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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性淑女 作者:艾彤

帥性淑女 作者:艾彤

    為了實現与好友攜手創業的理想,  
  她被迫接受兄長的考驗??  
  爭取產品在百貨公司上柜的机會,  
  為此向來養尊處优的她開始艱苦“奮斗”,  
  只為見上他大總經理一面,  
  最后甚至進入他的公司“實習”。  
  誰知偏又遇上愛找麻煩的秘書耍計爭寵,  
  她簡直要怨歎自己是飛來橫禍了……  
  巧遇數月前從樹上墜入他怀抱的小精靈,  
  想不到二次碰面,她卻已遺忘先前的邂逅。  
  而原本只是商業上的往來,  
  他卻巧妙地轉化成自己追求佳人的良机,  
  直到誤解自己的弟弟也對她傾心,  
  他不得不藉著醉意使出“非常手段”,  
  因為他知道自己早就离不開她了,  
  而且惟恐她知道真相后怒不可遏,  
  他想…勢必得盡速將她娶進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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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一席搖曳生姿、光彩耀眼的秀發,一張雕畫細致、嫵媚動人的面孔,配著柔情似水的撩人曲線,她看似一個极其成熟、能干的女強人,哪里知道……唉!
  虛有其表,用在她夏俐妍的身上,還真的是該死的貼切,只不過,老天如果為了公平起見,教他們姓“夏”的不要每個都那么會做生意,它也不需要特別眷顧她啊!夏奕淮、夏靖淮、夏尹淮,她那三個同父不同母的哥哥難道就不行嗎?
  開一家店、虧一家店,才兩年多的時間,她那個風流倜儻的老爸給的錢,就被她揮霍得干干淨淨,一毛也不剩,怪不得連她自個儿都要感歎她夏俐妍經商的本領真是“得天獨厚”,教人“望塵莫及”!
  眾所周知的殘酷事實不提也罷,問題是她大學最要好的同學——寒夢琦,竟然還敢找她合伙開花店?若說此時坐在她正前方的這個女人,跟她一樣具有冒險犯難、橫沖直撞……不,是勇往直前的气魄,她還會笑著問這小姐是不是發高燒了,可是,做事深思熟慮、處事成熟穩重的寒夢琦竟然變得那么沒大腦,那還真的是教她慢得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俐妍,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有沒有听進去?”捺著性子,對著噤若寒蟬的俐妍,夢琦沉靜地追問道。
  “有啊!你要把台中的花店結束掉,搬到台北重新開始,你要我跟你合伙開花店。”一字不漏,說得好像對剛剛听到的事情一點也沒有疑慮,突然,俐妍神色凝重地反問道:“夢琦,你是不是被哪個臭男人給拋棄?”會讓一個深喜安定的女人做那么大的突破,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舉動,這唯一的刺激不外乎——失戀,雖然,她一點也不相信像夢琦這么理智的女人懂什么叫“失戀”。
  輕蹙了一下眉頭,夢琦摸不著頭緒地喃喃說道:“我被拋棄?”這跟開花店好像有一點牛頭不對馬嘴。
  “是啊!如果不是被拋棄,你舍得离開台中嗎?”以前怎么苦口婆心勸夢琦留在台北,她就是那句話:台中的空气比台北好。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說她竟敢跟老天借膽,找自己這种做生意的白痴合伙。
  天啊!原來俐妍指的是這么一回事!自己是不喜歡動來動去,只不過她的聯想力也太丰富了點,人家還在說一,她馬上想到二,腦筋轉得之快,讓自己連反應都來不及!
  輕歎了一口气,夢琦有气無力地說道:“比起被人家死纏活纏,我倒宁愿自己是被拋棄,至少,這會儿我還可以繼續待在台中,過著天下太平的日子。”
  “喔!搞了半天,你是為了躲男人啊!”斜睨了夢琦一眼,俐妍不甚苟同地說道:“也不過一個男人而已,你就擺不平,你太沒用了吧!”說到做生意,她是不敢說大話,不過對付男人,那就好像捏死一只螞蟻般,輕松得不得了。
  “你有用,那你去試試看啊!電話響個不停,每天的禮物、情詩看得你是眼花繚亂,還有,天天准點報到,逼得你是哭笑不得。那!你受得了?”怀疑地瞥了俐妍一眼,夢琦說得好像那是一場噩夢似的。
  一反夢琦的反應,俐妍睜著羡慕的大眼睛,嘖嘖稱奇地叫道:“哇塞!這么浪漫!每天禮物、情詩……”搖著頭,俐妍心里不由得感慨了起來,奇怪!這种事她怎么從來沒碰過?看著俐妍,夢琦卻是無奈地搖搖頭。即使已經二十又七了,她小姐還像個十几歲的小女孩,滿腦子的憧憬。
  “小姐,如果你知道他已經年過四十,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你還覺得很浪漫嗎?”只要相愛,年齡不是距离,身高不是問題,說起來是天經地義,不過真遇上了,那可是有待商榷。
  愣了一下,俐妍終于有些明白地說道:“原來是一個老男人,外加兩個拖油瓶啊!”頓了頓,她仿佛又想到什么似地,用力拍了一下頭,大叫道:“不對啊!你不是不喜歡生小孩嗎?既然有現成的可以撿,那不是正合你意嗎?”
  翻了翻白眼,這會儿夢琦又忍不住地歎气搖頭。天啊!斷章取義,俐妍還真的是個中高手!她并不是反對生小孩,只是,教育下一代是一件很重大的工作,而她,根本不認為自己足以擔當那樣的責任。
  “俐妍小姐,小孩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症結,我只問你,你要不要跟我合伙開花店?”
  傻气地對著夢琦微微一笑,俐妍將身子往椅子一縮,抓了抓頭發,長吁短歎地委屈道:“我所有的錢都花光光了,一滴也沒剩。”她最后一個事業——泡沫紅茶店,雖然是她強迫中獎,讓她三哥以高价頂了過去,不過,她欠的債也不少,相抵之下,自然是口袋空空如也!
  哦!天啊!自己早該想到的!雖然俐妍不是一塊做生意的料,不過店一關,失敗的紀錄馬上被拋到九宵云外,雄心壯志,精神抖數,她又開始興高采烈地尋找下一個目標,企圖一展她遠大、輝煌的抱負。然而結束泡沫紅茶店,也有八個月的日子,這段時間,她什么也不做,就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吃飽睡、睡飽吃,想當然耳,她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沒有半塊資金,會這么認命嗎?
  考慮了半年,夢琦一直猶豫不決,就是擔心跟俐妍合作會搞垮花店,結果好不容易痛下決心,她卻是連錢也沒有!
  凄慘地瞅著俐妍,夢琦頭痛地申訴道:“我只有五十万而已,怎么辦?”
  她——就——知——道!就是因為Money不夠,夢琦才會那么不知死活地找上她!真可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是這算盤打錯了!
  嘟起了嘴巴,俐妍不怀好意地說道:“什么怎么辦?你就乖乖地待在台中,繼續接受那個浪漫的老男人對你如火如荼地求愛啊!”別怪她落井下石,她這個人本來就滿缺德的。什么嘛!就算她紀錄不良,夢琦也不用那么實際地看在那玩意儿的份上才來找她啊!
  “不好,再這樣子下去,我爸媽,還有我老姐、老哥他們,一定會鼓吹我嫁給他。”這就是她的煩惱,雖然她對他沒任何的感覺,不過他們全家大小對他卻是贊不絕口,直夸他是個好男人;所以她再不逃,哪天被拖上結婚禮堂,她都還不知道她干么要嫁給他。
  “那好啊!反正你年紀也一大把了,該嫁了!”難怪她急得向自己求救,孤掌難鳴,她再怎么沉著穩重,也只能狗急跳牆。
  無助地看向俐妍,夢琦苦哈哈地說道:“俐妍,拜托你,現在我只能靠你,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大學一畢業,她就窩回台中,所有的同學,除了最要好的俐妍還維持聯系外,其他一概沒有往來;再加上一回到台中,她又在兩個姐姐的說服之下,跟著投入花店工作,所以基本上,她的同事就是兩個姐姐,自然,她更是連半個工作上的朋友也沒有。
  寒夢琦的事情,她管“她”去死!可是,她真的做得來袖手旁觀嗎?唉!算了!她是不可能“赴湯蹈火”,不過,她也容不了自己“見死不救”啊!更要緊的是,這种無所事事的日子她已經過煩了,她是需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好啦!你去找店面,我來想辦法籌錢。”
  大大地松了口气,夢琦展顏笑道:“俐妍,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回台中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一安排妥當,我就回台北找店面。”
   
         ☆        ☆        ☆
   
  說要籌錢是很簡單,可是真要找到那個肯借她錢的人,那可就是一种藝術。當初一開始創業的時候,錢是她老爸——夏氏集團董事長——夏政源給的,現在,錢被虧光了,她當然不能再去跟他伸手;雖然俐妍非常厭惡他的自命風流,不過,她可不想成為他眼中的“敗家女”。既然不想讓她老爸知道,那當然也不能跟她老媽要錢,李美欣一掏腰包,夏政源豈會不知?他們夫妻倆雖然吵吵鬧鬧,不過任何的事情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父母大人一從她的借錢名單中剔除,剩下的當然就是那三位哥哥了,三哥夏尹淮,慷慨解囊地頂下她的泡沫紅茶店,這會儿教她再去找他,他不是長篇大論指責她任性,就是送她去她老爸那里看管,幫過一次,他是不會再幫第二次。二哥夏靖淮,那個最酷的男人,她連盯著他的眼睛都不敢,跟他借錢,可能嗎?至于大哥夏奕淮,雖然人古董了點,不過他老婆徐若荷是她高中的死党,他們兩個的姻緣她也有功勞,所以跟他要點資金,他應該不會有意見才對。
  經過這般徹底地研究、評估之后,接下來自然是敲門借錢,當然,這也就是她為什么現在會坐在夏氏集團總經理——夏奕淮的辦公室,只是這會儿看著她大哥那張臉,她還是不知如何啟齒。天啊!大家都說夏奕淮結婚之后和藹可親多了,怎么她一點也不覺得?
  “俐妍,我還在等你開口。”瞥了一眼刀那雙緊張得絞成一團的玉手,奕淮慢條斯理地說道。
  小心翼翼地瞄向奕淮,俐妍吞了吞口水,緩緩地出聲道:“大哥,我想跟朋友合伙開花店,可是……我手頭上的資金不夠,你可以調點錢借我嗎?”
  不動聲色,奕淮只是淡然地徑自問道:“你會插花嗎?”
  從俐妍走進他的辦公室,他就知道她的目的。夏家四兄妹分住在自己名下的房子,因此平日生活他們是互不往來。所以每個月,他的貼身保鏢會固定給他報告一次他三個弟妹的近況,自然,他很清楚她身上沒錢。俐妍最大的毛病就是沒耐性,讓她靜靜地窩在公寓里,她是受不了的,只不過,能耗到現在才來找他,她的耐性倒也小有長進。
  插花?她連什么花該長什么德行都搞不清楚了,她還插花?可是,她若是直話直說,錢根本不用借了。
  “我朋友很會插花。”聰明的人,頭腦就是轉得這么快,這下子,他總不能因為她不會插花,就說她不能開花店了吧!
  淺淺一笑,奕淮跟著說道:“万一你朋友跑了,不想再跟你合伙,那你怎么打算?”治標不如治本,這丫頭年紀也不小了,她總不能一輩子都這個樣子,有錢就開家店來玩玩,搞垮了,就找人幫她收拾爛攤子,然后又當做沒發生過似地從頭來過。是該教育一下這丫頭,她必須明白,沒有付出一定的心力与代价,是不可能闖出任何的成績。
  “不會啦!夢琦她不會跑的!”那女人就像瞬間膠,一黏上去,你想拔也拔不掉,她怎么可能跑掉?
  一點也不理會俐妍的不以為然,奕淮自顧自地又一次強調道:“如果她离開那家花店,你怎么辦?”
  不會就不會,他偏要說“如果”,真是個固執的家伙!
  “好吧!就算她真的跟我拆伙,我可以另外請人啊!”
  “喔!照你這么說,如果接下來的這個人也不干了,那你又得另請高明嘍!”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深謀遠慮,像她這個樣子,也難怪她只有虧損累累的份,而沒有賺錢的命。“不是嗎?”如果不另請高明的話,難不成要她自己動手嗎?天啊!單是用膝蓋想,也可以知道她弄出來的東西多么見不得人。
  微微地揚起了嘴角,奕淮漠然地又道:“若是請不到人,你是不是干脆拍拍屁股,來個關門大吉?”
  這個問題她倒是沒想到,不過……“不可能請不到人的!”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幫手嗎?
  “是嗎?你确定聰明的現代人,肯為一個既沒有能力又沒有遠見的老板效忠嗎?”
  什么嘛!轉了大半天,他根本是看不起她嘛!太過分了!
  翹起了嘴巴,俐妍再也沉不住气地叫道:“那你是不肯借我錢嘍!”什么叫做“沒有能力”?就因為她不會插花嗎?人家賣冰淇淋的老板,也不見得知道怎么做冰淇淋,為什么她賣個花,就得懂得插花?她哪里是“沒有遠見”?她也希望店愈開愈大,愈開愈多,可是生意不好,客人不愿意上門,她也沒辦法啊!
  “我沒說不借啊!”不給她錢,并不能改掉她的毛病,他要的是她能真正的成熟、獨立。
  他愿意拿錢出來?眨了眨眼睛,俐妍精神一震,掩不住那興奮的口气問道:“大哥,你肯幫我,是不是?”
  不正面回答,奕淮徑自說道:“我們兩個都知道,錢一旦從我的口袋出去,你是不可能再還我,所以基于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我認為,你應該給我一個足以提供你資金的理由。”
  想不到他這么了解她,竟然知道錢是一去不复返。唉!條件交換,總比沒錢拿的強吧!
  “你說吧!我該怎么做?”一點也不拐彎抹角,俐妍直截了當地問道。
  晃了一眼桌上那份其實已定案的公文,奕淮主意一閃,從容地說道:“我們剛拿到香港‘Jeddy’服飾在台的代理權,我要你以個人的名義,負責將它打進台灣數一數二的‘柏氏百貨集團’。”
  “個人的名義?”
  “你不代表夏氏集團,你只代表夏俐妍,也就是說,你必須自己想辦法說服柏氏百貨相信你的新產品,能夠吸引消費者的喜愛,進而接受‘Jeddy’進駐柏氏百貨。”
  我的天啊!這听起來好像困難重重的樣子。
  望著俐妍漸漸鎖緊的眉頭,奕淮跟著故意說道:“怎么樣?你做得來嗎?”
  “這……”看在錢的份上,做不到也得做啊!“我當然沒問題!”希望如此。
  “那好!明天你過來一趟,我會讓祥云整理一份‘Jeddy’的資料給你,再來就靠你自己了。”
  無奈地點點頭,俐妍拿起背包說道:“那我明天再來。”揮了揮手,俐妍無精打采地晃出了辦公室。
  過了五分鐘,确定俐妍已經离開,奕淮這才按下內線電話,對著他的秘書,也是他父親在育幼院認養的干儿子李祥云吩咐道:“祥云,你幫我跟柏文瑞約個時間,我要拜訪他。”
  昏暗的大地,罩著一層迷的景致,霓虹燈的光彩,點綴著星光下的俗世,初春的和風,涼爽地搖曳著庭院里的花草樹木。
  走過蜿蜒的拱嬌,沿著路徑來到荷花池的右測,那是一座立在池上的橢圓形涼亭,迎著拂面而來的春意,柏文瑞不自覺地掏出了那條已經隨身攜帶了四個月又十天的金鏈子,打開垂吊在鏈上的墜子,輕柔地撫過那刻在上面而令人無法忘怀的名字——“夏俐妍”。
  那一夜,在夏氏集團隔年春夏時裝展的慶功宴上,他原本只想暫時拋下人群,走出宴會廳,呼吸几口室外新鮮的空气,可是卻意外地撿到從樹上墜入他怀抱的小精靈。短短一分鐘的接触,照理他不該起任何的漣猗,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的交錯,她的明眸皓齒,她活潑、動人的气質,她孩子般的直率,緊緊地攫住了他的思緒,攪動著他平靜無波的心湖。盡管過了這么久,他卻依稀聞到她留在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甚至連她不小心遺留在他身上的金鏈子,都有著屬于她的味道。
  他應該將金鏈子物歸原主,徹底忘卻了那一夜的剎那,可是無法平复的悸動,卻教他拋不去握在手中的香气和記憶。
  他知道他們會再相逢,只是,也許又是另一場淡然的來去匆匆,然后一直到有那么一天,他終于按捺不住,終于決定他們兩個應該交集,他會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与她再度重逢。然而,今天夏奕淮的來訪,卻帶給他全然不同的契机。
  夏奕淮以私人立場,請求他封鎖‘Jeddy’服飾即將在柏氏百貨設柜的消息,為的是讓夏俐妍從頭著手進行這個案子,學習做事的態度和技巧。本來,他只要依著夏奕淮的意思,壓住整個消息,完全不過問夏俐妍的動向,可是,他漠視不了心里對她的強烈思念与渴望。他不想回避,這是他的机會,一個擁有她的机會,他已經指示所有的主管,只要夏俐妍來找,一律將她轉交給他。
  念頭轉著,耳邊卻傳來呼喚聲:“大哥!”
  收起了手中的金鏈子,文瑞泰然自若地轉向快步而來的柏家老二柏文勳。
  “大哥,爺爺讓你現在進書房找他。”
  “他有說是什么事嗎?”嘴上直覺地問著,腳上的步伐,卻也毫不遲疑地跟著文勳順著拱橋走去。
  “沒有,只說要跟我們三兄弟聊聊。”
  “喔!”輕輕回應了一聲,文瑞一臉的莫測高深,跟著又沉寂了下來。十二歲那年,父母親飛机失事死亡,他們三兄弟可以說是在爺爺的嚴教之下長大成人,然而長幼有序的觀念,讓柏岩山對長孫的要求与寄望,遠比另外兩個孫子來得苛刻,因此也造成他們三兄弟在個性上的絕然不同。除了公司的事情,他老人家很少主動跟他們談天說地,偶爾,問候的也盡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像這种刻意將他們三兄弟齊聚一堂閒聊的情形是從未有過,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        ☆        ☆
   
  能夠擁有三個优秀的孫子,是一件值得驕傲的成就,只不過,如果他們懂得体貼他老人家的心,他會更加得意。
  老大柏文瑞,三十一歲,精明、犀利,活似他柏岩山的翻版,卻也是他最大的安慰。高中開始,就代替已逝的父親,為接下柏家事業勞心勞力。除了學業上的壓力,還得承擔工作上的重責大任,毫無怨言地放棄屬于他青春歲月該有的歡笑。今日柏氏在百貨界的風光璀璨,還有跨海在大陸市場的活躍,是文瑞犧牲所有的享樂所換來的成績。
  老二柏文勳,二十八歲,善良多情的他,不管是個性或是長相,都像极了他死去的父親。看著文勳,就仿佛看見自己的儿子重新活了過來,他是自己心里最沉痛的一塊肉。文瑞的成器,加上文瑞對弟弟的愛護,使自己對文勳的要求也由嚴厲轉趨寬容,畢竟文瑞已經失去了年輕的色彩,何苦又多加一個文勳,不是嗎?
  老三柏文旭,二十六歲,活潑好動,是柏家的笑容,也是他們每一個人的開心果。也許是年歲到了,他對文旭的管教顯得有些放縱,不過,雖然文旭孩子气了點,進了公司,卻有乃兄的大將之風,這倒也讓他安心了下來。
  然而,不管他們是多么出色,多么令人激賞,對一個行將就木入的老頭子來說,他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看著他們結婚生子。
  從文瑞掃向文旭,看著他們三個,柏岩山直接挑明道:“我柏岩山的孫子,哪個不是教人豎起大拇指稱好,哪個不是名門閨秀搶著嫁,可是為什么到現在,我連個孫媳婦的對象都沒看到?我老了,再過几年就走不動了,你們是希望我躺著去參加你們的婚禮,還是等我進了棺材都看不到你們為柏家傳宗接代?”他雖然封建、傳統,然而終身大事他從不過問,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眼光,他這個上上代的人是不适合插手。可是,他只要翻到今天一大早收到的那張紅貼子,看著老朋友的孫子一個個步上禮堂,他沒嘮叨几句就是不爽,總要有人提醒他們還有未盡的義務吧!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三兄弟終于明白爺爺今晚勞師動眾的目的何在。不過,一說到這种敏感的話題,三兄弟似乎很有默契地不想多費唇舌。
  听不到任何的反應,柏岩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是什么態度,一句話也不吭,打算气死我是不是?”
  龍顏一怒,文瑞是精明的置身事外,文勳是和顏悅色地等著任人宰割,文旭則是嘻皮笑臉地解釋道:“爺爺,別生气,你既然知道你柏岩山的孫子炙火可熱,那你就該明白,你孫子的眼睛是長在屋頂上,只看得見天上的仙女,看不見凡間的佳麗,所以,你就多擔待一點,慢慢來。”不是他們挑剔,感情的事,若沒有那种唯一的感動,即使美如西施再世,就算能激起瞬間的視覺震撼,也難有那只取一瓢的海誓山盟。
  “慢?多慢?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爺爺,你放心,不會一輩子不娶的!像我這么优良的品种,沒留几個后代回饋國家民族,那很浪費的!”
  狠狠地瞪了文旭一眼,柏岩山一副“閉上你那張嘴皮子”的樣子,轉頭正視著文瑞說道:“我三十一歲的時候,你父親都十三歲了,我之所以不逼你結婚,是不想讓你在背后說我是暴君,不過,你自己要明白,你只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不是它的丈夫,它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時待命。”三個孫子,他最放心的是文瑞,他最擔心的也是文瑞。尖銳、机警不是不好,然而凡事太過精明能干,就錯失了對感情的渴求。他希望他的孫子杰出,但是他不愿意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驕傲,只是一部會賺錢的机器。
  望著柏岩山那關愛的眼神,文瑞明白地說道:“爺爺,我成年了,我會替自己打算,你不用煩心。”
  “唉!我還有几年可以操這些心?”眉頭黯然深鎖,柏岩山顯得有些落寞。
  面對柏岩山的感慨,文瑞也只能沉默以對,他有他的計划,他有他的算盤,此時多說什么都是無益的。
  看了一眼文瑞的不語,文勳赶緊打圓場地道:“爺爺,你不是說過,你會活到一百二十歲嗎?瞧,現在連七十大關都還沒邁進,你還怕沒日子可以操心?”
  “就是啊!爺爺,安啦!有我在大哥身旁耳提面命,我保證過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笑得合不攏嘴地為大哥主持婚禮大典。而且,我還可以順便把二哥給推銷出去。”笑眯眯地附和著文勳,文旭賣力地吹起了牛皮。
  窩心地看著他們,柏岩山歎了口气道:“要娶老婆的是你們,又不是我,著急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幫你們娶!”
  突然正經八百地瞅著柏岩山,文旭若有所思地說道:“爺爺,你是不适合幫我們娶,因為不管是從上而下,或是從下而上,還是從左右兩邊看,你都跟我們不像,不過,你倒是可以幫自己娶個老婆。”接著撞了一下柏岩山,邪惡地說道:“有道是——老當益壯嘛!”
  “你這個臭小子!”使勁地往文旭的頭上一敲,柏岩山終于笑了開來。跟著,書房也開始點起了輕松的气氛,祖孫四個東一句,西一句地閒扯了起來。
   
