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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兵典》(中)

《兵典》(中)

  兵六

  孫子曰:『兵者,詭道也。〔無常形,以詭詐為道。若息侯誘楚子謀宋。〕故能用示之不能用,〔言己實能用師,外示之怯也。若孫臏示弱而制龐涓。〕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欲近而設其遠也,欲遠而設其近也,誑曜敵軍,示之以遠,本從其近。若韓信之襲安邑,陳舟臨晉而度夏陽。〕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敵人前後不相及,眾寡不相待,貴賤不相救,上下不相扶,卒離而不集,兵合而不齊。〔多設詐變,出東見西,攻南引北,亂之,使彼章惶離亂,而不集聚。〕合於利而動,〔暴之使離,亂之使不齊,動兵而戰。〕不合於利而止。』

  【示弱】

  春秋時,晉聲子謂楚令尹屈建曰:『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苗賁皇奔晉,以為謀主。及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陣。苗賁皇曰:「楚師之良在中軍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陣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欒書時將中軍,范燮佐之。易行,謂簡易兵備,欲令楚貪己,不復顧二穆之兵。易,以豉反。行,胡郎反。〕中行、二郤必克二穆,〔郤錡時將上軍,中行偃佐之,郤至佐新軍。令此三人分良以攻二穆之兵。楚子重、子辛皆出穆王,故曰二穆。錡,魚綺反。〕吾乃四萃於其王族,必大敗之。」〔四萃,四面集攻。〕晉人從之,楚師大敗,王夷師熸,〔夷,傷也。吳楚之閒,謂火滅為熸。子廉反。〕子反死之。鄭叛、吳興,則苗賁皇之為也。』
  漢初,韓王信反,高帝自往擊。至晉陽,聞信與匈奴欲擊漢,帝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壯士肥牛馬,〔匿,藏。〕徒見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易擊。帝使劉敬復往使匈奴,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誇矜見所長。〔見,示也。〕今臣往,徒見羸胔老弱,〔胔音漬,謂死者之肉也。一說胔讀曰瘠,瘠,瘦也。〕此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是時漢兵已踰句注,二十餘萬兵已業行。帝怒,以為沮吾軍,〔沮謂止,壞也。材汝反。〕械系敬廣武。遂往,至平城,匈奴果出奇兵圍高帝白登,七日然後得解。
  後漢末,孫策遣軍攻陳登於匡琦城。賊初到,旌甲覆水,群下鹹以眾寡不敵。登乃閉門自守,示弱不戰,將士銜聲,寂若無人。登乘城觀形勢,知其可擊。乃申命士眾,宿整兵器,昧爽,開南門,引軍詣賊營,步騎鈔其後。賊周章,方結陣,不得還船,登縱兵乘之,賊遂大敗。
  陳武帝東討杜龕,侯安都居守。北齊軍入據石頭,游騎至於闕下。安都閉門偃旗幟,示之以弱,且令城中曰:『有登陴看賊者斬。』及夕,賊收軍還石頭,安都夜令士卒密營禦敵之具。明晨,賊騎又至,安都率甲士三百人,開東西掖門與戰,大敗之,賊乃退還石頭,不敢逼台城。
  後週末,隋文帝作相之初,尉遲迥拒命,遣將於仲文率兵定關東。軍次蓼堤,迥將檀讓擁眾數萬,仲文以羸師戰,讓悉眾來拒,仲文偽北,讓軍頗驕。於是遣精兵左右翼擊之,大敗讓軍。進攻梁郡,迥守將劉子寬棄城遁走。

  【示怯】

  周初,武王問太公曰:『敵人先至,已據便地,形勢又強,則如之何?』對曰:『當示怯弱,設伏佯走,自投死地。敵見之,必疾速而赴,擾亂失次,必離故所,入我伏兵。齊起,急擊前後,沖其兩旁。』
  戰國趙將李牧,常居代雁門,備匈奴。以便宜署吏,市租皆輸入幕府,為士卒費。日擊數牛饗士,習騎射,謹烽火,多閒諜,厚遇戰士。為約曰:『匈奴即入盜,急入收保,有敢捕虜者斬。』匈奴每入,烽火謹,輒入收保,不敢戰。如是數歲,亦不亡失。然匈奴謂牧為怯。趙王讓牧,牧如故。王怒,使他人代將。歲余,匈奴每來,出戰,數不利。復遣牧。牧至,如故約。匈奴數歲無所得,終以為怯。邊士皆願一戰。於是乃具選兵車得千三百乘,騎萬三千匹,百金之士五萬,彀弓弩者十萬人,悉勒習戰。大縱畜牧,人眾滿野。匈奴小入,佯北不勝,以數千人委之。單于聞之,大喜,率眾來。牧多為奇陣,張左右翼擊之,破殺匈奴十餘萬騎,單于奔走。十餘歲不敢近邊。
  戰國韓、魏相攻,齊將田忌率兵伐魏。魏將龐涓聞之,去韓而歸。孫臏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皆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軍,〔蹶猶挫也。蹶,紀劣反。〕五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灶,明日為五萬灶,又明日為三萬灶。』龐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卒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步兵,與其輕銳倍日並行逐之。〔並,畢正反。〕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龐涓死此下。』於是令萬弩夾道而伏,期曰:『暮見火舉而俱發。』龐涓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鑽火燭之。讀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軍大亂,龐涓乃自刎。
  隋煬帝大業中,彭城賊張大彪、宗世模等眾至數萬,保縣薄山,寇掠徐、兗。隋將董純討之。純初閉營不與戰,賊屢挑之不出,賊以純為怯,不設備,縱兵大掠。純選精銳擊賊,合戰於昌慮,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築為京觀。
  隋末,山賊孟讓眾號十萬,屯盱眙。煬帝遣王世充保都梁山以拒之,久不與戰,乃宣言士卒亡叛,使賊中聞之。讓果大笑曰:『王世充文法吏,何能為將。吾當生縛之。』於是進攻其柵,充與戰,佯不勝。讓益輕之,乃分兵虜掠。世充知其可擊,令軍中移灶撤幕,設方陣四面而出戰,大破之,虜男女十萬餘口,讓僅以身免。

  【示緩】

  戰國秦伐韓,軍於閼與。趙王召問趙奢,奢對曰:『道遠險狹,譬猶兩鼠斗於穴中,將勇者勝。』王令奢救之。兵去邯鄲三十里,而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軍武安西,秦軍鼓噪勒兵,武安屋瓦盡震。軍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增壘。秦閒來,奢善食遣之。閒以報秦將,秦將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增壘,閼與非趙地也。』奢既已遣秦閒,乃卷甲而趨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閼與五十里而軍。壘成,秦人聞之,悉甲而至。奢縱兵擊破之,閼與圍解。
  後漢末,曹公進軍攻袁尚將審配於鄴,先鑿塹圍,周回四十里,初令淺,示若可越。審配遙見,笑而不出爭利。曹公令一夜浚之,廣深二丈,決漳水以灌之。數月,城中餓死過半。尚將馬延臨陣降,遂克鄴城。
  魏將司馬宣王征公孫文懿,賊保襄平,宣王進軍圍之。會霖潦,大水平地數尺,三軍恐懼,欲移營。宣王令軍中敢有言徙者斬。都督令史張靜犯令,斬之,軍中乃定。賊恃水,樵牧自若。諸將欲取之,皆不聽。司馬陳圭曰:『昔攻上庸,八部並進,晝夜不息,故能一旬之半拔堅城,斬孟達。今者遠來而更安緩,愚竊惑焉。』宣王曰:『孟達眾少而食支一年,吾將士四倍於達而糧不淹一月,以一月圖一年,安可不速?以四擊一,正令半解,猶當為之。是以不計死傷,與糧競也。今賊眾我寡,賊饑我飽,水雨乃爾,功力不設,雖當促之,亦何所為。自發京師,不憂賊攻,但恐賊走。今賊糧垂盡,而圍落未合,掠其牛馬,鈔其樵采,此故驅之走也。夫兵者詭道,善因事變。賊憑眾恃雨,故雖饑困,安肯束手,當示無能為之。若取小利以驚之,非計也。』既而雨止,遂合圍。起土山地道,楯櫓鉤橦競發,矢石雨下,晝夜攻而拔之。
  後魏末,萬俟丑奴稱亂關右,魏將賀拔岳討之,軍於汧、渭之閒,宣告遠近曰:『今氣候漸熱,非征討之時,待至秋涼,更圖進取。』丑奴聞之,遂以為實,分遣諸軍散營農於岐州之北百里細川,使其大將侯伏侯元進領兵五千,據險立柵。其千人以下為柵者亦有數處,且田且守。岳知其勢分,乃密嚴備。晡時,潛遣輕騎先行斷諸路,於後諸軍盡發。昧旦,攻圍元進柵,拔之。諸所俘執皆放之,自余柵悉降。岳星言徑趣涇州,其刺史侯長貴亦以城降。丑奴乃棄平亭而走。

  【聲言擊東其實擊西】

  後漢初,岑彭將兵三萬餘人南擊秦豐,拔黃郵,豐與其大將蔡宏拒彭等於鄧,數月不得進。彭夜勒兵馬,申令軍中,使明早西擊山都。乃緩所獲虜,令得逃亡,歸以告豐,豐即悉其軍西邀彭。彭乃潛兵渡沔水,擊其將張楊於阿頭山,大破之。從川谷閒伐木開道,直襲黎丘,破諸屯兵。豐聞大驚,馳歸救之。彭依東山為營,豐與蔡宏夜攻彭,彭先為之備,出兵逆擊之,豐敗走。
  後漢初,張步據齊地,漢將耿弇征之,〔弇音甘。〕張步將費邑分遣其弟敢守巨裡。弇進兵先脅巨裡,使多伐樹木,揚言以填塞坑塹。數日,有降者言邑聞弇欲攻巨裡,謀來救之。弇乃嚴令軍中趣修攻具,宣勒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裡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歸者以弇期告邑,邑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弇喜,謂諸將曰:『吾所以修攻具者,欲誘致邑耳。今來,適其所求也。』即分三千人守巨裡,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高合戰,大破之,臨陣斬邑。既而收首級以示巨裡城中,城中恟懼,費敢悉眾亡歸張步。時張步都劇,使其弟藍將精兵二萬守西安,又令將萬餘人守臨淄,相去四十里。弇進軍畫〔胡麥反〕中,居二城之閒。弇視西安城小而堅,且藍兵又精,臨淄名雖大而實易攻,乃勒諸將校後五日攻西安。藍聞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弇勒諸將皆蓐食,會明至臨淄城。護軍荀梁等爭之,以為宜速攻西安。弇曰:『不然。西安聞吾欲攻之,日夜為備;臨淄出不意至,必驚擾,吾攻之一日必拔。拔臨淄即西安孤,張藍與步隔絕,必覆亡去,所謂擊一而得兩者也。若先攻西安,定不卒下,頓兵堅城,死傷必多。縱能拔之,張藍引軍還奔臨淄,並兵合勢,觀人虛實,吾深入敵地,後無轉輸,旬月之閒,不戰而困。諸君之言,未見其宜也。』遂攻臨淄,半日拔之,入據其城。張藍聞之大懼,遂將眾亡歸劇。

  【示形在彼而攻於此】

  春秋時,越伐吳,吳子御於笠澤,夾水而陣。越為左右句卒,〔句卒,鉤伍相著,別為左右屯也。〕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進;吳師分以御之。越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左右句卒為聲勢,以分吳軍而三。《吳越春秋》曰:『越伐吳,起軍於江南,乃具左右軍,將有私卒六千人為中軍。日昏,乃令左軍銜枚溯江五里,右軍銜枚沿江五里,夜半鳴鼓,吳師聞之,大駭曰:「越人來攻我乎?」因分其軍為二陣拒越,越王乃以其中軍銜枚,潛涉不噪,以襲攻之,吳師大敗。』此語左氏傳同,其語小異,故附於注末。〕
  漢王遣將韓信擊魏,魏王盛軍蒲阪,塞臨晉,信乃益為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以木為器,如罌。以度軍無船且尚密。〕襲安邑,虜魏王豹。
  漢吳王濞反,漢將周亞夫率師御之,壁於下邑。吳師奔壁東南,亞夫使備西北,吳果以精兵奔西北,不得入,乃大敗之。〔亞夫悟之而勝。〕
  後漢將吳漢、岑彭討公孫述,述使其將延岑等悉兵拒廣漢及資中,又遣將侯丹率二萬餘人拒黃石。彭乃多張疑兵,使護軍楊翕與臧宮拒延岑等,自分兵浮江下還江州,〔今南平郡,即漢江州縣。〕溯都江而上,〔都江,成都江。〕襲擊侯丹,大破之。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逕拔武陽。使精騎馳廣都,去成都數十里,勢若風雨,所至皆奔散。初,述聞漢軍在平曲,故遣大兵逆之。及漢軍至武陽,繞出道延岑軍後,蜀地震駭。
  後漢馬援為隴西太守,發步騎三千人擊先零羌。羌將其妻子輜重移阻於允吾谷,〔允吾,音鉛牙。〕援乃潛行閒道,掩赴其營。羌大驚壞,復遠徙唐翼谷中,援復追討之。羌引精兵聚北山,援陳軍向山,而分遣數百騎繞襲其後,乘夜放火,擊鼓叫噪,虜遂大潰。
  後漢末,黃巾賊起,漢將朱俊率兵討之。賊帥韓忠據宛拒俊,俊兵少不敵,乃長圍結壘,起土山以臨城內,因鳴鼓攻其西南,賊悉眾赴之。俊自將精卒五千,掩其東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
  後漢末,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紹遣將郭圖、淳於瓊、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紹引兵至黎陽,將渡河。曹公北救延,荀攸說公曰:『今兵少不敵,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擒也。』公從之。紹聞兵渡,即分兵西應之。公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使張遼、關羽前登,擊破,斬良。遂解白馬圍。
  後漢末,曹公擊破馬超,超走涼州,關中平。諸將或問公曰:『初,賊守潼關,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引日而後北渡,何也?』公曰:『賊守潼關,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關,賊悉眾南守,西河之備虛,故徐晃等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不能與吾爭西河者,以有二將之軍也。連車豎柵,為甬道而南,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渡渭為堅壘,虜至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所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為備,因蓄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
  後漢末,蜀將關羽圍曹公將曹仁於樊,又圍將軍呂常於襄陽。曹公遣將徐晃救仁,以羽難與爭鋒,遂前至偃城。晃到,詭道作都塹,示欲截其後,賊燒屯走。晃得偃城,兩面連營,稍前,去賊圍三丈所,未攻。賊圍頭有屯,又別屯四塚。晃揚聲當攻圍頭屯,而密攻四塚。羽見四塚欲壞,自將步騎五千出戰,晃擊之,退走,遂追陷與俱入圍,破之,或自投沔水死。曹公令曰:『賊圍塹鹿角十重,將軍致戰全勝,遂陷賊圍,多斬首虜。吾用兵三十餘年,及所聞古之善用兵,未有長驅徑入敵圍者也。』
  後漢末,田國讓守馬城,為鮮卑攻圍之十重。國讓密嚴使司馬建旌旗,鳴鼓吹,將步騎從南門出,胡人皆屬目往赴之。國讓將精銳自北門出,鼓噪而赴,兩頭俱發,出虜不意。虜眾散亂,皆無弓馬,步走二十餘里,殭屍蔽地。
  魏將司馬宣王征公孫文懿,次於遼水。文懿遣將軍卑衍、楊祚等步騎數萬阻遼隧以距之,圍塹二十餘里。宣王令其軍穿圍,盛兵多張旗幟出其東南,賊盡銳赴之。乃泛舟潛濟急東北,斜趣襄平。衍等恐襄平無守,夜遁走。
  魏將郭淮討叛羌,其羌師屯河關、白土故城,據河拒官軍。淮見形上流,密於下渡兵據白土城,擊,大破之。
  蜀將諸葛亮出斜谷,司馬宣王屯北原。亮盛兵西行,諸將皆欲攻西圍,郭淮獨以為此見形於西,欲使官兵重應之,必攻陽遂耳。其夜果攻陽遂,有備不得上。
  十六國前燕將慕容垂討丁零翟釗於滑台,次於黎陽津,釗於南岸拒守,垂徙營就西津,為牛皮船百餘艘,載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釗先以大眾備黎陽,見垂向西津,乃棄營西拒。垂潛遣其桂林王慕容鎮、驍騎慕容國於黎陽津夜濟,壁於河南。釗聞而奔還,士眾疲渴,走歸滑台,釗攜妻子率數百騎北趣白鹿,垂遣追擊之,盡擒其眾。
  東晉末,宋武帝遣將朱齡石伐譙縱於蜀。宋武曰:『往年劉敬宣出黃虎,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如此,必以重兵守涪〔音浮〕城,以備內道。若向黃虎,正墮其計。今以大眾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水,此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乃別有函書,全封付齡石,署函邊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所由。至白帝,發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朱林於中水取廣漢,使羸弱乘高艦十餘,由內水向黃虎。』眾軍乃倍道兼行,譙縱果備內水,使其大將譙道福以重兵戍涪城,遣其將侯輝、譙詵等率眾萬餘屯彭模,夾水為城。齡石至彭模,諸將以賊水北城險阻眾多,鹹欲先攻其南城,齡石曰:『不然。雖寇在北,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盡銳以拔北壘,南城不麾而自散也。』遂攻北城,詰朝戰,至日昃,焚其樓櫓,四面並登,斬侯輝、譙詵,仍回軍以麾,南城即時潰散。
  宋劉道濟為益州刺史,刑政失中,群盜蜂起,攻圍州城。道濟將裴方明出東門,破賊三營,斬首數百級。賊雖敗,已復還合。方明復偽出北門,回擊城東大營,殺千餘人。時天大霧,方明等復揚聲出東門,而潛自北門出攻城北、城西諸營,賊眾大潰,於是奔散。
  西魏末,岷州羌據州城反,魏將獨孤信討之。信勒兵向萬年,頓三交谷口。賊併力拒守,信因詭道趨綢松嶺。〔綢,直留反。〕賊不虞信兵之至,睹風奔潰。乘勝逐北,逕至城下,賊並出降。
  西魏末,涼州刺史宇文仲和據州不受代,魏將獨孤信率兵討之。仲和嬰城固守,信夜令諸將以沖梯攻其東北,信親率壯士襲其西南,遲明克之。〔遲,直吏反。未明也。天未明之頃,已襲之,事畢然後天明,明遲於事耳。〕
  隋漢王諒作亂,遣其將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內。隋將史祥討之,軍於河陰,久不得濟。祥謂軍吏曰:『余公理輕而無謀,才用素不足稱,又新得志,謂其眾可恃。恃眾必驕。且河北人先不習兵,所謂擁市人而戰,不足圖也。』乃令軍中修攻河陽具。公理使諜知之,果屯兵於河陽內城以備祥。祥於是艤船河南,公理聚甲以當之。祥乃簡精銳於下流潛渡,公理率眾拒之。祥至湨〔古闃反〕水,兩軍相對,公理未成列,祥縱擊,大破之。
  孫子曰:『利而誘之,親而離之。』〔以利誘之,使五閒併入,辯士馳說,親彼君臣,分離其形勢。若秦遣反閒,欺誑趙君,使廢廉頗而任趙奢之子,卒有長平之敗。〕

