 Garlield Avenue
  布思先生:South  Pasadena 洛杉礬 加利福利亞州已見希爾,毫無結果,你能
否設法,時間緊迫,速盼回復。
  中山 芝加哥Clark街 太和號303號
  這封電報沒有註明發電時間。
  從有關史料來看,孫中山抵達芝加哥的時間是4月28日,而這封電報發自芝加哥,
因此,電報發出時間只能在28日至5月1日之間。
  接著,他又致電荷馬·裡,請他盡快和布思商量籌款之事:荷馬·裡先生:長
灘洛杉機 加州請和布思協商,盡力而為,時間緊迫。(我已電告他)
  中山
  芝加哥南303號太和號
  此封電報與上封電報應是同一時間發出。
  當然,孫中山發電報的實際意義已經不大了,孫中山與荷馬·裡、布思之間的
革命計劃已完全失敗。
  荷馬·裡最後的旅程
  荷馬·裡是在病重之際不顧醫生的勸阻而東行的。他的一生中最後的旅程是中
國之行。
  早在1911年5月底,孫中山在美國各處的華僑中籌款的活動暫告一段落。他給荷
馬·裡發出一封電報。5月  31日 荷馬·裡 加州長灘剛回來。信收。下周去。是見
你的時候了。
  此電也是最近新發現的電報之一。有關資料顯示,孫中山與荷馬·裡的洛杉礬
之會當與荷馬·裡的東行活動有關。
  10月底和11月初,孫中山在美國又先後給暫居倫敦薩福伊(SaVO旅店的荷馬·
裡發去兩封電報,是有關武漢起義成功後孫中山對黎元洪的看法與國內革命形勢的
報告。稍後,孫中山也乘船到達倫敦,與荷馬·裡同住薩福伊旅店。在倫敦,荷馬
·裡協助孫中山勸說英國政府保持中立,停止借款給清王朝,並同孫中山一起進行
有關政治、貸款的談判。當然,新近的有關論者認為英國停止貸款給清王朝主要基
於其本國政府的立場,也是一種國際慣例,說荷馬·裡或孫中山在其中起了多大的
作用似有誇張。不過,荷馬·裡代孫中山與英國四國銀行團主任商談卻是事實。
  荷馬·裡伴孫中山回到了中國。
  孫中山早在1911年12月30日與上海《大陸報〉記者談話時,就稱荷馬·裡「大
抵可稱為天下最大之陸軍專門學家,歐美軍界均極尊重之」。
  孫中山對荷馬·裡的軍事才幹的賞識具有預見性。雖然荷馬·裡不被同時代的
國人看重,但他對日本將成為中、美兩國的敵人。對太平洋戰爭爆發的估計,皆被
歷史所驗證。珍珠港事變前夕,麥克阿瑟將軍在菲律賓所設計的防禦地圖就與荷馬
·裡在《無知之勇沖的作品相近,以至軍方以為從學校圖書館中所藏的荷馬·裡的
書裡獲得地圖的學生是竊取軍事機密的間諜。甚至日軍進攻的鉗形路線,也與荷馬
·裡預期的一致。
  荷馬·裡陪同孫中山從上海赴南京參加了總統就職儀式。
  1912年2月15日,「孫總統率領文武官員往祭明太祖陵,在典禮中,惟一允許參
加的白人,是統領榮譽衛隊的荷馬·裡。回城後,孫博士低聲說:『我的好友,沒
有你偉大而不自私的幫助,中國還不會有今日。』可是沒有聽見答覆,孫博士轉身
看見荷馬·裡將軍已癱瘓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孫博士是個醫生,立刻知道他是中風
的跡象,才為之一驚。荷馬·裡清醒過來後,覺得左邊半身不遂,但是他鼓起力氣
說:『我常常說我要埋身中國國土,可是我現在要暫時回美國家鄉養病了(4月15日)。
荷馬·裡和他的夫人搭日本郵船『新月號』由上海出發,於是年5月到達他從來不被
推崇的偉大的國度,他悲慟地對他的親密的助手奧白郎說:『好了,我的工作完了!」』。
  孫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期間,荷馬·裡追隨其左右,這是不少在孫中山身邊的
人所不能理解和接受的。革命巨頭與一個有殘疾的其貌不揚的小矮個兒在一起,令
他們感到不舒服。另一個活躍在孫中山身邊的外國顧問、澳洲人端納,便對荷馬·
