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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炎涼岸

第一回無意重交遊惜頭巾 富兒趨勢 有心招疑冶指腹孕 舅子證盟
詞曰:
牢騷為甚,歎一腔憤懑。似雄如劣,眼底風濤人更險。覷破世情冷熱,話裡陽秋,談中美剌,休怪俺饒舌。只為炎涼人面,昧彝常施及側。
只是顛倒孤寒,趨承勢利,那顧有冤結。笑罵由他真也假,盡我一時風烈。謾哂書生,何關世事,專講些名節。請君鑒此,才信裡言為徹。
右調《百字令》
這一首詩餘,單為今日人心澆簿,交情冷暖,世態炎涼,奉富欺貧,趨炎附勢,有感而作。假如兄弟富貴,哥子貧窮,不獨弟可驕傲其兄,即親戚朋友,都來趨奉那富貴的兄弟,竟不知兄弟之前,還有個貧賤的哥子。又如豪奴發跡,家主凋零,不但奴僕可以挾主,即衣冠人面,向之所與交深而契洽者,無不掇轉面孔,倒去親近那發跡的豪奴,把個豪奴之上,向來交厚的窮主人,竟置之腦後。所以說,唇槍舌劍,跟前即起風波,口是心非,背面便成敵國。這也都不足計,只是有等讀書君子,口誦聖言,身承師訓,一旦置身廟廊,便移初志。然青雲之上無故人,這還不足深怪,獨是少時貧賤,或嫁或娶,彼此微寒,高下不形,倒也相忘如故,若幸而榮顯,便恥門楣不稱,或思另娶,或圖賴婚,無所不至。
還有一種勢利小人,從旁慫慂攝成奸計,只顧一時熱鬧,那管身後冤仇。不知天道無私,鬼神有眼。徒然壞了心術,到底終須報應。在下說這段話,只勸世上富貴的切莫自恃富貴而凌奪貧窮。又勸世上貧窮的,切莫喪志貧窮而諂媚豪貴,只要自己立志學好,留心求進,那富貴二字,原不是十分難到的境界,若昧心蔑理,虧損陰德,那富貴二字,又不是久長可保的福門。
當初廣西慶遠府,有個侯門公子,姓孫名雯。父親有功皇室,封爵賜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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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姐弟同謀激姐夫 恥貧賤而悔約 親禽詭計逐親 母乘患難以快心
詩曰:
兒女情方始,雲泥路遂分。
直須言勢利,空自說慇懃。
計必從賢舅,機尤昧小君。
可憐袁氏子,少小歷紛紜。
話說尤氏家眷到京,一番敘會,自不必說。馮國士即忙備酒,與尤寡悔洗塵。當夜姐夫姊弟三人,坐在一處,說些家常話兒。尤寡悔因談及臨行之時,袁七襄叮嚀求婚的許多說話。馮國士道:「前年有一番盟約,今老袁既得了個兒子,這段姻親也是天緣,如今只不知老袁的意思,還是目下就來納聘,還是過一年半載,可曾與老舅怎生商議?」尤寡悔道:「他便到家裡受茶,也不曾說及這話。但是小弟尚有幾句話兒,正要與姐夫斟酌,這不是小弟一己之私,倒深為姐夫體統所繫。只不知姐夫與姐姐意中,可道我說的是也不是?」馮國士與尤氏齊說道:「自家至親,難道有個不是的說話。」
尤寡悔道:「前年姐夫與老袁指腹結盟,不過偶然說及,不曾議個妥當。我想衙門中人,自古迄今,興廢不常。萬一日後有些破敗,教甥女終身如何下落?此事亦不可不慮。況姐夫連登甲第,位到星曹,外臺指日可冀。今若與衙役做個親家往來,甚覺不成體面。古云『絲蘿附喬木』,養女畢竟攀高,豈有公卿之女,倒嫁與磨滕皮、敲窟臀的人家做媳婦,可不笑殺了天下人。我勸姐夫還該拒絕了他,另攀個門當戶對,方不玷辱馮門高雅。」馮國士道:「我豈不願攀高,況衙役終屑下人,非出吾之本願。只道前年有此一番情誼,虧他保護了許多,怎好便翻轉臉皮,把前盟悔賴,做個不仁不義的勾當。」尤氏聽罷,便從旁攛掇道:「當初雖然藉他廕庇,不過隱然消弭了釁端,原未嘗實實用他的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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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夢觀音苦中作樂 縛和尚死裡逃生