  【示無備,設伏取之】

  後魏將傅永守楚王戍,蕭齊將裴叔業來攻。永令填塞外塹,夜伏戰士一千人於城外。曉而叔業等至,頓於城東,列陣,將置長圍。永所伏兵於左道擊其後軍,破之。叔業乃令將佐守所列之陣,自率精甲數千人救之。永上門樓,觀叔業南行五六里許,便開門奮擊,遂摧破之。叔業進退失圖,於是奔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弱卒不滿三千,彼精甲猶盛,非力屈而敗,直墮吾計中耳。既不測我之虛實,足喪其膽。俘此足矣,何假逐之。』
  後周韓褒為汾州刺史,州界北接太原,當千里徑。先是,高齊寇數入,民廢耕桑,前後刺史,莫能防捍。褒至,適會寇來,褒乃不下屬縣。民既不及設備,以故多被抄掠。齊人喜,相謂曰:『汾州不覺吾至,先未集兵,今者之還,必莫能追躡我矣。』由是益懈,不為營壘。褒已先勒精銳,伏北山中,分據險阻,邀其歸路。乘其眾怠,縱伏擊之,盡獲其眾。
  孫子曰:『夜戰多火鼓,晝戰多旌旗,所以變人耳目。以治待亂,以靜待嘩,此治心者也。』〔以我之清淨,待彼之諠嘩,此治人心者也。故太公曰:『事莫大於必克,用莫大於玄默。』〕

  【示強】

  春秋時,楚將子元以車六百乘伐鄭,師於桔柣之門。〔桔柣,鄭遠郊之門也。桔,胡結反。柣,徒結反。〕又入自純門及逵市。〔純門,鄭外郭門也。逵市,郭門道上市。〕懸門不發,效楚言而出。子元曰:『鄭有人。』〔懸門施於內城門。鄭示楚以閒暇,故不閉城門。出兵而效楚言,故子元畏之不敢進。〕諸侯救鄭。楚師夜遁。鄭人將奔桐丘,諜言曰:『楚幕有烏。』乃止。〔諜,閒也。幕,帳也。〕
  春秋時,楚大饑,戎伐其西南,〔戎,山夷也。〕庸人帥群蠻以叛楚,〔庸,屬楚之小國。〕麇人率百濮將伐楚。〔百濮,夷也。麇,居筠反。〕於是申、息之北門不啟。〔備中國。〕楚人謀徙於阪高。〔楚險地也。〕蔿賈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麇與百濮,謂我饑不能師,故伐我也。若我出師,必懼而歸。百濮離居,將各走其邑,誰暇謀人?』乃出師。旬有五日,百濮乃罷。自廬以往,振廩同食。〔往,往伐庸也。振,發也。廩,倉也。同食,上下無異饌。〕
  春秋時,晉文公率諸侯伐楚,楚將子玉從晉師。晉退三捨,楚師不止,晉師又次於城濮,楚師背酅〔音攜〕而捨,〔酅,陵險阻名。〕文公患之。聽輿人之誦〔恐眾畏險,故聽其歌誦。〕曰:『原田莓莓,〔莫柸反。〕捨其舊而新是謀。』〔高平曰原。喻晉軍美盛,若原田之草莓莓然,可以謀立新功,不足念舊惠也。〕公疑焉。〔疑眾謂己背舊謀新。〕晉大夫狐偃曰:『戰也!戰而捷,必得諸侯。若其不捷,表裡山河,必無害也。』〔晉國外河而內山。〕晉車七百乘,韅、〔呼見反。〕靷、〔與進反。〕鞅、〔於兩反。〕靽。〔音半。五萬二千五百人也。在背曰韅,在曰靷,在腹曰鞅,在後曰靽,言駕乘修備。〕晉侯登有莘〔古國名〕之墟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遂伐其木,以益其兵。〔伐木以益攻戰之具。蓋以示強。〕終敗楚師。
  春秋時,晉侯伐齊,齊侯登巫山以觀晉師。晉人使司馬斥山澤之險,雖所不至,必旆而疏陣之。〔斥,候也。疏建旌旗以為陣,示眾也。〕使乘車者左實右偽,以旆先,〔偽以衣物為人形也,建旆以先驅。〕輿曳柴而從。〔以揚塵。〕齊侯見之,畏其眾也,乃脫歸。〔脫,不張旗幟也。〕
  春秋時,晉聲子聘楚,謂令尹屈建曰:『子儀之亂,析公奔晉,以為謀主。繞角之役,析公曰:「楚師輕佻,易震盪也。若多鼓鈞聲,以夜軍之,〔鈞同其聲〕楚師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於桑隧,獲申麗而還。鄭於是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為也。』
  漢景帝時,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李廣〔中官之幸貴者。〕勒習兵擊匈奴。貴人將數十騎出獵,見匈奴三人,與戰,被射傷。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匈奴射鵰者也。』〔雕善飛,故使善射者射。〕廣乃遂從百騎以馳三人,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射彼三人,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射鵰者也。遙見匈奴有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皆驚,上山陣。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若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誘之,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未到匈奴陣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其兵,於是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之,而復還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是時會暮,胡兵終怪之,卒不敢擊。向夜半時,胡兵以為漢有伏軍於旁欲夜取之,皆引兵去。詰朝,廣乃歸其大軍。
  後漢廉范為雲中太守,會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虜眾盛,不敵。會日暮,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燃火。虜遙見火多,謂漢兵救至,待朝將退。范乃令軍中蓐食,晨往擊之,斬首數百級,虜自此不敢向雲中。
  後漢虞詡為武都太守,以討叛羌,羌乃率眾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旁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問:『孫臏減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何也。』詡曰:『虜眾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灶日增,必謂郡兵來迎。眾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強,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眾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使強弩勿發,先用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並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殺傷。明日悉陳其眾,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換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奔,因掩擊,大破之。
  蜀將諸葛亮屯於陽平,遣魏延諸軍並兵東下,亮唯留萬人守城。魏將司馬宣王率二十萬眾拒亮,而與魏延軍錯道,逕前,當六十里。偵〔昌鄭反〕候白宣王說亮在城中兵力弱。將士失色,亮是時意氣自若,勒軍中皆臥旗偃息,不得輒出庵幔,開西門,掃地卻灑。宣王疑其有伏,於是引軍北趣山。亮謂參佐曰:『司馬懿謂吾有強伏,循山走矣。』候邏還白,如亮所言。宣王后知,深以為恨矣。
  後漢末,陳登為廣陵太守,孫策遣軍攻登於匡琦城。登使人求救於曹公,而密去城十里理軍營處所,多取柴薪,兩束一聚,相去十步,縱橫成行,令夜俱起火,互然其聚,城上稱慶,若大軍到。賊睹火驚潰,登勒兵追奔,斬首萬級。
  西晉杜元凱伐吳,陳兵於江陵,遣牙門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出於要害之地,以奪賊心。吳都督孫歆震恐,與吳將伍延書曰:『北來諸軍,乃飛渡江也。』旋皆破之。
  十六國後趙石勒荊州監軍郭敬寇晉襄陽,勒驛令敬退屯樊城,戒之使偃藏旗幟,寂若無人,彼若使人觀察,則告之曰:『自愛堅守,後七八日大騎將至,相禁不復得走矣。』敬使人浴馬於津,週而復始,晝夜不絕。偵諜還告晉南中郎將周撫,撫以為勒軍大至,懼而奔於武昌,敬遂入襄陽焉。
  十六國前涼張重華以謝艾為軍師將軍,率騎三萬,進軍臨河。後趙石勒將麻秋以三萬眾拒之。艾乘軺〔音遙〕車,冠白?,〔苦洽反〕鳴鼓而行。秋遙觀而怒曰:『艾年少書生,冠服如此,輕我也。』命黑槊〔音朔〕龍驤三千人馳擊之。艾左右大擾。或勸艾乘馬,艾不從,乃下車踞胡床,指揮處分。賊以為伏兵發也,懼不敢進。又遣將緣河截其後,秋軍乃退。艾乘勝奔擊,遂大敗之,斬秋將杜勳、汲漁,俘斬一萬三千級,秋走馬奔大夏也。
  東晉末,宋武帝為將,討海賊孫恩,恩在扈瀆。海鹽令鮑陋遣子嗣之以吳兵一千,請為前驅。宋武曰:『賊兵甚精,吳人不習戰,若前驅失利,必敗我軍。可在後為聲援。』不從。是夜,宋武多設伏兵,兼置旗鼓,然一處不過數人。明日,賊率眾萬餘迎戰。前驅既交,諸伏皆出,舉旗鳴鼓。賊謂四面有軍,乃引退,嗣之追奔,為賊所沒。宋武且戰且退,賊既盛,所領死傷且盡。宋武慮不免,至伏兵處,乃止,令左右脫取死人衣。賊謂當走反停,疑猶有伏。宋武因呼更戰,氣色甚猛,賊良以為然,乃引軍去。宋武徐歸,然後散兵稍集。
  東晉末,桓玄篡晉,宋武帝起義討玄,玄使將桓謙、何澹之屯覆舟山。武帝使羸弱登蔣山,多張旗幟,玄不之測,大懼。武帝與劉毅等分數隊,進突謙陣,皆殊死戰,無不一當百。時東北風急,毅軍放火,煙塵張天,鼓噪之音,震駭京邑。謙等諸軍,一時奔散。
  蕭梁將馮道根守阜陵。初到阜陵,理城隍,遠斥候,有如敵將至者。眾頗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戰,此之謂也。』理城未畢,會魏將黨〔德浪反〕法宗、傅豎眼率眾二萬,奄至城下,道根塹壘未固,城中眾少,皆失色。道根命廣開門,緩服登城,選精銳二百人出與魏軍戰,敗之。魏人見意閒,且戰又不利,因退走。
  西魏將宇文測行綏州事。每歲河冰合後,突厥即來寇掠,先是常先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測至,皆令安堵如舊。乃於要路數百處並多積柴,仍遠遣斥候,知其動靜。是年十二月,突厥從連谷入寇,去界數十里,測命積柴之處,一時縱火。突厥謂有大軍至,懼而遁走,自相蹂踐,委棄雜畜及輜重不可勝數。測徐率所部收之,分給百姓。自是突厥不敢復至。
  梁雍州刺史岳陽王蕭雖稱藩於西魏,而尚有二心。西魏將楊忠自樊城觀兵於漢濱,易旗遞進,實騎二千,登樓觀之,以為三萬,懼而服焉。

  【敵軍攻城久不下,師老,擊敗之】

  後漢初,龐萌、董憲反,與蘇茂、佼強〔佼音效〕合兵三萬,急圍桃城。光武時在蒙,聞之,乃留輜重,自將輕騎三千,步卒數萬,晨夜馳赴,師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旦日,諸將請進,賊亦挑戰。帝不聽,乃休士養銳,以挫其鋒。城中聞車駕至,眾心益固。時吳漢等在東郡,馳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餘日,眾疲睏而不能下。及吳漢等到,乃率眾軍進桃城,帝親自搏戰,大破之。
  十六國前趙劉曜敗石勒將石季龍於高堠,〔今絳州聞喜縣界。〕遂圍洛陽。勒將親救,程遐等固諫曰:『劉曜乘勝兵盛,難與爭鋒,金墉糧豐,攻之未可卒拔。曜懸軍千里,勢不支久。不可親動,動無萬全,大業去矣。』勒大怒,按劍叱遐等出。召徐光而謂之曰:『劉曜乘高堠之勢,圍守洛陽,庸人之情皆謂其鋒不可當也。然曜帶甲十萬,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師老卒殆,以我初銳擊之,可一戰而擒。若洛陽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以北,席捲北向,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親行,卿以為何如?』光對曰:『劉曜乘高堠之勢而不能進臨襄國,更攻金墉,此其無能為也。懸軍三時,無攻戰之利,若鑾旗親駕,必睹旌奔敗。定天下之計,在今一舉。』勒笑曰:『光之言是也。』使內外戒嚴,有諫者斬。命石堪、石聰、桃豹等各統見眾會滎陽,使石季龍進據石門,以左衛石邃都督中軍事,勒統步騎四萬赴金墉。勒顧謂徐光曰:『曜盛兵成皋關,上計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陽者,成擒也。』勒諸軍至成皋。勒見曜無守軍,大悅,乃卷甲銜枚詭道兼路,出於鞏、訾之閒。知曜陳其軍十餘萬人於城西,彌悅。勒入自宣陽門,升故太極前殿。季龍步卒三萬,自城北而西,攻其中軍:石堪、石聰等各以精騎八千,城西而北,擊其前鋒,大戰於西陽門。勒躬貫甲冑,出自閶闔,夾擊之。曜軍大潰,於陣擒曜,以徇於軍。

  兵七

  孫子曰:『佯北勿從。』〔北,奔走也。敵方戰,形勢未衰,便奔走而陣兵者,必有奇伏,勿深入從之。故太公曰:『夫出甲陣兵,從卒亂行者,所以多為變。』〕

  【佯敗引退,取之】

  春秋時,晉楚戰於城濮,楚將子玉從晉師。晉師陣於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將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斗宜申將左,斗勃將右。晉裨將胥臣蒙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陳、蔡屬楚右師。〕狐毛設二旆而退之。〔旆,大旗也。又建一旆而退,使若大將稍卻者。〕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曳柴起塵,詐為眾走。楚師馳之,原軫、郤溱〔側巾反〕以中軍公族橫擊之。〔公族,公所帥之軍。〕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之,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子玉收其卒而止,故不敗。晉師三日館谷。〔館,捨也。食楚軍谷三日。〕
  春秋時,楚將斗廉帥師及巴師圍鄾。鄧將養甥、聃甥帥師救鄾。三逐巴師,不克。斗廉衡陣其師於巴師之中,以戰,而北,〔衡,橫也。分巴師為二部,斗廉橫陣於其閒,以與鄧師戰,而偽北。北,走也。〕鄧人逐之,背巴師,而夾攻之。〔楚師偽走,鄧師逐之,背巴師,巴師攻之,楚師自前還與戰。〕鄧師大敗。鄾人宵潰。〔宵,夜。〕
  戰國秦師伐趙,趙以趙奢之子代廉頗為將,拒秦將王齕〔恨勿反〕於長平。秦王聞之,乃陰使武安君白起為上將軍,而王齕為裨將軍,令軍中有敢洩言武安君將者斬。馬服子至,則出兵擊秦軍,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趙軍逐勝,追造秦壁。秦壁堅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絕趙壁閒,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絕。而秦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秦王聞趙食道絕,王自之河內,賜民爵各一級,發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遮絕趙救及糧食。至九月,趙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內陰相殺食。來攻秦壘,欲出。為四隊,四五復之,不能出。其時馬服子與銳卒自搏戰,秦軍射殺之。軍大敗,卒四十餘萬人降,皆坑之。
  漢王與諸侯兵共擊項羽,決勝垓下。韓信將三十萬自當之,孔將軍當左,費將軍當右,漢王后,絳侯、柴將軍在漢王后。項羽之卒可十萬。韓信先合,不利,卻。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退,信復乘之,大敗垓下。
  後漢初,馮異與鄧禹率車騎將軍鄧弘等議攻赤眉,異曰:『賊餘眾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以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而異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禹、弘不從。弘遂大戰移日,赤眉佯敗,棄輜重走。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赤眉引還擊弘,弘軍潰亂。異與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卻。異以士卒饑倦,可且休,禹不聽,復戰,大為所敗。
  東魏末,齊神武薨,子澄立。侯景叛歸梁,而圍彭城,澄遣慕容紹宗討之。將戰,紹宗以梁人剽悍,恐其眾之撓也,一一引將卒而誑之曰:『我當佯退,誘梁人使前,汝可擊其背。』申明誡之。景又命梁人曰:『逐北勿過二里。』會戰,紹宗實敗走,梁人不用景言,乘敗深入,魏人以紹宗之言為信,爭掩擊,遂大敗之。
  西魏末,遣將史寧與突厥木汗可汗同伐吐谷渾,俱會於青海。寧謂木汗曰:『樹敦、賀真二城,是吐谷渾巢穴。今若拔其本根,余種自然離散,乃上策也。』木汗從之,即分為兩軍。木汗從北道向賀真,寧趣樹敦。吐谷渾婆周王率眾逆寧,寧擊之。踰山履險,遂至樹敦。樹敦即吐谷渾之舊都,多諸珍藏。而其主先已奔賀真,留其征南王及數千人固守。寧進兵攻之,偽退,吐谷渾人果開門逐之,因回兵奮擊,門未及闔,寧兵遂得入。生獲其征南王,俘虜男女、財寶,盡歸諸突厥。

  【偽稱敗,怠敵,取之】

  隋末,楊玄感反,攻東都。刑部尚書衛玄與玄感戰,兵始會,玄感詐令人大呼曰:『官軍已得玄感矣。』官軍稍怠,玄感與數千騎乘之,玄兵於是大潰。

  【引退設伏,取之】

  春秋時,北戎侵鄭,鄭伯御之,曰:『彼徒我車,懼其侵軼我也。』〔徒,步兵也。軼,突也。〕公子突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嘗,試也。勇則能往,無剛不恥退。〕君為三覆以待之。〔覆,伏兵也。〕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從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鄭將祝聃逐之,衷戎師,前後擊之,盡殪。〔為三部伏兵,祝聃帥勇而無剛者,先犯戎而速奔,以遇二伏兵,至後伏兵起,戎還走,祝聃返逐之,戎前後及中三處受敵,故曰衷戎師。殪,於計反,死也。衷,竹仲反。〕
  春秋時,吳侵楚,楚將養由基奔命,楚司馬子庚以師繼之。養由基曰:『吳乘我喪,謂我不能師也,必易我而不戒。〔戒,備。〕子為三覆以待我,我請誘之。』子庚從之。戰於庸浦,〔楚地。〕大敗吳師。
  後漢末,荊州牧劉表遣劉備北侵,至葉,曹公遣將李典與夏侯惇拒之。備一旦燒屯去,惇率諸軍追擊之,典曰:『賊無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窄狹,草木深,不可追也。』惇不聽,與將於禁追之,典留守。惇等果入賊伏裡,戰不利,典往救,備睹見救至,乃退。
  十六國後趙將石季龍攻晉將劉演於廩丘,晉將邵續使文鴦救演,季龍退止盧關津以避之,文鴦弗能進,屯於景亭。兗州豪右張平等起兵救演。季龍夜棄營設伏於外,揚聲將歸河北。張平以為信然,入於空營。季龍回擊敗之,遂陷廩丘。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進屯依力川,後秦姚興來伐,至三城,勃勃率騎御之。興遣其將姚文宗拒戰,勃勃偽退,伏以待之。興將姚榆生等追,伏兵夾擊,皆擒之。
  後魏萬俟丑奴作亂關中,魏將賀拔岳率兵討之。岳以輕騎八百北渡渭,殺掠其民以挑之。丑奴大將尉遲菩薩果率步騎三萬至渭北。岳以輕騎數十與菩薩隔水交言,岳稱揚國威,菩薩自言強盛,往複數返,時已逼暮,於是各還。岳密於渭南傍水分精騎數十為一處,隨地形便置之。明日,自將百餘騎,隔水與賊相見。岳漸前進,先所置騎隨岳而集。騎既漸增,賊不復測其多少。行二十里許,至水淺可濟之處,岳便馳馬東出,以示奔遁。賊謂岳走,乃棄步兵,南渡渭水,輕騎追岳。岳東行十餘里,依橫崗設伏兵待之。賊以路險不得齊進,前後繼至,半度崗東。岳乃回與賊戰,身先士卒,急擊之,賊便退走。岳號令所部,賊下馬者皆不聽殺。賊顧見之,便悉投馬。俄而虜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仍渡渭北,降步卒萬餘。
  大唐武德中,太宗圍王世充於東都,竇建德自河北率兵十二萬來救。太宗自率騎二千五百、步卒千人趣武牢。四月,建德自滎陽西上,築壘於板渚。太宗以五百騎出武牢東二十餘里,將挑戰,先伏李績、程□金、秦叔寶,〔□,五巧反。〕令尉遲敬德執槊造建德壘下,大呼致師。賊眾大驚撓,出兵數千騎。太宗逡巡漸卻,遂引賊以入伏內,李績等奮擊,大破之,獲其大將殷秋、石瓚,〔昨旱反。〕斬首數百級。