         ☆        ☆        ☆
   
  盡管手中握著有一大堆的資料,但是那對她來說,就好像天書一樣,什么也參不透。不過,依眼前的情況,這問題事小,真正該頭痛的是她只能進到柏氏辦公大樓的一樓,然后,被兩位總机小姐困在這里。當然,可想而知,另說那位總經理大人她見不著面,就是那扇近在咫尺的電梯大門,對她來說都顯得有些遙不可及。
  大哥給了她所有的資料,卻忘了告訴她,她該找誰推銷新產品。當然,為了這种小事回頭去問大哥,她也太遜了,所以,只好自己推敲了。只是苦思良久,好不容易由大哥的身上聯想到她印象最深刻的大人物——“總經理”,這會儿卻被對方這么一句:“對不起!我們總經理跟你沒約,我們不能讓你上樓。”堵在這里前進不得,天啊!這里真是麻煩!
  “小姐,拜托你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見你們總經理不可,請你們通融一下,讓我跟他見個面。”長這么大,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低聲下聲。
  站在俐妍正前方的總机小姐,似乎再也受不了俐妍的“溝通不良”,始終維持住的職業化態度,開始流露了些許的不耐煩,敷衍地說道:“小姐,你別為難我們,我們只是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如果你真有要緊的事找我們總經理,那你就必須跟我們總經理秘書約時間。”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就幫我打電話跟你們總經理秘書約時間啊!”她還以為那個“約”有多難,原來這么簡單。
  禮貌性的笑容,在听到俐妍那自以為是的狂語后,馬上綠了一大半。這個女人當她是誰啊!叫她們幫她打電話?
  “小姐,想見我們總經理的是‘你’,不是‘我們’!”咬著牙,面對俐妍的總机小姐忍不住地反擊道。
  終于察覺到自己把話說得太過忘我,俐妍馬上謙和地改口道:“不是啦!我是說……你可以把電話借我,我這會儿就跟你們總經理秘書約時間。”
  仿佛正跟一個白痴在講理,眼前的總机小姐厭煩地說道:“小姐,我們總經理忙得很,不可能有時間接見你的!”等著見她們總經理的人那么多,哪輪得到她這种來路不明的人?
  繞了一大圈,原來這家伙一點誠意也沒有!
  “電話都還沒打,你怎么知道你們總經理沒時間見我?”今天她可以見不著那位柏氏百貨的總經理,可是她最恨別人耍她。她這個人一向沒什么肚量,能夠委曲求全跟她們耗到這個時候,還不是為了爭取花店的資金,現在,人沒見到,她當然也沒有白白受气的份!
  焦躁地看著俐妍,那位總机小姐干脆不客气地直說道:“小姐,想見我們總經理的人多得是數不清,不過,我們總經理可不是每個都見。尤其有些女人,明明企圖不良,卻說她有重要的公事,如果我們任她們為所欲為,我們公司豈不成了菜市場。”
  其實這話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然而此時此刻,傳進她意識里的言語和態度,就好比眼中釘、肉中刺,實在教人忍無可忍。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是誰?”帶著一絲的不屑,那位總机小姐沒什么耐性地虛應了一聲。
  “小姐,我想,你最好小心你的飯碗,因為……”刻意晃了一眼對方別在胸前的名牌,俐妍說道:“我老爸是夏氏集團的董事長……‘夏政源’!”得意地看著對方那漸漸蒼白的面孔,俐妍馬上心滿意足地大步离去,不讓對方有開口致歉的机會。自己當然不會真要這位總裁小姐丟了工作,不過,讓她過一陣子提心吊膽的日子,她才會記得住不要狗眼看人低,說話誠懇一點不會少一塊肉的!活該!誰要她惹到自己這個沒雅量的女人!
   
         ☆        ☆        ☆
   
  為了出一口气,把她老爸給搬上台面,這下子,她當然不便再大搖大擺地上門找人。一旦触犯了大哥的條件,她就算見得著柏氏百貨的總經理,說服他接受她的新產品,也不過是白忙一場。
  逞一時之快,苦的是這會儿動彈不得,她該怎么辦才好嗎?
  “俐妍,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微微喘气地在俐妍的前面坐了下來,夢琦隨手招來了服務生,為自己點了杯柳橙汁,“俐妍,錢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有气無力地瞟了一眼夢琦,俐妍沮喪地應道:“沒有!”
  “沒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耗時一個多禮拜的日子,她好不容易在老爸和老媽的半妥協之下,允諾住進姑姑家中,讓姑姑就近監視,這才教她老爸、老媽松了口气,放她上來台北,怎么會……力持鎮定,夢琦沉穩地追問道:“俐妍,你把話說清楚,是借不到錢,或者是還沒拿到錢?”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
  斜睨了一眼夢琦漸漸聚攏的眉峰,俐妍這才緩緩地從頭說來……
  終于長篇大論把事情給說完了,最后卻不忘了加注道:“其實憑我的聰明和口才,我一定有辦法說動柏氏百貨的總經理,問題是我怎么見到他的人?”雖然大言不慚地想守住面子,說到終了,俐妍還是莫可奈何地瞅著夢琦,發出她的求救訊號。
  只要确定錢有了著落,其他的事情稍微用點心,自然可以迎刃而解。靜默地思索了一下,夢琦說道:“我倒是有個想法可以讓你見到他。”
  “什么想法?”眼睛一亮,俐妍興致勃勃地問道。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你該不會是……要我去他家門口守人吧!”這听起來好像挺消极的嘛!
  “嗯!不管他怎么忙,有多少的工作壓在他的辦公桌上,他總得回家睡覺,然后隔天一大早從家里到公司上班。所以,只要能在他驅車前往公司的時候攔住他,你不就有机會跟他見上一面嗎?”
  有理!可是……“夢琦,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這還不簡單,問你大哥,他一定知道的嘛!同在商場上進出,又有生意上的關系,這點資料你大哥他應該有的。”
  搖搖頭,俐妍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可以問我大哥!”若是讓那家伙知道她連人家的辦公室都進不去,他准會怀疑她的行事能力,“我大哥那個人古板得很,公私分的清清楚楚,他不會同意我殺到人家的家里去推銷他的新產品。”
  “可是除了他,你還想得到誰?”做生意是各憑本事,夏奕淮是個生意人,他應該懂這個道理。
  “這……”雙手支著下巴,俐妍懊惱地柳眉低垂。真的只能靠她大哥而已嗎?難道二哥……哎呀!有了!興高采烈地看著夢琦,俐妍開心地大叫道:“我可以問我二嫂。”二哥開的是酒店,里頭充斥的盡是上流社會的名人雅士,他手頭上一定有她要的地址,只不過,對二哥這座冰山,她是能閃則閃,所以想從他身上要到東西,也只能求助她那位和藹可親的二嫂。
  “你二嫂?”
  面對夢琦那茫然無頭緒的眼神,俐妍用力地點點頭,得意地肯定道:“對,我二嫂。”太好了,這會儿還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得倒她?“夢琦,你現在可以放心地去找店面,然后准備開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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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她不是個懶惰的女人,不過,像今天這么勤勞,一大清早就從令人眷戀的絲被里爬下床,然后像個站崗的哨兵,盡責地守在人家的大門口,這倒還是頭一回,天啊!等人的滋味還真不好受,好困哦!
  無風無雨的四月清晨,洒著煦煦的陽光,照得人是一身的慵懶,哈欠頻打,都忘了這是何時何地。
  打著盹,抑制著沉重的眼皮,正當俐妍朦朧迷糊之際,車道的鐵門緩緩地卷起,一輛深黑色的豪華賓士順著車徑慢慢地駛了出來。
  倏然睜亮了雙眼,俐妍抖掉了正想吞噬腦袋的瞌睡虫,搖晃地站直身子,丟棄了所有的疲憊,狂奔地沖鋒陷陣,擋住了車子前進。
  車子緊急地煞車,將柏岩山的思緒從手中的書本給惊醒了過來。
  “老王,什么事?”質詢地望向他的司机,柏岩山奇怪地問道。老王幫他開車也有好多年了,車子一向開得穩穩當當、小心翼翼,從來不會這么突兀地停車。
  “老爺,有位小姐……突然擋在我們的前頭!”瞪著那不知死活地蹦了出來的俐妍,老王不斷地拍打著胸口,試圖撫平那受到的惊嚇。
  傾斜向前,穿越玻璃,柏岩山正想确定老王口中的那位小姐,俐妍也恰巧從老王的急促煞車中傻然地回了過神,然后三步并兩步地飛到了車門邊。沖得太快,把別人給嚇著,也把自己給愣住了。
  用力地敲著深暗色的車窗,俐妍比手畫腳地對著車內的人喊叫道:“對不起,我有重要的事跟柏總經理說,你可不可以把窗戶給搖下來?”
  望向后座的柏岩山,老王征詢地呼喚道:“老爺!”雖然對方看起來一點危險性都沒有,可是這年頭,小心點總是比較妥當。
  坐回皮椅里,柏岩山指示道:“問清楚她有什么事情。”順著隔离的車窗搖了下來,柏岩山精銳地打量著外頭的俐妍。
  “小姐,請問有什么事情?”
  綻放出迷人的笑容,俐妍赶緊抓住机會表明道:“你好,我叫夏俐妍,我想跟柏總經理談一筆生意。”
  好奇地微微挑起眉,柏岩山在老王還來不及否認他的身份之前,開口道:“小姑娘,你要談什么生意?”雖然她找的對象不是他,不過,想找他談生意的人可多著,只是,像她這個樣子,他倒是第一回見識到。
  柏岩山一說話,俐妍馬上將目光移過去,這位應該就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吧!“柏總經理,事情是這樣子,我們公司剛取得香港‘Jeddy’服飾的代理權,我們希望能在柏氏百貨設柜。”這家伙看起來比她哥還嚴肅,不過,他倒有一點像她已經過世好些年的外公,威嚴之中,有著一股祥和的气質,她喜歡。
  只是……想到了外公,就想到了那條遺失的金鏈子,那是外公送給她的二十歲成年之禮,墜子上還有外公親手為她一刀、一划刻著的記號,然而,卻因為她一時受不了無聊的慶功宴給弄丟了!說起來都怪她,把它當籃球玩耍投到樹上也就罷了,偏偏又在她顧不得淑女形象,千辛万苦地快把它從樹上給解救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踩了個空,失足之下給搞不見了。
  設柜的問題,一向是由產品規划中心負責統籌管理,怎么她卻直接找上了總經理?生意不上辦公室談,卻挑在家里的大門口,這原因又是何在?成熟、嫵媚,她是一個相當迷人的女子,可是,那眼睛、言行,卻又有一种直率的無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世間滄桑,“女人”和“女孩子”,在她身上呈現了极微妙的雙重美麗。如果他是年輕的小伙子,對這樣的女子,他也許會心動。
  “小姑娘,你們公司叫什么名字?”盡管只是一面之緣,柏岩山對這女娃儿卻有說不出來的好感。她不按著正常程序上柏氏百貨請求設柜,想必有她的理由,既然她的目標是文瑞,那他就想法子引她找到文瑞,就當做這女娃儿跟他有緣吧!
  “我們公司是……”大哥說她必須以個人名義將產品給推銷出去,不可以仗著夏氏集團的招牌,那她只好自己亂編,“我們公司叫‘夏俐妍服飾’。”
  “夏俐妍服飾?”有這么一間公司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不管她代表的公司是否真如其名,文瑞一定會妥當地處理,只是,該如何幫她而又不會左右文瑞的做法,這就需要一點技巧。怎么說,他們也是兩個陽生人,他不能因為一己的私心,就決定事情該如何處置,點到為止是他權力的界線,剩下來的還是得由她自個儿去奮斗爭取。
  “是的!柏總經理,關于設柜的事情……”天啊!真是天助我也,事情實在順利得教人眼紅。
  “小姑娘,我不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
  “什么?你不是……”拼命了大半天,她樂得都快飛上天了,他竟然不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可惡!她應該生气,他根本從頭到尾都在耍她,可是,她一點發火的力气也沒有。哀怨地看著柏岩山,俐妍委屈地抗議道:“你怎么不早說呢?”
  笑了笑,柏岩山不多做說明,只是說道:“小姑娘,你這個時候來攔車,不見得等得到柏氏百貨的總經理,因為他住在家里的日子不定,不過,每逢周末,他晚上一定回家團聚。所以,如果你想見到他的話,那是你唯一可以掌握住的机會。只是,你若是想說服他接受你在柏氏百貨設柜,有關你服飾的特色、走向,各方面的資料,你就得多費心思好好准備。”
  訝异地看著柏岩山,俐妍好奇地追問道:“你是誰?”
  回以輕輕一笑,柏岩山徑自轉向老王說道:“老王,開車。”
  目送著從身旁离去的車身,俐妍不解地抓了抓發絲,他到底是誰?他為什么肯告訴她這么多?
   
         ☆        ☆        ☆
   
  往常一用完晚餐,大伙儿便作鳥獸散,看書的看書,談公事的談公事,各忙各的,晚上八點不到,家中已陷入一片冷清的睡眠狀態。然而今儿個,柏岩山的心情特好,吃了水果,便催著眾人陪他下棋。圍著客廳,看著爺爺和文旭戰得昏天暗地,文瑞也難得地喝起了小酒,跟著文勳在一旁优閒地觀戰。
  “大哥,你看這盤棋是爺爺贏還是文旭贏?”
  文勳才問完,文旭馬上搶著吹噓道:“當然是我贏,爺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臭小子,鹿死誰手還未分曉,你少說大話。”現在的年輕人狂妄得很,不過有點本事,就以為坐擁功成名就,殊不知,愈到最后關頭,愈容易在疏忽之余功敗垂成。這小子性情輕浮了點,沉不住气,看來他還有待磨練。
  “爺爺,說大話也要有本領,不信的話,你等著俯首稱臣吧!”
  搖著頭,柏岩山不發一語地繼續認真地下著他的棋,這盤棋他非贏不可,這叫“机會教育”,藉此告訴這小子,得意是會忘形。
  正當柏岩山准備殺得他不敢口出狂言時,卻傳來文瑞他們三兄弟的奶媽——劉彩金的喧鬧聲。“老爺,不好了,我剛剛在大門口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小混混不斷地繞著我們宅子打轉,好像在打探地形。老爺,我們需不需要報警?”
  柏家大宅位處東湖,這里居家品質可稱得上一流,那种小混混是絕少听到的。
  “阿金,你有沒有看錯?也許人家正在等人。”柏家的院子里養有兩只狼犬,為的就是以防宵小,如果只是一個小混混而已,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不過,阿金會大惊小怪,也是因為謹慎,若說對方其實是一伙人,只是派一個人來勘查這里的環境,那還是留意一點比較妥當。
  “老爺,我們這里又不是鬧區,怎么會有人約在這里?而且,一個女孩子家,有可能這么晚還在外頭打混嗎?”
  “阿金,你說對方是個女孩子?”思緒一閃,柏岩山心里忽然有個想法。
  “是啊!老爺,雖然她一身男孩子的打扮,不過,那頭長發一看就知道是個女孩子。”
  微微一笑,柏岩山輕松地說道:“阿金,別管她,你去忙你的,一個女孩子家是做不來什么惊天動地的大坏事。”“知道了!”一轉身,阿金便离開客廳。
  若有所思地看著柏岩山,文瑞忽然開口道:“爺爺,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帶狼犬出去看看好了。”說著,便站起身。
  “文瑞,不用麻煩了,只不過是個小丫頭,不會有事的。”
  一點小事也馬虎不得,這是他們爺孫倆的共同特色,他很難理解,這會儿爺爺為什么那么漫不經心,而且那么肯定對方只是個小丫頭,難不成他知道是誰?不可能,如果是爺爺認識的朋友,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登門拜訪,又何必在外面偷偷摸摸,讓人當她有不良企圖?
  “爺爺,最近治安不好,還是防著點。我去跟對方打聲招呼,她才會知道我們已經注意到她,也才不敢輕舉妄動。”
  “這……也好!”一旦文瑞堅持,如果不由著他,他會多慮。只希望那小姑娘已經走了,要不然文瑞這么一上前質問,跟她起了沖突,因而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設柜的事情恐怕有些困難;更要緊的是,她一定不知道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這小姑娘到底在搞什么把戲,自己不是已經暗示她該怎么做嗎?
   