曲云:
災頻更切膚,屋漏連遭雨。禍不單行,船覆江心波,夭高無路,呼痛妻孥,教援羈人挈幼雛。
誰知更中蕭牆禍,把弱息如同拉朽枯。冤難訴,而今誰個恤窮途。這時節欲倩人扶,誼遠情疏,恥笑個離家婦。
右調《金絡索》
話說謝氏,生長香閨,從未出門。萬不得已,只得離鄉背景。自從登程以來,受了許多風霜勞苦,氣惱艱辛。覺得身子疲倦異常,不吃晚飯,先去睡了。睡到二更多天,忽夢見一尊古佛,謝氏慌忙下拜,求他丈夫之事,那佛與他一幅素紙,謝氏收了,仍復拜求。只見兒子袁化鳳,忽被個不識面人抱著就走,謝氏連忙奪時,人已不見,那佛向謝氏把手三翻,謝氏忽然驚醒,見袁吉與奶子丫頭俱未睡著,便將此夢說破,各各稱異。謝氏道:「但這幅素紙,恐怕有些不祥。」丫頭道:「或者叫我到上官處抱白的意思。」袁吉道:「我想素紙是個無事之兆,叔父不久自然脫水。」謝氏道:「只是你小兄弟被人抱去,我要奪時,如來把手三翻,不知什麼緣故?」袁吉道:「三翻手是十五,除非到十五歲上有些災悔。」奶子道:「總是夢中的事,那裡有許多憑准,回去到寺院裡燒燒香,祈保便了。」謝氏便不在話下,翻來覆去,一夜不睡,只是啼蹄哭哭道:「我這一身狼狽不打緊,但是丈夫的事,再沒有一人替他挽回。況且前日通了個信息,已曉得我在京師,不知怎的牽掛。若不見我些動靜,教他愈加愁悶,我心裡如何得安,如今京裡是去不得了,在路上耽延,又沒體面,不如且作歸計,到家裡別尋門路。」袁吉心裡受了些驚慌,也睡不著,與嬸子兩個直說到天亮。忙忙催丫頭與奶子起身,大家洗過臉,原僱了轎驢,逕回河南,謝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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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痛遭漂沒 貧家婦看盡炎涼 驚散婚姻 御史合尚存風烈
詩曰:
世事更遷是與非,山川滿目淚沾衣。
共推富厚光陰美,誰問單寒志氣肥。
半郭半村談徹底,一賓一主醉忘機。
從今不管炎涼態,何羨金門天使威。
話表袁吉,次日來到各家行戶裡,尋問了一日。及至末後,方才有個行家說道:「江相公曾在此住了半年,為因近日河南那邊黃河衝決,省城裡人家都已漂沒,不知家裡人口死活,特地趕回家去了。」袁吉聽說,大吃一驚,又問道:「江相公回去幾日了?」行家道:「才去得四五日。」袁吉得了這信,含著眼淚回來,謝氏問道:「尋著了嗎?」袁吉便說出這個緣故。謝氏三人,呆了半響道:「我家田地賣盡,只有這所房子,並傢伙什物,還可棲身,不想遭此異變,人情勢利,又無親族扶持,怎生活命。」袁吉道:「我妻子在家,婦人們自不會跑走,諒必淹死。」也撲簌簌掉下淚來。謝氏道:「這裡舉目無親,還該回去。只是盤纏欠缺,如何是好。」袁吉放不下妻子,也欲回家。便道:「除非嬸娘將衣衫簪餌賣掉幾件做了路費,回家再處。」謝氏道:「正是,患難中留這些東西何用。」便盡情傾倒出來,與袁吉持到鋪中,賣了銀子,連忙又收拾起身。兩程並做一程,飛的般趕到河南。進了開封府,果然荒涼得可憐。但見:
寒煙慘淡,宿霧迷離。驚看地翳莓苔,愁見城埋沙土。逝水則屍橫蔓草,隨波而柩湧荒丘。狐奔鹿走,中原地已成墟﹔鼠竄鶯遷,澤國天教失眾。廬舍千家盡絕,牆垣萬室傾圯。地廣人稀,想見鯨鯢跋浪﹔煙寒灶冷,應嗟魚鱉同群。家多菜色之人,溝壑疲癃可憫﹔野盡劫遺之鬼,空山磷火堪悲。陰翳勝而日色無光,萍荇還浮暮雨﹔林木摧而波痕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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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辭婚媾貞女事空王 治強梁窮員遏天子