裡有著強烈的偏見。但是,孫中山對此卻毫不理會,他對朋友擁有的只是關切。6月
27日,當孫中山聽說荷馬·裡身體有所好轉之時,馬上寫信給荷馬·裡夫人鮑爾表
達欣喜之情。以後,孫中山與荷馬·裡之間又有書信交往。然而,事與願違,荷馬
·裡得的是不治之症,他雙目失明,身體完全癱瘓。
  當孫中山得知荷馬·裡身體癱瘓之時,心情非常難過,再次在《大陸報〉上高
度評價荷馬·裡,他說:
  「荷馬·裡先生的軀體不幸畸形,但他具有非凡的才智,他雖不是軍人,卻是
一位偉大的軍事哲學家,對革命問題有卓越的見解。在與革命有關的軍事策略問題
上,他給了我全面幫助。他對軍事有深遠透徹的見解……他為人真摯誠懇,為中國
革命貢獻了全部心力。」
  1912年11月1日,在美國洛杉礬,荷馬·裡不幸與世長辭,年僅36歲。據說,醫
生認為,荷馬·裡病情的惡化,主因在其中國之行的勞頓。
  噩耗傳來,孫中山悲痛異常。14日,孫中山給荷馬·裡夫人寫了一封唁函,表
達對這位美國朋友的深痛哀悼之情:「尊貴的荷馬·裡夫人:從報紙上得悉荷馬·
裡將軍去世的消息,我極為哀傷。我本想致電給你,以表達我深深的同情與弔唁,
但是事實上,直到今天,我都不相信報紙上的報道是真實的。」孫中山感到,失去
荷馬·裡將軍,他失去了一位偉大的和真正的朋友。
  荷馬·裡對當時的南北議和是持反對態度的。在一次孫大總統歡迎會中他曾警
告說:
  「中國現在是一個共和國,美國也是一個共和國,你們的共和國和我們的一樣,
只有靠利劍才能保有她的美景和自由……中國的敵人是她歷史性的和平主義、政治
上的腐化和日本三者。我們有著這三個共同敵人,如果不能預防和打擊它,我對於
這個國家都無能為力了。我是一個垂死的人,我在我的書中,曾警告過美國。我現
在要用口頭來警告你們,除非你們心底有另外一個『戰鬥的和尚、指中國歷史上領
導平民革命的明太祖而言),自由的中國將會衰亡的。假如這個『戰鬥的和尚』沒
有來,有共和國或沒有共和國都是一樣的,這個古老帝國的末日的到臨,將是不可
避免的啊!」
  荷馬·裡雖然去世了,但作為志同道合的朋友,孫中山與荷馬·裡的夫人鮑爾
女士一直保持著通信來往,鮑爾女士對中國革命給予關注與同情。他們之間的通信
往來一直保持到20年代。
  布思的賀信
  荷馬·裡為中國革命貢獻了畢生精力,那麼,布思在籌款失敗之後,是不是就
銷聲匿跡,與孫中山亦或中國革命就一刀兩斷了呢?從最近發現的布思致孫中山英
文函的內容可知,布思一直關注著孫中山的行蹤和中國社會的變化,仍然給孫中山
以力所能及的幫助。
  辛亥革命成功,孫中山擔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中外震動。布思先生聞訊,
更是喜出望外,當即電賀孫中山。1月6日,又寫信致意。孫先生:
  美聯社電稱您已抵達上海,並當選為新共和國總統,這一消息是何等令人高興,
謹致以熱烈祝賀!
  一兩天後,美聯社又報道了您去南京開始在那裡執政的情況。這是完成您計劃
的另一步。我個人認為,美國公眾輿論對您非常友好。而您慎重的對外宣言書又加
強了對您的關注和對您的友好情緒。我曾鼓勵我所能影響的新聞界對您做出支持,
對您的政黨的成就做有利的解釋,甚少或沒有不利的批評。
  我已一些時候沒有收到荷馬·裡將軍的信了。但您這裡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估
計他將在您回國途中與您同行。我希望他身體健康,特別是他的眼疾,當然我知道
已有很大好轉,能夠不妨礙他與您一起走。因為我相信他在諸多方面都有助於您。
  我把這裡晚報的一篇剪報封入,我想您會感到滿意。我知道您會有許多問題要
解決,許多困難要克服,然而,我確信您任何時候都能應付這個局勢。
  我們全家向您和您的家人問候!
