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晴

女人是水。



二十歲時是蒸餾水。
純淨無瑕要加多少人工色素、摻上多少防腐劑都行；
反正無論成為什麼口味，這個品牌都只專屬一個設計師。

三十歲時是礦泉水。
加了一堆「礦物」，有藍寶石、鑽石等等，
用物質來說服自己，殘酷的現實才是美麗地真實。

四十歲時是山泉水。
月經停了，但睡前的眼油與眼淚，卻夜夜都停不住了。
終於發現一直以來在下游與眾人掏的金砂，就在這條溪的上游源頭，
始終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美麗的金礦，原來就是對自己的信任。

五十歲時是香水。
濃縮所有的歷練與智慧，淡淡地揮發濃烈的成熟魅力；
傻一點的還在期待有人會把她這瓶香水帶回家，
但聰明的女人知道，相處融洽的旖旎香氣，才是最令人墜入陶醉。



男人也是水。

二十歲時是自來水。
乾乾淨淨的離開「家」這個自來水廠，卻在社會這個下水道參了污水，
在公司這蓄水池裡染上了病菌；以為明天，就可以成為那高高的雲霧水氣。

三十歲時是洗髮水。
充滿人工香味與不實的廣告，總是浸濕了女人的頭，
正要洗的時候，才發現沒「水」這現實條件，是無法給對方幸福地。

四十歲時是汽水。
以為花俏的包裝與打死賣糖的甜度，就可以征服年輕女孩的口味；
流連忘返在花花綠綠的貨架上，想在夜店和在威士忌裡，
想在冰果店加在果汁裡，但就是不願想起，早已被一個女人買回家，
在一個小小的冰箱裡有一個大大的位置。

五十歲時是蒸餾水。
打出的口號，是一桶一桶免費送到你家喝個夠，
但總是背負著沉重過去，讓女人提不起勁來交往；
最後想起，那位一直以來支持的訂戶，還在等著送過去。


我們都是水。

有次漢武帝問東方朔怎他自個兒取名的樹名，前後不一。
他說：「大的叫馬，小的叫駒：大的叫雞，小的叫雛；
大的叫牛，小的叫犢；人小的時候叫兒，長大後就叫老。」
我們的人生每個階段也都有不同的名稱與變化。
這一生都會歷經年輕時有菱有角的固態，
摔倒後學會圓滑處事的液態，還有孤單寂寥的氣態。

男人是水，女人也是水，我們本來就可以很容易地在一起，
卻因為自己打造的容器，讓我們彼此透過玻璃去看對方，在想要擁抱時，碰壁。

只有倒掉一半自己，才能加入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