詩曰:
堪嗟世事總歸空,眼底滄桑事不同。
綠水青山埋豔婦,丹楓黃土葬英雄。
三分氣在爭榮辱,一雙腳直任西東。
閻浮空作千年計,盡屬南柯一夢中。
這一首律詩,專寫那世人,趨時奉勢,凌賤欺貧,但顧目前,不料其後。況人生一世,百年瞬息,智愚奸直,作為諸事,全同夢幻,忠直者流芳百世,奸邪者遺臭萬年。且世事滄桑,貧富無根,只有那綠水長流,青山不改。一生作事,真同石火電光﹔百歲辱榮,無異浮雲泡影。守道者到底安益,妄為者終受災迍。依吾看來,還須洗心革面,迅為吉人,天必佑之,人必敬之也。古人有四句言詞道得好: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善惡報應,在前在後。
卻說馮國士,被王御史參壞,降了外職,心裡好不氣恨,只埋怨尤寡悔與妻子,替他幹這掣肘的事。又懊悔自家沒有主意,錯聽了他,大家討了好些寡氣,又免不得束裝出京。這些同年僚屬,見馮國士被劾調任之官,恐怕王御史見怪,一個也不來贐行。馮國士淒淒涼涼,敗興離京,因臉上沒有意思,不好回家,就一逕往廣東赴任。到得陽江縣,誰知又是荒瘠之地,糧虛民悍,十分難治。勉強做了三年,指望升轉,那知錢糧遞年挪垫,再不得清。撫院具疏題留,反將新舊積欠,責成馮國士在任料理。馮國士推不脫的受累,只好耐心催徵,是時女兒已是長成七歲,卻天性聰慧,不類凡類,從小便會識字,女紅針指,事事皆能。父親叫他讀書,不上兩年,便能出對寫字。那指腹為婚的話,父母雖不曾與他說知,他心裡靈敏,當初父親被王御史參劾的情由,已略略有些知覺,及盤問奶娘嬸女,都不肯說。又過了兩年,馮國士欲在任所覓配,小姐便不肯道:「孩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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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忠言遇主老公公膝下無兒 孝道尋親大哥哥眼中識弟
詩曰:
悲歡離合不由人,顛倒常情舊復新。
待得水清魚始見,那時方識假和真。
再說劉瑾太監,自從採木回京,在路上領了袁化鳳到家,撫養做兒子。見了他裡衣上血書字跡,已曉得姓名居址,便將他生庚月日,叫星家推算,卻是個貴人八字。雖不能名登甲榜,可以得異路前程,後來直做到三品之職。劉瑾聽了,好生歡喜。僱了兩個奶娘,輪流伏侍。又恐他後來知道自家父母來歷,便將那領血衫悄然藏過,不與他穿。自此,歲月如稜,光陰似箭,不知不覺,過了六年。袁化鳳已長成七八歲,生得一表不群,面如冠玉,且丰姿穎秀,性度安和。劉瑾十分鍾愛,就改了姓劉,叫他做劉化鳳,請個名師教授書籍。只因天性聰慧,過目不忘,到九歲上經書古文,俱已讀過,又能講題屬對,作字吟詩。及到十二歲,便胸蟠錦秀,筆吐珠璣,出口成文,千言立就,隨你詩文詞賦,件件皆通。
一日,正德天子親幸劉瑾私第,劉瑾慌忙接駕。天子步入中堂坐下,劉瑾俯伏叩頭,天子親手扶住。因是先帝歷用之人,賜他坐下,談論些時政。說了一會,便踱到書房中,各處閒玩。偶然在書裡翻出一篇文字,題目是孝者所以事君也。天子潛心細玩,只覺言言忠良,字字剴切,不覺喜動天顏,及看到結股有一聯道:「一人作孝,萬邦赤子尊親﹔百職維忠,四誨英賢輔主。」便擊節歎賞道:「忠臣孝子之言,豪傑丈夫之氣,何物之人,剛正如此。」便問劉瑾道:「此篇文字,誰人所作?」劉瑾跪奏道:「是臣兒子做的。」天子道:「你兒子多少年紀?有此通才,怎不出仕?」劉瑾道:「臣子才一十二歲,因是幼令,恐怕學業未精,不敢應考。」