  【聲言退,誘敵,破之】

  後漢西域莎車國王不供,將兵長史班超發于闐、疏勒諸國二萬五千人擊之,莎車求救龜茲,龜茲王遣將發溫宿、姑墨、尉頭合五萬人助之。超召諸將及于闐、疏勒王議曰:『兵少不敵,莫如各解散去。于闐從此東歸,長史亦從此西歸,夜半聞鼓聲便發。』眾皆以為然。乃陰緩所擒得生口,歸以超言告龜茲。龜茲聞之喜,使其將以萬騎於西界遮超,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遮于闐王。人定後,超密令諸司馬勒兵,至雞鳴,馳赴莎車草營,掩覆之,胡皆驚走,斬首五千級,莎車遂降。
  十六國後涼呂光遣將呂延,伐西秦乞伏干歸,大敗之。干歸因大泣歎曰:『死中復生,正在今日也。』乃縱反閒,稱干歸東奔成紀。呂延信之,引師輕進。延司馬耿雅諫曰:『干歸雄勇過人,權略難測,破王廣,克楊定,皆羸師以誘之,雖蕞爾小國,〔蕞,左外反。〕亦不可輕也。困獸猶鬥,況干歸而可睹風自散乎!今宜部陣而前,步騎相接,徐俟諸軍大集,可以一舉滅之。』延不從,戰敗,死之。
  十六國北涼沮渠蒙遜伐西涼李士業於酒泉,先攻浩〔音閣〕亹,〔音門。〕有蛇盤於帳前。蒙遜笑曰:『前一為騰蛇,今盤在吾帳前,天意欲吾回師。』燒攻具而還,次於川巖。聞李士業徵兵欲攻張掖,蒙遜曰:『入吾計矣。但恐聞吾回軍,不敢前也。兵事尚權。』乃露布西境,稱得浩亹,將進軍黃谷。士業聞而大悅,進入都瀆澗。蒙遜潛軍逆之,敗士業於懷城,遂進克酒泉。
  東晉末,妖賊孫恩北出海鹽,宋武帝為將,築城於海鹽。賊日來攻城,城內兵力甚弱,宋武獨深慮之。一夜,偃旗匿眾,若已遁者。明旦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賊遙問宋武所在。曰:『夜已走矣。』信之,乃率眾大上。宋武乘其懈怠,奮擊,大破之。
  後魏太武征夏赫連昌於統萬城,師次城下,收眾偽退。昌鼓噪而前。會有風雨從東南來,沙塵昏冥。宦者趙倪進曰:『今風雨從賊後來,我向彼背,天不助人。將士飢渴,願陛下避之,更待後日。』崔浩曰:『是何言歟!千里制勝,一日之中豈得變易?賊前行不止,後已離絕,宜分軍隱出,掩擊不意。風道在人,豈有常也!』帝從之。分騎奮擊,昌軍大潰。

  【引退設伏,潛兵襲其營】

  漢王遣將韓信擊趙,趙師拒於井陘。信與趙軍戰良久,棄旗鼓走,趙空壁逐信。信先遣奇兵二千騎,持漢赤幟,從閒道依山潛伏,候趙壁空,馳入,乃拔趙幟,立漢幟二千。趙軍既攻信不克,歸營見之,遂驚潰走。
  隋末,群盜起,隋將張須陀擊盧明月於下邳。賊連營十萬,須陀才萬人,力勢不敵,去賊六七里地立柵,相持經十餘日,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兵卻,必輕來追我。其眾若出,營內即虛,欲以千人襲營,可有大利。此誠危險,誰能去者?』人皆莫對,唯秦叔寶與羅士信皆曰:『願行。』於是須陀委柵而遁,使二人分領千兵潛伏於草莽。既而明月悉兵追之,叔寶、士信馳至其柵,柵門閉不得入,二人超升其樓,拔賊幟,各殺數人,營中大亂。叔寶斬關而納外兵,因散縱火,焚其三十餘柵,煙焰漲天。明月奔還,須陀卻逐之,大破賊眾。明月以數百騎遁去,余皆虜之。

  【設伏,引敵鬥,襲其營】

  隋末,李密擊宇文化及,精兵良將多有死傷。王世充在東都,乘其弊而擊之,率步騎二萬,營於洛南。李密軍於偃師北。世充潛遣二百騎,夜伏於邙山,自統其眾,遲明渡水,人奔馬馳,以襲密營。密遽出兵以拒之,陣未成,兩軍已合。伏兵於北山中乘高而下,馳入密營,燒其廬舍。密見營中火發,因而遁走。

  【示退,乘懈掩襲】

  後漢末,曹公征張魯,至陽平,張魯使弟衛據陽平關,橫山築城十餘里,攻之不拔,乃引軍還。賊見大軍退,其守備懈。公乃密遣驍將等乘險夜襲,大破之。
  後魏將慕容白曜南征宋,以酈范為副。師次無鹽,宋將申纂憑城拒守。議者僉以攻具未周,不宜便進。范曰:『今輕軍遠襲,深入敵境,無宜淹留,久稽機候。且纂必以我軍來速,不在攻守,謂方城可憑,弱卒可恃。今若外潛威形,內整戎旅,密勵將士,出其不意,可一攻而克之。』白曜遂潛軍偽退,示以不攻。纂果不設備,於是即夜部分,晨便騰城,崇朝而克。
  後魏末,幽州刺史劉靈助以莊帝被爾朱兆所弒,遂舉兵倡義,諸州豪右鹹相通結。靈助進屯於定州之安固,魏遣將叱列延慶討之。諸將謂延慶曰:『靈助善於卜占,百姓信惑,所在響應,未易可圖,若萬一戰有利鈍,則大事去矣。未若還師西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延慶曰:『劉靈助,庸人也。天道深遠,豈其所識。大兵一臨,彼皆恃其妖術,坐看符厭,寧肯戮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如吾計者,正欲出營城外,詭言西歸,靈助聞之,必信而自寬,潛軍往襲,可一舉而擒。』乃出頓城西,聲雲將還。簡精騎一千夜發,詰朝造靈助壘,戰於城北,遂破擒之。
  西魏末,宕昌羌獠甘作亂,逐其王彌定,魏遣將史寧討破之,甘將百騎走投生羌鞏廉王。彌定遂得復位。寧以未獲獠甘,密欲圖之,乃揚聲欲還。甘聞之,復招引叛羌,依山起柵,欲攻彌定。寧謂諸將曰:『此羌入吾術中,當進兵擒之耳。』諸將思歸,鹹曰:『羌之聚散無常,依據山谷,今若追討,恐引日無成。且彌定還得守藩,將軍功已立矣。獠甘勢弱,定能制之。以此還軍,策之上者。』寧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豈可捨垂滅之寇,更煩再舉。人臣之禮,知無不為。以此觀諸君不足與計事也。如更沮眾,寧豈不能斬諸君邪!』遂進軍,獠甘眾亦至,與戰,大破之,生獲獠甘,並獲鞏廉王。
  隋巂州烏蠻反,隋將周法尚討之。軍將至,賊棄州城,走散山谷閒,法尚捕不能得。於是遣使慰諭,假以官號,偽班師,日行二十里。軍再合,潛遣人覘之,知其首領盡歸柵,聚飲相賀。法尚選步騎數千人,襲擊破之。

  【敵退追奔】

  後漢末,曹公征張繡於穰,一朝引軍退,繡自追之。賈詡謂繡曰:『不可,追必敗。』繡不從,大敗而還。詡謂繡曰:『更追之,必勝。』繡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兵勢有變,亟〔紀力反〕往必利。』繡信之,遂收散卒赴追,戰,果以勝還。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及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勝。悉如公言,何其皆驗?』詡曰:『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軍新退,曹公必自斷後;追兵雖精,將既不敵,彼士亦銳,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無失策,力未盡而退,必國內有故;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亦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繡大服。
  後周大將晉公護東伐高齊,遣將尉遲迥圍洛陽,為敵所敗。周將達奚武與齊王憲於邙山御之。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武欲還,固爭未決。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駭動。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旅久矣,備見形勢。大王少年,未經軍事,豈可將數營士眾,一旦棄之乎!』憲從之,遂全軍而返。〔齊人不悟而不追擊耳。〕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諸戰銳等隊打賊敗,其駐隊隊別量抽驍健二十人逐北。其輜重隊遙叫作聲援,不得輒動。跳蕩隊、奇兵隊趁賊退不得過百步,如審知賊徒敗散,仍須取機追逐。』

  【縱敵退,於歸路設伏,取之】

  高齊將段韶與右丞相斛律光率師伐後周,五月,攻服秦城。周人於姚襄城南更起城鎮,東接定陽,又作深塹,斷絕行道。韶乃密抽壯士從北襲之,又遣潛渡河告姚襄城中,令內外相應。渡者千有餘人,周人始覺,於是合戰,大破之。諸將鹹欲攻其新城,韶曰:『此城一面阻河,三面地險,不可攻。就令得之,一城地耳。不如更作一城,壅其要路。破服秦城,併力以圖定陽,計之長者。』將士鹹以為然,遂圖定陽,其城主楊范固守不下。韶登山以觀城勢,乃縱兵急攻之。七月,屠其外城。韶謂光曰:『此城三面重澗險阻,並無走路,唯慮東南一處耳。賊若突圍,必從此出。但簡精兵專守,自是成擒。』光乃令壯士千餘人設伏於東南澗口。其夜,果如其策,賊遂出城,伏兵擊之,大潰。范等面縛,盡獲其眾。
  孫子曰:『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言水性柔弱,石性剛重,至於漂轉大石,投之洿下,皆由急疾之流,激得其勢。〕鷙鳥之疾,至於毀折者,節也。〔發起討敵,如鷹鷂之所攫撮也,必能挫折禽獸者,皆由伺候之明,邀得屈折之節也。王子曰:『鷹隼一擊,百鳥無以爭其勢;猛虎一奮,萬獸無以爭其威。』〕不責於人,〔言勝負之道,自圖於中,不求之下責怒師眾,強使力進也。若秦穆悔過,不替孟明也。〕故能擇人而任勢也。〔權變之明,能簡置於人,任己之形勢也。〕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則靜,危則動;〔言投之安地則安,投之危地則危,不知有所迴避也。〕方則止,圓則行。〔任勢自然也。方圓之形,猶兵勝負之形。〕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言形勢之相因。〕是以善戰者,其勢險,〔險,猶疾也。〕其節短。〔短,近也。節,斷也。短近,言能因危取勝,以卒擊近。〕勢如?弩,節如發機。〔在度內不遠,發則中。?,張也。言形勢之?,如弩之張;奔擊之易,如機之發也。故太公曰:『擊之如發機,所以破精也。』〕然用兵之法,莫難於軍爭。〔從始受命,至於交和,軍爭難也。軍門謂之和門,兩軍對爭,交門而止。先據便勢之地,最其難者,相去促迫,動則生變化。〕軍爭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利。〔示以遠,速其道裡,先敵者至也。〕故迂其塗,〔示之遠也。〕而誘之以利,〔已外張形勢,回從遠道,敵至於應爭從其近,皆得敵情,誑之以利。〕後人發,先人至,〔明於度數,先知遠近之計。〕此先知迂直之計者也。是故軍爭為利,眾爭為危。〔善者則以利,不善者則以危也。言兩軍交爭,有所奪取,得之則利,失之則危也。〕舉軍而爭利,則不及。〔遲不及也。舉軍悉行,爭赴其利,則道路悉不相逮。〕是故卷甲而趨利,則日夜不處,〔行不休息。〕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若慮上二事,欲從速疾,卷甲束仗,潛軍夜行,若敵知其情,邀而擊之,則三軍之將,為敵所擒也。若秦伯擊鄭,三帥皆獲是也。〕勁者先,罷者後,其法十而一至;〔百里爭利,非也。三將軍皆為擒也。強弱不復相待,率十有一人至軍也。罷音疲。〕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以半至;〔蹶,猶挫也。前軍之將,以為敵所蹶敗。〕三十里而爭利,則三分之二至。〔道近,至者多,故無死敗。古者用師,日行三十里,步騎相須。今走而趨利,三分之二至。〕以是知軍爭之難。』

  【兵機務速】

  後漢末,荀攸從曹公征呂布,至下邳,布敗固守,攻之不拔,連戰,士卒疲,曹公欲還。攸與郭嘉說公曰:『呂布勇而無謀,今三戰皆北,其銳氣衰。三軍以將為主,主衰則軍無奮意。且布之謀主陳宮,有智而遲,今及布氣之未復,宮謀之未定,進急攻之,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城潰,生擒布。
  蜀將諸葛亮伐魏,魏將司馬宣王、郭淮等御亮。張郃〔音合〕勸宣王分軍住雍、郿〔音眉〕為後鎮,宣王曰:『料前軍能獨當之者,將軍言是也。若不能當,而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擒也。』遂進軍隃麋。亮聞大軍且至,乃自帥眾將芟上邽〔古攜反〕之麥。諸將皆懼,宣王曰:『亮慮多決少,安營自固,然後芟麥,吾得二日兼行足矣。』於是卷甲晨夜赴之,亮睹塵而遁。宣王曰:『吾倍道疲勞,此曉兵者之所忌也。亮不敢據渭水,此易與耳。』進次漢陽,與亮相遇,宣王列陣以待之。使將牛金輕騎餌之,兵才接,而亮退。
  蜀將孟達之降魏也,魏朝以達領新城太守,假節。達於是連吳固蜀,潛圖中國,謀洩,將舉兵。司馬宣王秉政,恐達速發,以書安之,紿〔音殆〕達。達得書,猶與不決。宣王乃潛軍進討。諸將皆言達與二賊交構,宜審察而後動。宣王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往決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吳、蜀各遣其將向西城安橋、木蘭寨以救達,宣王分諸將以拒之。初,達與諸葛亮書曰:『宛去洛八百里,去吾千二百里,聞吾舉事,當表上天子,比相反覆,一月閒也,則吾城已固,諸軍足辦。所在深險,司馬公必不自來;諸將來,吾無患矣。』及兵到,達又告亮曰:『吾舉事八日,而兵至城下,何其神速也。』上庸城三面阻水,達於城外為水柵以自固。宣王渡水,破其柵,直造城下。八道攻之,旬有六日,達甥鄧賢、將李輔等開門出降,遂斬達。
  十六國後秦姚萇與苻登相持,萇將荀曜據逆萬堡,密引苻登。萇與登戰,敗於馬頭原,收眾復戰。姚碩德謂諸將曰:『上慎於輕戰,每欲以計取之。今戰既失利,而更逼賊,必有由也。』萇聞而謂碩德曰:『登用兵遲緩,不識虛實,今輕兵直進,逕據吾東,必荀曜豎子與之連結也。事久變成,其禍難測。所以速戰者,欲使豎子謀之未就,好之未深,散敗其事耳。』果大敗之。
  姚萇與苻登相持未解,登將魏褐飛自稱大將軍、沖天王,率氐胡萬人,攻萇將姚當城於杏城,萇將雷惡地叛應褐飛,攻萇將姚漢得於李潤。萇議將討之,群臣鹹曰:『陛下不憂六十里苻登,乃憂六百里褐飛?』萇曰:『登非可卒殄,吾城亦非登所能卒圖。惡地多智,非常人也。南引褐飛,東結董鹹,甘言美說以成奸謀,若得杏城、李潤,惡地據之,控制遠近,相為羽翼,長安東北非復吾有。』於是潛軍赴之。萇時眾不滿二千,褐飛、惡地眾至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絕。萇每見一軍至,輒有喜色。群下怪而問之,萇曰:『今同惡相濟,皆來會集,吾得乘勝席捲,一舉而覆其巢穴,東北無復余也。』褐飛等以萇兵少,盡眾來攻。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子崇率騎數百,出其不意,以乘其後。褐飛兵擾亂,萇遣將王超等率步騎擊之,褐飛眾大潰,斬褐飛。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
  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穰城,西魏將楊忠從獨孤信討之,纂迎戰,敗,退走。信令忠為前驅,馳至其城,叱門者曰:『今大軍已至,城中有應,爾等求活,何不避走!』門者盡散。忠乘城而入,彎弓大呼,纂兵衛百餘人莫之敢御,遂斬纂以徇,城中懾伏。
  隋末,高祖義師發太原,次靈石縣賈胡堡,隋將宋老生率精兵二萬屯霍邑以拒之。會久雨糧盡,與長史裴寂及諸將議曰:『宋老生頓霍邑,屈突通鎮河東,二人同心,非造次可進,欲且還太原,以圖後舉。』太宗曰:『本興大義,以救蒼生,當須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便即班師,將恐義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此為賊爾,何以自全。』高祖乃止。太宗引師赴霍邑,遂平老生。
  大唐武德中,太宗征薛仁杲,其將宗羅?來拒,大破於淺水原,因率左右二十餘騎追奔,直趣折〔思歷反〕?〔之恕反〕以乘之。仁杲列陣城下,太宗據涇水以臨賊,賊徒氣沮,無敢進戰。其驍將渾翰等數人臨陣來降,請還取馬,太宗縱遣之,於是各乘良馬,須臾並至。仁杲大懼,嬰城自守。太宗具知賊中虛實,將夕,大軍繼至,四面合圍,因縱辯士諭以禍福,仁杲遂開門降。既而,諸將奉賀,因問曰:『始大王野戰破賊,其主尚保堅城,王無攻具,輕騎騰逐,不待步兵,逕薄城下,鹹疑不克,而竟下之,何也?』太宗曰:『此以權道迫之,使其計不暇發,以故克也。羅?恃往前之勝,兼復養銳日久,見吾不出,意在相輕。今喜吾出,悉兵來戰,吾雖破之,擒殺蓋少,若不急躡,還走投城,仁杲收而撫之,則便未可盡矣。且其兵眾皆隴西人,一敗被追,不及回顧,散歸隴外,則折?自虛,我軍隨而迫之,所以懼而降也。此可成算,諸君盡不見也。』
  武太后初,徐敬業舉兵於江都,稱匡復皇家,以盩厔尉魏思溫為謀主,問計于思溫,對曰:『明公既以太后幽縶少主,志在匡復,兵貴拙速,但宜早渡淮北,親率大眾,直入東都。山東將士知公有勤王之舉,必以死從。此則指日刻期,天下必定。』敬業將從其策,薛璋又說曰:『金陵之地,王氣已見,宜早應之。兼有大江設險,足可以自固。請且攻取常、潤等州,以為王霸之業,然後率兵北上,鼓行而前,此則退有所歸,進無不利,實為良算也。』敬業以為然,乃自率兵四千人南渡,以擊潤州。思溫密謂杜求仁曰:『兵勢宜合不可分。今敬業不知併力渡淮,率山東之眾以取洛陽,必是無能成事,命也可知。』敬業尋亦悔之,所以遂敗。
  《衛公李靖兵法》曰:『用兵上神,戰貴其速。簡練士卒,申明號令,曉其目以麾幟,習其耳以鼓金,嚴賞罰以誡之,重芻豢以養之,浚溝塹以防之,指山川以導之,召才能以任之,述奇正以教之:如此,則雖敵人有雷電之疾,而我亦有所待也。若兵無先備則不應卒,卒不應則失於機,失於機則後於事,後於事則不制勝而軍覆矣。故呂氏春秋云:「凡兵者,欲急捷,所以一決取勝,不可久而用之矣。」或曰:「兵之情雖主速,乘人之不及;然敵將多謀,戎卒輯睦,令行禁止,兵利甲堅,氣銳而嚴,力全而勁,豈可速而犯之邪?」答曰:若此則當卷跡藏聲,蓄盈待竭,避其鋒勢,與其持久,安可犯之哉!廉頗之拒白起,守而不戰;宣王之抗武侯,抑而不進是也。』