         ☆        ☆        ☆
   
  孤獨的街道上,已不复見那小混混的蹤跡,走回宅第里,文瑞輕輕拍了兩只狼犬的頭放它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步進柏家大門,立在左手邊的是一大片草皮,望著草皮而去,是那湖濁著淤泥的荷花池。一進大門的右手邊,有著一個小小的噴水池,圍著五彩繽紛的霓虹燈,在夜里,伴著潺潺的流水聲,輝映著一池的柔美与溫馨;噴水池的后方,隔著一座車道,停放著數輛的車子。貫穿車道,往宅子走去,迎接的是四季皆溫的游泳池,游過清澈的舒暢,對望的是那房綠意盎然的花坊。坐落在花坊和草皮中的那間主屋,有著古典淡雅的气韻,三層高的樓中樓沒有豪華的排場,只有和諧的純朴。
  然而這般溫柔的園地,卻只在一位女子點綴之下,被清一色的大男人給僵化掉了所有輕柔的美感。
  立在庭院里,望過這一夜的景色,文瑞不覺伸手探進口袋里的金鏈子,感覺著那股淡淡清香,幻想著她在這里的每個角落翩然起舞,幻想著她的一顰一笑,化掉了這里的陽剛之气……夏俐妍、夏俐妍,為什么只是那么緊緊一触,你就挑起了我心里的依戀?
  自從夏奕淮找過他也近半個月了,可是至今卻沒听見她的訊息,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已經快按捺不住那股想見她的沖動。
   
         ☆        ☆        ☆
   
  “爬牆?”木然地瞪著俐妍,夢琦完全不能接受剛剛灌進自己腦袋里的餿主意。依稀記得是建議她去攔車,她卻跑來告訴自己幫她爬牆——柏家的那片大圍牆,這到底是在干么?她不是教自己放心地去找店面嗎?
  “對啊!你想想看,只要翻過牆,就一定可以見得到柏氏百貨的總經理,那我又何必像個傻子似的在路上亂攔車、亂認人?”除了“柏文瑞”這三個字,那位柏氏百貨的總經理長得是正方形還是橢圓形,她可以說一概不知。認錯一次,是無關緊要,如果一直截錯車,人家說不定當她是瘋子!這种不經濟又不見得有效益的事情,她還是省點力好了,直搗黃龍不是更干脆、更省事嗎?
  “小姐,可是你這是私闖民宅,你知不知道?”虧她還自鳴得意地直說她自己聰明,這么簡單的道理她都沒想到,她實在莽撞得教人提心吊膽!
  “哎呀!私闖民宅又怎樣?我既不偷、不搶,又不打算破坏公物,我只不過借他們家的牆翻一下,然后會一會柏氏百貨的總經理,他們總不會為了這么一點小事就告我吧!”
  瞧她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真不知道是該佩服她還是斥責她,為什么她總是那么任性地自以為是?為什么她就是不能心思細膩一點?為什么她就是不能明白,“聰明”一旦流于自我的設限,只會將聰明才智給遮掩而去?
  “好吧!就算他們不會告你私闖民宅,你難道不擔心這么一鬧會影響設柜的事情,你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借不到錢,她們可以再另想法子,但是,搞砸了工作,那可是個大問題。
  “放心,我又不打著夏氏集團的名號去招搖撞騙,不會連累到我大哥。”其實她一點也不覺得翻了那片牆會有什么嚴重的后果,畢竟那天的那位老爺爺還慈祥地提供消息,同理可證,同一個屋子里的人應該也差不了多少才對。
  “好吧!就算真的不會造成你大哥的困扰,可是,你也許可以試著正正式式地登門拜訪,不一定要爬牆啊!”
  翻了翻白眼,俐妍怀疑地瞅著夢琦叫道:“我的大小姐,你秀逗啊!有個陌生人去敲你家的門,你會開門嗎?而且,你也知道,我就是因為連人家的辦公室都進不去,所以你才建設我去攔車,不是嗎?”
  眉一垂,夢琦不由得無奈地歎了口气,她無話可說了。看著夢琦那說不出話的無力感,俐妍難得体貼地安慰道:“夢琦,別這樣子,好像天快塌下來似的!你放心啦!真搞砸了,大不了……閉著眼睛去跟我二哥伸手要錢,他會給的。”她討厭說謊,不過,她更受不了夢琦那副天崩地裂的樣子。
  怎么說,事情也是她導的線,若不是為了她,俐妍現在還在家里逍遙,她當然不能不管。莫可奈何,夢琦只好問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只要幫我穩住梯子,別讓我爬到一半掉了下來,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仔細想了一下,夢琦不安心地又說道:“俐妍,這柏家的圍牆上,不知道有沒有設什么陷阱,你爬上去安全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前兩天晚上我去觀察過那邊的地形,除了牆身高聳了點,上頭還繞著刺人的鐵絲圈外,柏家的圍牆倒是沒裝什么高壓電,不危險的。”憑她從小就接受訓練的矯健身手,再加上她聰明的盤算過最适合攀爬的地點,那片牆對她來說,有等于沒有。
  “你說什么?上頭有錢絲圈?”天啊!她的心髒快負荷不了了。
  “鐵絲圈有什么了不起!像我們夏家的主宅還裝有防盜鈴,不小心触到了,保證震得你耳膜破裂。”揮了揮手,對這种小事,俐妍似乎一點也沒有興趣再多做討論,話鋒一轉,便道:“日子就挑在這個禮拜六,我們先去買梯子,然后晚上十點到柏家報到。”
   
         ☆        ☆        ☆
   
  夜深人靜,今晚的綿綿細雨,飄得原本冷清的街道更顯寂寞。
  不到十分鐘的工夫,俐妍已經順利地翻上了車道的屋頂。
  “夢琦,你在車上等我。”壓著嗓門,俐妍對著縮在底下的夢琦喊道。
  “小心一點!”
  “我知道!”隨意地揮揮手,俐妍轉而研究著四周的環境,接著便伶俐地躍上了噴水池邊的座台上,然后再跳下了地面。
  “哇塞!好漂亮的地方哦!”望向那一大片進入眼帘的景物,俐妍不禁發出了贊歎的聲音,然而美景還來不及好好地欣賞品味,卻听見了耳邊傳來了狼犬凶猛的吠叫聲。
  “汪!汪!”
  雞皮疙瘩瞬間豎了起來,眼珠子一晃見那兩只冷酷的狼犬時,毫不遲疑地,俐妍的尖叫聲即刻划過了天際,飄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腳一拔,她恍若沒命似地往宅子瘋狂奔去。我的媽呀!大門口怎么沒貼上“內有惡犬”?
  “砰!”一聲,一撞上直挺地擋在正前方的障礙物,俐妍想也不想,緊緊地攀上她的救命支柱。
  “呼!安全上壘!”回頭望著那遠在一公尺之遙的兩只狼犬,此時突然安靜地坐了下來,俐妍這才緩緩地吐了口气。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台詞,闊別了五個月,他們又重逢了!抱著自動送進怀里的人儿,文瑞不自覺地嗅著那道深刻的清香,然而,他還是強行壓下了心里的翻云覆雨,故作冷漠地說道:“小姐,你可以下來了吧!”相同的反應,他希望能喚醒她的記憶。
  眼光從狼犬的身上,慢慢移回了她攀附的那座雕像——會說話的雕像,俐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接著便落入文瑞那雙深邃而犀利的黑眸。好熟悉的感覺,仿佛似曾相識。
  時間宛如在那一剎那間失去了前進的動力,糾纏的視線,膠著在忘我的無言之中……
  “老爺,她就是前天的那個小混混……”盡管柏岩山已經伸手打住了阿金的惊叫,然而這么一喧嚷,還是震醒了纏繞之中的沉默。
  眨了眨眼睛,俐妍慌忙地甩掉一時的失魂,作賊心虛地向著文瑞的身后望去,一、二……五,天啊!她是不是把整棟屋子的人都吵起來了?好奇怪哦!他們臉上的表情竟然一模一樣,都有那么一點“張口結舌”,而且目標都是針對她的……
  目光迅速下移,然后繞回自己的身上,哦!天啊!這么丑的姿勢,“手”抱不夠,連“腳”都用上去了……不對!再一次抬起頭……“咚!”一聲,俐妍慌亂地跳离文瑞身上,手足無措地喃喃說道:“不好意思,借抱了一下!”該死!她到底是哪根神經接錯了?看到魂不附体也就算了,竟然還死命地抱著人家不放!
  “小姐,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們你是誰?你從哪里進來?你這么晚闖進我們柏家,為的又是什么?”很難相信,事事精明審慎、吝于濫情付出的他,在經過了那么久以后,對她的感覺竟然只是更為強烈,絲毫沒有稍微收斂。
  “這個嘛……”看了一眼身后那兩只狼犬,俐妍還是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雖然此刻它們安靜得有若溫馴的小羊,但它們還是教她毛骨悚然。
  似乎明白俐妍心里的念頭,文瑞對著狼犬吹了聲口哨,一晃眼,它們便消失得不見蹤影。
  “你可以說了吧!”
  客气地對著文瑞輕輕一笑,俐妍難掩她的得意,說道:“我叫夏俐妍,至于怎么進你們柏家,那還不簡單,一個梯子就爬上來了,只不過,我沒打算惊動那么多人,我只是想見柏氏百貨的總經理——柏文瑞。”這實在很難理解,照理說,她唯一有過接触的兩個人,就是站在后頭那几個人當中的那位老爺爺,還有那位司机先生,可是眼前的他,一個擁有“鷹”般敏銳气質的男子,一個全身充滿壓迫感的男人,卻教她更感親近。
  濃密的眉,透澈的眼,尊挺的鼻,薄柔的唇,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可惜的是,尖銳的棱角失去了讓人駐足欣賞的欲望。
  “你見柏文瑞有什么事情?”想忘記她的容顏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的特別,在于嫵媚的線條里有著不馴的帥气,兩种強烈的色彩,點化著屬于她的風情。這一刻,他更加确定,他要這個女人。
  “是關于在柏氏百貨設柜的事情。”
  “這是公事,公事不上公司洽淡,卻夜闖柏家大宅,你這又做何解釋?”
  說到這事她就有气,嘴一翹,俐妍反客為主地指控道:“我是去了公司,可是總机小姐堅持不放我上樓,我能怎么辦?我當然得另想法子啊!要不然,我哪見得到柏氏百貨的總經理?”
  難怪!難怪他等了半個月,一直沒盼到她的人。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俐妍忽而正視著文瑞問道:“你是誰啊?”
  “他就是柏氏百貨的總經理柏文瑞。”來到了文瑞的身旁,柏岩山和气地對著俐妍笑道:“小姑娘,我是文瑞的爺爺,歡迎你蒞臨寒舍,不過,下次你按電鈴就可以了,女孩子爬上爬下,很危險的。”說著,便轉頭對文瑞說道:“文瑞,來者是客,人家這么辛苦地爬過牆就是為了見你,你怎么不請人家屋內坐呢?”他暗示她最好挑在周末夜攔車,她竟干脆直截了當爬牆找人,說真的,這小姑娘的頭腦動得之快,連他老人家都自歎不如。這女娃儿,他是愈看愈喜歡。天啊!他竟然是她歷經千辛万苦尋訪的柏氏百貨總經理,而那位老爺爺竟然是柏文瑞的爺爺!瞪著他,俐妍不由得心慌了起來。她是沒考慮太多,只是,她怎么也沒料到,見到柏文瑞竟是這种場面!
  一听見柏岩山熱切的指示,文瑞不覺一怔,不管是誰,爺爺都不是一個好客的主人,怎么今晚對著不曾相識的她,竟會有這么反常的舉動?
  依然不動聲色,文瑞靜靜地道:“爺爺,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這會儿不适合招待客人,還是請夏小姐回去,改個日子,再請她上公司談。”
  “是不符合,不過人都來了,總要坐坐再走,今晚不談公事,聊聊天好了。”轉向俐妍,柏岩山跟著又說道:“小姑娘,老爺爺我請你喝杯茶,你不嫌棄吧!”
  迅速地回了神,俐妍毫不猶豫地回道:“當然,只要不打扰,我也想坐下來喝口茶。”被那兩只狼犬嚇得已是口乾舌燥,現在又被眼前的狀況一刺激,她是需要坐下來喘口气、潤潤喉。
  紳士地指向屋內,文瑞也不再推拒地邀道:“夏小姐,請吧!”其實,他比誰都樂意擁有這么一個認識她的机會。
   
         ☆        ☆        ☆
   
  她沒有懼高症,她只是不喜歡那种“不安全”的感覺,可是,終于完成她的任務,把俐妍給護送過牆,卻听見俐妍惊心動魄的尖叫聲。她應該閉上眼睛,裝做沒听見任何風吹草動,偏偏在狼犬恐怖的伴奏下,再加上她無法听而不聞的無奈下,只見憋著气,在沒人把風的情況下,抖著身子,逞強地爬上這個重心不穩的梯子。探探俐妍這會儿是慘不忍睹還是安然無恙。
  真要命!她應該知道即使被她瞄到了什么,她也救不了俐妍。然而這個察覺來得太慢了,就為了這么一眼,她現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敢,趴在半空中,貼著隨時會向后倒下的梯子,任著夜風吹得她的骨頭咯咯作響,沁得她原也不适的身子更顯昏沉,這可怎么辦才好?
  天啊!最好不要碰到警察,否則今晚就得睡警察局了。
  “小姐,你是在練習當‘壁虎’嗎?”將頭探進了梯子和車庫鐵門間的空隙,文旭瞅著夢琦調侃道。他研究她已經有十分鐘之久了。終于從几個大學好朋友的聚餐脫困,他累得直想倒頭大睡,哪里知道,車子一開進宅第,就看到這幅既好笑又滑稽的景觀。本來是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可是搞了半天,她動也不動,就知道在梯子上打顫。除了“壁虎”之外,他實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來描述她現在這副德行。不過,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真的有興趣當“壁虎”。完了,才想到警察,警察馬上就出現在她的眼前,不行!她要冷靜,她不能心急,警察有什么了不起,還不是跟她一樣只有一個腦袋瓜而已,只要不露出破綻,他根本不知道她幫俐妍私闖民宅。
  壓下心里的恐慌,露出沉靜的笑容,夢琦不疾不徐地說道:“是啊!我是在練習當‘壁虎’,你要不要試試看啊!”“我?”瞪著夢琦,文旭不可思議地質疑道。
  “對啊!這里只有你在跟我說話,不是嗎?”當然,他可是她現在唯一的救星耶!“很好玩的哦!你也來試試看嘛!”好玩?有沒有搞錯,這會好玩?天啊!這女人不是神經有問題,就是故意在耍他,對!她是故意的!瞧她抖得那么厲害,想必她恨不得立刻從上頭下來,她會這么說,其實是拐個彎要他幫她下來。
  眯起了眼,透著柏宅里還有街道上投射而來的燈光,文旭開始認真、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夢琦。溫和、清秀的五官,雖然稱不上耀眼,卻有著柔情似水的恬靜,她不是那种他會多看一眼的女孩子,然而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閃著堅韌的光芒,臨危不亂,竟教他掀起了挑撥的興趣。
  晃了一眼陰暗的夜空,文旭略帶遲疑地說道:“雖然雨停了,不過今晚的气溫倒是滿低的,吊在這上頭當‘壁虎’好像很冷哦!”
  豈止是冷,她都快凍死了!可是……搖著頭,夢琦咬著牙關說道:“不冷、不冷,只是涼快而已,不信的話,你上來試試看就知道了。”
  “也許吧!不過,我一點也不喜歡當‘壁虎’,它們實在長得太丑了!”惡心地做了個鬼臉,文旭突然轉了一個大彎問道:“請問小姐貴姓芳名?”
  如果不是她自個儿東牽西扯,硬著頭皮不把話給說清楚,她一定會以為他在整她,這個笨警察,他難道看不出來,她已經冷得神智都快打結了嗎?誰會這么呆,半夜不在暖暖的被窩里睡覺,跑來這里當“壁虎”呢?天啊!他竟然還有心情跟她打屁?
  “我叫寒夢琦。”不想說也不行,人為刀俎,她可不希望一時出了差錯,手銬一套,就進了警察局做筆錄。
  “怎么寫?”
  “寒冬的‘寒’,夢幻的‘夢’,王字旁加個奇怪的‘琦’。”說真的,她愈來愈沒力气,她是不是快凍死了?
  “你今年几歲?”本來只是想跟她打迷糊仗,逼她開口跟他求救,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對她竟產生了濃厚的好奇,他想多知道她、多了解她一點。
  “比适婚年齡多兩歲,二十七了。”
  “大我一歲而已嘛!”其實他早看得出來,她絕對不是個黃毛丫頭,畢竟沒有年紀的成長,是很難孕育她那股穩重、成熟的气質,不過,确定她僅僅早他一年出世,他竟有一种說不出來的輕松。
  什么大一歲而已!一年等于三百六十五個日子,就等于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時,又等于……天啊!惊人的數字,怎么只是“而已”呢?算了!她現在可說是全身無力,她才懶得糾正他。
  突然發覺到夢琦的不對勁,文旭手一伸,便触到夢琦額頭上那与气溫不成正比的熱度。
  “可惡!你發燒了!”匆忙地將夢琦由梯子上抱下來,文旭生气地自責道。
  “怪不得我全身軟綿綿的!”向著文旭的胸膛靠了上去,夢琦心滿意足地尋找著溫暖的歇腳處。
  抱著夢琦快步走到了他的車子,文旭挪出一只手打開車門,正想將夢琦放進去,她卻掙扎著站直身子,開口說道:“警察先生,你沒有證据說我做了坏事,你不可以帶我去警察局。”
  他懂了,從頭到尾,她一直誤認為他是警察,所以才會不斷地跟著他亂扯,就是怕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然后抓她上警察局。
  圈住夢琦搖搖欲墜的身体,文旭一面試著將夢琦給塞入車子,一面安撫著道:“你放心,我們不去警察局,我們要去醫院。”
  “不行,俐妍還在里頭,我要等她出來。”雖然腦袋昏沉沉,夢琦還是沒忘記俐妍危險的處境,不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俐妍是誰?”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過,這名字他好像听過。
  “她……”
  “喂!你想對我朋友怎么樣?”一走出柏家,就看見文旭緊摟著夢琦,想將她推進車內,俐妍直覺地當他是登徒子,沖了過來便破口大叫。若非睡覺時間到了,赶緊跟柏老爺爺告辭,否則,依柏老爺爺抓著自己不放直問這個、問那個,仿佛有問不完的話題,只怕自己現在還在里頭接受身家調查。
  想也不想,文旭馬上含著怒气反應道:“你就是俐妍?”
  愣了一下,俐妍也不認輸地吼道:“我是!你想怎么樣?”
  “你不必跟我大聲嚷嚷,我根本不想對你怎么樣,我只想告訴你,為了你,她已經發高燒了,我現在必須送她去醫院。”沒見過脾气那么沖的女人。
  轉向已經癱在車邊的夢琦,測著她額頭上的溫度,俐妍不覺惊叫道:“我的天啊!這么熱!”不理會文旭,俐妍扶起了夢琦,挽著她往她的車子走去。
  “你要干么?”快步地跟上俐妍,文旭慌張地追著問道。
  “笨蛋!你不會看啊!”當然是到醫院挂急診,這還有問!“你可以走了,我們自己有車子,不勞你費心。”
  看著俐妍將夢琦給扶進車里,文旭只能心急地干瞪眼,他是可以不用管了,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目送著車子迅速地离去,文旭久久無法平息,為什么對她,他竟有一种拋不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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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飛揚的塵土,在經過夜里雨水的洗滌,還給了大地清新的衣裳。立在陽台上,看向朝陽迎接的晨曦,听著鳥語的清脆啁啾,卻蓋不去一夜無眠的相思。
  想著她的嬌容,想著她不懂得掩飾的坦然,想著她毫無所覺地擠眉、弄眠,逗著爺爺開怀大笑的模樣……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只不過聊了一些她過去開店的生活瑣碎,就可以讓爺爺打開話匣子,讓文勳听得津津有味,更讓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在她的抑揚頓挫里。
  文瑞一直私心地盼望著,對于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她至少會有一點印象、一點記憶,然而回報他的,卻只是說不出的失落感。
  對他而言,感情如同事業,是要步步為營,是要仔細算計,不輕易地給予,不隨便地承諾,然而一個夏俐妍卻教他斷然撤除了小心翼翼的防衛,讓他無法理解地沉淪。
  “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卸下一身的暖陽,文瑞轉身走回黑白設計的臥房,迎上正開門而入的齊世雋——他最要好的朋友。
  “大少爺,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星期天!”“咚!”一聲,往沙發一癱,世雋痛苦地呻吟道:“天啊!我也不過睡了三個小時而已,你難道就不能晚六個鐘頭再傳喚我嗎?”
  懶得理會世雋的牢騷,文瑞徑自走向房里的小吧台,問道:“想喝什么?”
  “你看我這個樣子,應該喝什么?”指著自己那張倦容,世雋解嘲道。
  搖了兩杯冰咖啡,放了一杯在桌上,跟著坐了下來,“半夜不睡覺,跟女人在床上廝混,你就算睡足了九個小時,也是這副德行。”
  知齊世雋者,非他柏文瑞莫屬,這話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假,雖然好友都沒說,他也知道眼前這男人昨晚跟女人打了一夜的火熱。
  “大少爺,你別笑我,哪天換成是你,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聳聳肩,文瑞淡然一笑,他可不像世雋,只要女人對他稍微熱情點,就忍不住伸手沾來嘗嘗看。不過,這正是他們兩個不同的地方,世雋盡情揮洒著生命的色彩,他,拘泥于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誰也不認同誰,卻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從小學一年級相鄰而坐,到同時擁有碩士學位,他們倆的情分并不下于親兄弟,所以也許沒有共同的生活哲學,卻是真心地關怀彼此,而這對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畢竟誰能像他們一樣,那么有緣份地一起走過每段求學的生涯,一起共同勉勵。
  坐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冰咖啡,世雋啜著那清涼的暢快,拾起精神問道:“這么早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沒事,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什么?”不會吧!一大早把他從女人旁邊給拉出來,就為了聊天,他少爺有可能那么無聊嗎?
  無視于世雋的惊叫聲,文瑞認真地說道:“世雋,你也該收斂一點,一只腳踩多條船,你遲早會翻船的!”一夜的紛扰,這時候如果不再找個人說說話,轉移他的思緒,他不知道再想下去會不會干脆忘了理智,這几天的時間都等不及地就沖去找她?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的個性她們又不是不了解,我會怕翻船嗎?”眉一揚,世雋不愿松手地將問題轉了回來,“文瑞,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只想跟我閒話家常嗎?”
  “我現在不就在跟你聊了嗎?”跟著揚起了眉,文瑞巧妙地反問道。
  基本上,他不是那种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而且碰到文瑞這种謹言慎行、心里頭有事,可以擱到發爛、發臭也不會輕易吭上一聲的人,他還是別追根究底會省事點。
  “好吧!就當作你在跟我聊天好了,不過,跟你聊天實在是太悶了,倒不如去慢跑,還可以順便看看美女。”說著,馬上兩眼發亮,眼前所見盡是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瞧了世雋一眼,文瑞不覺歎了口气,笑道:“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你這只色狼是丟到任何地方都只想得到采花,你啊!真的是無藥可救!”
  “錯、錯、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這不是叫‘無藥可救’,我這叫作‘不枉此生’。”
  忍不住又歎了口气,搖搖頭,文瑞逗著道:“那好,為了你‘不枉此生’,我們這就去慢慢地跑!”站起身來,文瑞直直地走向了更衣室。
  “慢慢地跑?我喜歡!”將剩余的冰咖啡一飲而盡,世雋滿意地喃喃自語。
   