  布思 謹志
  又及:我估計在您收到此信前,會與您的兒子孫科相遇,他給我寫了短信說他
正在回國途中。」
  這封英文信不僅表達了布思在民國成立前後的喜悅心情,而且敘及其本人在民
國成立前後對孫中山進行以力所能及的幫助。也表明了美聯社在輿論導向上是比較
傾向於孫中山的。從布思的信中還可以瞭解美國公眾輿論對孫中山的友好態度。
  在布思與孫中山以前的交往中,經常提到孫科,這封信又講到孫科正在回國與
孫中山見面,並且孫科與布思有信件交往,看來,孫科與布思之間也有良好的關係。
  令人遺憾的是,布思並沒有比荷馬·裡活得更久。在荷馬·裡去世後不久,布
思也於1913年4月去世。
  因布思保留的文稿,人們得以瞭解荷馬·裡對中國革命的貢獻。而布思本人卻
沒有渲染自己。但是,作為一名幫助過中國革命的人,無論他是否成功,都是值得
我們給以積極評價的。
  (摘自鄧麗蘭編著:《臨時大總統和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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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摯的日本友人梅屋

  一位日本實業家、攝影愛好者,與一位中國革命家建立了真摯的革命友誼。這
友誼不怕風吹雨打,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淡漠,不會以兩人作古而消逝……
  宋慶齡致梅屋莊吉先生的一封信親愛的梅屋先生:
  聽到梅屋夫人得病的消息我甚為難過。我十分為她的病擔心,並希望手術不要
給她帶來太多的痛苦。謹請向她致意,並請告訴她我時常惦念著她。
  關於你信中提到的營野先生,我相信我丈夫已給他發了電報,我確實希望我們
的朋友再次當選。
  至於我國的政治形勢,你是知道的,有很多自私的和有野心的人企圖竭力將中
國投入歐戰,這一步驟對我們來說無所謂得失可言。
  非常遺憾,許多人為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錢卻情願犧牲國家的生命。
  我的丈夫在為創建中國幾乎付出了他的整個青春之後,他深深地感到,有一些
政府官員把金錢和地位視為高於一切,放在諸如真理、名譽與自尊心之上,他們是
在貶低自已的人格。
  祝願闔府健康,並請將有關梅屋夫人健康狀況的更多的情況告知我。
                                                      你忠實的朋友
                                                        孫·洛士文
                                                      1917年4月2日
                         (註:洛士文即宋慶齡的英文名字aamnd,縮寫R.)
  宋慶齡致日本友人梅屋莊吉先生的這封信,原件是英文的,曾由梅屋女兒千勢
子及其丈夫國方春男收藏著。日本研究宋慶齡的專家久保田博子,徵得國方夫婦的
同意,1983年首次將此信發表在日本辛亥革命研究會會刊《辛亥革命研究〉第3號上,
這裡是第一次在我國發表該信的譯文。
  這封信是研究孫中山、宋慶齡的革命思想、研究他倆與梅屋夫婦的友情及中日
友好關係史的一件重要史料。
  梅屋莊吉先生是日本著名的實業家,曾經採取秘密援助經費及武器的方式,積
極支持孫中山的革命活動。這在過去是鮮為人知的。日本新聞記者車田讓治通過參
閱《梅屋莊吉文書》和採訪梅屋家屬及友好,在1975年出版了《孫中山與梅屋莊吉》