天子驚道:「朕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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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我昔凌他 他今制我 勢利徒滿面羞慚 親而不貴 貴者為親 歹側兒竄身羅綱
詩曰:
波濤歧路總關心,莫道愁深恨更深。
富貴驕人宜白日,親朋疏義是黃金。
時艱賤服猶文繡,世媚兒曹厭誨箴。
榮辱浮雲奚足計,滄桑莫管任浮沉。
話說廣東肇慶府陽江縣,恰恰就是馮國士降來做知縣的地方。馮國士因民戶荒頑,錢糧積欠,在大計內考了「居官昏庸,催科無術』八個字的考語,直降了陝西縣隴西丞。這隴西縣,不是別的所在,恰恰又是袁七襄升去鞏昌府做知府的附郭縣。馮國士雖然已曉得陽江縣接任的新官叫做劉化鳳,那知就是袁七襄的兒子,自家的女婿。他自從聞得袁七襄升了太守,心中好不羨慕,常常懊悔當初不該勢利,欺他貧賤,做了賴婚的勾當,如今我倒不如了他。欲待仍舊與他結姻,又恐他宿怒未忘。況且他已勝我百倍,定然反有些不屑,自己心裡轉換了個奉承他不上的念頭,時常與妻子乃舅兩個費過幾番口角,誰知自己恰又降了他屬下縣丞,一發了不得起來,心裡又欣羨他,又畏怕他,耳熱心癢,好不難過。只一味與尤氏兩人怄氣。妻子與尤寡悔都說道:「我兩個人巴不得要爭體面,在你面上有些風光,難道有甚不好的念頭。只是當初他家一敗塗地,身無立錐,兒子遺棄遠方,自家禁錮穿獄,妻子也在人家借住,這樣光景,就是小戶人家,也不值得與他聯姻,何況你彼時方中進士,官居部屬,同僚盡屬縉紳,結納無非顯要,何等榮華。彼時與他相形並較,奚啻天壤,怪不得我們兩人將他厭賤。誰人有先見之明,知他後來做此高官,我家就跌撲到這個地位?早知如此,當初他便窮殺,也該敬重他。縱使他要別娶,我們也將女兒掗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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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永福庵夫婦重逢 鞏昌府父子會面
詩曰:
當日炎炎孰問親,今朝寥落便依人。
早知天道循環轉,悔殺綈袍不贈貧。
且說袁化鳳別了哥子,在路兩月,已到了陽江縣,擇吉上任,謁孔廟,參上司,忙過數日,升堂視事。真個清廉正直,毫不徇私。撫按司道,見他幼年有才,且剛方廉潔,十分欽重,在任上做了一年有餘,袁化鳳已是十四歲。忽然一夜,夢見個白衣女人,對他說道:「你明日應該夫婦相逢,不可錯過。」袁化鳳陡然驚醒,想道:「白衣女人,定是觀音大士,怎向我說明日夫婦相逢?若論馮家姻事,已經斷絕。況已遠去陝西,何由得會?若是別的,我又不曾聘定,那裡便是夫婦?」好生委決不下。到得次日清早,傳問衙役:「這城內庵院中,可有白衣大士,要去拈香。」衙役稟說:「只永福庵中有一尊白衣觀音,極是靈感。」袁化鳳大喜,忙備了香燭,逕到永福庵進香。 
原來那永福庵,就是馮小姐焚修之處,那白衣大士,就是馮小姐終日禮拜的。這日,聞知縣要來燒香,法慧慌忙著人打掃伺候。袁化鳳下了轎,直入殿中,在觀音座前拈香禮拜。立起身,看那佛像,儼然夢中所見。正咨嗟歎異,忽老尼獻上茶來。袁化鳳一頭吃茶,偶見壁上貼著幾行楷書,便上前細看,卻是一首絕句。
其詩云:
紅顏何事老祗園,盟腹當年已屬袁。
兒女不關貧勢利,春風莫漫入桃源。
大梁袁門馮氏題袁化鳳看完,不覺吃驚道:「觀其詩意,分明就是馮小姐。緣何在此庵中?況他父親已往陝西,難道女兒竟不帶去。」又想道:「或者去了,也不可知,此箋還是當年留下的。但此女念念不忘袁氏,語語不負前盟,足見少年烈性,為我守貞,寧甘在此出家,不肯改適。若非神天指點,我幾乎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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