         ☆        ☆        ☆
   
  不知道他就是柏文瑞的時候,俐妍腦袋瓜里什么都不會想,純然得像個小女孩,一得知他是柏文瑞之后,她卻老想到抱著他身体的感覺,親密、契合,那种理所當然的貼近,是溫柔的接触,是美麗的遐想,真想再細細領受一回……
  “這就是你的企划書?”翻了一遍俐妍遞給他的資料,文瑞抬起頭來,迎上她正忙著編織夢幻的神情。
  被逮個正著,俐妍白皙的臉龐在文瑞犀利的眼眸下,頓時心虛地染成嫣紅。天啊!第一次對男人作白日夢就被抓到,實在糗斃了!
  心里開怀一笑,文瑞裝作若無其事地又問了一次:“夏小姐,你還沒回答我,這就是你的企划書?”知道她對他也有感覺,他整個心情終于擺脫了沉淀好几天的失落感,飛揚了起來。
  撇開羞郝的尷尬,俐妍正了正自己,直覺地反應道:“它是我親手交給你的,不是嗎?”
  搖搖頭,文瑞更為明白地指道:“正因為它是你親手交給我的,我才會感到奇怪,這就是你拿來說服我,希望我能通過‘Jeddy’服飾在柏氏百貨設柜的企划書嗎?”他總算明白夏奕淮的用心良苦,她草率的做事態度,就恍如她那坦率的性子,不會多做思考,不會多加修飾,她的确需要好好地加以教育、成長。
  “除了創立時間、公司背景、經營理念,你給我的資料只限于它擁有的設計師、它的走向、它在香港市場上的成績表現。你難道認為,單憑這些就足以讓我相信‘Jeddy’服飾可以為柏氏百貨帶來可觀的利潤嗎?”
  “可是我大哥……不是,我是說,我這些資料應該夠詳細了嗎!”大哥給她的東西,她可以說是一個字也沒漏,全用上了,他還嫌少?她是很聰明,可是,總不能期望她什么都懂啊!可以把那些資料整理得漂漂亮亮,她已經很了不起了,還妄想她大筆一揮,加油添醋,那也太過苛求了吧!
  “如果你要這么說,那我只能說抱歉,對你的產品,我一點興趣也沒有。”靜靜地瞅著俐妍,文瑞平靜無波地說出他的決定。他不打沒有把握的仗,他也不任意行事,為了今天的會面,更為了避免他的情感作崇,他特別調查過夏俐妍,了解她一的切。當然,這么做不只是在幫夏奕淮,同時也在幫他自己,想得到夏俐妍,他需要的不僅是時間,還有更多方便接近她的机會。
  “不行,你怎么可以對我的產品沒興趣?”心一急,俐妍馬上忘了自個儿扮演的角色,任性地叫道。
  挑了挑眉,文瑞精練地指道:“夏小姐,在商言商,這道理你跟我一樣明白,你的產品如果不能幫我賺錢,我接受它,就等于危害到我公司的利益,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是當然,可是,你們公司都還沒賣過我們的衣服,你怎么知道它不賺錢?它在香港都可以賣得那么好,在台灣會差到哪里?”
  “這只是你的假設,然而基于公司的立場,我們在意的是它在台灣市場能有多少潛力。在鎖售任何產品之前,除了商品本身,我們還得考慮到它的知名度、它的价格帶,評估它對消費者的吸引力,然后才能決定是不是可以銷售這樣商品。”
  天啊!這也太复雜了吧!難道她非得就此宣告放棄嗎?當然不行!事情都成功了一半,這個時候才投降,太吃虧了。唉!她這張嘴巴平時能言善道,什么都會說,偏偏碰到這种玩意儿,卻只能一籌莫展。
  “照你這么說,那我應該怎么做?”
  “我已經把公司的要求跟考量都告訴你,至于該怎么做,你應該很清楚才對。等你重新擬好一份完整的企划書,我們再來談。”
  很清楚?她要是清楚,就不用苦著一張臉等著天塌下來,這根本是在刁難她嘛!她可以說上一口流利的英文,但是要搞好他說的那個企划書,那根本就是瞎子摸象,大腿也能當成柱子。
  看著俐妍那緊蹙的眉頭,文瑞不由得一陣心疼。要求一個向來只能考十分的孩子一下子變成及格,那确實強人所難,只是,為了讓她走進他的生命,為了讓她一步一步朝著他的預謀在走,他也只能這么做。
  “如果你有任何的問題,你可以找我,能幫忙的,我義不容辭。”
  “我……”不行,她不可以讓他知道她做不來。
  面對俐妍的愁云慘霧,文瑞終于禁不住心里的柔情万千,輕聲地安撫道:“對自己要有信心,你做得到的。”
  是嗎?望著文瑞眼底閃動著一絲淡然的溫柔,俐妍的心不覺竄起了一陣狂亂的騷動,她是怎么了?為什么對他,她總有一种深陷漩渦的迷惘与無法自拔?
  甩開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動,俐妍打起精神,生龍活虎地說道:“柏總經理,這一點也不困難,你等著,過不了多久,你馬上可以拿到我重新擬過的企划書。”
  拿出名片,文瑞寫下了几個數字后遞給了俐妍,“這是我的專線,你要來公司的時候,直接打這支電話給我,我會像今天一樣派人下去接你。”
  收好了名片,俐妍站起身子便道:“那我先告辭了。”看著文瑞跟著站起身,她直率地說道:“不用送了,我認得路。”說著,便轉頭飛出了辦公室。
  走到了窗邊,文瑞不自覺地眺望著模糊的大街。面對她,他愈來愈難掌握自己的思緒。
   
         ☆        ☆        ☆
   
  前腳才离開文瑞的辦公室,后腳都來不及跨入電梯,俐妍已經成了泄了气的气球。她不應該逞強,硬是夸下海口,可是,也不曉得她計較的是什么,就是不愿他看扁她。
  郁悶地看著從一樓正緩緩攀升而上的電梯,俐妍忍不住蹙緊了眉頭,奇怪!她為什么那么在意他對她的感覺?
  “!”一聲電梯門開了。
  “啊哈!果然是你!”瞪著一副苦瓜臉地杵在電梯前的俐妍,文旭像是發現了什么大人物似地惊叫道。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原本上十六樓是要找他二哥,結果董事長的特助沒找著,卻讓他碰到了那位叫俐妍的“恰查某”。太好了!真是天助他也,這下子他終于可以知道寒夢琦的近況。
  瞥了一眼突然站在眼前的文旭,俐妍沒好气地頂道:“是我又怎么樣?”台北這么大,她誰不遇,偏撞見這個礙眼的家伙!人一倒霉,走路都會走進水溝里。
  “你可以告訴我寒夢琦現在好嗎?燒退了沒?”他也不明白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种感覺,自從那天目送寒夢琦离去之后,他一顆心就懸在她的身上,惦著她的病情,想知道她是否一切安好。雖然不知上哪里找她,他只能窮操心,然而挂記著她的心情,卻又是那么的天經地義,任著自己的思緒在不安中擺蕩,想念她,竟也有說不出的快樂。
  夢琦?帶著若有所思的眼光,俐妍開始認真地打量眼前的文旭。這家伙該不會對夢琦有意思吧?可是,他看起來像是剛當完兵的小伙子,若說對夢琦真有什么野心的話,又好像不太可能。不過,這也難說,也許這家伙就是喜歡“老女人”!
  “她啊!很好,只不過……快燒成白痴而已!”會記恨的人,就是這一點讓人無法招架,一逮著机會,若不報他一箭之仇,就是不甘心。他應該!誰教他那天晚上對她那么凶。
  “怎么會這么嚴重呢?”心一亂,文旭慌張地追問道。
  “我又不是醫生,我怎么知道?”瞧他的樣子,好像對夢琦真的很關心。
  “是你送她去醫院,醫生應該跟你說了什么,你怎么會不知道呢?”雖然不知道她跟寒夢琦是什么關系,但從那天晚上的狀況來看,想必也是交情匪淺,可是這女人卻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樣子,看得真吧!
  看他愈是心急,俐妍更刁鑽地說道:“笑話!我又不是錄音机,憑什么我要把醫生說過的話給記下來?”想不到夢琦這么有男人緣,才躲了一個“歐吉桑”,又來一個“幼齒”!
  “這……”這女人豈止脾气不好而已,她還挺難纏的。說話的藝術,他一向自認為胜過別人一籌,但是拗上了這种女人,他也只能吃癟。忍著气,文旭干脆說道:“好吧!既然你不記得醫生說過的話,那你總可以帶我去見她吧!”
  轉了轉眼珠子,俐妍狀似無奈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跟你非親非故,甚至連個點頭之交都不是,我干么帶你去見她?”用力將文旭從前面推開,俐妍往前挪了一步,望著電梯上頭的指標看去……
  “的确!教你帶個几乎可以稱得上是陌生人的人去見她你也不安心,不如這樣子好了,你給我電話,我自己打電話問清楚,這總可以吧!”
  一……二……奇怪!電梯之前不是才從一樓上來嗎?怎么現在又……向后一退,俐妍轉頭盯著電梯邊的按鈕,可惡!她根本沒按嘛!
  不見俐妍的反應,文旭只好提高嗓間叫道:“喂……俐妍……”
  “‘俐妍’是你叫的嗎?”偏過頭瞪了文旭一眼,“我叫‘夏俐妍’,而你只能叫我‘夏小姐’!”正好,電梯在此時打開,一晃眼,俐妍人已經在電梯里頭。按著開門控制鈕,對著愣愣地站在外頭的文旭,俐妍得意地說道:“說你是笨蛋,你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笨蛋,如果這么簡單就可以燒成白痴,那么現在全世界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是白痴!”接著關閉鈕一按,電梯門當著文旭面前蓋上。
  電梯老早就下到一樓,文旭卻還只是呆滯地站在電梯前。怪不得他覺得她的名字耳熟,原來她就是大哥提過的“夏俐妍”。
  知道她的來歷,他想找出寒夢琦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能知道寒夢琦沒什么大礙,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雖然被那個女人白白整了一頓,但是他還是有收獲,不是嗎?
   
         ☆        ☆        ☆
   
  “瞧你平時壯得像一條牛,我還當你百毒不侵,結果一個小小的感冒就鬧得惊天惊動,一躺就是一個禮拜,沒出息!”對一個病人大呼小叫實在說不過去,可是就一個心情惡劣到了极點的女人而言,你不能妄想她還保有淑女的風度,更別說是向來為所欲為的俐妍,她的公德心可是連常人的一半都不及。
  前兩天還笑眯眯地削著水果給她吃,今儿個已經變成火山爆發!小心翼翼地看著俐妍,夢琦關心道:“俐妍,你怎么了?”
  “很好!”什么知名度!什么价格帶?他說的東西她根本是一知半解,這教她怎么擬份他想要的企划書?奇怪!大哥給她的資料,為什么沒有他要的東西?難不成……大哥故意留了一手,有意讓她在外頭撞得頭破血流?也許吧!商人不是都很會斤斤計較嗎?沒整得她哭笑不得,大哥怎么甘心拿錢出來?這么說,她現在絕對不能回頭請她大哥幫忙,若是讓大哥知道她為了一點資料弄得狼狽不堪,大哥不笑她才怪。
  是嗎?望著盤子里那顆原本漂漂亮亮,如今卻被她剁得稀巴爛的苹果,夢琦不覺搖了搖頭,這叫“很好”?算了,一個盛怒中的女人,還是少碰的好,否則一不小心,她不是尸骨無存也是狗血淋頭。
  “對了!你前天不是去見柏文瑞嗎?事情談得怎么樣?”既然不便問她小姐吃了什么炸藥,那就談點別的,這應該可以轉移她的怒火。
  哪壺不開提哪壺,瞪了夢琦一眼,俐妍悶聲道:“你以為生意那么好談,一次就OK嗎?”
  她不是說她很厲害,只要見得到柏文瑞,一切都沒問題嗎?不過,看她的表情還是別提得好,如果猜得沒錯的話,自己剛剛不巧碰到了她的導火線。吞了吞口水,夢琦謹慎地說道:“俐妍,若說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幫忙,你直說無妨,不要客气,能做的,我一定盡力而為。
  俐妍哪里懂得什么叫“客气”,只不過,連她都解決不了,夢琦又能如何?不是她瞧不起夢琦,同是外文系混出來的,她都不會,夢琦會個屁!真是麻煩,几個好朋友當中唯一學商的人,只有她高中的另一個死党——林心誼,然而這會儿那女人卻在美國度假。
  看著夢琦那因病略顯憔悴的容顏,俐妍這才想到她還是個病人,緩和了口气說道:“夢琦,你什么都別管,反正天不可能真的塌下來。赶緊把身体養好,這樣才能出去找店面,知道嗎?”
  點點頭,夢琦轉而安慰道:“設柜的事你也別急,既然柏文瑞肯跟你談,就表示事情有得商量,否則他大可對你置之不理。”
  對啊!柏文瑞不是還告訴她,有困難可以找他嗎?雖然不愿意他認為她無能,不過,這總也是一條退路啊!唉!其實只要她肯開尊口,大哥一定會教她如何擬那份企划書,可是……表面上,她是討厭別人拿她跟三位哥哥相提并論,然而擁有這么能干的哥哥們,她心里是非常地得意,盡管跟他們一比、只會更加凸顯她的不如。
  夏家四兄妹,她是最幸福的一個,畢竟從小到大,只有她是在有母親的陪伴之下長大,雖然老媽管她的時間實在是微乎其微,但是只要她要求,老媽哪一件事不是順她的意,任她而為?相對三位從小喪母的哥哥,她是不必自求多福,更不用擔心沒人過問她的死活。
  幸福固然是上天給她的眷顧,卻也是她的致命傷,予取予求慣了,她學不來哥哥們的刻苦耐勞,當然,她更不會有他們那种凡事都要靠自己的認知。也許就是因為她跟他們之間存在那么大的差距,潛意識里,她有著強烈的自卑,她想證明她并不是夏家的异數。然而店一開,跟著就等著收攤,她只是一次次地強調她的無能、他們的成就。如果可以的話,她宁愿求助別人也不想依賴他們,至少那可以保有她的自尊心。
  頭一甩,俐妍用力地將煩惱拋到腦后,神采一揚,接著興致勃勃地問道:“夢琦,你還記不記得到柏家的那天晚上,那個想送你去醫院的小白臉?”
  愣了一下,夢琦不覺眉頭一皺,輕斥道:“什么小白臉?人家可是警察耶!”夏俐妍就是夏俐妍,前一刻還橫眉豎眼,下一刻馬上眉開眼笑,脾气來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什么就反應什么,總是教人目不暇給。不過平心而論,這也是俐妍的优點,大而化之,沒有任何的煩惱可以困住她,頭一甩,笑了笑,又是人生另一個新的起跑點。
  “警察?”眉一揚,俐妍不以為然地質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個警察?他跟你說的嗎?”那笨蛋要是警察的話,她八成是個男人!
  “這……”那天晚上她雖然渾渾噩噩,不過,他說過的話,她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他的确沒說他是個警察,可是……好奇地望著俐妍,夢琦不解地問道:“你怎么突然提到他?”若不是那晚害她生了一場大病,讓她印象深刻無比,她早忘了那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在柏氏辦公大樓遇到他。”
  頓了一下,夢琦遲疑地說道:“你該不會說……他也姓‘柏’吧!”
  “他是沒說,不過照這情形看來,十之八九他應該姓‘柏’。”似笑非笑地瞅著夢琦,俐妍這才說到重點,“想不到你小姐的魅力無遠弗屆,竟然連那個小白臉都對你興致高昂。”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賣關子,俐妍直截了當地將當天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說真的,如果他不是那么笨的話,我倒覺得他長得一表人才,你可以考慮看看。不過,看他的樣子,他好像比你小。”
  白了俐妍一眼,夢琦訓斥道:“小姐,你的腦袋可不可以收斂點?”人家才關心一下,她就馬上聯想到人家有企圖,這小妮子的反應永遠比別人快上好几拍。
  “這有什么關系,這年頭不是流行老牛吃嫩草……哎呀!好痛哦!”努力地搓著被夢琦毫不留情地捏上一把的大腿,俐妍轉而大叫。
  瞪了俐妍一眼,夢琦罵道:“活該!誰教你亂套成語!”無辜地看著夢琦,俐妍喃喃說道:“我又沒有說你是老牛……”眼看夢琦的拳頭正朝著她的臉飛奔而來,俐妍馬上尖叫一聲,拔腿就往浴室沖去,“我去一下洗手間,要打等一下再打。”
  望著那急于逃命的背影,夢琦最后也只能無言地歎了口气。
   
         ☆        ☆        ☆
   
  只要看到柏文瑞,俐妍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思意念,也更難擺脫心里的狂亂迷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一點也不知道,她只是去感覺……
  天啊!都什么時候了,她還在想這些!
  放下心里的雜念,俐妍清了清喉嚨,快刀斬亂麻地直說道:“柏總經理,不瞞你說,我們公司剛成立不久,對于你所謂的企划書可能無法全盤掌握。而你也說過,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你,所以,我們想跟你做個不合理的請求,希望你能給我們一點指導,好讓我們能完整地將‘Jeddy’服飾的优勢條件呈現給你,以便互利我們雙方。”為了合情合理地尋求協助,她可是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拿出了她從沒有過的耐力和毅力才擬出這段話來。
  即使心里手舞足蹈,此時文瑞的臉上依然是那慣有的精明冷靜。以他不高不低的聲調慢條斯理地表示道:“我說過的話,我一定負責到底,不過,至于你的請求,我倒是有我的考量。”他的算盤打的就是她回頭求他,而今,她果然依著他的計划在走,他算是可以放心了。當然,現在該做的就是進行他接下來的設計。
  “那是當然,柏總經理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沉靜了一下,文瑞像是在思考,然后才說道:“我能提供的幫助,就是讓你進柏氏百貨實際了解、實習,讓你有更多接触企划案的机會,相信一段時間之后,你自然能夠面面俱到,考慮到所有的立足點。”
  “你是說……要我來柏氏百貨上班?”
  “可以這么說。”
  “可是……我能做什么?”說起來,她的命實在是太好了,長這么大,她根本沒想過自己也會像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辛勤努力地耕耘。
  “我將你安排在我秘書的身旁,由她實地指導你。”安置在他秘書的身邊,倒不如說是放在他的身邊,他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既可以名正言順地接近她,又可以達成夏奕淮的目的。
  也許她不了解一般人為五斗米折腰的感覺如何,但是這會儿,她竟然開始期待自己能夠像個庸庸碌碌的平凡人,為生活而工作,為今天而勞心。現在想一想,她倒是覺得有點可笑,人家求的是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能富能貴,而她卻好奇地想体驗那种辛苦的滋味。
  “我什么時候開始到柏氏百貨報到?”她固然想感受那种生活,但是能跟著柏文瑞一起工作,卻也讓她充滿著無法言語的激動。說真的,像他這般嚴厲、世故的男人,她應該覺得有壓力才對,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她只有輕松,只有無拘無束的自在,他讓她有那种想賴進他怀里的沖動。
  “就從下禮拜開始。”
  “嗯!那我要不要先准備什么?”
  看了一眼時鐘,文瑞一面動手整理桌上的文件,一面說道:“晚餐時間到了,不如我們一邊吃飯,我一邊跟你介紹柏氏百貨。”
  毫不遲疑,俐妍點頭便道:“好啊!我請你吃飯。”
  望著俐妍的眼眸閃著難以察覺的深情,文瑞輕輕一笑,柔聲說道:“哪有讓女人請客的道理?”
  “哦!原來你也是大男人主義!”她喜歡他偶爾出現的溫柔,像是冬季里的陽光,洒著暖綿綿的愉悅,讓人自然而然地陶醉其中。
  不動聲色地拉起俐妍走出辦公室,文瑞笑道:“其實每個男人都有大男人的一面,只不過或多或少而已,這是社會傳承無法舍棄的一种自然定理,也是教育不能輕易扭轉的一种先天認知。”
  “也許吧!不過我想,其實社會和教育本身就存著自我的設限……”
  听著俐妍侃侃而談,文瑞心里不覺載滿著濃郁的情感,原來傾听也是一种滿足。
  正當文瑞和俐妍渾然忘我地陷在交談之中,隨著他們往電梯走去的背后,射出一道銳利的眼光。看著平日寡言的上司竟然變得如此放松自在,文瑞的秘書——林佳樂不由得慌張了起來。那女人到底是誰?
   