一書,1979年又改名《您發動革命吧--一個與孫文革命生涯有關的日本人》再版,
這樣梅屋夫婦與孫中山、宋慶齡的關係以及梅屋支援孫中山革命活動的史料,才被
詳細、具體地介紹出來,引起中、日兩國及世界史學界的重視。這些史料,大部分
是符合史實的;少數尚須進一步考證。茲將其中部分重要史料介紹如下--
  康德黎介紹他們相識
  1868年(明治元年),梅屋生於日本長崎,生父叫本田松五郎。後來他過繼給
梅屋家,成了貿易商梅屋吉五郎的養子。15歲時,梅屋就瞞著父母,搭乘他家的
「鶴江丸」航行到上海,他決心在海外大幹一番事業。以後他在朝鮮、日本、南洋
等地經營過採礦、大米等行業,因不太順利,便轉到香港經營照相業。由於業務關
系,梅屋交際甚廣,成為日本人在香港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1895年,孫中山從檀香山經香港回國,決心發動武裝起義,推翻清朝統治。他
面臨的最大困難是缺乏經費和武器。孫中山與他的老師、英國醫學博士康德黎商量,
康德黎表示願意幫忙。在一次宴會上,康德黎將孫中山介紹給為人俠義、在香港有
一定影響的梅屋莊吉,這便是他們二人的初次見面。
  兩天以後,孫中山來到梅屋照相館,梅屋把他帶到自己的書齋。交談中,孫中
山要使被稱作「睡獅」的中國猛醒的決心,深深地感染了梅屋。他緊緊地握住孫中
山的手說:「您發動革命吧!我以資金幫助您。從今天起,我是屬於您的。」
  支持孫中山領導的反清革命
  孫中山領導的第一次起義是1895年的廣州起義。為籌備這次起義,孫和梅屋頻
繁地來往於香港、廣州之間。梅屋提供了經費,並以貿易商的身份作掩護,購買和
運送武器。但起義之事被清王朝察覺,未及發難即遭失敗,以致孫中山最早的盟友
陸皓東和會黨首領朱貴全及丘四等均遭殺害。


  在康德黎和梅屋的勸說下,孫中山搭船出走神戶。為了避免給梅屋招來麻煩,
商定以後通過孫中山的友人歐建時進行聯繫。
  1900年,義和團運動在中國北方蓬勃興起。孫中山準備乘機在廣東發動第M次起
義。7月中,他乘船到達香港海面,但港英當局不准他登陸。在一隻舢板上,孫中山
與香港的興中會會員舉行緊急會議,決定由鄭士良等赴惠州發動起義,史堅如等赴
廣州活動以資策應,梅屋幫助楊衢雲、陳少白等向他們接濟餉械。當時革命黨用重
金秘密購買了一批武器,梅屋則冒著生命危險完成了接收這批武器的任務。
  10月6日,惠州起義爆發。孫中山在台灣積極準備內渡指揮和籌運軍械支援,後
因日本政府及台灣日本當局的破壞,起義再次失敗。
  1905年7月,孫中山到東京籌建同盟會。這時,梅屋已把香港的照相館轉讓給別
人,回到了日本。一天,他來到孫中山的寓所,二人談起同盟會的籌建事宜及機關
報的印行計劃。梅屋表示:由於他的電影生意興隆,他將可以拿出更多的錢來支援
革命。幾天後,梅屋再訪孫中山,當場提供了一筆現款,其中的一半,成為機關報
的印行經費。在梅屋的援助下,11月《民報》終於創刊。
  1910年11月,孫中山在檳榔嶼召開秘密會議,策劃在廣州準備更大規模的武裝
起義,並決定從西貢和日本購買武器。在日本為之積極活動的,就是梅屋。他在東
京日比谷的街角設立了事務所,掛出「承認中國共和國促進同盟會」的牌子。同時,
為了支援這次起義,他還幾次送營野長知、宮崎滔天等志士到戶國,直接幫助孫中
山工作,並為他們提供了旅費、活動費和留日家屬的生活費。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1911年4月爆發了著名的黃花崗起義。起義雖因敵眾我寡
而失敗,但它沉重地打擊了清王朝的統治,為武昌起義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在上海同盟會總部的負責人陳其美致電梅屋:「武