  【掩襲】

  後漢末,廬江太守劉勳理皖城,〔今同安郡。〕恃兵強士勇,橫於江、淮之閒,無出其右者。孫策惡之。時已有江左,自領會稽太守,使人卑辭厚幣而說之曰:『海昏上繚宗人數欺下國,患之有年矣,擊之,路由不便,幸因將軍神武而臨之。且上繚國富廩實,吳娃越姬充於後庭,明珠大貝被於帑藏,取之可以資軍,雖蜀郡成都金碧之府未能過也。策願舉敝邑,躬率士卒,以為外援。』勳然之。劉曄諫曰:『上繚雖小,而城堅池深,守之則易,攻之則難,不可旬日而拔也。且兵見疲於外,而國虛於內,孫策多謀而善用兵,乘虛襲我,將何御之。而將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羝〔音低〕羊觸藩羸〔力為反〕其角,不能退,不能進,其在茲乎。』勳不從。遂大興師伐上繚,其廬江果為策所襲。勳窮蹙,遂奔於曹公。
  後漢末,袁紹將許攸降曹公,言曰:『今袁氏輜重有萬餘兩,屯軍無嚴備,今以輕兵襲之,不慮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公大喜,選精銳步騎,皆用袁氏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閒道出,人把束蕘薪,所歷道有問者曰:『何之?』曰:『袁公恐曹操掠抄後軍,還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大破之,盡燔其糧谷寶貨,紹故敗。
  後漢末,蜀將關羽遣糜芳守南郡,羽領兵圍樊。吳主遣將呂蒙屯陸口,蒙外倍修恩厚,與關羽結好。羽多留兵備南郡,恐蒙有變。蒙上疏曰:『羽討樊而多留兵,必恐蒙圖其後故也。蒙常有病,乞分眾還建業,以理病為名。羽聞之,必徹備,徐以大軍溯江馳上,襲其空虛,則南郡可下,而羽易擒耳。』吳主然之。蒙遂稱病,而還建業。羽果稍撤備,而悉眾赴樊城。蒙遂發兵,逆流而上,伏甲於舟,使更衣為商人,以理征棹,達曙兼行,過羽所置屯戍輒縛之,羽遂失驚。師次於南郡,襲奪其城。羽吏士攻樊城未下,聞城已陷,而家屬無恙,見待甚於平時,無復鬥心,稍稍而散。羽竟為吳師所擒,荊州遂平。
  東晉末,宋武帝秉政,劉毅為荊州刺史,每多異同之議。裕率兵討之,遣裨將王鎮惡先襲,至豫章口,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自鎮惡進路,揚聲劉蕃上。先是,毅稱病,表請從弟袞州刺史蕃為副。毅謂為信然,不知見襲。鎮惡自豫章口捨船步上,小將蒯恩軍在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士,〔卒之次者。〕對舸岸上豎六七旗,每旗下安一鼓。語所留人:『計我將至城,便長嚴,令如後有大軍狀。』次又分隊在後,令燒江津船艦。鎮惡逕前襲城,語前軍:『若有問者,但雲劉袞州至。』津戍及百姓皆言劉蕃實上,晏然不疑。未至城五六里,逢毅親將朱顯之與十許騎、步從者數十,欲出江津,問是何人?答曰:『劉袞州至。』顯之馳前問蕃在所,答云:『在後。』顯之既至畢後,不見蕃,而見軍人擔彭排戰具,又遙見江津船艦已被焚燒,煙焰張天,而鼓嚴之聲甚盛,知非蕃上,便躍馬馳去告毅:『外有大軍,似從下上,垂已至城,江津船悉被火燒矣。』行命閉諸城門。鎮惡亦馳進,軍人緣城得入,門猶未及下關,因得開大城東門。大城內,毅凡有八隊,帶甲千餘,已得戒嚴。蒯恩入東門,便北回擊射堂,前攻金城東門。鎮惡入東門,便直擊金城西門。軍分攻金城南門。毅金城內東從舊將士,猶有六隊千餘人;西將及能細直吏快手,復有二千餘人。食時就鬥,至中晡,西人退散及歸降略盡。鎮惡入城,便因風放火,燒大城南門及東門。金城內亦未信裕自來。鎮惡軍人與毅東來將士,或有是父兄子弟中表親者,鎮惡因命斗且共語,眾並知劉裕自來,人情離懈。一更許,廳事前陣散潰。毅左右兵猶閉東西合拒戰,鎮惡慮暗夜自相傷犯,乃引軍出,繞金城,開其南面以為退路。毅慮南有伏兵,三更中,率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城,於佛寺自縊死。
  大唐高宗遣將薛仁貴、郭待封等伐吐蕃大非川,將進赴烏海,仁貴謂待封曰:『烏海險遠,車行艱澀,若引輜重,將失事機。又破賊即回,不煩轉運,彼多瘴癘,無宜久留。大非川嶺上寬平,足堪置柵。可留二萬人,作兩柵,輜重並留柵內。吾等輕銳倍道,掩其未整,即撲滅之矣。』仁貴遂率眾先行,至河口遇賊,擊破之,斬獲甚眾,收其牛羊萬餘頭。

  【甘言厚幣,乘懈襲之】

  東晉初,石勒偽推奉晉幽州刺史王浚,浚不疑,勒於是輕騎襲幽州,以火宵行。至易水,浚督護孫緯馳遣白浚,引軍拒勒。浚將佐鹹請出擊勒,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也,敢言擊者斬。』乃命設饗以待之。勒晨至薊,叱門者開門。疑有伏兵,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填諸街巷,使兵不得發。浚乃懼,或坐或起。勒入城,升其廳事,命甲士執浚,立之於前,數其罪惡而誅之,遂陷幽州。
  梁末,侯景反,陷建業。高州刺史李遷仕據大皋圖逆,召高梁太守馮寶。寶欲往,其妻沈氏止之曰:『刺史無故不合召太守,此詐君,欲為反耳。頃者京師危迫,羽檄徵兵遍於郡縣,刺史稱疾不赴,繕甲訓兵,今已備矣,而更召君,往必見留,追君兵眾,此意可知矣。魚不可脫於泉,願且勿行,遣使譎之,曰身疾篤,請遣妻傳意,並送土物以省之。彼聞喜,必無防,為君取之如反掌耳。』實從之。於是沈氏自將千人,皆藏短兵,步擔雜物,唱言琛貨,先書報遷仕曰:『太守馮寶疾篤,謹令妻沈氏傳啟,並奉土貢,以資軍費。』遷仕大悅,出迎,沈氏因釋擔出刃,大破之,遷仕脫身而遁。沈氏入據其州,盡收其眾。

  兵八

  孫子曰:『銳卒勿攻。強而避之,〔避其所長也。彼府庫充實,士卒強盛,則當備避以待其虛。欲以弱制強,不若變也。〕少而逃之,〔高壁壘,勿與戰也。彼眾,我之師寡,不可敵,則當自逃,守匿其形。〕不若則能避之。〔引兵備之,強弱不敵,勢不相若,則引軍避,待利而動。〕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小不能當大也。言小國不量其力,敢與大邦為仇,雖權時堅城固守,然後必見擒獲。春秋傳曰:『既不能強,又不能弱,所以敗也。』〕無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陣,此理變者也。〔正正者,整齊也。堂堂者,大也,威盛貌。正正者,孤特之象也。言敵前有孤特之兵,後有堂堂之陣,必有倚伏詐誘之謀,審察以待,勿輕邀截也。此理變詐。〕是故朝氣銳,晝氣墯,暮氣歸。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墯歸,此理氣者也。』〔避其精銳之氣,擊其懈墯、欲歸,此理氣者。故曹劌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避銳】

  戰國魏武侯問吳起曰:『暴寇卒至,掠吾田野,取吾牛馬,則如之何?』起曰:『暴寇之來,必精且強。善守勿應,潛伏路傍。暮去必卒,朝乘重裝。驍騎逐擊,勢必莫當。遇我伏內,如雪逢湯。』
  後漢末,袁尚據鄴,率兵圍擊兄譚於南皮,留蘇由、審配守。曹公圍鄴,尚還救鄴,諸將皆以為『此歸師,人自為戰,不如避之』。公曰:『尚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擒耳。』尚果循西山來,臨滏〔音父〕水為營。夜遣兵犯圍,公逆擊破走之,城中崩潰。
  東晉末,宋武帝伐南燕慕容超,嶺南賊盧循、徐道覆乘虛襲建業。循多疑少決,每欲以萬全為慮,謂道覆曰:『大軍未至,晉吏部尚書孟昶便睹風自裁,大勢言之,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既非必定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按兵待之。』宋武奔還拒守。宋武曰:『賊若新亭直上,且當避之;回泊蔡洲,乃成擒耳。』於是登石頭城以睹循軍,初見引向新亭,宋武顧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洲。道覆猶日日欲上,循禁之。使羸老悉乘舟艦向白石。宋武慮其從白石步上,乃率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賊遂率眾數萬屯丹陽郡。宋武率諸軍馳歸。眾慮賊過江,鹹謂當逕還拒戰。宋武乃先引軍還石頭,眾莫之曉。是日大熱,三軍疲頓,既入城,解甲息士,洗浴飲食,久之,乃出列陣於南塘。參軍褚叔度、朱齡石率勁勇千餘人過淮。賊數千,皆長刀矛鋋,精甲耀日,奮躍爭進。齡石所領多鮮卑,善步槊,並結陣以待之。賊短兵弗能抗,死傷者數百人,乃退走。

  【堅壁持久,候隙破之】

  蜀先主率大眾東伐吳,吳將陸遜拒之。蜀主從建平連圍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金帛爵賞誘動諸夷,先遣將吳班以數千人於平地立營,欲以挑戰。諸將皆欲擊之,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且獎勵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閒則是平原廣野,當恐有焱〔音標〕沛交馳之憂。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疲頓於木石之閒,徐制其弊耳。』備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人,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聽諸君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諸將並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銜持經七八月,其諸要害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虜,更嘗事多,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犄角此寇,正在今日。』乃攻一營,不利。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令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俄爾勢成,遂率諸軍同時俱攻,破四十餘營。備升馬鞍山,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萬數。備因夜遁。

  【堅壁挫銳】

  春秋時,晉將欒書伐楚。將戰,楚晨壓晉軍而陣。〔壓窄其未備。〕軍吏患之。裨將范?〔音蓋〕趨進,曰:『塞井夷灶,陣於軍中,而疏行〔戶郎反〕首。〔疏行首者,當陣前決開營壘,為戰道。〕晉、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書曰:『楚師輕窕,〔土凋反。〕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終敗楚師。
  秦將王翦率兵六十萬擊楚,楚王悉國中兵以拒之。王翦至,堅壁而守之,不肯戰。楚兵數出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拊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於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楚又數挑戰而秦不出,乃引而東。翦因舉兵追之,令壯士擊,大破楚軍鄿南,因而滅其國。
  漢景帝初,吳王濞反,總兵渡淮,與楚戰,遂敗棘壁,乘勝前,銳甚。梁孝王恐,遣六將軍擊吳,又敗,梁兩將士卒皆還走。梁數使使報漢大將周亞夫求救,亞夫不許。又使使惡〔烏路反〕亞夫於帝,帝使人告之救梁,亞夫復守便宜,不行。梁使韓安國及楚死事相弟張羽為將軍,〔楚相張尚,諫吳王而死。〕乃得頗敗吳兵。吳兵欲西,梁城守堅,不敢西,即走亞夫軍,會下邑。吳師欲戰,亞夫堅壁,不肯戰。吳糧絕,卒饑。數挑戰,遂死奔亞夫壁,亞夫終不出。軍中夜驚,內相攻,擾亂至帳下,亞夫臥不起,頃之,復定。吳士卒多饑死,遂以叛散。
  後漢更始初,光武在河北擊銅馬賊於鄡,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賊數挑戰,光武堅營自守;有出鹵掠者,輒擊取之,〔鹵與虜同,掠奪取之。〕絕其糧道。積月餘日,賊食盡,夜遁去,追至館陶,大破之。受降未盡,而高湖、重連賊從東南來,與銅馬餘眾合,光武復與大戰於蒲陽,悉破降之。
  魏末,吳將諸葛恪圍新城,司馬景王使鎮東將軍毌丘儉、揚州刺史文欽等拒之。儉、欽請戰,景王曰:『恪卷甲深入,投兵死地,其鋒未易當。且新城小而固,攻之未可拔。』遂命諸將高壘以弊之。相持數月,恪攻城力屈,死傷太半。景王乃令欽督銳卒趣合榆,要其歸路,儉帥諸軍以為後繼。恪懼而遁,欽逆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
  十六國前趙劉曜遣將討氐羌,大酋權渠率眾保險阻,曜將遊子遠頻敗之。權渠欲降,其子伊余大言於眾中曰:『往日劉曜自來,猶無若我何,況此偏師自欲降乎!』遂率勁卒五萬人,晨壓子遠壘門。左右勸出戰,子遠曰:『吾聞伊余有專諸之勇,慶忌之捷,士馬之強,人百匪敵;其父新敗,怒氣甚盛;且西戎勁悍,其鋒不可擬也。不如緩之,使氣竭而擊之,此曹劌之勝也。』乃堅壁不戰。伊余有驕色。子遠候其無備,夜分,誓眾秣馬蓐食;先晨,具甲掃壘而出;遲〔直吏反〕明,設覆而出戰,擒伊余於陣,盡俘其眾。
  宋桂陽王休范舉兵於潯陽,已發東下,宋朝惶駭。宋相齊高帝議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至於覆敗。休范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今應變之術,不宜在遠,若偏師失律,則大沮眾心。宜頓新亭、白下,堅守宮掖、東府、石頭以待。賊千里孤軍,後無委積,求戰不得,自然瓦解。請頓新亭以當其鋒。』休范果敗。
  大唐武德中,太宗領兵征薛仁杲於折〔思歷反〕?〔之恕反〕城。賊有十餘萬,兵鋒甚銳,數來挑戰。諸將鹹請戰,太宗曰:『我士卒新經挫衄,銳氣猶少,賊驟勝,必輕進好鬥。我且閉壁以折之。待其氣衰而後擊,可一戰而破,此萬全計也。』因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者久之。賊糧盡,軍中頗攜貳,其將翟長孫、梁胡郎率所部相繼來降。太宗知仁杲心腹內離,謂諸將曰:『可以戰矣。』令行軍總管梁實營於淺水原以誘之。賊大將宗羅?自恃驍悍,求戰不得,氣憤者久之,及是盡銳攻梁實,冀逞其志。梁實固險不出,以挫其鋒,羅?攻之愈急。太宗度賊已疲,復謂諸將曰:『彼氣將衰,吾當取之必矣。』申令諸軍,遲明合戰。復令將軍龐玉陣於淺水原南,出賊之右,以先餌之。羅?並軍共戰,玉軍幾敗。太宗親御大軍,奄自原北,出其不意。羅?回師相拒,我師表裡齊奮,呼聲動天。羅?氣奪,於是大潰。
  武德中,太宗率師往河東討劉武周,江夏王道宗時年十七,從軍。太宗登玉壁城睹賊,顧謂道宗曰:『賊恃其眾,來邀我戰,汝謂如何?』對曰:『群賊鋒不可當,易以計屈,難與力競。今深壁高壘,以挫其鋒。烏合之徒,莫能持久,糧運致竭,自當離散,可不戰而擒。』太宗曰:『汝意見暗與我合。』後賊果食盡夜遁,追及介州,一戰敗之。

  【不戰挫銳】

  大唐武德中,李靖隨河閒王孝恭討蕭銑,師至於清江,克銑,遣其將乘勝入北江,銑悉兵以拒之。孝恭將戰,李靖止之曰:『楚人輕銳,難與爭鋒。今新失荊門,盡兵出戰,此救敗之師也,非其本圖,勢不能久。一日不戰,賊必兩分,留輕兵以抗我,退羸師以自守,此即勢隳力弱,擊之必捷。』孝恭不從,遣靖按營,自以銳師水戰。孝恭果敗,奔於南岸。〔河閒違之而敗。〕

  【敵饑,以持久弊之】

  後漢初,河南賊董憲招誘五校餘賊步騎數千人屯建陽,去昌慮三十里。光武親征,至蕃,〔音反。〕去憲所百里。諸將請進,帝不聽,知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堅壁以待其弊。頃之,五校糧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
  後漢王霸、馬武既破周建、蘇茂營,賊復聚眾挑戰,霸堅臥不出,軍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擊也。』霸曰:『不然。蘇茂客兵遠來,糧食不足,故數挑戰,以徼〔吉堯反〕一切之勝。〔徼,要也。一切,猶權時也。〕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茂、建既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建兄子誦反,閉城拒之,茂、建遁去,誦以城降。
  後漢末,青州黃巾眾百餘萬入兗州界,刺史劉岱欲擊之,鮑信諫曰:『今賊眾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鬥志,不可敵也。觀賊眾群輩相隨,軍無輜重,唯以鈔掠為資。今不若畜士眾之力,先為固守,使彼欲戰不得,攻則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後選精銳據其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與戰,果為所殺。〔劉岱違之而敗。〕
  後漢末,荀攸從曹公征張繡。攸言曰:『繡與劉表相恃為強,然繡以遊軍仰食表,表不能供也,勢必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而致也。』不從。表果救之,軍不利。曹公謂攸曰:『不用君言至是。』〔曹公違之而敗。〕
  隋煬帝征高麗,九軍已渡鴨淥水,糧盡,議欲班師。諸將多異同,又不測帝意。會高麗國相乙支文德來詣其營,都將宇文述不能執,文德逃歸。述內不自安,遂與諸將更進追擊。時文德見軍中多饑色,欲疲述眾,每斗便北,述一日之中七戰皆捷,既恃驟勝,又內逼群議,於是遂進逼平壤城。文德偽降,述料攻之未可卒拔,因而班師,文德隨擊之,大敗。〔文德七戰七北,遷延令敵饑疲,亦同持久之義。〕
  隋末,宇文化及弒煬帝后,率兵來攻李密於黎陽。密知化及糧且盡,因偽與和,以弊其眾。化及弗之悟,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饋之。會密下有人獲罪,亡投化及,具以告密情。化及大怒,其食又盡,乃渡永濟渠,與密戰於童山之下,自辰達酉。密為流矢所中,〔丁仲反。〕頓於汲縣。化及掠汲郡,北趣魏縣。其將陳知略、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於密者,前後相繼。
  大唐武德初,劉武周據太原,使其將宋金剛屯於河東。太宗往征之,謂諸將曰:『金剛懸軍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驍將,皆在於此。武周自據太原,專倚金剛,以為捍蔽。金剛雖眾,內實空虛,虜掠為資,意在速戰。我堅營蓄銳,以挫其鋒,分兵汾、隰,沖其心腹,彼糧盡計窮,自當遁走。當待此機,未宜速戰。』於是遣劉弘等絕其糧道,其眾遂餒,金剛乃遁。