         ☆        ☆        ☆
   
  “總經現,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會更加努力以符合你的要求,你不需要安排個助理給我!”面對文瑞的交代,佳樂難掩她心里的不滿与激動,沖口抗議道。昨天看到那個女人,今天馬上獲知下禮拜起她會多個助理,這是個不好的兆頭。
  沒有任何的表情,文瑞只是平靜地直述道:“林秘書,安排個助理給你,并不表示我對你的工作表現有任何不滿。跟我工作也有兩年了,你應該很清楚,你是個好秘書,非常稱職的好秘書。不過,你的工作量太大了,我認為有個助理可以分擔你過多的工作,以后你就不用天天跟著我加班。”“總經理,我不在意天天加班。”她不僅是不在意,而且她還很高興能夠在工作上替他分勞解憂,當然,她更希望有一天也能在生活上做他的最佳搭擋。像他這么精明的男人,只有她這樣能干的女人配得上他,事業上,他們有相同的狂熱,工作上,他們有一樣的標准,他們兩個是最好的組合。
  “林秘書,我很高興有你這么盡職的秘書,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工作失去了個人的生活空間,加班是逼不得已,并不是應該存在的。其實,我早該為你安排一個助理,但是工作忙碌,我也就沒有留心這件事情,如今正巧我手邊有個人,我不僅希望你能好好地指導她,更期望她能減輕你的責任。”以前他的想法跟她一樣,把加班視為常態,可是最近,夏俐妍的出現讓他有了工作以外的另一個目標,他的重心不再一味地放在工作上,他發覺這樣的調整后不但讓生活空間變得更加寬敞,日子也更為快活。
  “總經理……”
  “好了!事情就這么決定,如果工作上有什么問題,你再告訴我。”低下頭,文瑞擺明不容任何人反對,“沒事了,你可以出去忙你的工作。”
  不甘心卻又莫可奈何,深深地看了文瑞一眼,佳樂沉靜地轉身退了出去。柏文瑞一打定主意,就表示他做過審慎的考慮,當然,任誰也改變不了。唯今之針,她只能靠自己,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想法子把“她”逼走。柏文瑞的最佳拍檔只有一位,就是她林佳樂,誰都別想取代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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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什么?你要去柏氏百貨上班?”難得她終于可以大快朵頤,放松心情享受一下大病初愈之后的第一頓大餐,俐妍卻丟了顆炸彈給她。
  天啊!有沒有搞錯?她是听過客戶挖走買主的員工,不過像俐妍這個樣子,產品推銷不成,倒把自個儿給推荐出去,這可是她第一回听到。其實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基本上她并不認為俐妍优秀到足以引起人家的挖角動机,更何況,俐妍的任務還在進行當中,柏氏百貨就算有心延攬,也得等工作告一段落才對啊!
  “其實也不能稱作上班,應該說是實習。”夢琦會有這樣的反應,早是她意料中的事,畢竟,除了她自己從沒想過她會有這么一天外,就是認識她的每一個人,都很難將她跟那些規律的工作聯想在一起,不過,人總會改變,不是嗎?
  這下子更教夢琦糊涂了!“大小姐,你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一點,實習?你要去柏氏百貨實習什么?”
  “這個嘛……哎呀!我一時也說不清,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會在柏氏百貨待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就可以完成大哥交代我的任務,然后拿到我們開花店的資金。”若是讓夢琦知道她就為了一份企划書去柏氏百貨,夢琦會相信嗎?當然不會!說不定夢琦還會怀疑她是不是對柏文瑞有什么企圖。唉!如果她對柏文瑞一點感覺也沒有,夢琦怎么說她都可以嗤之以鼻,問題是……她的心情已經夠亂了,她可不希望夢琦在一旁瞎攪和。
  突然認真地瞅著俐妍,夢琦嚴肅地叫了一聲:“不對!”
  怔了一下,俐妍謹慎地反問道:“什么東西不對?”
  不做任何表示,夢琦徑自問道:“我問你,是不是柏文端要你去柏氏百貨?”
  “對啊!”
  像是終于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夢琦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就對了!”
  哼!她對了,自己可不對了!用力地翻了翻白眼,俐妍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寒夢琦小姐,我知道我很聰明,一點就通,不過,沒頭沒尾的,我哪里听得懂你什么‘不對’,什么又是‘對’?”
  一點也不為俐妍的煩躁所動,夢琦沉穩地分析道:“你是想在柏氏百貨設柜,而柏文瑞卻反過來要求你到柏氏百貨上班,你難道不覺得這很不合乎常理嗎?”
  听起來是不太符合邏輯,不過,那也是為了幫她啊!可是這么說……夢琦根本不懂!“夢琦,我不是去柏氏百貨‘上班’,我是去‘實習’。你要知道,我是以個人名義代理的產品去促銷,若想在柏氏百貨設柜,我總要了解它們的運作狀況。”
  這個說辭也太過牽強,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像俐妍這么懶惰用她那顆聰明腦袋思考的人,她當然不會想到柏文瑞會安什么心。
  再也不想多做解說,夢琦直截了當地說道:“俐妍,如果我的猜測沒錯,柏文瑞對你存心不良,他這是假公濟私,藉机接近你。”
  頓了一下,俐妍緩緩地笑了開來,“我的媽呀!寒小姐,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富有幻想力,柏文瑞對我……你透逗了!”夢琦老說自己愛胡思亂想,聯想力無人能敵,結果,她更加厲害,虧她想得出來。
  “你不相信?”
  “廢話!沒有的事,你教我怎么相信?”
  看著俐妍一臉的不認同,夢琦輕聲一歎,無奈地聳聳肩,說道:“算了!就當我想太多好了!”人家不擔心,她倒比人家多慮,這又何必?
  頭一偏,俐妍淘气地睨著夢琦,打趣道:“其實這也沒什么不好啊!柏文瑞長得又不是見不得人,英俊又多金,如果他真的想對我怎么樣,那我不正好可以撿個現成的金龜婿嗎?”
  一听到俐妍的話,夢琦的眉峰馬上緊緊地聚攏,正經八百地說道:“俐妍,我知道你在開玩笑,可是,說過就忘,你可別放在心上。你是個千金大小姐,柏文瑞配你可以說是門當戶對,但是你不要忘記,你現在的身份可不是夏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儿,你只是‘夏俐妍’,一個沒家世、沒背景的普通人,你千万別天真地以為姓‘柏’的跟你們姓‘夏’的一樣沒有門戶之見。如果他追求你,你絕不能當真。”
  既然知道她在說笑,那又何須一板一眼地長篇大論?“夢琦,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
  搖搖頭,夢琦語重心長地又道:“俐妍,你生在富貴之家,你不能了解這個社會有多現實。當然,就算柏文瑞只是玩玩而已,你只要搬出你老爸,他也不敢不負責,可是,這是你的希望嗎?”
  天啊!這听起來好像……人家把她肚子弄大似的!
  鼻子一皺,俐妍狀似認真地說道:“我當然不希望靠著我老爸逼人家就范,不過,我有這么凄慘、這么沒有吸引力嗎?”不是她自戀,她真的很漂亮,只不過脾气有那么一點讓人無法招架,還有,嘴巴刁蠻了點、為人缺德了點,可是,瑕不掩瑜嘛!而且,她也有很多优點,像是聰明、有膽量、敢做敢當……反正多得是數不清,看得上她的人,是他有眼光。
  被俐妍這么一說,夢琦有些緊張地說道:“俐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只是要我防患未然,對不對?”
  松了口气,夢琦緊跟著附和道:“對!我只是要你防患未然。”
  “可是,听你這么一說,除了我老爸的名字之外,我好像真的沒什么附加价值哦!”
  “俐妍,事情不是這樣子……”終于瞥見俐妍那已經挂在嘴邊的笑意,夢琦瞪大了眼睛罵道:“好啊!差一點被你唬住了。”
  抱著早就憋得受不了的肚子,俐妍大笑道:“什么……差一點而已,你根本已經被我唬得團團轉了。”
  “你還笑!”是啊!難得俐妍肯費神地用她的腦袋整人,自己若沒被騙倒,那也太說不過去了。無奈地吐了口气,夢琦輕斥道:“你不怕把我嚇死啊!”
  “我……我如果不這么做,你那副——我好像已經慘遭蹂躪的樣子,讓我怎么有辦法讓你喘口气、做個深呼吸?”慢慢收起了笑聲,俐妍轉而安慰道:“夢琦,放寬心,不要想太多了,我又不是沒長眼睛,是真是假,我看得出來。”男人跟女人之間,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一方無意,另一方是怎么也玩不起來,雙方有心,就是隔著千山万水也是多余的。像她老媽,一開始也不過是人家口中的第三者,可是,老媽何時在意過?一天到晚跟她老爸玩著你情我愿的追逐游戲,哪里又在乎過那些千山万水來得教人畏懼的閒言閒語?現在,她老爸跟別的女人玩,而她老媽學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不也是另一种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游戲嗎?
  輕輕一笑,望著俐妍那雙朦上了一層記憶的眼眸,夢琦若有所思地說道:“感情的事情,明知是假,也是莫可奈何。”
  這就是夢琦的好,總能細膩地感受別人的心。相視一笑,看向自個儿前面那碗還未曾動手的海鮮脆皮湯,兩人很有默契地喊道:“快餓死了!”接著,便不顧形象地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        ☆        ☆
   
  上班才一個禮拜就跟人家起了爭執,說出去怪沒面子,可是,能夠忍到現在才發作,對她夏俐妍來說已經很不簡單了,當然沒道理要她繼續忍受著這個女人的頤指气使。
  指著手中的文件,俐妍比手划腳,咬著牙反擊道:“林秘書,你剛剛告訴我,格式要這么打,現在我照你的意思弄好了,你卻又告訴我應該那樣打才對。小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請你決定好再告訴我應該怎么打,你才不會有任何意見!”第一天擺姿態給她看,她當這林秘書天生那副硬邦邦的德行,所以她忍。但是兩天、三天……一天比一天還變本加厲,那就不能等閒視之。她又不是呆子,會看不出來這林秘書是沖著自己來嗎?
  待在柏氏百貨,她的日子原是很幸福,雖然她有很多東西全然不懂,但是每天下了班,文瑞會給她一段私人的輔導,除了有系統地教她,他還解決她在白天工作上所遇到的問題,所以在他耐心地照顧下,她快樂地學習每一件事情,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极盡所能地教她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使她幸福的日子蒙上了一層陰影。
  刺激了那么久,終于等到俐妍反彈,佳樂逮著机會便斥責道:“夏俐妍,你這是什么態度?我剛剛告訴你抬頭部分要這么打,可沒告訴你中間部分也要這么打,是你自己弄錯,你還敢惡人先告狀?”
  搞了半天,原來他們這位秘書大人是故意的!
  眉一揚,俐妍也不認輸地反激道:“那你之前為什么不一次說清楚呢?”為了學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听從夢琦的上班前贈言——虛心、忍耐,忘了她是個千金大小姐,忘了她不需要靠這份工作吃飯,可是,碰到這种就是看她不順眼的人,她不計較,人家只會當她好欺負。
  冷冷一笑,佳樂得意地說道:“我也想一次交代清楚啊!可是,你打字的速度那么慢,你的記憶力又那么差勁,我要是一次交代完畢,沒十分鐘之后,你還不是又跑來問我一遍?我忙得很,可沒有那种閒工夫把說過的話再倒帶一次。”愈想她就愈不甘心,沒見過這么笨的女人,什么都不懂,憑什么當她林佳樂的助理?又憑什么想取代她的位子?
  “好,就算我速度慢,我記憶力不好,但是你總該告訴我,我該做到哪一個段落吧!”她沒做過當然速度慢,也當然無法一下子記住那么多東西。說穿了,這林秘書根本是設著陷阱等她往里頭跳嘛!
  搶過俐妍手中的資料,佳樂翻開其中的一頁,指著上頭標示的符號,等著看好戲似地說道:“我這里不是划了一個雙斜線嗎?”
  “林秘書,這斜線是你划的,你不說,我又怎么知道它是不是你划著玩的?”想逼死她,沒那么容易。
  一听到俐妍的話,佳樂馬上气急敗坏地叫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來這里當花瓶嗎?不知道你不會問嗎?”
  “我……”
  俐妍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文瑞已經靜悄悄地出現在她們的身旁。才剛從樓下開完會走回辦公室,就看到兩個兩女站在這里大呼大叫。
  “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銳利的眼神來來回回地在俐妍和佳樂的身上逡巡著,文瑞漠然地問道。
  兩個女人誰也不看誰,誰也不吭聲。
  沉靜地看了俐妍一眼,文瑞轉而對著佳樂命令道:“林秘書,你說!”
  帶著耀武揚威的笑意,佳樂對著俐妍微微一笑,然后用著柔和的語气,委屈地說出事情的始末,指責俐妍的態度不恭。
  莫測高深地沉吟了半晌,文瑞最后結論道:“夏小姐,以后只要看不懂的東西,不管多小的問題,你都要提出來;林秘書,夏小姐是新人,你的作業方法她不見得懂,所以即使是小細節,你也不可以馬虎。”
  听完文瑞的交代,俐妍一句話也不表示,佳樂卻赶緊故作謙遜地回應道:“總經理,我知道了。”
  點了點頭,文瑞轉向俐妍說道:“夏小姐,你跟我進來一下。”轉身,文瑞便帶頭地走了進去。
  狠狠地瞪著俐妍的背影,佳樂心有不甘地發誓道:“我一定會讓你滾蛋!”
   
         ☆        ☆        ☆
   
  “俐妍,你不想跟我解釋嗎?”從俐妍來到柏氏百貨,他就沒放過任何了解她的机會,暗地里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下了班,又藉助工作的關系,堂而皇之地親近她,由他對她認識,他當然知道林秘書是故意的,可是,這并不表示俐妍都沒錯,至少,她對林秘書的態度就是不對。
  那次的晚餐上,文瑞要求他們私下直呼其名,她深表同意,畢竟他們兩個也不是真的上司和屬下,可是,听他叫了那么多次的“俐妍”,只有這次,她听得最刺耳。她生气他的態度,仿佛他已經認定事情是她錯在先,而那位秘書大人的疏忍只是一時無心的失誤。可惡!她還以為他很精明、很厲害,結果呢?笨蛋一個!
  “你要我說什么?總經理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認為我不對嗎?”
  “你難道不認為你也有做錯的地方嗎?”他不能隨心所欲地安撫她,那只會給她錯誤的訊息,他必須讓她看明白,外面的世界就是那么不完美,以后她才會知道她必須學著去适應它。
  “對,沒把那么小的問題給挑出來是我的不對,可惜的是,我一點也不認為那個該死的雙斜線符號也可以當成問題。”一直以來,俐妍只是以為他帶給她的感覺很親密、很心動,然而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對她的評价、看法,竟也能牽動她的喜怒哀樂。
  看著俐妍那堅決的神情,文瑞心里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气,“俐妍,你難道不明白雙斜錢不是症結所在,最大的問題是你對林秘書的態度不對。”
  “我對她的態度有什么不對?”說到這個,她就更生气了。那個女人態度惡劣得可以媲美“灰姑娘的后母”,竟然還有臉皮咬她一口?簡直比她還缺德!
  跟俐妍說話,必須直截了當地把話說得一清二楚,這是她的溝通方式,可是她為什么不能体會他實在舍不得用現實的陳述去傷害她黑白分明的認知,他想保護她。唉!文瑞無奈地歎了口气。
  溫柔地瞅著俐妍,文瑞只好沉重地說道:“不管誰是誰非,基本上,林秘書是你的主管。今天,她就算對你口气坏了一點,你也得忍,這不只是工作上應有的態度,也是處事上必備的禮儀,你懂嗎?”
  經文瑞這么一說,俐妍更是怒不可遏地沖口道:“我不懂!我完全不懂!我不懂為什么我要遷就她,我不懂憑什么我要任人……”“宰割”這兩個字眼終究沒在盛怒之下脫口而出,頭一偏,俐妍強行壓下自己的怒火,轉口說道:“算了!什么都不用說了!”自己才不像那個愛打小報告的秘書大人,沒有的事,她可以憑空捏造,把它變成有那么一件事;小事一樁,她也會聲繪影,硬是可以把它變成天下大亂。
  听俐妍的話好像……“俐妍,林秘書是不是對你怎么了?”
  “沒有!”她不想跟他多說什么,如果他對她有一點點的了解,他應該明白,她也許任性了點,可是她不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除了沒能坦白她的身份,她對他是有問必答,然而,這會儿她分明受了气,卻又不肯讓他知道,這教他怎能不心疼呢?他真的好想將她擁進怀里,輕聲細語地寵愛她,可是此時此刻,卻還不是他縱容自己的時机。
  走到了窗邊,望了一眼万里無云的晴空,文瑞這才回過頭凝視著俐妍,緩緩地說道:“社會的現實,不在于誰對誰錯,也不在于個人的主觀認定。你當然可以率性而為,也可以隨心所欲,但是,你卻無法脫离這個社會的价值標准,除非,你能夠放掉一切,躲回自己擁有的小天地。”
  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讓步的跡象,但俐妍的心卻隨著文瑞的一字一句慢慢地靜了下來。
  沒收到俐妍的任何表示,文瑞也只好說道:“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看著俐妍在他的指示下,不發一語地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文瑞的神情終于默淡了下來。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        ☆        ☆
   
  仔細想過文瑞的每一句話,她真的無話可說,而且,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只顧慮到自己的喜好,毅然決然地放下這一切的不滿,所以她只好委屈一點,將就地度過這一段灰暗的歲月。
  如果一個人可以在每天慘遭欺凌之余還悶聲不響,繼續過著她一成不變的日子,那也實在是太有修養。而她夏俐妍,生來就不是什么多有風度的人,既然不能以下犯上,跟那個女人大戰一場,那總可以讓她找個人訴訴苦吧!
  可是,這會儿夢琦真的被她Call出來了,她卻已經在飽受一天的折磨之后,累得說不出話來。
  “俐妍,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看著俐妍軟綿綿地癱在椅子里,夢琦擔心地說道:“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豈止是不太好而已,我根本是被航空母艦輾過,慘不忍睹!”瞧她連說話的力气都沒有,這難道還不夠慘嗎?
  “航空母艦?”秀眉輕蹙,夢琦頓了一下,這才問道:“誰是航空母艦?”
  “一個讓人咬牙切齒的女人!”雖然對林佳樂有滿肚子的牢騷,可是真要說起那個女人,俐妍又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能干。其實,在經過了十天的磨練后,她對那女人可以稱得上“彈性疲乏”,只不過一想起來,她就是气不過,怒火上升,恨不得把那女人大卸八塊,找個人告一狀。說真的,現在她心里最難過的是文瑞,自從那天之后,他們兩個像是陷入冷戰,誰也不肯先開口打破沉默,當然,原本每天最教人期待的下班后輔導也因此而不見蹤影。看這樣子,他一定是還在跟她嘔气。
  “俐妍,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還用問嗎?想也知道我遇到一個專門欺負弱小的惡婆娘……”正當俐妍准備大肆口伐,文旭突然出現在她們的桌邊,讓她愣得暫時打住。
  “哈!真巧,我們又碰面了!我可以坐下來嗎?”趁著俐妍和夢琦還來不及反應,文旭馬上在夢琦的身旁主動坐下。
  在結束十几天的出差,他一回到公司,就發現他大哥多了一位秘書助理,而此人正是夏俐妍。而這同時,當他跟總經理做了報名之后,又讓他晃見她桌上留著一張匆忙之間留下來的紙條,寫的正是今晚的約會,于是,他就這樣子跟她們巧遇,見到了寒夢琦。
  “他是……”看了一眼嘻皮笑臉的文旭,夢琦質疑地望著俐妍。
  “他啊!就是那個笨警察!”白痴也看得出來這家伙對夢琦有興趣,否則,他老兄屁股也不用坐得那么快。
  溫文儒雅地對著夢琦微微一笑,對俐妍的評語,文旭似乎一點也沒听進去,只是說道:“一直沒有机會跟你正式介紹我的名字,我叫柏文旭,還有,我并不是警察。”看到她,他才知道這些日子沒能清楚地确定她平安無事,他的心始終沒獲得真正的宁靜。她還是一樣地恬靜、沉穩,還是一樣地挑起他撩撥的念頭。
  懶得听文旭兜圈子,俐妍眉一揚,毫不拐彎地說道:“喂!姓‘柏’的,有什么不良企圖,你真截了當地說出來,不要在那里故作斯文。”
  “俐妍!”責備似地瞪了俐妍一眼,夢琦轉而對著文旭說道:“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把你誤認為警察。”如果她不是還記得他曾說過她大他一歲,眼前的他實在像個學生。俊逸的五官,孩子气的笑容,一身的朝气和熱情,他是個陽光般的男孩子。
  熾熱地凝視著夢琦的眼睛,文旭輕柔地說道:“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如果我能早些發現你的不适,也許你就不會受了風寒。”
  在文旭灼熱的注視下,夢琦心底頓時產生一股陌生的慌亂。天啊!她是怎么搞的?他可是比她還小。
  正了正自己,夢琦搖頭笑道:“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逞強,明明學不來人家的爬上爬下,卻還想當個女英雄。”“夢琦……對不起,我可以叫你夢琦嗎?”他認識很多女人,可是,她卻是第一個讓他如履薄冰的女人。
  “可以!”再也听不下去,俐妍翻了翻白眼,脫口便道:“你要叫她‘夢’還是叫她‘琦’都隨便你,可是,可不可以麻煩一下,不要在那里你對不起來她對不起去,那很無聊,你知不知道?”她永遠搞不懂這些人的說話方式,其實心里也不過只想表達一件事——“我喜歡你”,卻轉了好几百個彎彎,繞了大半圈還沒奮斗到終點,真是累人。
  “俐妍……”
  “我明天還要上班,我要回家睡覺,你們倆繼續努力吧!”不給夢琦有任何說話的机會,俐妍拿起背包,迅速地站起身來,然后對著文旭說道:“柏文旭,這一餐就由你代勞了,當然,等一下別忘了送我們夢琦小姐回家。”調皮地朝著文旭眨了眨眼睛,俐妍揮了揮手,走出餐廳。
  “你吃飽了嗎?”俐妍一消失,文旭突然轉而對著夢琦問道。
  “嗯!”還愣在俐妍竟然把她單獨留了下來的惊慌里,夢琦木然地點點頭。
  “那我們走吧!”抓住夢琦的手,文旭便拉著她往柜台付帳。
   