昌起義成功,懇請派遣營野氏及(援助)資金。」梅屋接電後,於10月底即提供革
命經費、活動費、旅費等11萬元。11月,他又給進行武昌攻防戰的同志們寄去17萬
元。
  這個時期,日本產生了好幾個支援孫中山革命活動的民間團體,主要的有善鄰
會、中國問題同志會、太平洋會、有鄰會等。梅屋和頭山滿是有鄰會的主要發起人。
他們派遣了由6名醫生和10名護士組成的醫療團,在頭山滿率領下,於12月7日前赴
上海。梅屋負擔了這一行人的準備金、旅費、報酬及留守人員的生活費,他還受陳
其美的委託,為革命軍製作了軍票,這是中華革命軍發行的第一號軍票。
  1912年1月 1日,孫中山在南京就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梅屋立即致電祝賀說:
「衷心祝賀您就任大總統。同時,我願為早日使貴共和國得到各國的承認而努力奮
鬥!」
  1月18日,梅屋以「承認中國共和國促進同盟會」的名義,在精養軒舉行招待會,
參加者有政界、言論界、在中國的日本浪人等有識志士72人。在會上,梅屋作了孫
中山就任臨時大總統以來中國政情的報告;會議一致通過了推動政府早日承認中華
民國政權的決議。
  孫中山亡命日本住在梅屋家
  1912年3月12日,袁世凱竊取了臨時大總統的職位。他一上台,立即殘酷真壓革
命黨人。孫中山領導的「二次革命」遭到失敗。袁懸賞重金購買孫中山等革命領導
人的首級,並派出大量刺客。孫中山不得不在1913年8月9日再次亡命日本,來到神
戶港。但日本政府已決定接受袁世凱的要求,不准孫中山登陸,並要逮捕他。梅屋
與犬養毅、頭山滿、古島一雄等日本友人立即進行援救工作。頭山滿去活動政府首
腦,終於達到默許孫中山留日的目的。梅屋則委派意野長知、菊池良一與古島一雄
接應孫中山。
  由於孫中山來日消息已在報上披露,他們經過周密策劃,才使孫中山安全地到
了東京,先在頭山滿住宅隱蔽兩天,最後到大久保百人街梅屋家安身。為了避免被
袁世凱情報機關及其刺客發覺,孫中山幾乎不再外出,同外部的聯絡由梅屋擔任。
頭山滿還派了4名青年壯士住在梅屋家中保護,梅屋也備有手槍常不離身。孫中山這
次在日本的時間長達兩年零八個月,但由於梅屋等人的保護,袁世凱派人行刺的計
劃終未實現。
  孫中山在梅屋家中安頓下來後,就繼續積極策劃倒袁活動。他頻繁地與日本朝
野有影響的人士進行秘密會談,籌集討袁借款和購買武器。據千勢子回憶,當時孫
中山部下的革命志士,經常有四五個人住在梅屋家裡。對於孫中山飲食起居的照顧,
甚至更換汗衫、支取零用錢等瑣細事,均由梅屋夫人來擔當。這是梅屋的主意:為
了安全,一切有關孫中山的事情都不讓婢僕來做。這個時期,是孫中山與梅屋莊吉
夫婦關係最親密的時期。
  在梅屋家裡舉行結婚儀式
  據日本外務省檔案《關於孫文動向件》記載,宋嘉樹於1913年8月4日,即孫中
山亡命日本的前幾天,攜眷來日。29日,宋的二女兒宋慶齡在美國留學畢業後,也
徑赴日本。宋嘉樹原是孫中山的秘書,孫任臨時大總統後,宋的大女兒宋靄齡接任
秘書,因而宋氏父女來日後與孫中山的接觸頻繁。1914年5月以後,宋靄齡準備與孔
祥熙結婚,宋慶齡便接任孫中山的秘書。共同的目標,使宋慶齡與孫中山之間產生
了感情,而宋慶齡與梅屋夫婦的關係也就隨之日益密切了。這年9月,宋氏姐妹回上
海時,梅屋夫婦還特意趕到橫濱港送行。
  1915年10月,宋慶齡再次來日本,與孫中山完婚。這樁婚事遭到雙方親朋中大
多數人的反對,梅屋夫人也曾勸說過孫中山。但孫中山對宋慶齡的深情,感動了梅
屋夫人,她非但不再勸阻,而且親自陪伴孫中山和宋慶齡置辦結婚用品,幫助他們
操辦婚事。10月25日,孫、宋在日本著名律師、證婚人和田瑞家裡辦理手續,雙方
交換結婚誓約書。他們的新房,安置在宋慶齡住的「中山寓」。11月5日舉行了結婚
儀式。