  【因敵饑,乘其弊而取之】

  漢王以項籍約中分天下,漢欲西歸,張良、陳平說曰:『漢有天下太半,而諸侯皆附之。楚兵疲食盡,此天亡之時也,不如因其饑而遂取之。今釋之不取,所謂養虎自遺患也。』從之,終滅羽。

  【因敵三鼓氣衰,敗之】

  春秋時,齊師伐魯。魯莊公將戰,曹劌請從,公與之同乘。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晉將毌丘儉、文欽反,司馬景王遣鄧艾督太山軍屯樂嘉,欽將攻艾,景王銜枚徑造樂嘉。欽子鴦,年十八,勇冠三軍,謂欽曰:『及其未定,請登城鼓噪,擊之可破也。』既謀而行,三鼓噪而欽不能應,鴦退,相與引而東。景王謂諸將曰:『欽走矣。』發銳軍以追之。諸將曰:『欽舊將,鴦少而銳,引軍內入,未有失利,必不走也。』王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鴦三鼓而欽不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欽將遁,鴦曰:『不先折其勢,不得去也。』乃與驍騎十餘推鋒陷陣,所向皆披靡,遂引去。王遣驍騎八千翼而追之,欽父子與麾下走保項。儉聞欽敗,棄眾宵遁淮南。安風津都尉追儉,斬之。

  【致敵力疲,夾攻敗之】

  後漢初,光武遣將王霸、馬武擊河南賊周建於垂惠。賊帥蘇茂將五校兵四千餘人救建,而先遣精騎遮擊馬武軍糧,武往救之。建從城中出兵夾擊武,武恃霸之援,戰不甚力,為茂、建所敗。武軍奔過霸營,大呼求救。霸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努力而已。』閉營堅壁。軍吏皆諍之。霸曰:『茂兵精銳,其眾又多,吾吏士心恐,而馬武與吾相恃,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乘勝輕進;馬武無救,其戰自倍。如此,茂眾疲勞,吾承其弊,乃可克也。』茂、建果悉出兵攻武。合戰良久,霸軍中壯士路潤等數十人斷髮請戰。霸知士心銳,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茂、建前後受敵,驚亂敗走。
  十六國前燕慕容俊已克幽、薊,至於冀州,冉閔帥騎拒之,與俊將慕容恪相遇於魏昌。閔將董閏言於閔曰:『鮮卑乘勝氣勁,不可當也,請避之以溢其氣,然後濟師以擊之,可以捷也。』閔怒曰:『吾成師以出,將平幽州,斬慕容俊。今遇恪而避之,人將侮我矣。』閔威名素震,燕眾鹹憚之。恪謂諸將曰:『閔勇而無謀,一夫之敵耳。雖有甲兵,不足擊也。吾今分軍為三部,掎角以待之。閔性輕銳,又知吾軍勢非敵,必出萬死沖吾中軍。吾今貫甲厚陣以俟其至,諸軍但勵卒,從傍須其戰合,夾而擊之,必克。』閔與恪遇,十戰皆敗之。恪乃以鐵鎖連馬,簡善射鮮卑勇而無剛者五千,方陣而前。閔乘駿馬,左仗雙刃矛,右執鉤戟,順風擊之,斬鮮卑三百餘級。俄而燕騎大至,圍之數周。閔眾寡不敵,躍馬潰圍東走,行二十里,為恪所擒。

  【陣久疲致敗】

  大唐武德中,太宗圍王充於東都,竇建德悉眾來救,太宗頓武牢拒之。建德陣於汜音祀水東,彌亙數里。諸將有懼色,太宗將數騎登高丘以觀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見大敵,今渡險而囂,是軍無政令;逼城而陣,有輕我心也。我按兵不出,待彼氣衰,陣久卒饑,必將自退,追而擊之,何往不克。』建德列陣,自卯至午,兵士饑倦,皆列坐,又爭飲水。太宗令宇文士及率三百騎經賊陣之西,馳而南,誡之曰:『賊若不動,止宜引歸。如其覺動,宜引東出。』士及才過,賊眾果動。太宗曰:『可擊矣。』乃命騎將建旗列隊,自武牢城乘高入南山,循谷而東,以掩賊背。建德遽引其陣,卻上東原,未及整列,太宗率輕騎擊之,所向披靡。程□音咬金等眾騎纏幡而入,直突出賊陣後,齊張旗幟,表裡俱奮,賊徒大潰,生擒建德。
  武太后初,徐敬業起兵於揚州,武太后令將軍李孝逸討之,敬業拒於高郵之下阿溪。敬業置陣既久,士卒多疲怠,皆顧瞻,陣不能整。孝逸遂率眾擊之,因風縱火,敬業懼燒而退,孝逸進擊,大破之。
  孫子曰:『出其不意。』〔攻其空虛,出其不意之塗也。故太公曰『動莫神於不意,勝莫大於不識』也。〕

  【出其不意】

  後漢初,光武遣將鄧禹西征,至河東,禹擊更始將王匡,禹軍不利。戰罷,明日癸亥,匡以六甲窮日不出,禹因得更整兵勒眾。明旦,匡悉軍出攻禹,禹令軍中無得輒動,既至營下,因傳發諸將鼓而並進,大破之。
  魏末,遣將鍾會、鄧艾伐蜀,蜀將姜維守劍閣,鍾會攻維未能克。艾上言:『請從陰平由邪徑經廣漢德陽亭趣涪,〔音浮。〕出劍閣西百里,去成都三百餘里,奇兵沖其腹心。劍閣之守必還赴涪,則會方軌而進;劍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軍志有之曰:「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虛,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陰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瀕於危殆。艾以?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由,蜀守將馬邈降。諸葛瞻自涪還綿竹,列陣相拒,大敗之,斬瞻及尚書張遵等首,遂進軍至成都。蜀主劉禪面縛舁櫬,詣軍門降。
  晉將鎮南將軍杜元凱伐吳樂鄉城,晉牙門管定、周旨等伏兵樂鄉城外。吳都督孫歆先遣軍出拒晉將王浚於上流,大敗而還。旨等發伏兵,隨歆軍而入,敵不覺,直至帳下,虜歆。於是進逼江陵。吳督將伍延偽請降,而列兵登陴,晉師攻克之。
  晉末,河閒王顒在關中,遣將張方討長沙王乂。方率眾自函谷入屯河南,乂遣左將軍皇甫商拒之而敗,張方率兵入洛陽。乂奉惠帝討方於城內,方軍遙見乘輿,於是引退,方止之不得,眾遂大敗。方退壁於十三里橋,人情挫衄,無復固志,或勸方夜遁。方曰:『兵之利鈍是常,貴因敗以為成功耳。我更前作壘,出其不意,此用兵之奇也。』乃夜潛進逼洛陽城七里。乂既新捷,不以為意,忽聞方壘成,乂師乃出戰,遂大敗。
  西晉末,石勒據襄國,晉將王浚遣督護王昌及鮮卑段就六眷、末柸等部眾五萬餘以討勒。時城隍未修,乃築隔城重柵以待之。就六眷屯於渚陽,勒分遣諸將連出挑戰,頻為就六眷所敗,又聞其大備攻具,勒顧謂其將佐曰:『今寇來轉逼,彼眾我寡,恐攻圍不解,外救不至,內糧罊絕,必敗不能固也。吾將簡練將士,大陣於野以決之,何如?』諸將曰:『宜固守以疲寇,彼師老自退,追而擊之,必克。』張賓曰:『聞就六眷克來月上旬送死北城,今以我軍勢寡弱,謂不敢出戰,意必懈怠。今段氏種眾之悍,末柸尤最,其卒之精勇,悉在末柸所,可勿復出戰,示之以弱。速鑿北壘為突門二十餘道,候賊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衝末柸帳,敵必震惶,計不及設,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末柸之眾既奔,余自摧散。擒末柸之後,王浚指辰而定。』勒納之,即以孔萇為攻戰都督,造突門於北城。鮮卑入屯北壘,勒候其陣未定,躬率將士鼓噪於城上。會孔萇督諸突門伏兵俱出擊之,生擒末柸,就六眷等眾遂奔散。萇乘勝追擊,枕屍三十餘里,獲鎧甲馬五千匹。就六眷收其遺眾,屯於渚陽,遣使求和,送鎧馬金銀,並以末柸三弟為質而請末柸。諸將並勸殺末柸以挫之,勒曰:『遼西鮮卑與我素無怨仇,為王浚所使耳。今殺一人,結怨一國,非計也。放之必悅,不復為浚用矣。』於是納其質,而遣末柸。就六眷等引還,終獲其用也。
  東魏西荊州為梁將曹義宗所圍,東魏召人赴救,慕容儼應募赴之。東魏北淯〔音育〕太守宋帶劍謀叛,儼乃輕騎,出其不意,直至城下,語云:『大軍已到,太守何不出迎?』帶劍造次,惶恐不知所為,便出迎,儼即執之,一郡遂定。
  東魏大將齊神武率兵伐西魏,屯軍蒲阪,造三道浮橋渡河,又遣其將竇泰趨潼關,高敖曹圍洛州。〔今上洛郡。〕周文帝出軍廣陽,召諸將謂曰:『賊今掎〔居綺反〕吾三面,又造橋於河,示欲必渡,欲綴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久與相持,必得行其策也。且高歡用兵,常以泰為先驅,其下多銳卒,屢勝而驕。今出其不意,襲之必克。克泰,則歡不戰而自走矣。』諸將鹹曰:『賊在近,捨而遠襲,事若差跌,〔徒結反。〕悔無所及。』周文曰:『歡前再襲潼關,吾軍不過霸上。今者大來,兵未出郊。賊顧謂吾但自守耳,無遠鬥意,又忸於得志,有輕我之心。乘此擊之,何往不克。賊雖造橋,未能徑至。比五日中,吾取竇泰必矣。公等勿疑。』周文遂率騎六千還長安,聲言欲保隴右。辛亥,潛出軍。癸丑旦,至小關。竇泰卒聞軍至,惶懼,依山為陣,未及成列,周文縱兵擊破之,盡俘其眾,斬泰,傳首長安。高敖曹適陷洛州,聞泰沒,焚輜重棄城走。齊神武亦撤橋而退。周文初與諸將謀,鹹難之。周文乃隱其事,佯若未有謀者,而獨問策於尚書直事郎中宇文深。對曰:『竇泰,歡之驍將也,亟勝而輕敵。今者大軍若就蒲阪,則高歡拒守,竇泰援之,內外受敵,取敗之道也。不如選輕銳之卒,潛出小關。竇泰性躁急,必來決戰,高歡持重,未即救之,則竇可擒也。既擒竇泰,歡勢自沮。〔慈呂反。〕回軍御之,可以制勝。』周文喜曰:『是吾心也。君即吾之陳平也。』
  後週末,隋文帝為丞相,益州總管王謙舉兵拒命,隋文遣將梁睿討之,進至龍門。謙將趙儼、秦會擁眾十萬,據險為營,周亙三十里。睿令將士銜枚出自閒道,四面奮擊,破之。王謙又令高阿那瑰、達奚惎等以盛兵攻利州,聞梁睿將至,惎分兵據開遠。睿顧謂將士曰:『此虜據要,欲遏吾兵勢,吾當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遣一將趨劍閣,一將詣巴西,一將水軍入嘉陵。睿遣將分道攻惎,自午及申,破之。惎奔歸于謙。睿進逼成都,謙令達奚惎城守,親率精兵五萬,背城結陣。睿擊之,謙不利,將入城,惎以城降,謙將麾下三十騎遁走,斬之。
  大唐武德中,突厥突利、頡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雨甚,太宗乃召諸將謂之曰:『虜控弦鳴鏑,〔音的。〕弓馬是憑。今雨彌時,弧矢俱弊,突厥人眾,如鳥鎩〔所八反〕翮。我屋宿火食,槍槊侈利,料我之逸,揣敵所勞,此而不乘,夫復何待!今欲先令勁兵亂其陣,乃率突騎驅其後,虜俗進不相讓,退不相救,自此以北,澗谷深長,時有一道,魚貫以度,因而追之,彼十萬騎坑阱中物耳。追至黃河,縱不盡擒,必當十獲八九。此曉兵者所解,諸君勿疑。』於是潛師夜出,冒雨而進,丑徒震駭。因縱反閒於突利,悅而歸心焉,二可汗內離。頡利慾戰不可,因請和而去。
  貞觀中,蘇定方率兵討突厥賀魯,大雪,平地二尺,軍中鹹請停兵候晴。定方曰:『虜恃雪深,謂我不能前進,必當憩息,追之可及。若緩以縱之,則漸遠難追。省日兼功,在此舉也。』於是勒兵凌雪,晝夜兼進,所經收其人眾,遂至雙河,去賀魯所居二百餘里,佈陣長驅,逕至金牙山賀魯牙所。時賀魯集眾欲獵,定方縱兵擊之,盡破其牙帳,生擒數萬人。賀魯脫走,投石國。定方於是悉命諸部歸其所居,埋瘞骸骨,存問疾苦,復其產業,賀魯所虜掠者悉檢責還之。於是西域諸國,安堵如故。令副將蕭嗣業往石國以追賀魯,遂擒,歸於京師。
  貞觀中,突厥諸部離叛,朝廷將圖進取,以李靖為代州道行軍總管,率驍騎三千,自馬邑出其不意,直趣惡陽嶺以逼之。頡利可汗不虞於靖,見官軍掩至,相謂曰:『唐兵若不傾國而來,靖豈孤軍而至!』一日數驚。四年,靖進擊定襄城,破之。突厥諸部落並走磧北。突利可汗來奔。獲隋齊王暕之子楊正道及煬帝蕭後,送於京師。頡利可汗大懼,退保鐵山,遣使入朝謝罪,請舉國內附。又以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往迎之。頡利雖外請朝謁,而內懷持疑。靖揣知其意,是時詔遣鴻臚卿唐儉攝戶部尚書慰諭之,靖謂副將張公謹曰:『詔使到彼,虜必自寬。乃選精騎一萬,繼二十日糧,引兵自白道襲之。』公謹曰:『既許其降,詔使在彼,未宜討擊。』靖曰:『此兵機也,非君所及。如唐儉輩,何足可惜。』督軍疾進,師至陰山,遇其斥候千餘帳,皆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大悅,不虞官兵至也。靖前鋒乘霧而行,將逼其牙帳七里,虜始覺,列兵未及行陣,頡利畏威先走,部眾因而潰散。靖斬首萬餘級,俘男女十餘萬,殺其妻隋義成公主。頡利乘千里馬將走投吐谷渾,西道行軍總管張寶相擒之以獻。遂滅其國,復定襄、恆安之城,斥土界自陰山北至於大漠。
  貞觀中,吐谷渾寇邊,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統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等五總管征之。軍次伏俟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餒我師,退保大非川。諸將鹹言春草未生,馬已羸瘦,不可赴敵。唯靖決計而進,深入敵境,遂踰積石山。前後戰數十合,殺傷甚眾,大破其國。
  孫子曰:『攻其無備。』〔擊其懈怠不備之處。〕

  【擊其不備】

  春秋時,衛人燕師伐鄭,〔南燕姓姞。姞,巨乙反。〕鄭將祭〔側介反〕足、原繁、洩〔私列反〕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曼伯、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鄭二將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君子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
  魏將李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會袁尚遣將高藩將兵屯河上,絕水道,典與諸將議曰:『藩軍少甲而恃水,有懈怠之心,擊之必克。宜亟擊之。』昱亦以為然。遂北渡河,攻藩,破之,水道得通。
  十六國北涼沮渠蒙遜率兵伐南涼禿髮〔內沃反〕檀,至顯美,徙數千戶而還。檀追及蒙遜於窮泉,蒙遜將擊之。諸將皆曰:『賊已安營,不可犯也。』蒙遜曰:『檀為吾遠來疲弊,必輕而無備,及其壘壁未成,可一鼓而滅。』進擊,敗之,乘勝至於姑臧,夷夏降者萬數千戶。檀懼,請和而歸。
  隋末,李密破宇文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死。隋將王充守東都,欲乘其弊,練精勇兵得二萬人,馬千餘疋於洛水南,密軍偃師北山上。時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輕充之心,不設壁壘。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令軍士秣馬蓐食,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遲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馳壓密營,營中亂,無能拒之者。即入縱火,密軍大驚而潰。

  【攻其不整】

  春秋時,宋襄公及楚人戰於泓。〔烏宏反。〕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未盡渡泓水。〕司馬子魚曰:『彼眾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陣而後擊之,宋師敗績。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擒二毛。〔頭白有二色。〕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勝。〕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宋,商之後,恥以詐勝。〕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成列,天讚我也。〔勍,強也。言楚在險隘,不得陣列,天所以佐宋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雖因阻擊之,猶恐不勝也。〕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耇,〔音苟。〕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今之勍者,謂與吾競者也。胡耇,元老之稱。〕明恥教戰,求殺敵也。〔明設刑戮,以恥不果。〕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己也。〕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言苟不欲傷殺敵人,則本可不須斗也。〕三軍以利用也,〔為利興也。〕金鼓以聲氣也。〔鼓以佐士眾之聲氣。〕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儳巖,未整陣也。儳音讒。宋公違之而敗。〕
  後漢末,曹公討鮮卑,出盧龍塞,塞外道絕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將數萬騎逆軍。登白狼山,卒與虜遇,眾甚盛。公登高,觀虜陣不整,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先鋒,虜大敗也。
  孫子曰:『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也,恃吾有能以待之也;無恃其不攻吾也,恃吾不可攻也。』〔安則思危,存則思亡,常有備。〕

  【先設備而勝】

  週末,荊人伐陳,吳救之,軍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見星。左史倚相謂荊大將子期曰:『雨十日,甲輯兵聚,吳人必至,不如備之。』乃為陣。而吳人果至,見荊有備,而反。左史曰:『其反覆六十里,其君子休,小人為食。我行三十里,擊之,必克。』從之,遂破吳軍。
  魏大軍南征吳,到精湖,魏將滿寵帥諸軍在前,與賊隔水相對。滿寵謂諸將曰:『今夕風甚猛,賊必來燒營,宜為之備。』諸軍皆警。夜半,賊果遣十部來燒營,寵掩擊,破之。
  晉將羅尚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顯等潛率步騎三萬,襲蜀賊李特營。特素知之,乃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元等至,特安臥不動,待其眾半入,發伏擊之,殺傷者甚眾,遂害曾元、張顯等。
  十六國北燕馮跋〔蒲撥反〕據遼東,其弟萬泥阻兵以叛,跋遣將馮弘與將軍張興討之。弘遣使諭之曰:『昔者兄弟乘風雲之運,撫翼而起。群公以天意所鍾,逼奉主上光踐寶位。列土疏爵,當與兄弟共之,奈何欲尋干戈於蕭牆,棄友於而為閼伯。過貴能改,善莫大焉。宜捨茲嫌,同獎王室。』萬泥不從,剋期出戰。興謂弘曰:『賊明日出戰,今夜必來驚營,宜備不虞。』弘乃密嚴備,仍人課草十束,蓄火伏兵以待之。是夜,萬泥果遣壯士千餘人斫營。眾火俱起,伏兵邀擊,俘斬無遺,遂平萬泥等。