         ☆        ☆        ☆
   
  “對不起!俐妍她……”
  “我喜歡你!”
  好不容易讓一顆紊亂的心平靜下來,夢琦正想開口扯破那圍繞在他們之間的張力,卻又被他的一句話給震得慌了手段。文旭眼里、臉上的認真,是絕對騙不了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倒宁愿這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閉上眼睛,夢琦轉過身,迎著飄蕩在中正紀念堂的夜風,努力地讓自己回复到沒有波濤洶涌的狀態。
  “柏先生,你真愛說笑!”不管是怎樣的男人,她始終是泰然自若的寒夢琦,可是面對柏文旭,一個比她小而且算得上完全陌生的男孩子,她竟像個靦腆的小女孩,有著羞郝,有著心亂,這到底是為什么?乍看,柏文旭确實孩子气,可是,愈靠近他,愈仔細觀察他,就不難發現他舉手投足之間有著一股掩不去的英气,雄赳赳、气昂昂,超乎外表的成熟与气勢。也許,這就是他令她慌張的原因,因為,他看似不危險,卻在無形之中挑起了她女性的自覺,威脅她穩如泰山的心湖。
  “我承認我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但是,我從來不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他知道她被嚇到了,但事實上,他也被自己嚇到了。他是一直想再見她一面,也确實對她念念不忘,可是,他不确定這是怎樣的一种感覺,畢竟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可以說是零。然而,直到剛剛那不經大腦沖口而出的四個字,他才真正地明白,原來自己對她的感情早已不是他所能了解,因為,她是他的緣份,他的宿命。
  “不!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什么不可能?”
  “因為……你根本不認識我,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根本……”最重要的是他比她小。
  走到夢琦的身后,文旭溫柔地將她轉過身來,從容地說道:“我知道你叫寒夢琦,我還知道你今年二十七歲,你說,我怎么會不認識你?如果你給我時間,我不就可以了解你了嗎?”
  掙脫文旭抓著她肩膀的手,夢琦毫無思緒地喃喃說道:“不對!事情沒這么簡單……”
  “夢琦,我喜歡你不是什么复雜難解的習題,只是一個很容易理解的事實。我承認,也許跟你相遇在不同的情況下,我并不會注意到你,但是,上天的安排就是那么巧妙,它讓我們以那樣的方式相遇,它讓我因為那樣的机會,找到了溫婉、沉靜的你。我喜歡你不是隨隨便便說著玩,我是認真的,非常、非常地認真!”
  捂住了耳朵,夢琦搖頭說道:“不要再說了!我什么都不想再听!”
  “夢琦……”
  一個轉身,夢琦已經飛速地朝外沖去。
  愣了一下,文旭這才赶緊追了上去,“夢琦……”眼睜睜地看著夢琦迅速地跳上了一輛計程車,文旭最后也只能悵然地停下腳來。
  他知道他太過心急,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現在……唉!只怕他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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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夏俐妍,這份文件你送到十七樓給董事長。”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態度,佳樂將手中的公文往俐妍的辦公桌一丟,轉身便要走回自己的位子。
  “林秘書,請你等一下!”別看她一臉的必恭必敬,好像她徹底地改頭換面,事實上,只要听她說話的調調,誰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不過,她至少已經很有禮貌地學會說“請”、“對不起”、“謝謝你”,當然,秘書大人也無法大大方方地指她態度不恭。
  “什么事?”看也不看俐妍一眼,佳樂煩躁地應了一聲。
  “林秘書,公文一向由收發人員負責傳遞,而我呢?不巧是你的助理,我想,這公文不該是我送上樓的吧!”她在這里也許還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不過這种小事,她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她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女人突然叫她做這种工作,八成不安好心,也許是那位董事長又凶又難纏,而這秘書大人想假藉他的手來修理她。
  回頭瞪了俐妍一眼,佳樂高傲地說道:“這是急件!以前都是我自己送的,現在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你送,難道是我送的嗎?”一天里,收發人員會有三次傳送公文的時間,而這份文件,照理中午就應該交出去了,可是,為了給夏俐妍一點點小禮物,自己故意延緩了遞送時間,甚至還在文件上動了手腳,就是等著送她去面見董事長的“龍顏”。
  依照慣例,一拿到公文,董事長會立刻翻閱、審視,當然,他也會即刻發現上頭的錯誤。有問題,找的當然是送件的人,這一問三不知,夏俐妍這只公司的大米虫,碰到董事長這么嚴厲的人,不死也是半條命,最好事情再嚴重一點,說不定,還有可能叫她卷舖蓋走路呢!
  “急件?”俐妍不是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可是在這里的這一小段時間里,這還是她第一次碰到,“急件難道不能請收發人員上來送嗎?”
  “就為了你這份文件,人家得特地上來跑一趟,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嗎?何況你在十六樓,离十七樓也不過才一層樓的距离。”一臉的諷刺,佳樂不屑地回道。夏俐妍該不會已經察覺到她的企圖?“怎么啦?不想送是不是?還是你希望我幫你送?”
  少來了!她什么時候那么懂得体恤人家?
  揚起了嘴角,俐妍狀似謙遜地說道:“不敢!林秘書你是大忙人,我這個小助理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呢?”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不去走一趟,又怎么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那你就赶快去,快去快回,別乘机偷懶。”頭一甩,佳樂繼續往前朝著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對著佳樂的背后做了一個鬼臉,俐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桌上的公文,拖著步伐往她認定的“鴻門宴”走去。
   
         ☆        ☆        ☆
   
  長這么大,他還沒送過禮物給任何人,一來,他不喜歡那种不切實際的做法,因為禮物如果不合對方所需,再貴重也是多余,所以他宁愿給錢,它才是最實際又最符合經濟效率的東西;二來,他從來沒有那种為某個人挑選禮物的閒情逸致,既是無心,那又何必送?因此,很自然他不會買禮物送人。然而今天,為了俐妍,他做了他從沒做過的事。
  她一定還在跟他生气,否則,她不會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還不肯跟他說上半句話,就是連看他一眼也舍不得給。她的不理不睬,讓他每天生活得愁云慘霧,讓他一顆心整天糾葛在她的沉默之中,不安、煩躁,工作老是無法專心。他不能再任由他們陷在如此的僵局里。
  他為她選了一條金項鏈,一條由三十六顆心串連的金鏈子,而每顆心上都鑲有一顆鑽石,精致、深情,它的价值也許不是高不可攀,卻代表他對她不曾改變的心意。經過這次的事情,他清楚地認知到,他宁愿縱容、寵溺她,也不愿對她有一點點的苛責。
  握緊口袋里的小禮盒,文瑞緩緩地走出了辦公室。
  “林秘書,夏小姐人呢?”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座位,文瑞轉頭對著另一頭的佳樂問道。
  一听到文瑞的聲音,佳樂馬上起身迎上去。
  “總經理,我也不清楚夏小姐人在哪里?”半個小時前,夏俐妍拿著公文上十七樓,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不過,這事她絕不會告訴柏文瑞。而且,如果她可以利用這個机會,讓柏文瑞認為夏俐妍混水摸魚,那不正好是一舉兩得嗎?“也許她去化妝室,可是,我之前才去過,化妝室一個人也沒有。”
  “夏小姐不在座位上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也許半個小時,也許一個小時,也許更久。我很忙,所以交代事情給她之后,我就沒有時間去注意她到底在不在座位上。”
  由俐妍亂七八糟的辦公桌上看來,她應該沒有离開太久的打算,那她會去哪里呢?
  “夏小姐离開座位的時候,不跟你知會一聲嗎?”
  “總經理,只要夏小姐把事情做好,我是不會過問她的走動,我想,她大概也是這么認為,所以她從來不會跟我解釋她要去哪里。”頓了一下,佳樂這才裝作漫不經意地說道:“她會不會去茶水間?公司有很多人喜歡偶爾小憩片刻,窩進茶水間閒聊。也許夏小姐覺得太累了,想休息一下,所以跑去跟人家聊聊天。”
  不可能!俐妍不是一個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女孩子,更何況,礙于她的真實身份,她一定不可能去招惹那些是非。
  “林秘書,夏小姐回來的時候,請你告訴她我在找她。”
  “是的!總經理!”看著文瑞走進辦公室,佳樂不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這會儿柏文瑞一定以為夏俐妍跑去偷懶,當然,就算夏俐妍送完公文回來,依總經理的身份,為了避免員工認為他在監視,他也不好跟她問明行蹤,這么一來,他自然難以抹去她剛剛誤導他的印象。
   
         ☆        ☆        ☆
   
  不管林佳樂安的是什么心,她已經打好算盤,文件一交出去就溜之大吉,可是,當董事長的秘書開口請她留步,等候董事長將文件閱畢,對林佳樂的企圖她就猜到一半了。緊跟著,董事長的秘書表示董事長對文件有所疑問想請教她,她就大概知道林佳樂在搞什么把戲。只不過,俐妍根本沒想到,正當她以受死的決心,在董事長秘書的警告与同情下,惶恐地走進了辦公室時,對方竟是她早就認識的老爺爺。
  不過,認識并不重要,重點是老爺爺原本嚴厲的面孔,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突然變得和藹可親,這才真的教人松了口气。
  本來是進來接受質詢,現在卻陪著他老人家泡茶談天,這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著實教她意外。不過,最感惊訝的人恐怕還是那個林佳樂,這會儿她不得不相信——人怎么算,也比不過上天這么輕輕一揮。
  “董事長……”
  “小姑娘,前陣子還叫我老爺爺,怎么這會儿竟然變得那么生疏?”遞上一杯香味四溢的茗茶,柏岩山故意板起面孔說道。
  “董事長,這里是公司,我如果叫你老爺爺,會侵犯到你的威嚴。”
  “門一關,這里就只有我們兩個,你還需要跟老爺爺流行這一套嗎??對著俐妍微微一笑,柏岩山進而問道:“小姑娘,你怎么會在柏氏百貨工作?”想不到他跟這丫頭這么有緣,剛出國溜了一圈回來,第一天來公司察看就碰到她。
  眉一垂,俐妍無奈地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一時也說不清。”雖然她來柏氏百貨是為了實習,可是為了避免身份過于特殊,文瑞并不希望讓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的目的,所以對外名義,她是公司的正式員工。當然,老爺爺早就知道她的事情,說給他听也無所謂,而且,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將這事傳出去。只是,這會儿她還有一大堆的事情壓在辦公桌上,若是她不在今天把該做的事情處理好,那個女人又有話可以嚼舌根了。
  看著俐妍那略顯憔悴的神情,柏岩山疼愛地說道:“沒關系,今天下午我們兩個休假,你慢慢說,老爺爺我仔仔細細地听。”
  “這樣好嗎?”說真的,她很渴望坐下來喘口气,好好地松懈逍遙,不過,她郁悶的心情可不是為了那位秘書大人,而是文瑞。她一點也不想在意他對她的不言不語,一點也不想在乎他對她的感覺究竟如何,他要怎么說她,他要怎么看她,一切隨他高興,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地灌輸自己——她沒將他放在心上,她還是沒辦法將他從思緒中剔除。
  “董事長下的命令,你說,誰敢說不好?”挑了挑眉,柏岩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吆喝著。
  望著柏岩山那看似嚴肅實則逗她開心的模樣,俐妍不由得跟著輕松了起來。搖搖頭,她像是十足地認真回道:“全公司你最大,沒人敢說不好。”
  “這就對了,那么你想不想留下來陪董事長聊天?”
  “想。”如果她沒回辦公室的話,文瑞會注意到嗎?應該不會!他一定忙得昏天暗地,甚至連瞄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不過,那個女人見不到她回去,也許會跑去告狀也說不定,到時候,他又要不高興了。也好,气死他好了。
  “這才乖。”
  接著,兩人開始繞著茶香,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俐妍也說起出現在柏氏百貨的來龍去脈……
   
         ☆        ☆        ☆
   
  過了下班時間,整棟辦公大樓開始進入夜晚的冷清。踩著輕快的步伐,盛滿著久未享受的放松,俐妍哼哼唱唱地走回她的辦公桌。
  “你終于知道回來了。”雙手交握在胸前,文瑞倚在辦公室的門邊,陰郁地瞅著神采奕奕的俐妍。
  雖然文瑞的聲音听起來不太高興,但是他的開口打破沉默,對俐妍來說就是一种天籟。激動的心,頓時充斥著复雜的情緒,帶著喜樂,也有著哀怨,俐妍幽幽地迎上文瑞的雙眸,輕聲說道:“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等待的擔憂与不安,在她的眼下、在她的話里,完完全全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天啊!才几天的時間沒有好好地看著她,他卻恍若度過了好几年。貪婪地看著眼里的她,有著脆弱、有著美麗,他是多么想緊緊地將她摟進怀里,好好感覺屬于她的香气与甜美。
  愛撫的眼神,痴戀地畫著她臉上的每一道紋路、每一寸,他深刻地鑲在腦海的記憶,文瑞沙啞地控訴著:“不是你不想跟我說話嗎?”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生,但是此時此刻,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感情,他愛她,愛這個半年多前從樹上掉進他怀抱的小精靈。
  “哪有?是你在跟我嘔气。”心已經開始翩然起舞,所有的痛苦都隨著他熾烈的眼神化成泡沫、消失、散去。
  “不對!是你在跟我生气。”輕輕地搖著頭,文瑞呢喃著他以為的念頭。
  緊緊纏繞著對方的眼,在了然的接触里,一瞬間,點起了雨過天晴的彩虹,燦爛、溫柔。
  緩緩地來到俐妍的跟前,文瑞深情地說道:“我知道,要你硬生生地接受不公平的現實,對你來說難以理解,但是,我這么做其實是想保護你。你可以不認同現實,可是你卻不能逃避它,我只是希望你在這里的每一天都快快樂樂,而不是陷入現實的無奈里。”
  過去的委屈,不再值得計較,說過的言語,也不再教人心痛不堪,回視著文瑞的用心,俐妍坦誠地說道:“對不起!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再也抑制不了想去感受她、碰触她的雙手,文瑞抬起手,溫柔地撥過她耳際的秀發,執起她的下巴,慢慢地覆上她的唇。
  從輕触、到探索、再到糾纏,文瑞將俐妍緊緊地貼進自己的怀里。用灼熱的雙手撫過撩人的曲線,探進柔潤的肌膚,用挑逗的吻,洗禮過她的嘴、她的眼、她臉上的柔美,綿密地洒在她的耳垂、她白皙的頸項,欲望挑動著他們每一個敏感的細胞,掀起難以停止的漩渦……
  她不知道這個吻從何而起,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那么無法自拔地沉浸在他的嘴下,攀著他,感覺著他,是那么的天經地議,是那么的相契合,天旋地轉,輕聲呢喃,是她此刻所有的悸動。
  粗嗄的喘息聲,在糾葛多時之后,漸漸地從快窒息的熱情中平复下來。圈緊俐妍,用下巴親密地摩擦著她的發頂,文瑞低沉地說道:“以后,誰也不能不理誰,好不好?”
  “嗯!”
  濃情蜜意地凝視著俐妍的嬌容,文瑞心有余悸地說道:“上班時間,你想去哪里,我不會有任何意見,不過,一定要告訴我,否則找不到你我會擔心,知不知道?”
  輕吐舌頭,俐妍無辜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讓你找不到,我只不過跑去董事長室送份公文,結果老爺爺堅決留我下來喝茶聊天,我當然不能說不好啊!而且,他准我下午休假。”
  怪不得他查遍了每個單位就是問不到俐妍的蹤影,原來她一直待在他爺爺那里!不過……
  “俐妍,公司一向有專人負責傳遞公文,怎么會是你去送的呢?”
  “林秘書說是急件,要我親自跑一趟啊!”看到文瑞突然臉色一沉,俐妍不解地問道:“怎么了?”
  “沒事!”搖搖頭,文瑞輕輕地點了點俐妍的鼻子,溫柔地說道:“走吧!那么晚還沒吃飯,你肚子大概餓坏了。”林佳樂到底在玩什么把戲?為什么故意制造錯誤的訊息給他?他得好好地跟她溝通,否則,她這种秘書他還敢留嗎?
   
         ☆        ☆        ☆
   
  “慢慢吃!別噎著!”看著俐妍狼吞唬咽地往肚子里塞東西,文瑞不由得赶緊拍著她的背叮嚀道。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他因為下了班還要輔導她,兩個人一起用餐,但是,那都是在辦公室里以一個便當草草解決,今晚這餐才是他們第二次正式在外頭共進晚餐。然而,對于俐妍來說,不管是精致的美食還是八十塊錢的一個便當,都像是人間美味,拼命地塞進肚子里,就怕被人家搶光似的,直教人忍不住替她的腸胃擔心。
  “不會的,我吃東西的技術很高,不會噎到。”過去這一個多禮拜來,她沒有一頓不是食不下咽,惦記著文瑞的沉默,再怎么名貴的山珍海味都變得有些礙眼,所以她有一頓、沒一頓,吃下去的東西寥寥無几。現在一切都過去了,這段日子的營養當然得補回來啊!
  一听到俐妍的直率,文瑞不覺露出開怀卻又莫可奈何的笑容。這就是她的自然、她的真實,既讓人感動她不忌俗世的瀟洒,又讓人心動她忠于本質的呈現。
  不經意地把玩著俐妍的秀發,文瑞不放心地接著說道:“技術再高,腸胃可不是鐵做的。你啊!還是注意點,別太虐待你的胃,免得鬧成了急性腸胃炎。”
  對著文瑞傻傻一笑,俐妍不在乎地夸口道:“文瑞,你不用擔心,我現在胃壯得很,我已經很久沒有胃痛了耶!”
  眯起了眼睛,文瑞突然斂起了笑容,緊繃地問道:“你以前常常胃痛?”
  “對啊!”仿佛那不是一件多嚴重的事情,俐妍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伸手搶下俐妍手中的叉子,文瑞霸道地命令道:“不准吃了。”
  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儿馬上板起面孔,他到底怎么了?瞪著文瑞,俐妍嘟起了嘴巴,不高興地嚷道:“叉子還我。”
  “我說不准吃了。”他真不知道,以前她是怎么照顧自己?
  “你憑什么不准我吃?”生气地奪回叉子,俐妍轉頭又往盤子里的餐點進攻,“你怎么那么坏?人家肚子餓也不給人家吃,你是想餓死我是不是?”說著,叉子忽然往桌上一丟,不高興地嘔气了起來。
  看著俐妍鼓著腮幫子,气得滿臉通紅,文瑞不由得在心里歎了口气,心一急,他都忘了沒給她明确的理由,她會任性地跟他拗到底。
  將俐妍往怀抱一摟,文瑞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吃得太凶,胃又痛了起來,我不是不給你吃。”
  一臉哀怨地瞅著文瑞,俐妍無辜地說道:“人家胃會痛,是因為沒吃東西把肚子餓著了,又不是因為吃太多東西。”她真的搞不懂自己,任何人惹到她,她都會刁蠻地不假辭色,可是為什么一碰到他,她卻只會生悶气?
  “對不起!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是……”輕柔地撫著俐妍的臉龐,文瑞沉重地說道:“十二歲,我父母就過世了,因此一上高中,我就開始涉足柏家的事業,白天上課,晚上到公司報到,一個小時之內把當天的功課复習完畢,接下來就是爺爺一加串的工作訓練。
  “為了兼顧兩邊,白天我得利用時間看書,晚上我才能全心全意地學習,并吸收許多商業方面的新知,所以每天忙碌、緊張的生活,讓我常常忘了吃過飯了沒,三餐不正常,兩、三天被胃痛折騰一次,胃痛就這樣成了生活里的夢魔。因此,一想到你胃痛的樣子,我就想到那种痛苦的感覺……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看著俐妍突然流下眼淚,文瑞不由得慌了起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一刻她才明白,其實她是很幸福的,從小,她就不用為家庭的責任所苦,錢來伸手,飯來張口,別人努力的成果,她拿得可謂是天經地義,一點也不知道那是別人辛苦奮斗而來的。
  “傻瓜!都是過往云煙,有什么好難過的?”包裹住俐妍的雙手,文瑞深情地說道:“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否則我要天天把你綁在身邊,盯著你,不准你再這么任意殘害自己的胃。”
  “不對、不對!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如果你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体,我會……”
  熱烈地吻住俐妍的唇,文瑞纏綿地感受她對他的關心,吸吮、挑逗,餐廳的包廂里,飄起了浪漫的樂章,奏了熾熱的愛語,享受著彼此的熱情,沉醉在對方的气息里,此時此刻,除了對方的愛戀,什么都不再重要。
   