  結婚儀式和宴會在梅屋家二樓大廳舉行。由於環境所限,儀式十分簡單。介紹
人是梅屋夫婦。新郎、新娘喝了梅屋夫人斟的酒後,犬養毅唱了祝福歌。然後,由
頭山滿作中介人,孫中山與梅屋莊吉、宋慶齡與梅屋夫人分別結成義兄弟和義姐妹。
  支援討袁戰爭及創辦航空學校
  1916年4月 27日,孫中山離日歸國,5月 9日在上海發表《第二次討袁宣言》。
  這次討袁戰爭最大的困難仍然是缺乏經費與武器。為此,中華革命軍東北軍總
司令居正特委任梅屋莊吉為「中華革命軍東北軍武器輸人委員」。在梅屋的文書中,
至今還保留著這張委任狀和武器訂貨單,它們成為梅屋援助討袁戰爭的佐證。
  還在中華革命黨總部設在「中山寓」的時候,梅屋就將日本民航的創始人之一
阪本壽一介紹給孫中山。此後,孫中山與阪本壽一談到了在革命戰爭中運用飛機的
問題,並向中華革命黨提議在杭州西湖開闢飛機場,開辦航空學校,請報本任教,
讓戴天仇(季陶)負責與阪本聯繫,籌辦此事。梅屋從阪本口中知道這些情況後大
喜,他說:「太好了,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報酬、資金等不必擔心,一切由我來承
擔。」
  受到鼓勵的阪本,即與孫中山具體商量籌建中華革命黨航空學校的步驟。鑒於
當時中國國內的政治狀況,他們商定航空學校校址暫時設在日本滋賀縣近江八日市
街的沖野野原。他們還在東京的中國留學生中招募志願報名者,經阪本面試,最後
錄取了47名學生。在多方的努力之下,中國最早的航空學校誕生了,學校門口掛起
了「中華革命黨近江八日市飛行學校」的牌子。
  在學校每天的訓練項目中,頭一項是讓學生在飛機場練習騎自行車,之後是汽
車駕駛的速成訓練。飛機場的地租及購買原料。自行車、汽車的費用,學生的住宿
費、伙食費、津貼等,都是梅屋送來的。當時梅屋是這個學校的顧問,還掌管黨的
經費,負責供應工作。
  1916年3月22日,袁世凱被迫取消帝制。5月18日,他派人在上海刺殺了孫中山
最得力的助手陳其美。由於形勢緊迫,梅屋等人決定把航空學校遷到中國內地。就
這樣,「中華革命軍東北軍航空隊」正式成立了,報本任中華革命黨航空顧問及航
空隊總司令。
  6月6日,袁世凱在全國的一片討伐聲中斃命,黎元洪接任大總統,實權卻落在
袁世凱的心腹、皖系軍閥段棋瑞手中。段繼續與革命軍為敵,中華革命黨準備派出
航空隊,一舉粉碎北京政府。7月2日,航空隊到達青島東北軍總部所在地,但孫中
山認為袁世凱死後政局會有所變化,指示各方「按兵不動」,待與黎元洪協商後再
定。9月21日,東北軍與北京政府代表鑒署了《和平條約》,這一支中國最早的空軍,
也隨著中華革命軍的解散而解散了。
  在孫中山逝世以後的日子裡
  1925年1月26日,孫中山病重,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正在患病的梅屋得知後,
一面與幾位友人商量,立即派營野到北京幫助照料,一面通知在大連的義女梅子及
其丈夫岡本理治,要他們趕到北京,代表自己前往慰問。
  3月12日,孫中山逝世,梅屋同中國人民一樣悲痛欲絕。4月12日,他忍著病痛
參加了日本友人在青山會館舉行的追悼會,他決心為孫中山的未竟事業而繼續努力
奮鬥。
  1934年1月23日,梅屋患癌症在東京逝世,享年67歲。當時舉行了盛大的安葬儀
式。為了表彰他為中國革命和日中友好作出的貢獻,中國駐日公使蔣作賓送去青天
白日旗和日章旗,覆蓋在他的靈櫃上。
  (唐寶林:《孫中山與梅屋莊吉》)

[ 本帖最後由 aska110169 於 2007-3-19 21: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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