  兵九

  孫子曰:『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有餘力也。言己先處形勢之地,以待人之來,則軍有備,士馬閒逸。〕後處戰地而趣戰者勞。〔若敵已處便勢之地,己方赴利,士馬勞倦。〕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言兩軍相遠,強弱俱敵,彼可使歷險而來,我不可歷險而往,必能引致敵人,己不往從也。〕能使敵自致者,利之也;〔誘之以利。〕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此理力者也。』〔以我之近,待彼之遠;以我之閒逸,待彼之疲勞;以我之充飽,待彼之饑虛:此理人力者也。〕

  【以逸待勞】

  梁司州刺史柳仲禮留其長史馬岫守安陸,自率步騎一萬寇西魏襄陽。西魏將楊忠帥眾南伐,攻梁隨郡,克之,進圍安陸。仲禮聞隨郡陷,恐安陸不守,遂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忠曰:『攻守勢殊,未可卒拔。若引日勞師,表裡受敵,非計也。南人多習水軍,不閒野戰。仲禮回師,已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奇兵襲之,彼怠我奮,一舉必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也。』於是選騎二千,銜枚夜進,遇仲禮於?。〔??音崇。水所沖曰:?。〕忠親自陷陣,擒仲禮,悉俘其眾。安陸及竟陵郡皆降,如忠所策。
  後周遣將,率突厥之眾,逼齊晉陽。齊將段韶御之。時大雪之後,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而下,去城二里。諸將鹹欲逆擊之,韶曰:『步人氣力,勢自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陣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而交戰,大破之,敵前鋒盡殪,無復孑遺,自余通宵奔遁。
  孫子曰:『國之貧於師者遠師遠輸,遠師遠輸者則百姓貧。〔兵車轉運千里之外,財則費於道路,人有困窮者。〕近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言近軍師,市多非常之賣。當時貪貴以趣末利,然後財貨殫盡,家國虛也。〕

  【師不襲遠】

  春秋時,秦伯使大夫杞子戍鄭,使告於秦伯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管,鑰。〕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非所聞也。〔蹇叔,秦大夫。〕師勞力竭,遠主備之,無乃不可乎!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辭,不受其言。〕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御師必於餚,餚有二陵焉。〔大阜曰陵。〕其南陵,夏後皋之墓,〔皋,夏桀之祖父。〕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風雨。〔此道在二餚之閒,南谷中谷深委曲,兩山相嶔,故可以避風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討巴、漢,歎其險,而更開北山高道。〕必死是閒,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原軫曰:『秦違蹇叔,而以貪勤人,天奉我也。〔奉,與也。〕奉不可失,敵不可縱。縱敵,患生;違天,不祥。必伐秦師。』欒枝曰:『未報秦施,而伐其師,其為死君乎?』先軫曰:『秦不哀吾喪,而伐吾同姓,秦則無禮,何施之為?吾聞之:「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謀及子孫,可為死君乎!』〔言不可謂背君。〕遂發命,遽興姜戎。子墨縗絰。〔晉文公未葬,故襄公稱子,以凶服從戎,故墨之。〕遂敗秦師於餚,獲百里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以歸。
  孫子曰:『餌兵勿貪。』〔以小利來餌己士卒,無取也。〕

  【餌敵取勝】

  後漢末,曹公西征馬超,與超夾關為軍。公急持之,而潛遣徐晃、朱靈等夜渡蒲阪津,據河西為營。公自潼關北渡,未濟,超赴船急戰。公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公得渡,循河為甬道而南。賊退,距渭口,公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賊夜攻營,伏兵擊破之。
  後漢末,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曹公循河而西。紹於是渡河追公軍,至延津南。公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視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公曰:『勿復白。』乃令騎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也,如何去之。』紹騎將文丑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馬。』公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
  晉將劉牢之、宋武帝討妖賊孫恩,恩敗走,虜男女二十餘萬口,一時入海。懼官軍之躡,乃緣道多棄寶物子女,時東土殷實,莫不粲麗盈目,牢之等遽收斂,故恩復得逃入海。〔孫恩用此術復免。〕
  晉將李矩守滎陽,後趙石勒親率兵襲矩。矩遣老弱入山,令所在散牛馬,因設伏以待之。賊爭取牛馬,伏發,齊呼,聲動山谷,遂大破之,斬獲甚眾。勒乃退。
  十六國南涼禿髮檀〔,奴沃反。〕守姑臧,後秦姚興遣將姚弼等至於城下。檀驅牛羊於野,弼眾采掠,檀因分擊,大破之。
  後魏末,大將廣陽王元深伐北狄,使於謹單騎入賊中,示以恩信,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三萬餘戶並款附,相率南遷。廣陽欲與謹至折敦嶺迎接之。謹曰:『破六汗拔陵兵眾不少,聞也列河等歸附,必來要擊。彼若先據險要,則難與爭鋒。今以也列河等餌之,當競來抄掠,然後設伏而待,必指掌破之。』廣陽然其計。拔陵果來要擊,破也列河於嶺上,部眾皆沒。謹伏兵發,賊遂大敗,悉收得也列河之眾。
  隋煬帝征高麗,隋將於仲文率軍指樂浪道,軍次烏骨城。仲文簡羸馬驢數千,置於軍後。既而率眾東過,高麗出兵掩襲輜重,仲文回擊,大破之。

  【軍勝虜掠被追襲多敗】

  〔檀以?所獲致敗,亦貪之累,故附餌敵之後。〕
  十六國南涼禿髮檀伐北涼沮渠蒙遜於姑臧,至番禾、苕藋,〔徒吊反。〕掠五千餘戶。其將屈右進曰:『陛下轉戰千里,前無完陣,徙戶資財,盈溢衢路,宜倍道旋師,早度峻嶮。蒙遜善於用兵,士眾習戰,若輕軍卒至,出吾慮表,大敵外逼,徙戶內攻,危道也。』衛尉伊力延曰:『我軍勢方盛,將士勇氣自倍,彼徒我騎,勢不相及。若倍道旋師,必捐棄資財,示人以弱,非計也。』俄而昏霧風雨,蒙遜軍大至,檀大敗而還。

  【抽軍】〔附〕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諸兵馬被賊圍繞,抽拔須設方計。一時齊拔,賊即逐背揮戈,因此必敗。其兵共賊相持,事須抽拔者,即須隔一隊,抽一隊。所抽之隊,去舊隊百步以下,遂便立隊,令持戈槍刀棒並弓弩等,張施待賊。張施了,即抽前隊。如賊來逼,所張弓弩等人,便即放箭奮擊。如其賊止不來,其所抽隊,便過向前百步以下,遂便准前立隊,張施弓弩等待賊。既張施訖,准前抽前隊,隔次立陣,即免被賊奔蹙。其被抽之隊,不得急走,須徐緩而行。如賊相逼,即須回拒戰。其隊頭、押官押後,副隊頭引前。如有走者,仰押官、隊頭便斬;違失節度者,斬全隊。』
  孫子曰:『卑而驕之。』〔彼其舉國興師,怒而欲進,則當外示屈撓,以高其志;俟惰歸,邀而擊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狸之與鼠,力之與智,示之猶卑,靜而下之。』〕

  【卑辭怠敵,取之】

  戰國燕軍大破齊國,齊將田單守即墨,知士卒可用,乃身操板插,與士卒分功,妻妾編行伍之閒,盡散飯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約降於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遣使遺燕將書曰:『即墨即降,願無虜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將大喜,許之。燕軍由此益懈。田單出軍擊,大敗之。

  【稱降及和,因懈敗之】

  秦末,天下兵起,沛公西入武關,欲以二萬人擊秦嶢關下軍,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也。臣聞其將屠者子,賈豎易動以利。願且留壁,使人行,為五萬人具食,益張旗幟諸山之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寶啖秦將。』〔貪而忽名,可貨以賂。〕秦將果欲連和俱西襲咸陽,沛公欲聽之。良曰:『此獨其將欲叛,士卒恐不從。不從必危,不如因其懈怠擊之。』沛公乃引兵擊之,秦軍大破。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前趙劉聰將劉暢步騎三萬討矩,屯於韓王故壘,相去七里,遣使招矩。時暢卒至,矩未暇為備,遣使奉牛酒詐降於暢,潛匿精勇,見其老弱。暢不以為虞,大饗渠帥,人皆醉飽。矩謀夜襲之,暢僅以身免。
  大唐貞觀初,突厥頡利自原州卻歸,時遣李靖討之。頡利計窘,使執失思力入朝謝罪,請為藩臣。太宗遣唐儉、安修仁持節出塞,以安撫之。頡利不肯朝覲,謀待草青馬肥,將踰沙磧。靖與其副將張公謹謀曰:『制使到彼,虜必自寬,須率精騎,繼二十日糧,乘閒掩襲。』諸將皆曰:『詔許其降,行人在彼,奈何攻之?』靖曰:『此兵機也。』督軍疾進,奄踰白道,過其斥候千餘帳,皆俘以隨軍。頡利見使者甚悅,不虞官兵之至。靖軍奄到,縱擊之,遂滅其國。
  孫子曰:『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正者當敵,奇兵從傍擊不備,以正道合戰,以奇變取勝也。〔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言應變出奇,無窮竭。〕終而復始,日月是也。死而復生,四時是也。』〔日月運行,入而復出;四時更王,興而復廢。言奇正變化,或若日月之進退,四時之盛衰也。〕

  【兩軍相對,取背破之】

  後漢初,赤眉、青犢十餘萬眾並在射犬,光武引兵將擊之。耿純軍在前,去眾營數里,賊忽夜攻純,雨射營中,士多死傷。純勒部曲,堅不動。選敢死士二千人,俱持強弩,各傅三矢,使銜枚閒行,〔傅,著。〕繞出賊後,齊聲呼噪,強弩並發,賊眾驚走,追擊,遂破之。
  宋柳元景為隨郡太守,既至,而蠻反,斷驛道,欲攻郡。郡內力少,糧仗又乏,元景設方略,得六七百人,乃分五百人屯驛道。或曰:『蠻將逼城,不宜分眾。』元景曰:『蠻聞郡遣重戍,豈悟城內兵少。且表裡合勢,於計為長。』會蠻垂至,乃使驛道兵潛出其後,戒曰:『火舉馳進。』前後俱發,蠻眾驚擾,投鄖水死者千餘人,斬獲數百,郡境肅然,無復寇抄。
  蕭齊末,梁武帝發雍州東下,〔雍州,今襄陽郡。〕大軍次江寧,梁武使呂僧珍與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邏。王茂頓於越城,呂僧珍猶守白板。齊主東昏將李居士密覘知城中眾少,率銳卒萬人直來薄城。僧珍謂將士曰:『今力既不敵,不可與戰,可勿遙射。須至塹裡,當併力破之。』俄而皆越塹,拔柵,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發,自率馬步三百人出其後,守陴者復踰城而下,〔陴,婢支反。〕內外齊擊,居士等應時奔散。
  陳將周炅鎮安、蘄等州,高齊遣將陸騫以眾二萬出自巴、蘄,與炅相遇。炅留羸弱輜重,設疑兵以當之,身率精銳,由閒道邀其後,大敗騫軍,虜獲器械馬驢不可勝數。
  隋漢王諒據并州反,隋將楊素率眾數萬討諒。時晉、絳、呂三州並為諒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諒遣將趙子開擁眾十餘萬,柵絕徑路,屯據高璧嶺,佈陣五十里。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兵入霍山,緣崖谷而進,直指其營,一戰破之,殺獲數萬。

  【兩軍相對,繼遣軍助即勝】

  後漢初,河南賊張步據齊地,漢將耿弇討之,壁於臨淄。步與其三弟藍、弘、壽及故大彤渠帥重異等兵〔重,姓。異,名也。〕號二十萬,至臨淄大城東,將攻弇。弇先出淄水上,與重異遇,突騎欲縱,弇恐挫其鋒,令步不敢進,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內。步氣盛,直攻弇營,裨將劉歆等合戰,弇升王宮壞台睹之,〔臨淄本齊國所都,即齊王宮中之壞台也。東觀記作『環台』。〕視歆等鋒交,乃自引精兵橫交突步陣於東城下,大破之。
  後漢末,呂布復從東昏與陳宮將萬餘人來與曹公戰。時兵皆出取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曹公乃命婦人守陴,悉將兵拒之。屯西有大堤,其南樹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謂曰:『曹操多詐,勿入伏中。』引軍南屯十餘里。明日復來,曹公隱兵堤裡,出半兵堤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乘堤,步騎並進,遂大破之。
  大唐武德初,王充據東都,太宗往征之,屯青城宮,營壘未立。王充率眾二萬,自方諸門出臨谷水,以御大軍,諸將甚懼。太宗以精騎陣於北邙,登後魏宣武陵以觀賊陣,謂左右曰:『賊勢迫矣,悉眾而出,利在一戰。今日破之,其後不能出矣。』乃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佈陣以當之。因戒通曰:『待兵交,即放煙,吾當率馬軍南下。』兵才接,太宗以騎沖之,挺身先進,表裡合勢。賊眾殊死戰,散而復合者數焉。地既險隘,賊多排?,〔?,鋋也。子管反。〕騎戰稍難。太宗親自射之,莫不應弦而倒。起辰及午,賊眾始退,因乘之,迫於城塹,俘斬七千人。自是不敢復出。

  【兵多力有餘,宜分軍相繼】

  東魏大將齊神武大舉伐西魏,將渡蒲津,其將薛琡曰:〔琡,昌六反。〕『西賊連年饑饉,但宜置兵諸道,勿與野戰,比及來年麥秋,人眾盡應餓死,西賊自然歸降,願王無渡河也。』侯景亦曰:『今者之舉,兵眾極大,萬一不捷,卒難收斂。不如分為二軍,相繼而進,前軍若勝,後軍全力;前軍若敗,後軍承之。』神武皆弗納,遂有沙苑之敗。〔齊神武違之而敗。〕

  【我寡敵眾,自遠至,乘疲敗之】

  晉司空劉琨守太原,遣將姬澹率眾十餘萬討石勒。勒將拒之,或諫曰:『澹兵馬精盛,其鋒不可當,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銳,攻守之勢,必獲萬全。』勒曰:『澹大眾遠來,體疲力竭,犬羊烏合,號令不齊,可一戰擒之,何強之有。寇已垂至,胡可捨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澹乘我之退,顧走乃無暇,焉得深溝高壘乎!此為不戰而自滅亡之道。』立斬諫者。以孔萇為前鋒都督,令三軍後出者斬。設疑兵於山上,分為二伏。勒輕騎與澹戰,偽收眾而北。澹縱兵追之,勒前後伏發,來擊,澹軍大敗。
  梁將陳慶之、曹仲宗伐後魏之渦陽,〔渦,孤和反。〕魏遣將元昭等率兵來援,前軍至駝澗,去渦陽四十里。慶之欲逆戰,諸將以:『賊之前鋒,必是輕銳,與戰若捷,不足為功;如其不利,沮我軍陣勢。兵法所謂以逸待勞,不如勿擊。』慶之曰:『魏人遠來,皆已疲倦,去我既遠,必不見疑。及其未集,須挫其氣。出其不意,必無敗理。且聞虜所據營,林木甚盛,必不夜出。諸君若皆疑惑,慶之請獨取之。』於是與麾下五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魏人震恐。
  齊神武與魏孝武帝構隙,自太原舉兵逼洛陽,帝遣將元斌之、斛斯椿〔丑倫反〕鎮武牢,遣使告周文帝。周文帝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曉兵者所忌,正須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捍御為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果如其言,帝西奔長安。〔孝武違之而敗。〕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軍至許原西。周文帝至渭南,征諸州軍皆未會,乃召諸將謂之曰:『高歡越山渡河,遠來至此,天亡之時也。今及其新至,便可擊之。』即造浮橋於渭,令軍人繼〔子奚反〕三日糧,輕騎渡渭,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西。軍至沙苑,距齊神武軍六十餘里。齊神武聞周文至,引軍來會,睹周文軍少,競馳而進,不為行列,總萃於左軍。兵將交,周文鳴鼓,士皆奮起。其將於謹等六軍與之合戰,李弼等率鐵騎橫擊之,絕其軍為二,遂大敗之,斬六千餘級,臨陣降者二萬餘人。齊神武夜遁,追至河上,復大克獲。前後虜其卒七萬。留其甲士二萬,余悉縱歸。
  孫子曰:『忿速,可侮。〔急疾之人,可忿怒而致死。忿速易怒者,狷戇疾急,不計其難,可動作欺侮。〕主不可以怒而興軍,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而用,不合於利而止。〔人主聚眾興軍,以道理勝負之計,不可以己之私怒。將舉兵則以策,不可以慍恚之故而合戰也。〕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也。〔主怒興軍伐人,無素謀明計,則破亡矣。將慍怒而鬥,倉卒而合戰,所傷殺必多。怒慍可以復悅喜,言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復生,言當慎之。〕故曰明主慎之,良將儆之,此安危之道也。』〔儆,戒也。〕