         ☆        ☆        ☆
   
  茶不思,飯不想,這就是他柏文旭現在的最佳寫照,有些頹廢,又有些可怜,不過,“為情所困”不都是這個樣子嗎?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女人,他也許不是個多情的花花公子,卻是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獵艷高手,而今,一個寒夢琦教他動了真情,卻也教他束手無策。
  喜歡她,真的這么令人費解嗎?當他看到夏俐妍桌上的那張紙條,那种興奮与期待,那种像是在沙漠里找到綠洲的喜悅,又豈是一句“喜歡你”所能解釋?“我愛你”,也許才是他真正想表達的深情,只是他不想操之過急而已,然而,誰會知道,才一句“喜歡你”就宛若夢魔一般。
  “怎么了?一個人躲在這里喝悶酒?”在石椅上坐了下來,文勳看著石桌上的威士忌,關心地問道。柏家成員簡單,再加上几乎都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平時是安靜了點,不過,只要文旭在,他一定會制造很多的音效,家里四處可以听到他的聲音。可是這几天,他一點聲音也沒有,沉默得仿佛他不存在,今晚甚至拿起酒杯,躲進涼亭喝起他絕少會碰的烈酒。
  抬起頭,文旭有气無力地應道:“二哥,想不想來一杯?”說著,又狠狠地往肚子送了一杯。
  “好了啦!別再喝了。”搶過文旭的酒杯,文勳体貼地說道:“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說出來,會比較舒暢。”
  “舒暢有什么用?又解決不了問題。”說真的,如果可以感動她的心,他一點也不擔心有多少的難關要闖,問題是,他對她根本一點把握也沒有,這場仗教他從何打起呢?
  文旭向來是他們柏家最開朗的人,會有什么事情令他這么沮喪?
  “文旭,你把問題放在心里,當然解決不了。說出來听听,也許二哥可以幫你拿點主意。”
  無奈地搖搖頭,文旭揚起嘴角,自我解嘲道:“二哥,我這個獵艷高手都解決不了,你想,你這個世界上最純情的男人有可能解決得了嗎?”柏家唯一懂得如何玩追逐游戲的人只有他。像大哥是精明的工作狂,防女人就像防賊一樣,人家脫光衣服站在他的面前引誘他,他腦海里想到的不是艷福,而是有人想算計他;至于二哥,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子,只會默默地守在一旁,一直到有一天,人家主動向他表示愛慕,他才會慢慢地告訴對方他也喜歡她。所以,連自己都應付不來,試問還有誰解決得了?
  原來是為了女人!“文旭,二哥也許比你還不了解女人,不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道理我可也明白,我相信你更不會不懂這句話,是不是?”
  就說嘛!純情男子一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如果真靠這樣就可以的話,那這個世界還會有“失戀”這种東西嗎?
  不見文旭的反應,文勳跟著說道:“你不同意我的說法?”
  “二哥,女人的种類是千奇百怪,你想用一句話擺平所有的女人,那談何容易?”歎了口气,文旭跟著又道:“二哥,我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拿起酒瓶和酒杯,文旭站起身來,“進去吧!”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總會有方法讓夢琦相信他,不過,得先知道哪里找得到夢琦。看來,現在也只有一個人可以幫他,那就是夏俐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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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想了一夜的熱吻,結果是頂著兩只熊貓眼,一坐上辦公椅,俐妍就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大哈欠,天啊!今天早上大概別想做任何事情。瞧!又來了一個大哈欠。
  “才上班就猛打哈欠。”宛若鬼魅般地來到俐妍的辦公桌旁,佳樂嘲諷道:“夏俐妍,你昨晚該不會是做了一夜的賊吧!”
  如果不是她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自己非常不屑的樣子,俐妍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分分秒秒地在注意著自己?也不過兩個哈欠而已,就被她抓到了,真是不簡單。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也有事找秘書大人,這會儿她自動送上門,自己也省得又要挨人家白眼,好像自己真的是個沒事做的花瓶,專門跑去打扰她這個大忙人的寶貴時間。
  挂著那顯得過于虛假的笑容,俐妍打著迷糊仗地應忖道:“林秘書,想不到你這么關心我,一大早就來噓寒問暖,真難為你哦!”說真格的,像她這樣子一天到晚找自己的碴,俐妍實在很難相信,她真的如她所說——忙得不可開交。
  仿佛俐妍是個白痴,佳樂受不了似地瞅了她一眼,諷刺道:“誰有那种閒工夫跟你噓寒問暖?我只是想告訴你,上班時間不要打哈欠,既不雅觀又影響別人的工作情緒。”
  “這就奇怪了,不雅觀的人是我,干你什么事?”揚起嘴角,俐妍接著又故作無意地說道:“自己心情不好,別老是往別人身上牽扯,否則一不小心,可會得了疑心病。”
  “你……”
  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腦袋,俐妍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叫道:“哎呀!我差一點就忘了告訴你,董事長請你下午兩點找他報到去。”偷雞不著蝕把米,活該!她真的沒見過像林佳樂這么狠心的人,若不是老爺爺告訴她,她根本不知道這女人竟然在資料上動了手動。奇怪,她又沒有得罪林佳樂,這女人為什么會那么不擇手段地想辦法整她?
  心里一惊,佳樂吞了吞口水,強裝冷靜地問道:“董事長找我做什么?”董事長不應該知道資料是她改的,除非……他問過夏俐妍那份資料是誰在經手,可是,過去對于這种由各單位自己送去的文件,董事長從來不管誰在處理,誰送的文件,誰就必須負責解答他的問題,怎么……
  “我又不是董事長,我怎么會知道他找你做什么?也許是文件有問題想請教你吧!”說得好像漫不經心,心里卻忍不住罵她自作孽不可活。
  其實老爺爺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只是他給人的感覺一向有著遙不可及的距离,他的身份,配上他嚴肅的外表,一般人看到他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而且頻頻出錯。工作上,難免有出差錯的時候,只要承認自己的疏忽,老爺爺根本不會指責,只是一般人都不了解,拼命地想掩飾自己的錯誤,就是怕董事長因此否認他們的能力。唉!如果不是昨天下午跟老爺爺聊那么多,她根本不能明白大家對董事長的誤判。果然是跟文件有關系,糟糕!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這么一來,她自己惹了麻煩不用說,而且還會留給柏文瑞他爺爺不好的印象,可惡!這件事一定是夏俐妍搞的鬼。
  “夏俐妍……”
  正當佳樂想進一步探听事情的經過,突然听到耳邊傳來文瑞的叫聲。
  “夏小姐,你進來一下。”
  “是的,總經理。”悠悠哉哉地站起身來,俐妍朝著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才越過她,朝著文瑞的辦公室走去。
  正當文瑞准備關上辦公室的門,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停了下來,對著佳樂吩咐道:“林秘書,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和夏小姐。”門一關,便留下佳樂一個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看著深鎖的辦公室,佳樂心里忽然產生一种不安的感覺。柏文瑞不是沒找過夏俐妍進他的辦公室,可是,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是絕沒有過,更何況,夏俐妍的工作是由她負責處置,他們很少有工作上的直接接触。他找夏俐妍進去,而且還不准別人打扰他們,這究竟是為了什么事情?
   
         ☆        ☆        ☆
   
  公私分明,這是他的處事原則,他一向不容許自己也不讓任何人侵犯這條界線,可是俐妍的出現,讓原本嚴守規矩的他打破了界線,公与私,他已經無法不去混為一談。尤其現在,當他跟俐妍終于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他又怎么可能不讓自己的情感左右他的思緒?
  凝視著站在窗邊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气的俐妍,文瑞心里漲滿著濃而化不開的愛戀。端起放在辦公桌上的三明治,他走到她的身旁。“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根本還沒吃早餐,對不對?”
  “對啊!你怎么知道?”天啊!他簡直快成了她肚子里的回虫。一夜無眠,她是近天亮才睡著,匆匆忙忙赶著上班,根本沒時間幫自己做個三明治。
  將手中盛著三明治的盤子遞給了俐妍,文瑞溫柔地划過她那兩塊黑眼帶。
  “一早進辦公室就打哈欠,再加上你這兩個黑眼圈,我不相信你有時間讓自己在上班前吃頓早餐。”還好他這間辦公室為了他的需要,附有一間設備俱全的小套房,否則這會儿他哪有辦法弄個三明治給她吃。
  蹙起眉,俐妍不解地喃喃說道:“奇怪,我的位子又沒有正對著你們,你們怎么都知道我一進來就打哈欠?”
  對于俐妍的疑問,文瑞只是淺淺一笑,不作任何解釋。其實在心里頭,他總會擔心哪天俐妍受不了工作上的辛苦,終于決定放棄設柜的事情,回到她原來的生活狀態。所以,他習慣在每天早上,透著他辦公室的百葉窗等她上班,一直到确定她人已經抵達,他才敢鑽回自己的工作天地。
  指著俐妍盤子里的三明治,文瑞自顧自地說道:“赶快吃。”
  聳聳肩,俐妍拿起三明治便往嘴里送,“哇塞!熱的耶!”
  “剛出爐的,當然是熱的。”牽著俐妍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文瑞跟著走到吧台泡了杯咖啡給她。
  看著俐妍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文瑞親昵地順著她的發絲,心滿意足地說道:“喜歡的話,以后每天我都弄早餐給你吃。”他喜歡照顧她、疼愛她,即使這會讓公私亂成一團,他還是忍不住想這么做。
  “好啊!”開心地點了點頭,突然,俐妍又搖了搖頭,“不好,這樣子人家會說閒話。”雖然她愛死了這种受寵的感覺,不過,她不想讓文瑞不好做人,万一被外面那個女人知道就慘了。林佳樂不是嘴上抹鹽巴,就是嘴巴含酸梅,到時候,天下就算不大亂,也會被那女人搞得雞飛狗跳。
  “你什么時候開始在意人家的閒言閒語?”他不在意,她倒在意了起來。
  听他說得好像她目中無人似的,不過,事實也确實一向如此,只是,人總會變的嘛!
  調皮地捏了一下文瑞的鼻子,俐妍說道:“我啊!這是跟你學的。”
  “跟我學的?”
  認真地點了點頭,俐妍一臉嚴肅地瞅著文瑞道:“你看你,一臉的算計,防人像防強盜一樣,你這如果不是怕落人口舌,干么這么小心翼翼?所以啊!我這是有樣學樣。”
  掩不去那逸出嘴邊的笑意,文瑞輕斥道:“歪理!”
  突然伸手撫著文瑞的唇,俐妍心動地說道:“你笑起來的樣子好迷人。”
  抓住俐妍的手,文瑞將它放在嘴邊,深情地說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每天都對著你笑。”笑對他來說,一直是個相當陌生的動作,因為他的身份、他的角色,都不是一個适合把笑挂在嘴邊的人。從上,爺爺給他的訓練,就是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精明、冷靜的企業接班人,的确如此,他不講人情,只做對企業、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可是,他卻遺落了笑容。現在,俐妍讓他有了一种想笑的欲望,她讓他的生活多了春天的气息。
  為什么他對她總是有一股說不出的柔情?他愛她?她不敢這么想。也許,他跟她的感覺一樣,就好像她對他總有一种特別親近的感覺,雖然她非常在意他,總是牽挂著他,但那并不表示她愛他。可是,愛一個人,究竟是怎么樣的感覺?
  不言不語地偎進他怀里,俐妍靜靜地傾听著文瑞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不管愛与不愛都不重要,要緊的是,她想依戀在這個教她心動的臂彎。
  似乎了解到此時俐妍不想多言的心境,文瑞只是將俐妍緊緊摟住,什么話也不說,跟著她一起擁抱這偷來的晨光。
   
         ☆        ☆        ☆
   
  認識夢琦這么久,她還沒看過夢琦像今天這個樣子——像個游魂,兩眼呆滯地蜷縮在沙發里,動也不動一下,教人擔心卻又摸不著頭緒。
  如果再任她這么坐下去,別說自己的禮拜天就此被糟蹋掉,就是她恐怕也坐不出結果來。“夢琦,你說說話啊!從進門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了,你一句話也沒吭,一滴水也不進,你當你是神啊!”怪不得人家會說:女人是一种很難理解的動物,什么都不說,搞得懂才奇怪呢!
  他是認真的,他是非常、非常地認真。就為了文旭這么一句話,夢琦的心終日紛扰不安,靜也不是,動也不是,不知所措。從國中開始,陸陸續續就有許多的男孩子追求過她,只不過她向來保守、謹慎,對感情,她總是考慮再三,個性不合、思想差距、門戶之見,年齡問題……她把感情當成終身大事在處理。結果,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其實,她可以跟過去一樣,明白地告訴柏文旭:她一點也不喜歡他,然后徹底回絕他的心意,可是這一次她竟然說不出口。
  若說她喜歡他,那也太輕率了點,但是對他有一种說不出的心動卻是不爭的事實,然而感情真的可以這么隨性就決定要与不要嗎?不,她無法說“要”,但是對柏文旭,她卻又很難說“不要”。如果事情只要那么簡單的話,這道選擇題她根本不用選,因為,她無法對柏文旭的認真說聲“不”,然而問題在于他們不可能重回母親的肚子再出世一次,他永遠不可能比她大,而這才是她心里的掙扎、心里的矛盾。
  “喂!寒小姐,我拜托你,你說話好不好?”
  仿佛沒听見俐妍的聲音,夢琦幽幽地自說道:“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去顧忌?”
  “當然,愛就愛,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對她來說,這世界上的道理都非常簡單,對就是對,不對就是不對,想那么多干么?
  突然看著俐妍,夢琦無助地說道:“俐妍,年齡真的不是問題嗎?”
  天啊!沒頭沒尾,這是什么問題啊!
  “年齡當然不是問題!”對一個精神狀況不良的女人來說,什么問題都要給她肯定的答案,否則一說錯了什么,跑去跳樓,那還得了!不過,說也奇怪,夢琦干么問這种問題?“是嗎?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人家怎么說你?”
  “笨啊!我要是在意人家怎么說我,我老早就上吊自殺了。”為別人的言語活著是一种痛苦,她才不會那么呆!
  “可是,你可能一點都不受人家影響嗎?”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人如果真能什么都不在意,那生命還有什么不快樂?
  夢琦不肯松口的固執,終于讓俐妍發現她對這個問題的認真。仔細在她的臉上逡巡了半晌,俐妍終于說道:“我想,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在意別人的看法,畢竟,我們過的是群体生活,很難生活在沒有他人言語的世界里,只不過,如果讓別人的思想決定了自己的人生,那也不過是具傀儡。”握住夢琦的手,俐妍關心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困扰著你?”
  搖著頭,夢琦無奈地苦苦一笑。
  “好啦!不想說就別說。不過,你也別想太多了,沒有什么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但愿如此。”
   
         ☆        ☆        ☆
   
  當某個人明明跟你犯沖,卻要請你吃飯,這當然是有目的。不是有句話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可想而知,若不是有求于她,這柏文旭會這么好心地請她吃飯?
  俐妍實在懶得理他,因為自從她和文瑞不再冷戰,他們又恢复以往的下班輔導,所以她宁愿跟文瑞在辦公室吃便當,也不想跟柏文旭去吃大餐。可是,她去化妝室,他就守在化妝室的門口;她回辦公室,他就緊跟著她的屁股進她的辦公室,又黏人,又煩人,她如果繼續沉默不語,誰知道他會不會干脆晚上跟她回家?他肯那么犧牲奉獻地死纏著她,想必求她的事情挺嚴重的。好吧!要請她吃飯她就吃,不過,她不會讓他太順心,否則,他以后什么都找她幫忙,她不累死才怪。
  斜睨了文旭一眼,俐妍調侃道:“干么!對我有興趣啊!纏得那么緊。”
  呼!她小姐終于開口了。
  “如果我承認對你有意思,你是不是就接受我的邀請?”說真的,他實在怕死了這個女人,雖然跟她接触的時間不多,不過几次交鋒下來,她那張嘴巴真的教他招架不住。說話不拐彎抹角也就算了,連修飾也不修飾,一出言就教人俯首稱臣,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刁蠻。天啊!誰要是娶了她,不是被她活活气死,就是被她活活折磨而死。
  打量的眼神在文旭全身上下轉了一圈,俐妍支著下巴,勉為其難地說道:“好吧!就看在你帶得出場的份上,我考慮看看好了。”
  天啊!真的是敗給她了。
  歎了口報,文旭無奈地說道:“好啦!算我求你,讓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好是好,不過,你這哪里是在求我?我看,你是在命令我吧!”
  舉起手,文旭投降地說道:“好啦!算我求你,讓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沉靜了一下,俐妍終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說道:“看你可怜,今天的晚餐就讓你請吧!”
  松了一口气,文旭慷慨地說道:“為了感謝你接受我的款待,今晚用餐地點由你選,不管你想吃多少,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這還差不多。”
  話一說完,文瑞突然出現地接道:“什么事情差不多?”
  “大哥,沒什么事,只是我今晚要請俐妍吃飯而已。”吃飯?眼睛盯著俐妍,文瑞接口問道:“是嗎?”近來上班時間,他總會忍不住地走到百葉窗往外窺去,看一眼俐妍,他也會開心得像是坐在云端。然而當他看到了文旭,他就開始不安了起來。他不知道俐妍什么時候認識文旭,而文旭跟在俐妍身旁打轉又是為了什么?按捺不住心里的疑問,他終于走出了辦公室,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們不單只是認識而已,文旭甚至還對俐妍直呼其名,而且,他們今晚還要……
  “大哥,我真的沒騙你,不信的話,你自己問俐妍。”心情愈來愈往下沉去,文瑞靜靜地問道:“俐妍,真的嗎?”
  一點也沒察覺到文瑞的不對勁,俐妍只是不高興地瞪了文旭一眼,然后說道:“對啊!”討厭的家伙,叫他不准叫俐妍,還叫得那么順,欠罵!
  俐妍的一句肯定,馬上將文瑞的心打到谷底,該死!這是怎么一回事?他跟俐妍才剛有進展,怎么又出現了文旭?俐妍和文旭到底進展到什么程度,為什么她肯跟文旭出去吃飯?
  強行壓下心底的惶恐,文瑞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文旭,如果沒其他的事,就回你的辦公室,別在這里扰亂人家的工作。”跟著,便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文瑞一离開,俐妍馬上對著文旭糾正道:“笨警察,‘俐妍’不是你叫的,你只能叫‘夏小姐’。”
  愣了一下,抓了抓頭,文旭恍然一悟,終于知道俐妍所言何事。“不好意思!俐妍這兩個字印象太深刻了,一時叫錯了,下次改進。”
  白了文旭一眼,俐妍揮了揮手叫道:“好了啦!你可以滾蛋了。”
  “六點整,我上來接你。”他轉身一溜,再度將宁靜還給俐妍。
   
         ☆        ☆        ☆
   
  “我的媽呀!你有沒有搞錯!你就為了這個問題請我吃飯?無聊!”瞪著清澈的大眼,俐妍不可思議地對著文旭叫道。天啊!就為了夢琦的地址請她吃飯?他何止無聊,根本是窮极無聊嘛!
  “拜托!你听我把話說完好不好?”這個女人不僅難纏,還挺沒耐性的,他也不過才說一句話而已,她就以為所有的事都OK了。
  似乎對文旭接下來的話沒什么信心,俐妍微諷道:“干么!你還想多問一個電話是不是?”這种事明明在辦公室就可以解決,他卻要大費周章地請她來這里,笨蛋就是笨蛋!
  碰到她,他真的只有搖頭的份,無奈啊!
  “不是,我當然也想要夢琦的電話,不過,對我來說,目前更重要的是能夠跟夢琦見上一面。當然,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些夢琦的事情,這樣,我才不會像只無頭蒼蠅,就算見了夢琦,也只能任她畏懼地掉頭就跑。”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況,文旭不由得沮喪了起來。
  喔!原來事情是這么一回事。這么說,夢琦前天跑來找她,煩惱的症結人物就是他柏文旭嘍!這會儿,她慢慢搞懂夢琦前天問的那些玩意見。
  “我問你,你几歲?”其實,她并不喜歡插手管別人的事,可是,教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分明有心卻變成無意,她可是做不來。而且,難得柏文旭這么用心、用情,這個緣如果可以結成,相信夢琦會得到幸福。
  雖然不能了解俐妍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文旭還是回道:“二十六。”
  難怪!“還有,那天我把夢琦留給你,你到底跟她說了什么?”
  “這個……”若是讓她知道,她一定又會乘机嘲笑他。“如果你希望我幫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你別怪我漏了什么消息沒讓你知道。”奇怪,為什么這些人就是不能說話干脆點?扭扭捏捏,還不是得說清楚,那為何不大大方方?
  只要她肯幫他、他還有什么好在意的?接著,就听著文旭說起那晚的經過……
   