  【挑戰】

  戰國魏武侯問吳起曰:『兩軍相當,不知其將,欲擊何如?』起曰:『令賤而勇者,將而擊銳,交合而北,告而勿罰,觀敵進取,一來一起:其政以理。奔北不追,見利不取:此將有謀。若其眾追北,旗幟離亂,自止自行,或縱或橫,貪利務得:凡若此類,將令不行。』
  楚、漢相持,彭越數絕楚糧道,項羽欲討越,謂其將曹咎曰:『謹守成皋,漢欲挑戰,慎勿與戰,無令得東。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漢果數挑戰,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曹咎怒,渡兵汜水。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貨賄。曹咎自刎於汜水之上。
  十六國姚襄據黃落,前秦苻生遣將苻黃眉、鄧羌等率步騎討之。襄深溝高壘,固守不戰。鄧羌說黃眉曰:『傷弓之鳥,落於虛發。襄頻為晉將桓溫、張平所敗,銳氣喪矣。今固壘不戰,是窮寇也。襄性剛狠,易以剛動。若長驅鼓行,直壓其壘,襄必怒而出師,可一戰擒也。』黃眉從之,遣羌率騎三千軍於襄壘。果怒,盡銳出戰。羌偽不勝,引騎而退,襄追之,至於三原,羌回騎拒襄。俄而黃眉至,大戰,斬之,盡俘其眾。
  宋將沈攸之反,自江陵舉兵東下,分兵出夏口,據魯山。攸之既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宋郢州,今江夏郡。〕遣人告郢州守將柳世隆曰:『被太后令,當蹔還都。卿既相與奉國,想得此意。』世隆答曰:『東下之師,久承聲問。郢城小鎮,自守而已。』攸之將去,世隆遣軍於西渚挑戰,攸之果怒,令諸軍登岸燒郭邑,築長圍攻之。世隆隨宜拒應,眾皆披卻。攸之軍因之敗潰。
  隋末,高祖起兵,自太原至霍邑,隋將宋老生守城。太宗以數騎詣其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者。老生怒,開門出兵。高祖因謂隴西公建成曰:『汝看兩陣將交,引左軍直趨東門。』命太宗引右軍直趨南門,以斷其歸路。老生之軍背城而列陣,高祖以中軍與建成合陣於城東,太宗陣於城南。老生麾兵疾進,先薄高祖,而建成墜馬,老生乘之,中軍與左軍鹹卻。太宗自南原遙見塵起,知義師退,率二百騎馳下峻阪,殺一賊將,遂衝斷其軍,出其陣後,表裡齊噪,隋師大潰,遂擒老生,而平霍邑。
  孫子曰:『凡處軍,視生處高,〔高,陽也。視,謂目前生地。處軍當在高。〕戰降無登,〔無迎高也。降下也,謂山下也。戰於山下,敵引之上山,無登逐也。〕此處山谷之軍也。喜高而惡下,貴陽而賤陰,〔山南曰陽。山北曰陰。〕是為必勝。軍無百疾,丘陵堤防,必處其高陽,而右背之。〔堤者,積土所作,皆當處其陽而右之職,戰之便也。〕此兵之利,而地之助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也,〔敵若據山陵,依附險阻,陳兵待敵,勿輕攻趣也。既馳勢不便,有殞石之沖也。〕背丘勿迎也。』〔敵背丘陵為陣,無有後患,則當引置平地,勿迎而擊也。〕

  【敵處高,勿攻】

  蜀《諸葛亮兵法》曰:『山陵之戰,不仰其高;水上之戰,不逆其流;草上之戰,不涉其深;平地之戰,不逆其虛:此兵之利也。故戰鬥之利,唯氣與形也。』
  後周遣將討高齊,師圍洛陽,齊將段韶御之。韶登邙阪,聊欲觀周軍形勢,至大和谷,便值周軍,即遣馳告諸營,與諸將結陣以待之。周軍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戰。韶以彼徒我騎,且卻且引,待其力弊,乃遣下馬擊之,短兵始交,周人大潰。洛城之圍並即奔遁。

  【敵黨急之則合,緩之則離】

  後漢末,曹公征張繡於穰。荀攸曰:『繡仰食於劉表,久而勢必離。今緩之,可誘致;急之,則相救。』公不從,與繡戰,表果救之。公敗歸。〔曹公違之,故敗。〕
  曹公既克鄴,袁尚、袁熙遂奔遼東,眾有數千。初,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遠不服。曹公破烏丸,或說公遂征之,尚、熙可擒。公曰:『吾方使康斬送其首,不煩兵矣。』公引兵還,康果斬送尚、熙,傳其首。諸將或問曰:『公還而斬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熙,其急之則併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


  【假托安眾】

  春秋時,晉文公卒,將殯於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如牛吼聲。〕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秦伯使孟明視等三將襲鄭,晉師御於餚而敗之。〔聲自柩出,故曰君命也。大事,戎事也。卜偃聞秦密謀,故因柩聲以正眾心也。〕
  燕將騎劫代樂毅,攻齊即墨。齊將田單拒守,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單復宣言曰:『神來下教我。』又令曰:『當有神人為我師者。』有卒曰:『臣可以為師乎?』返走。田單乃起,引還,東向坐,師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田單曰:『子勿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眾心乃安,竟破燕軍。
  秦二世初,天下亂,陳勝、吳廣起兵於蘄,欲收人心。謀曰:『項燕為楚將,數有功,愛士率,楚人憐之。或以為在。今誠以吾眾為天下唱,宜多應者。』〔謂首號令。〕廣以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卜者雲事成有功,然須假托鬼神,乃可興起耳。故勝、廣曉其意,則為魚書、狐鳴以威眾也。〕勝、廣喜,僉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書,已怪之矣。又閒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構火,狐鳴呼〔去聲〕曰:『大楚興,陳勝王。』〔閒謂竊令人行也。密於廣所次捨處旁側叢祠中為之。叢謂草木之岑蔚者也。祠,神祠也。構,謂結起也。〕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指目勝、廣。因而號令,眾遂從之。
  《世說新書》:曹公軍行失道,二軍皆渴,公令曰:『前有大梅林,饒子,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水出,乘此得及前水。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劉聰將劉暢討矩。矩奉牛酒詐降,謀夜襲之,兵士以賊眾,皆有懼色。矩令郭誦禱鄭子產祠曰:『君昔相鄭,惡鳥不鳴。凶胡臭羯,何得過庭。』使巫揚言:『東裡有教,當遣神兵相助。』將士聞之,皆踴躍爭進。乃使精選勇敢千人,夜掩暢營,獲鎧馬甚多,斬首數千級,暢僅以身免。
  十六國後趙石勒使將麻秋等伐張重華於武威,重華將謝艾曰:『乞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之。』重華以艾為中堅將軍,配步騎五千擊秋。引師出振武,夜有二梟鳴於牙中,艾曰:『梟,邀也,六博得梟者勝。今梟鳴牙中,克敵之兆。』於是進戰,大破之,斬首五千級。
  十六國後燕慕容寶遣將慕容賀麟率三萬餘人寇新市。甲子晦,後魏道武帝進軍討之,太史令晁崇奏曰:『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不可出。』帝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勝乎?』崇無以對。帝遂進軍新市,賀麟退阻泒水,依漸洳澤以自固。〔洳,而據反。〕甲戌,帝臨其營,戰於義台塢,大破之。
  東晉末,宋武帝討慕容超,圍廣固城,數月不拔。或說裕曰:『昔石勒將石季龍攻曹嶷,瞻氣者以為澠〔音繩〕水帶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龍口,城必自陷。季龍從之,而嶷降。慕容恪圍段龕亦如之,而龕降。降後無幾,又震開之。今舊跡猶在,可塞之。』裕從其言。於是,城中男女患腳弱疾者太半。時有蒼鵝飛入帳坐,眾鹹驚愕,其將胡蕃獨賀曰:『蒼者,胡色也。鵝者,我也。胡虜歸我之征。』眾大悅。將攻城,諸將鹹諫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裕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乃命悉登,遂平廣固。
  東晉末,嶺南賊盧循寇建業,宋武帝擊破,走至彭蠡湖,乃悉力柵斷左裡。大軍至左裡,將戰,帝所執麾竿折,旛沉水,眾並怪懼。帝歡笑曰:『往年覆舟之戰,旛竿亦折,今者復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弗能禁。諸軍乘勝奔之,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凡萬餘人。納其降附,宥其逼掠。遣劉藩、孟懷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數千人,遙還廣州。
  梁庾域為華陽太守,後魏軍攻圍南鄭。時糧儲寡少,人情恟懼。〔恟,許拱反。〕州有空倉數十所,域手自封題,指示將士云:『此中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眾心以安,虜退。
  隋末,李密據興洛倉,破宇文化及還,士卒皆疲倦。隋將王充欲乘其弊而擊之,恐眾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夢見周公,乃立祠於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僕射急討李密,當有大功,不則兵皆疫死。充兵多楚人,俗信妖。言以惑之,眾皆請戰,遂破密。

  兵十

  孫子曰:『絕斥澤,唯亟去無留;〔斥,鹼鹵之地,水草惡,浸洳不可處軍也。亟,紀力反。〕為交軍於斥澤之中,必依水草而背眾樹,〔不得已為與敵戰,而會斥澤之中,當背稠樹以為固守。〕此處斥澤之軍。平陸處易,〔車騎之利也。〕而右背高,前死後生,〔戰便。〕此處平陸之軍也。』

  【行軍、下營,審擇其地】

  周武王將伐紂,問太公曰:『今引兵深入其地,與敵行陣相守,被敵絕我糧道,又越我前後,吾欲與戰則不敢,以守則不固,為之奈何?』太公曰:『夫入敵地,必按地形勢勝便處之,必依山陵、險阻、水草為固,謹守關梁隘塞。敵若卒去不遠,未定而復反,彼用其士卒若太疾則後不至,後不至則行亂而未及陣,急擊之,以少克眾。』太公曰:『夫出軍征戰,安營陣,以六為法,亦可方六百步,亦可六十步,量人地之置表十二辰。將軍自居九天之上,竟一旬,復徙開牙門,常背建向破太歲太陰太陰大將軍。凡軍不欲飲死水,不欲居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獄。』〔死水者,不流之水。死地者,丘墓之閒。地柱者,四下中高。地獄者,四高中下是也。〕太公曰:『以步與車馬戰者,必依丘墓險阻,強弩長兵處前,短兵弱弩居後,〔孫子曰:『強弱長短雜用。』〕更發更止。敵人軍馬雖眾而至,堅陣疾鬥,材士強弩以備前後。』〔孫子曰:『遠則用弩,近則用兵,兵弩相解也。』〕武王曰:『我無丘墓,又無險阻,敵人之至甚眾,以車騎翼我兩傍,獵我前後,吾三軍恐怖,亂敗而走,為之奈何?』太公曰:『令我士卒十行布鐵蒺藜,遙見敵車騎將來,均置蒺藜,掘地迎廣以深五尺,名曰命籠。人持行馬進退,闌車以為壘,推而前後,直而為屯,以強弩備我左右。然則命我三軍皆疾戰,而必勝也。』〔孫子曰:『以步兵十人擊之騎一匹。』〕
  管子曰:『凡兵主者,必審知地圖。轘轅之險,〔謂路形若轅,而又還曲。緱氏東南有轘轅道。〕濫車之水,〔其水深渺,能泛車。〕名山、通谷、經川、〔謂常川也。〕陵陸、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葦之所茂,〔苴草,謂其草深茂,能有所覆藏。〕道裡之遠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廢邑困殖之地,〔困,謂其地墝埆不可種藝。殖,謂壤田可播殖者。〕必盡知之,〔凡如此,皆兵主所當知也。〕地形之出入相錯者盡藏,〔藏,謂苞蘊在心。〕然後可以行軍襲邑,舉措知先後,不失地利。此地圖之常也。』
  大唐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軍至單于都護府之北,際晚下營,壕塹方周,遽令移就崇崗。將士云:『眾已就安堵,不可勞擾。』行儉不從,更令徙之。此夜,風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餘,將吏驚服,問行儉曰:『何以知風雨也?』行儉笑曰:『自今但依我節制,何須問我所由知也!』
  孫子曰:『不用鄉導者,不得地利。〔不任彼鄉人而導軍者,則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先知迂直之計者勝,此軍爭之法也。』

  【鄉導】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凡是賊徒,好相掩襲。須擇勇敢之夫,選明察之士,兼使鄉導,潛歷山原,密其聲,晦其跡,或刻為獸足,而卻履於中途;或上冠微禽,而幽伏於叢薄。然後傾耳以遙聽,竦目而深視,專智以度事機,注心而候氣色,見水痕則可以測敵濟之早晚,觀樹動則可以辨來寇之驅馳也。故煙火莫若謹而審,旌旗莫若齊而一。爵賞必重而不欺,刑戮必嚴而不捨。敵之動靜,而我必有其備;彼之去就,而我豈不得保其全哉!』〔必須先覘敵國道路遠近,水潦山川,溪谷險阨,城邑大小,溝渠深淺,蓄積多少,兵革之數,豪傑姓名,審而知之,用兵之要也。〕

  【下營斥候並防捍及分佈陣】〔附〕

  《衛公李靖兵法》曰:
  諸逢平原廣澤,無險可恃,即作方營。兵既有二萬人,已分為七軍,中軍四千人,左右四軍各二千六百人,虞候兩軍各二千八百人。左右軍及左右虞候軍別三營,六軍都當十八營,中軍作一大營。如其無賊,田土寬平,每營中閒使容一營。如地狹,不得使容一營,中軍在中央,六軍總管在四畔,像六出花。軍出日,右虞候引前,其營在中營前右廂向南,左虞候押後,在中營後左廂近北,結角,兩虞候相當,狀同丑未。若左虞候在前,即右虞候在後,諸軍並卻轉。其左右兩廂營在四面,各令依近本軍卓幕,得相統攝,急緩須有救援。若欲得放馬,其營幕即狹長卓,務取營裡寬廣,不使街巷窄狹。如其拓隊兵少,量抽不戰隊相助。如兵有多少,准數臨時加減。其隊去幕二十步,布列使均。諸地帶半險,須作月營:其營單列,面平背險,兩翅向險,如月初生。其營相去,中閒亦令容一營。如逼賊庭,不得使容一營。若有警急,畜牧並於營後安置,其隊依前,於營外去幕二十步,均列布之。
  諸道狹不可並行者,即第一戰鋒隊為首,其次右戰隊次之,其次左戰隊次之,其次右駐隊次之,其次左駐隊次之。若道平川闊,可得並行者,宜作統行法。其統法:每統,戰鋒隊居前,兩戰隊並行次之,又兩駐隊並行次之,余統准此。若更堪齊頭行者,每統五隊,橫列齊行,後統次之。如每統三百人,簡取二百五十人,分為五隊,第一隊為戰鋒隊,第二、第三隊為戰隊,第四、第五隊為駐隊,每隊隊頭一人,副隊頭一人;其下等五十人,為輜重隊,別著隊頭一人,副隊頭一人,擬戰日押輜重遙為聲援。若兵數更多,皆此類。
  諸軍當軍折衝、果毅,必須排定隊伍,每行引發營,須依次第。戰日有罪須罰,有功須賞,依名排次,甚為省易。不然推逐稍難,爭競不定。
  諸每隊給一旗,行則引隊,住則立於隊前。其大總管及副總管則立十旗以上,子總管則立四旗以上,行則引前,住則立於帳側。統頭亦別給異色旗,擬臨陣之時,辨其進退。駐隊等旗,別樣別造,令引輜重。各令本軍營隊,識認此旗。
  諸軍相去既遠,語聲難徹,走馬報又勞煩,故建旗幟,用為節度。其方面旗舉,當方面兵急須裝束;旗向前亞,方面兵急須進;旗正豎,即住;旗臥,即回。審細看大將所舉之旗。〔大將方面旗,東方碧,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專看方色旗亞處,即是其方賊來,便須捍御攻擊。具法制篇中。〕
  諸大將置鼓四十面,子總管給十面,營別給鼓一面,行即負隨纛下,晝夜及在道有警急,擊之傳響,令諸軍嚴警,兼用防備賊侵逼。如軍行引之時,先軍卒逢賊寇,先軍即急擊之鼓,中腰及後軍聞聲,急須向前相救;中腰逢賊,即須擊鼓,前軍聞聲便住,後軍聞聲須急向前赴救;後頭逢賊,即擊鼓,前頭、中腰聞聲即須住,並量抽兵相救。如發引稍長,鼓聲不徹,中腰支料更須置鼓傳響,使前後得聞。其諸營自須著鼓一面,用防夜中有賊犯營,即急擊,令諸軍有警備。
  諸行軍立營數多,則計或逢泥溺,或阻山河,同聽角聲,俱共齊發,路狹難進,徒餓馬驢。應發營第一角聲絕,右虞候捉馬驢;第二角聲絕,即被駕,右一軍捉馬驢;第三角聲絕,右虞候即發引,右一軍被駕,右二軍捉馬驢;第四角聲絕,右一軍即發引,右二軍被駕。以後諸軍,每聽角聲,裝束被駕准此。每營各出一戰隊,令取虞候進止,防有賊至,便用騰擊,前有賊前頭用,後有賊回捍後。如其路更細小,即須更加角聲,仍令虞候及當營官人虞候子排比,催督急過,不得停擁。過訖,以後軍准前排比,催迫急過。
  諸軍馬行動,得知次第。出,先右虞候馬軍為首,次右虞候步軍,次右軍馬軍,次右軍步軍,次前軍馬軍,次前軍步軍,次中軍馬軍,次中軍步軍,次後軍馬軍,次後軍步軍,次左軍馬軍,次左軍步軍,其次左虞候馬軍,次左虞候步軍。其馬軍去步軍兵一二里外行,每有高處,即令三五騎馬於上立,四顧以候不虞。以後余軍,准前立馬四顧。右虞候既先發安營,踏行道路,修理泥溺、橋津,檢行水草;左虞候排窄路、橋津,捍後,收拾闌遺,排比隊仗,整齊軍次,使不交雜。若軍回入,先左虞候馬軍,次左虞候步軍,次左馬軍,次左步軍,其次第准前卻轉。其虞候軍職掌,准初發交換。
  諸軍營各量置虞候子,並使排比,依軍次行。如此發引,卒逢寇賊,部伍甚易;若零疊散行,牽率難就,萬一賊至,並非所管。
  諸軍討伐,例有數營,發引逢賊,首尾難救。行引之時,須先為方陣,應行之兵,分為四分,輜重為兩道引,戰鋒等隊亦為兩道引:其第一分初發,輜重及戰鋒分為四道行,兩行〔戶郎反,下同。〕輜重在中心雙引,兩行戰鋒隊並各在輜重外,左右夾雙引;其次一分,戰鋒隊與前般左右行戰鋒隊相當,輜重隊與前行輜重相當;又其次一分,准上;最後一分,亦准上。初發第一分引,戰鋒、輜重相當。如其逢賊,前後分四行,兩行輜重抽縮,兩行戰鋒橫引,作前面甚易。其次兩分,先作四行長引,其戰鋒即在外,便充兩面。其後分亦先作四行,其輜重進前,戰鋒隊橫列相接,便充後面亦易。其方陣立即可成。如此發引,縱使狹路,急緩亦得成陣。每軍戰鋒等隊,須過本軍輜重尾,輜重稠行,戰鋒等隊稠引,常令輜重並近前頭。戰鋒隊相去十步下一隊,輜重隊相去兩步下一隊,如此行,即須相裹得,若逢川陸平坦,彌加穩便。其戰鋒、輜重等隊,分佈使均。
  諸軍馬既逼賊庭,探候事須明審。諸營住及營行,前後及左右廂肋上,五里著馬兩騎,十里更加兩騎。十五里更加兩騎,至三十里,一道用人馬十二騎。若兵多,發引稍長,肋上即更量加一兩道,使令相見。其乘馬人,每令遙相見,常接高行,各執一方面異旗,無賊此旗常卷,見賊即須速展。軍營見旗展,即知賊至,須覓穩處。既先知賊來,得設機伏,整齊部伍,迎前出戰。其最遠及以次遠人,須與好馬乘騎,不然被賊捉將。
  諸軍馬擬停三五日,即須去軍一二百里以來,安置爟烽,如有動靜,舉烽相報。其烽並於賊路左側逐要置,每二十里置一烽應接,令遣到軍。其游弈馬騎,晝日游弈候視,至暮速作食,吃訖,即移十里外止宿,慮防賊徒暮閒見煙火,夜深掩襲捉將。其賊路左右草中,著人止宿,以聽賊徒,如覺來,報烽煙家,舉烽遞報軍司:如覺十騎以上,五十騎以下,即放一炬火,前烽應訖,即滅火;若一百騎以上,二百騎以下,即放兩炬火,准前應滅;賊若五百騎以上,五千騎以下同,即放三炬火,准前應滅。前鋒應訖,即赴軍,若慮走不到軍,即且投山谷,逐空方可赴軍。如以次烽候視不覺,其舉火之烽即須差人,急走告知。賊路既置爟烽,軍內即須應接。又置一都烽,應接四山諸烽。其都烽如見煙火,急報大總管,云『某道煙火起』,大總管當須嚴備,收拾畜生,遣人遠探。每烽令別奏一人押,一道烽令折衝、果毅一人都押。
  諸軍營將發之時,當營跳蕩、奇兵、馬軍去營二三里外,當面布列;戰鋒隊、駐隊各持仗,依營四面去擬徹幕處二十步,布列隊伍,一如臨陣法。待營中裝束輜重訖,其步兵、輜重隊二十步引,馬軍去步軍二里外行引。
  諸軍營將下之時,當營跳蕩、奇兵、馬軍並戰鋒隊、駐隊各令嚴備持仗,一准發法。待當營卓幕訖,方可立隊,釋仗,各於本隊下安置。若有警急,隨方御捍。其馬軍下營訖,取總管進止,其馬合群牧放。
  諸兵馬發引,或逆泥溺,或阻山河,其路有須填補,有須開拓。左右虞候軍兵,先多於諸軍取充虞候子,右虞候先將此兵修理橋樑泥滓,開拓窄路;左虞候排窄路,捍後,收拾闌遺。
  諸兵士每下營訖,先令兩隊共掘一廁。
  諸行軍出師,兵士不得浪費衣資,廣為吃用。又不得近田苗及城市下營,須去城十里外。要有市賈入城,營司判官許,差人押領,不許輒入城郭。必免酗酒、斗打、偷盜、奸非,亦不損暴田苗也。
  諸兵馬每下營訖,營主即須句當四司官典、司兵及左右,令分頭巡隊,問兵士到否。如有卒忽未到,即差本隊、本火主,將畜生及水食卻迎取。如其逃走,速差人捕捉。
  諸軍下營訖,司騎及佐,分頭巡隊,檢驗驢馬群,先有脊破,即令翦毛洗瘡,傅藥療救,不許連絆;如新打破,作瘡腫,並有繫絆,即將所由人領過營主,量事決罰。司冑及佐,下營訖即巡隊,檢校兵甲等色,如有破綻損污,須即修緝磨礪;如其棄失,申上所由,便為按記,准法科結。司倉及佐,捉搦兵士糧食,封署點檢,勿令廣費。
  諸軍營下定,事須防禦。於營外去幕二十步,列隊仗,如臨陣對寇法,晝夜嚴警。縱逢雨雪,並押隊官並不得離隊。每營留五疋馬,並鞍轡放飼,防有警急,即令馳告。至夜,每陣前百步外,各著聽子二人,一更一替,以聽不虞。仍令探更人探聽子細,勿令眠睡。其晝日,諸軍前各亦逐高要處,安置斥候,以視動靜。
  諸軍營隊伍,每夜分更,令人巡探。人不得高聲唱號,行者敲弓一下,坐者扣槊三下,方擲軍號,以相應會。當營界探,週而復始。擲號錯失,便即決罰。當軍折衝、果毅,並押鋪宿,盡更巡探,遞相分付;虞候及中軍官人,通探都巡。
  諸軍營常須慮有卒急,要設外鋪。每夜,軍別量抽三五人,於當軍前,或於軍側三五里外,穩便要害之處,安置外鋪,仍令各將一兩面鼓自隨。如夜中有賊犯大營,其外鋪看賊與大營交戰,即從鳴鼓大叫,以擊賊後,乘得機便,必當克捷。
  諸軍營下定,每營夜別置外探。每營折衝、果毅相知作次,每夜面別四人,各領五騎馬,於營四面去營十里外游弈,以備非常。如有警急,奔馳報軍。
  諸晝日有賊犯營,被犯之營即急擊鼓,諸營亦擊鼓相應。應訖,無賊之營即止;唯所犯之營,非賊散,鼓聲不得輒止。諸軍各著衣甲持仗,看大將五方旗所指之方,即是賊來之路,裝束兵馬,出前佈陣,諸軍嚴警。如須兵救,一聽大總管進止,不得輒動。
  諸夜有賊犯軍營,被犯之營擊鼓傳警,一如晝日,非賊去不得輒止。仍須盡力御捍,百方防備。諸軍擊鼓傳警訖,鼓音即止,各自防備,不得輒動。被犯之營,賊侵逼急,即令告中軍,大總管自將兵救;余軍各准常法,於營前後出隊佈陣,以聽進止。
  諸狂賊夜來犯,被犯之營但擊鼓拒戰,不得叫喚。諸營擊鼓傳警訖,鼓音即止,當頭著衣甲防備。被犯之營既鼓聲不止,大總管自將兵救。先與諸將平章,兵士或隨身將胡桃鈴為標記,不然打鼓從內向外,以相救助。其被犯之營,聞鼓鐸之聲,即知大總管兵至。其軍內節度,大總管臨時改變處分,每晨朝即共諸軍將論一日事,至暮即共論一夜事。若先為久長定法,則恐有漏洩,狂賊萬一得知,翻輸機便。〔其胡桃鈴或鐸之類,皆不可先定,恐賊知誤人也。〕
  諸且以二萬人軍,用一萬四千人戰,計二百八十隊。有賊,將出戰佈陣,先從右虞候軍引出,即次右軍,即次前軍,即次中軍,即次後軍,即次左軍,即次左虞候軍。除馬軍八十隊,其步軍有二百隊。其中軍三十六隊,左右虞候兩軍各二十八隊,共五十六隊,其左右廂四軍各二十七隊,共一百隊。〔其分人定隊,具軍制篇中。〕須先造大隊,以三隊合為一隊,慮防賊徒並兵衝突。其隊居當軍中心,安置使均。其大隊一十五隊,中軍三隊,余六軍各二隊。通五十人隊,合有一百七十隊,為戰、駐等隊。隊別通隊,及街閒空處,據地二十步;十隊當二百步,以八十五隊為戰隊,據地計一千七百步。其八十五隊為駐隊,塞空處。其馬軍,各在當戰隊後,駐軍左右,下馬立。佈陣訖,鼓音發,其弩手去賊一百五十步即發箭,弓手去賊六十步即發箭。若賊至二十步內,即射手、弩手俱捨弓弩,令駐隊人收。其弓拏手先絡膊,將刀棒自隨,即與戰鋒隊齊入奮擊。其馬軍、跳蕩、奇兵亦不得輒動。若步兵被賊蹙回,其跳蕩、奇兵、馬軍即迎前騰擊,步兵即須卻回,整頓援前。若跳蕩及奇兵、馬軍被賊排退,戰鋒等隊即須齊進奮擊。其賊卻退,奇兵及馬軍亦不得遠趁,審知賊驚怖散亂,然可乘馬追趁。其駐隊不得輒動。前卻打賊,退敗收軍,舉槍卷幡,一依教法。如營不牢固,無險可恃,即軍別量抽一兩隊充駐隊,使堅營壘。如其輜重牢固,不要防守,駐隊亦須出戰也。
  諸逢賊佈陣,須有次第。先右虞候為首,其次右軍,其次前軍,其次中軍,其次後軍,其次左軍,其次左虞候。其諸軍跳蕩、奇兵、馬軍,各隨本軍以次行。至戰所,並於本軍戰鋒隊、駐隊前布列,待五方旗節度。如戰鋒等隊打賊不入,其跳蕩、奇兵排後即入。每入山谷林木蒙密之處並渡水狹路及下營戰處,百里以來,總須搜踏清靜。不然,兵引過半,臨戰下營,伏兵起發,致損軍旅。其收軍還營,卻抽左虞候先入,即左軍、後軍、中軍、前軍、右軍、右虞候。
  諸賊徒恃險固,阻山佈陣,不得橫列,兵士分立,宜為豎陣。其陣法:弩手、弓手與戰鋒隊相閒引前,兩駐隊兩邊相翊。布列既定,諸軍即聽角聲,其角聲節度一准前。看黃旗向賊亞,聞鼓聲發,諸軍弩手、弓手及戰鋒隊,各令人捉馬,一時籠槍,大叫齊入。若弩手、弓手、戰鋒等隊引退,跳蕩、奇兵隊一時齊入,戰鋒等隊排比回面,還與奇兵同入。如見黃旗卻立不亞及聞金鉦聲,乃止,膊上架槍引還,各於舊處,准前聽角聲,卷幡、簇隊一准前。如便放散,即更聽一會角聲,依軍次發引。
  諸方陣既成,逢賊鬥戰,或打頭,或打尾。打頭,其陣行行不前進,陣既不進,自然牢密;如其打尾,頭行不停,其陣中閒多有斷絕,須面別各定總管,都押句當,勿令斷絕。
  諸軍將戰,每營跳蕩隊、馬軍隊、奇兵隊、戰鋒隊、駐隊等,分析為五等,當軍等別各令一官押領。出戰之時,先用某等兵戰鬥,如更須兵,以次更取某等兵用盡。當營輜重隊不得輒用,亦各一官押領,使堅壘,各令知其部伍,不使紛雜。自余節度,一依橫陣。
  諸每隊布立,第一立隊頭,居前引戰;第二立執旗一人以次立,左傔旗在左次立,右傔旗在右次立。其兵分作五行,傔旗後左右均立。第一行戰鋒七人次立,第二行戰鋒八人次立,第三行戰鋒九人次立,第四行戰鋒十人次立,第五行戰鋒十一人次立,並橫列鼎足,分佈為隊。隊副一人撰兵後立,執陌刀,觀兵士不入者便斬。果毅領傔人,又居後立督戰,觀不入便斬。並須先知左肩右膊,行立依次。
  諸每隊,戰鋒五十人,重行在戰隊前,佈陣立隊訖,聞鼓聲發,戰鋒隊即入,其兩戰隊亦排後即入。若戰隊等隊有人不同入,同隊人能斬其首者,賞物五十段。別隊見不入人,能斬其首者,准前賞物。唯駐隊人不得輒動。凡與敵鬥,其跳蕩、奇兵、馬軍等隊,即須量抽人下馬當之。隊別量抽捉馬人,先定名字。若臨斗時,捉馬人有前卻及應捉撩亂失次第,致失鞍馬者,斬。若其賊退,步趁不得過三十步,亦不得即乘馬趁。審知賊退,撩亂驚怖,然可騎馬逐北,仍與諸隊齊進。其折衝、果毅,當斗之時,雖蹔下馬,賊徒敗退以後,即任騎馬檢校騰逐。
  諸軍弩手,隨多少布列。五十人為一隊,人持弩一具,箭五十隻,人各絡膊,將陌刀棒一具,各於本軍戰隊前雁行分立,調弩上牙,去賊一百五十步內戰,齊發弩箭;賊若來逼,相去二十步即停弩,持刀棒,從戰鋒等隊過前奮擊,違者斬。如其共賊相持守捉城邑,其弩手等,即依弩式,看旗發用。
  諸隊頭共賊相殺,左右傔旗急須前進相救;若左右傔被賊纏繞,以次行人急須前進相救;其進救人又被賊纏繞,以次後行人准前急須進救。其前行人被賊殺,後行不救者,仰押官及隊副使便斬。但有隊被賊纏繞,比隊亦須速救,臨陣不救者,皆斬。
  凡將,須使兵士簡靜,處分有序,將百萬之眾,如領一人。每軍定一官知高聲,營別有虞候差主帥一人知高聲,營四面各差一人知高聲,隊別亦定一人知高聲。
  諸見賊聲高喧鬧者,仰押隊官及隊頭便斬。押隊官、隊頭不斬者,即斬押隊官及隊頭。諸軍將或在前,或在後,須傳聲喚隊及人者,仰押隊官自傳,兵士不得輒傳。〔以上並《衛公兵法》。〕
  凡置營,左有草澤,右有流泉,背山險,向平易,通達樵采,牧飲相近。地又有八種不堪安營:山中之高,謂之天柱;澤中之高,謂之地柱;高中之下,謂之天獄;下中之下,謂之地獄;斥鹵多石,少草無水,謂之窮極;故邑破營,謂之虛耗;川谷衝口,柴草干深,謂之天灶;穹崇?形,四面坳瀉,謂之沃燋。皆急過勿留。亦不得飲死水。
  凡軍行營壘,先使腹心及鄉導前覘〔丑驗切〕審知,各令候吏先行,定得營地;擘五軍分數,立四表候視,然後移營。又先使候騎前行,持五色旍,見溝坑揭〔去列反〕黃,衢路揭白,水澗揭黑,林木揭青,野火揭赤,以鼓本數應之,仍須數相接。立旗鼓,令相聞見。若渡水踰山,深邃林藪,精騎驍勇搜索,數里無聲,四周絕跡。高山樹頂,令人遠視,精兵四向,要處防禦。然後分兵前後,以為鎮拓。乃令輜重老少,次步後馬,切在整肅,防敵至,人馬無聲,不失行列。險地狹徑,亦以部曲鱗次,或須環迴旋轉,以後為前,以左為右,行則魚貫,立則雁行。到前止處,游騎精銳四向散列而立,各依本方下營。一人一步,隨師多少。咸表十二辰,豎六旍,長二丈八尺,審子午卯酉地,勿令邪僻。以朱雀旍豎午地,白獸旍豎酉地,玄武旍豎子地,青龍旍豎卯地,招搖旍豎中央。其樵采牧飲,不得出表外。
  一說,安營之法與圓陣相侔,每一大營有四十子營,營各四十幕為一部。其一子營皆空,其內八閒,開三徑,十二旗,十六鼓,左矛右戟,前楯後弩,旗鼓中央,大將之所。安營之法,其道略同,而附於此。

  【先據要地及水草】

  戰國吳子曰:『凡行師越境,必審地形,則知主客之向背。地利若不悉知,往必敗矣。故軍有所至,先五十里內山川形勢,使軍士伺其伏兵,將必自行,視地之勢,因而圖之,知其險易也。』
  戰國秦師伐韓,圍閼與。趙遣將趙奢救之,軍士許歷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又曰:『先據北山者勝,後至者敗。』趙奢即發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遂解閼與之圍。〔與音余。〕
  後漢初,諸將征隗囂,為囂所敗。光武令悉軍栒邑,未及至,〔栒音詢。〕隗囂乘勝使其將王元、行巡將二萬餘人下隴,因分遣巡取栒邑。漢將馮異即馳兵,欲先據之。諸將皆曰:『虜兵盛而新乘勝,不可與爭。宜止軍便地,徐思方略。』異曰:『虜方兵盛臨境,忸?小利,〔忸?,猶貫習也。謂貫習前事而復為之。爾雅曰『忸,復也。』郭景純曰:『謂忸?復為之也。』忸音女九反。?音逝。貫音慣。復,扶又反。〕遂欲深入。若得栒邑,三輔動搖,是吾憂也。夫「攻者不足,守者有餘」。今先據城,以逸待勞,非所以爭鋒也。』遂潛往閉城,偃旗鼓。行巡不知,馳赴之。異乘其不意,卒擊鼓建旗而出,巡軍驚亂奔走,追擊數十里,大破之。
  後漢武都參狼羌為寇,殺長吏,馬援將四千餘人往擊之。羌在山上,援軍據便地,奪其水草,不與戰,羌遂窮困,悉降。
  蜀《諸葛亮兵要》云:『軍已近敵,羅落常平明以先發,絕軍前十里內,各按左右下道;亦十里之內,數里之外,五人為部,人持一白幡,登高外向,明看隱蔽之處。軍至,轉尋高而前。第一見賊,轉語後第二,第二詣主者,白之。凡候見賊百人以下,但舉幡指;百人以上,便舉幡大呼。主者遣疾馬往視察之。』
  諸葛亮出斜谷,是時魏將司馬宣王屯渭南。郭淮策亮必爭北原,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蕩民、夷,此非國之利也。宣王善之,淮遂屯北原。塹壘未成,蜀兵大至,淮逆擊走之。
  魏將諸葛誕、胡遵等伐吳,攻東興,吳將諸葛恪率水軍拒之。及恪上岸,部將丁奉與唐咨、呂據、留贊等,俱從山西上。奉曰:『今諸軍行遲,若敵據便地,則難與爭鋒矣。』乃辟諸軍使下道,率麾下三千人逕進。時風便,奉舉帆二日至,遂據徐塘。天寒大雪,時魏諸將置酒高會,奉見其前部兵少,相謂曰:『取封侯爵賞,正在今日。』乃使兵解鎧著冑,持短兵。敵人從而笑焉,不為設備。奉縱兵斫之,大破敵前屯。會據等至,魏軍遂潰。
  東晉末,宋武帝率師伐南燕慕容超。晉師度峴,慕容超懼,率卒四萬就其將段暉等於臨朐,〔其俱反。〕謂其將公孫五樓曰:『宜進據川源,晉軍至而失水,亦不能戰矣。』臨朐有巨蔑水,去城四十里,五樓馳據之。龍驤將軍孟龍符領騎居前,奔往爭之,五樓乃退,因而大敗。
  十六國後秦姚興與前秦苻登相持,登自六陌向廢橋,興乃自將精騎以迎登,使將尹緯領步卒,據廢橋以抗登。登因急攻緯,緯將出戰,興馳遣使謂緯曰:『兵法不戰而制人者,蓋謂此也。苻登窮寇,特宜持重,不可輕戰。』緯曰:『先帝登遐,人情擾懼,不因思奮之力梟殄逆豎,大事去矣。』遂與登戰,大破之,登眾渴死者十二三,其夜大潰。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屯依力川,後秦姚興將王奚聚羌胡三千餘戶於敕奇堡,勃勃進攻之。奚驍悍有膂力,短兵接戰,勃勃之眾多為所傷。於是堰斷其水,堡人窘迫,執奚出降。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軍過蒲津,涉洛,至許原。西魏將周文帝軍至沙苑,齊神武聞周文至,引軍來會。詰朝,候騎告齊神武軍且至。周文部將李弼曰:『彼眾我寡,不可平地置陣。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遂軍至渭曲,背水東西為陣。合戰,大破之。
  隋文帝初,突厥寇蘭州,隋將賀樓子干率眾拒之,至可洛峐〔古哀反〕山,與賊相遇。賊眾甚盛。子干阻川為營,賊軍不得水數日,人馬甚弊,縱擊,大破之。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諸行軍下營,雖有泉澗而乏水處,差人監當,勿令濁亂並有踐踏。其放牧草亦然。』

  【識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險】〔附〕

  軍行砂磧鹼鹵之中,有野馬黃羊蹤,尋之,有水。
  烏鳥所集處,有水。
  地生葭葦、蘆菼、菰蒲之處,下有伏泉。
  地有蟻壤之處,下有伏泉。
  渴烏隔山取水,以大竹筒雄雌相接,勿令漏洩,以麻漆封裹,推過山外,就水置筒,入水五尺,即於筒尾,取松樺乾草,當筒放火,火氣潛通水所,即應而上。
  踰越山阻,以系竿頭,引掛高處,礙固勝人,便即令上,又增,次引人,又加大,續更汲上,則束馬懸車,可以力辦。

  【據倉廩】

  隋末,天下大亂,李密起兵於雍丘。是時河南、山東大水,死者將半。密將李績言於密曰:『今人多阻饑,若據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密乃遣績領麾下五千人,自源武濟河掩襲,即日克之,開倉恣食,一旬之閒,勝兵二十餘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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