         ☆        ☆        ☆
   
  終于讓文旭滿意地放人,這已經是午夜即將來臨的時刻。拖著疲倦的身子,俐妍走進她的私人天地。這么晚了,洗個澡,再弄個東西,今晚大概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好睡上一覺。天啊!真困……
  “叮咚!叮咚!”
  急促的電鈴聲頓時澆醒了俐妍的睡意。皺起了眉頭,俐妍一邊往大門走去,一邊喃喃地說道:“這個時候怎么還會有人來呢?”難不成是老媽?有可能,只要她們太久沒見面,都快忘了對方的模樣時,自己那個超級愛漂亮的老媽是會突然蒞臨,企圖恢复快失去的印象,不過通常待不到兩分鐘,一旦确定她女儿長什么德行,馬上又飛出了公寓。
  門一開,俐妍抬頭順著視線而去,“文瑞!”扶著醉醺醺的文瑞,俐妍意外地惊叫道。
  推開俐妍,文瑞跌跌撞撞地走進了客廳,往沙發上一倒。
  合上門,俐妍赶緊跟了過去。
  “文瑞,你怎么醉成這個樣子?”看著文瑞一身的邋遢,俐妍伸手便幫他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
  茫茫然地瞅著她,文瑞伸手抓住俐妍,傻呼呼地說道:“俐妍……你終于回來了……我……我等你等好久了……”天啊!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面對一個喝醉酒的人,她還能期望知道個什么?還是先幫他擦擦臉,泡杯茶,他會比較舒服一點。
  正當俐妍要站起身,文瑞突然緊緊地抱住俐妍。“俐妍,不要离開我……”
  試圖掙脫文瑞,俐妍安撫著:“我沒有要离開你,我只是要幫你拿毛巾……”然而俐妍才輕輕一動,文瑞馬上孩子气地叫道:“不要,你會离開我……”
  我的媽呀!喝醉酒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嗎?
  輕柔地用手在文瑞的背部上下來回摩擦著,俐妍再度強調道:“不會的,你放心,我真的不會离開你,我只是去幫你拿毛巾。”
  “咚!”的一聲,像是安心了,文瑞再次倒回沙發上。
  心疼地看著此時狼狽不堪的文瑞,俐妍不自覺地伸手撥過文瑞垂掉在額上的發絲。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深深地巡視了他一眼,俐妍這才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
  當文瑞洗過臉,也喝完了濃濃的醒酒茶,俐妍這才開口問道:“文瑞,有沒有比較好?”
  用力地甩著沉重的腦袋,透著半醉半醒的意識,文瑞忽然握著俐妍的肩膀說道:“俐妍,不要离開我……”
  “誰說我要离開你?”這個酒醉的男人實在很難溝通。
  突然用一种再認真不過的眼神瞅住俐妍,文瑞說道:“我愛你。”
  我——愛你!瞪著文瑞那應該還未全然清醒的眸子,俐妍實在不敢相信剛剛傳進耳中的宣告。
  她還沒反應過來,文瑞又伸手探進口袋里,拿起里頭的金鏈子,似夢似真地說道:“好久了,從第一次抱住你到現在,我已經等了好久了。”
  是那條遺失的項鏈。記憶,在一瞬間宛若洪水般狂奔而來,原來那個晚上,讓她免于墜地的男人就是文瑞,怪不得,怪不得她會對他產生一种難以理解的親近感。
  望向文瑞那愈來愈濕清澈的黑眸,有著熾熱的情感,有著不悔的執著,俐妍心里千頭万緒,惊訝、感動,交錯地沖擊著所有的情感。
  柔情似水的愛撫著俐妍紅潤的臉頰,文瑞沙啞地請求著:“不要离開我,我已經不能沒有你。”
  “我……”
  灼熱地堵上她的嘴,瘋狂、霸占,文瑞失控地將俐妍嵌進自己的怀抱。吻,由嘴巴一路吞噬到了胸口,激情、畏懼,燒灼了所有的理智。
  “文瑞,不要、不……”欲望燃燒了起來,俐妍的抗議變成了呻吟,小手也不由自主地探進他的胸膛,反應著他燒不盡的欲火,感受他波濤洶涌的气息,投入這場無法自拔的糾纏。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走到床上,何時褪去了衣物,只是任著相屬的胴体,為彼此狂野地飛翔、舞動。
  又是一夜的無眠,只是今夜不再是相思難眠,它是愛人誓言此生不渝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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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清晨的陽光飄著一絲的溫柔,照著一室的嫵媚,滿足的情人,即使在沉睡之中,也不放棄對彼此的緊緊糾纏。時間不复記憶,俗世喚不醒夜里的纏綿,熱的余溫繼續蕩漾在白天的气息里。
  “鈴!鈴!”一陣聲響划過寂靜的空間。
  睜開眼睛,俐妍倏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怎么那么快,又要上班了。”視線循著鬧鐘而去,她急著想關去那刺耳的叫聲,“九……九點了。”沖過去把鬧鐘拿了起來,瞪著那上頭的時間,俐妍喃喃自語地念道:“完了、完了!這下子一定遲到了……”突然記起了差一點被她遺忘的噪音,俐妍順手便往她的Mickey鐘背后一按,“咦!不是鬧鐘。”鬧鐘一丟,俐妍緊接著對著床頭的無線電話望去,“天啊!原來是這個東西在叫。”
  伸手抓起電話,俐妍跟著將自己朝床上一甩。“喂……媽!終于想到我啦……”一听到听筒傳來的訓斥聲,俐妍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天啊!人真的不能說實話,每說就每吃到苦頭,接下來她最好乖乖接受母親大人的疲勞轟炸,否則她老媽是不會善罷甘休。
  老媽會打電話來通常只有一种情況——她丈夫又捺不住無聊的日子,到外頭去風流快活。管不了丈夫,又不想嘔死自己,老媽是個懂得适時排解郁悶的女人,畢竟她可不想象她丈夫的前三任妻子,受不了他的花心而抑郁以終。女人想排除心里的不快,不是逛街,就是找個人發牢騷,當然,對于平時花用已經夠奢侈的老媽來說,逛街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只好找人倒垃圾。該找誰一吐心中的嘮叨,這可是一种學問,夏家四兄妹,這個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當然不好意思拿人家開刀,所以倒霉的人,自然是她唯一親生的女儿——夏俐妍。
  算了一下時間,确定她老媽應該口渴了,想喝杯水,俐妍這才把听筒又放回耳邊。
  “有,我有在听……”知女莫若母,解了渴,馬上聰明地确定一下女儿還在不在,以便繼續進行另一連串的攻勢。听著那根本用不著她插嘴的苦水,俐妍無意識地順著床沿輕輕畫著,突然,一陣輕柔的戰栗感攫了她。眼珠子往下慢慢溜了去,漸漸來到那雙在她肚子上愛撫的大手。昨夜的點點滴滴瞬時涌現,天啊!平時裸睡慣了,竟然忘了她做了什么好事,雙頰染紅,俐妍小心翼翼地將目光移向身旁的文瑞。迎上他那雙親密、灼熱的眼眸,俐妍這會儿更加羞赧得不知所措。
  唇,取代了雙手,文瑞似有若無地挑逗著俐妍白皙的肌膚,最后更是得寸進尺進翻過身去,附在她的身上,吻著她被欲望挑起的蓓蕾。他是跟著她一起醒來,可是看著她自言自語,忙這個、忙那個,他實在舍不得開口破坏那么充滿隱私的畫。她終于是他的,不管是文旭,還是任何其他的人,都不能從他身邊將她搶走。
  欲望輕而易舉地點燃,俐妍緊繃地吞了吞口水,努力地將注意力集中在耳邊的听筒。
  “我……沒事……”快速遮住話筒,俐妍對著文瑞輕斥道:“文瑞,你別鬧了,我在跟我媽講電話。”
  依然自顧自地侵襲著她的美麗,文瑞不僅不放松,甚至還變本加厲。
  終于忍不住地發出了細碎的呢喃,俐妍赶緊又掩上了嘴巴。“沒事,媽,我沒事……你……說了那么多,我怎么記得你說了什么……媽,我有事,我現在急著出門,我們改天再說。拜拜!”“嘟!”一聲,快速地切掉抗議的呼叫聲,然后“咚!”一聲,往地上丟去。
  “柏文瑞!”抓著文瑞的肩膀,俐妍試圖將他從身上移去。
  抬起頭來,文瑞拉住俐妍的雙手,痴戀地說道:“我愛你。”
  天啊!這個男人真的很懂如何幫自己脫困,她還沒說他的不是,他馬上丟給她一句教人無法招架的甜言蜜語。她怎么會以為他很尖銳呢?瞧他現在這個樣子,溫柔得可以將人化成一攤水。
  “柏文瑞,別想打斷我。”臉上雖然有著佯裝的不悅,但是眼底卻掩不去繾綣的万縷情絲。事情在一夕之間全變了樣,這絕不在她預料之中,可是,她眷戀這种轉變,因為它讓她覺得自已被細膩的呵護著,因為它讓她強烈地感動于那种被愛的幸福。
  狀似無辜,文瑞聰明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打斷你的話,我以為你已經把‘柏文瑞’三個字念完了,應該可以換我說話啊!”
  “你……”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偏要扭曲它。
  看著俐妍嘟起了嘴巴,文瑞赶緊坐起身來,親昵地抱著她,安撫道:“不要生气嘛!你想說什么,你說,我一定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他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人,血液里一定沒那种名喚“溫柔”的細胞,可是愛她后教他重新發現,人們都有那种叫作“溫柔”的感覺,只不過每個人對溫柔的表現是依著自己的原則在走。而他的“溫柔”,因這個名叫“俐妍”的女人全新地活了出來。
  “真的?”
  “我發誓。”舉起手,文瑞表示他絕不虛言。
  “那好!你听著。”清了清喉嚨,俐妍劈頭便道:“你混蛋,你王八蛋,你坏蛋,你狗臭蛋,你鴨蛋……
  話還沒罵完,嘴巴已經被文瑞火熱地堵上。又是惊天動地、又是激情難抑地吞噬著她身上的每一寸,煽惑著她壓抑的熱情呼喚,文瑞不斷地洒下他對她至死不渝的愛意。
  “文瑞……你……黃牛……”緊緊攀著文瑞狂風暴雨的侵襲,俐妍斷斷續續地呢喃著她的控訴。
  頓了一下,文瑞粗嗄地對著汗水淋漓的俐妍說道:“我只說,我會安安靜靜地不說話。”接著,領著她走進滿天星斗的燦爛天地。
  窒內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饗宴,塵囂、現實,在此時此刻已經全然地被遺忘在不知名的角落。
   
         ☆        ☆        ☆
   
  都十點了,總經理怎么還沒來公司上班?看著手表上的秒針一秒、一秒地走過,佳樂心里更加急躁了起來。總經理沒出現,夏俐妍也沒出現,這是巧合還是他們兩個在一起?
  自從那天不安的感覺產生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對勁了。
  首先是董事長,雖然那天他只問明文件出錯的原因,沒太過苛責她,但是,他話里句句都在告誡她,身為總經理的秘書,她不應該出那么大的錯誤。這件事,董事長已經怀疑她的辦事能力。跟著是總經理,同樣那天,柏文瑞突然找她談話,表示道:自個儿做過的事要牢牢記住,不要轉個眼就忘得一干二淨,然后說出一些不負責任的話,給了別人錯誤的訊息。這段話,雖然沒完全挑明,但是她一听,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為此,連一向對她信任的總經理都開始怀疑她的忠誠度。
  只要她日后謹慎一點,這兩件事總會過去,她相信這絕對不會影響她在總經理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昨天,事情就完全不對了。當她看到柏文旭死纏著夏俐妍的時候,她以為也許夏俐妍并沒有侵占她位子的意思,其實她可以容下這個不怎么稱職的助理,然而當柏文瑞出現,并對夏俐妍親密地直呼其名,她就知道事情沒她想的樂觀。偏偏今天,他們兩個又同時沒來上班,這情況怎能教人放心?
  但愿這只是一個意外的巧合,可是,十點半有個會議要開,總經理如果有什么突發狀況不能出席,他總該撥通電話告訴她這個秘書啊!
  正當佳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文勳突然出現在辦公室。“林秘書早。”
  “特助早。”迎上文勳,佳樂也回了一聲招呼。
  對著佳樂親切一笑,文勳說道:“林秘書,我大哥在嗎?”
  “特助,總經理還沒到。”其實柏文勳是一個非常优秀的人才,可惜他的脾气太過溫和,人又太過善良,沒有那种領導者該有的气勢和凌厲,因而造成他的杰出黯然失色,這實在可惜。
  皺了皺眉,文勳喃喃說道:“奇怪,他怎么可能不在?”昨天一早,大哥就跟他說定,晚上回家跟他討論全家今年的出國行程,結果,人沒回家,辦公室套房的電話也沒人接听。大哥向來將工作擺在第一位,或許一忙可能忘了這种小事,而當大哥全神投入工作的時候,又有不接听電話的習慣,所以沒回家、電話沒人接听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可是這會儿……這怎么可能?
  “特助,怎么了?”
  “沒什么。”沉思半晌,文勳接著問道:“林秘書,總經理有沒有打電話進來交代行蹤?”
  沒有。而且,等一下十點半他還要開會。”
  差一點忘了,他主要是為了開會的事來找他大哥,然后順便問一下原本在昨晚就該确定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大哥人會去哪里呢?不如打大哥大看看。
  走到佳樂的辦公,文勳正准備按下電話號碼,此時突然傳來文旭的叫聲。
  “林秘書……”一看到文勳,文旭馬上叫道:“二哥,你怎么跑來這里?”
  “我來找大哥,你呢?”
  沒直接回答,文旭反而說道:“大哥又不在,你怎么找得到人?”
  “你怎么知道大哥不在?”
  “我當然知道,因為剛剛我才接到大哥的電話,他說他和夏俐妍今天不來公司,請林秘書取消今天所有的計划和會議。”其實大哥說的不只是這些而已,他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像是他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俐妍談情說愛,只不過這种風花雪月的事情,實在不适合大肆喧嚷。至于電話的事,那才更教自己一頭霧水!他不打電話給林秘書,卻打電話請自己轉告,這不是很怪异嗎?不過,只要想到大哥竟然跟夏俐妍湊在一起,那還真的挺有趣的。
  經文旭這么一說,文勳心里大概有底了,“這么說,我得赶去跟董事長取消會議哦!”
  “二哥,不用了,大哥說他自己會打電話跟董事長說清楚。”轉向面無表情的佳樂,文旭接著又道:“林秘書,一切就麻煩你了。”
  “柏副理,我知道了。”
  “二哥,走吧!”拉起文勳,文旭拖著他往外走去。
  不是巧合,他們兩個真的在一起。木然地坐了下來,佳樂整個意識頓時被抽了空。總經理竟然沒有直接打電話交代她,而透過柏文旭,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不再信任?而現在,他不畏懼別人知道他和夏俐妍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們兩人的關系匪淺?那么,是不是在過不了多久,她的位子就會被夏俐妍給搶走?
  不可以!夏俐妍根本配不上柏文瑞,她憑什么奪走原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佳樂不服气,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之外,夏俐妍什么都沒有,沒有能干的工作能力,只有她林佳樂搭得上柏文瑞的腳步,無論如何,她必須逼走夏俐妍,不過,她得另想法子才是。
   
         ☆        ☆        ☆
   
  文瑞承認這樣的舉動孩子气了點,可是,愛情本來就很自私,為了防患未然,更為了避免他們兄弟鬩牆,他必須讓文旭知道俐妍是他的,就算只是一點點的企圖,他也不允許。
  對文旭,他已經夠客气了。若不是看在是他弟弟的份上,今天,他就不會只是打通電話暗示他和俐妍之間的關系,教他老弟自動打退堂鼓。這會儿,文旭一定气得牙痒痒的,不過,這要怪文旭自己,誰的女人不挑,偏看上大哥的女人。基本上,他就是一個很小气的男人,對于屬于他的東西,他是不容許任何人侵犯,當然,更別說是他心愛的女人,他的眼里豈能容下一粒沙子。
  犀厲的眼神一瞥見俐妍,文瑞馬上轉為柔情似水,看著她笑,他就想跟著笑,她是他的快樂。
  “天啊!這實在太瘋狂了。”看著文瑞跟她兩人一手爆米花和熱狗,一手霜淇淋,俐妍不敢相信地大笑道。
  “小姐,你還好意思笑,是誰建議我們兩個蹺班?又是誰提議我們應該到動物園親近可愛的小動物?跟著又是誰看到這個要吃,看到那個也要吃,沒塞得兩只手滿滿的就是不甘心?”看著俐妍一路吱吱喳喳地比手划腳,他的心情完全感染了她的歡喜。他知道,只要能讓俐妍開心,就是要他像個傻瓜似地跟那些動物合照,他也會順著她的意。
  調皮地舔了一口文瑞的霜淇淋,俐妍繼續笑著說:“我知道這些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不過,你自己也是幫凶啊!”
  學著俐妍舔了一口她的霜淇淋,文瑞像是很無奈地逗道:“我還不是被迫的,要不是你讓我舍不得离開床上,我會睡過頭嗎?”
  “什么嘛!說得好像是我害的。”圓瞪一瞪,俐妍指控道:“你敢說你對我的提議一點也不喜歡?”
  “我沒說我不喜歡啊!不過……”轉而深情地凝視著俐妍,文瑞緩緩地說道:“我喜歡,那是因為身邊有一個你。”
  這一剎那間,感動,沸騰了整顆心。
  不顧手上有多少東西,俐妍抱住了文瑞,有感而發地說道:“從小到大,我跟哥哥們一樣,都只是父母眼中一件丟不掉的物品,沒有過熱情的噓寒問暖,也沒有過深情的擁抱,但是,我還是認為我很幸福,因為我生活得無憂無慮、我生活得衣食無缺,我還比哥哥們多了個親生母親關照,我真的很幸福。可是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原有的不是幸福而是幸運,你給我的快樂跟呵護才是真正的幸福。”
  回抱著俐妍,文瑞溺愛地說道:“傻瓜,我不只要給你幸福而已,我還要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他一定會用行動證明,證明他要給她的一切——絕不只是那些用金錢堆砌的幸福。
  退出了文瑞的怀抱,俐妍綻放出一朵會心的微笑,說道:“走吧!我們連一只動物都還沒看看耶!”
  俐妍話才落下,文瑞忽然大叫一聲:“完了!”瞪著俐妍手上那只只剩脆皮的霜淇淋,文瑞愣愣地接道:“你的霜淇淋不見了。”
  迅速地向文瑞的身后望去,看著那早在地上溶得快變成一攤牛奶的霜淇淋,俐妍嘟起了嘴巴叫道:“人家的霜淇淋!”
  “好啦!看你可怜,我的給你吃好了。”說得好像很勉強的樣子,其實是心滿意足地雙手奉上,然而這時候才發現……
  接下來便听到俐妍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的聲音,搞了半天,兩支霜淇淋的下場都一樣。沒一會儿的工夫,文瑞也跟著加入了俐妍的笑聲,兩個人像個孩子似的手牽著手,穿梭地尋覓著各式各樣的動物。
   
         ☆        ☆        ☆
   
  她已經多久沒在太陽底下好好走動?不知道!除了想著柏文旭的一句話,她根本忘了時間在動、日子在走,若非姑姑整日問她店找得如何,她甚至連自己搬到台北的最終目標何在都忘得干干淨淨。
  不行!她必須打起精神,對一個已經像空气一樣消失不見的人,她何苦一直挂在心上?都那么久了,柏文旭不可能再出現了,所有她掙扎不休的問題,應該也不再是問題了吧!
  整理一下儀容,拿起包包,夢琦打開鐵門走出了公寓。“夢琦!”看著眉宇之間憔悴不堪的夢琦,文旭不舍地喚著。他還在擔心按了電鈴,夢琦愿不愿意放他進去,沒想到,她卻自己走出那道隔著他們的鐵門。
  一种本能的反應,夢琦轉身便想躲回原來的保護殼。
  快速地抓住夢琦,文旭像是個委屈的小媳婦一般,可怜兮兮地說道:“夢琦,人家只想見你一面,你不要不理我好嗎?”
  她應該狠下心甩頭就走,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掙開文旭,夢琦僵硬地說道:“你想怎么樣?”
  強勢地將夢琦轉過身來,文旭溫柔地盯著夢琦,輕聲道:“夢琦,我不能對你怎么樣,因為決定權在你手上,你可以讓我走在云端,也可以讓我万劫不复,但是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
  “我愛你”?是嗎?上一次還是“我喜歡你”,這次馬上成了“我愛你”,為什么他可以那么清楚地确定自己的感情?
  似乎知道夢琦心里在想什么,文旭接著說道:“很難相信,對不對?沒錯,我曾經同你一樣,也不敢相信自己會那么輕易地愛上一個女人,可是你相信緣份嗎?遇見了你,愛上你,都不是我意料中的事,但是,命運的安排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愛上你,因為你只會怀疑我的真心,愛你實在是太辛苦了,可是我知道,當你愛上一個人,再辛苦,你也會甘之如飴。我不會放棄,因為我知道你有選擇的權利,只要你愿意,我們就可以擁有屬于我們的幸福。”
  他很聰明,把問題丟給她,讓她自己去作選擇,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可以選擇的話,她就不用這么痛苦。
  推開文旭放在肩上的雙手,夢琦沉重地說道:“你走吧!”
  突然抱住夢琦,文旭激動地說道:“夢琦,不要宣布我死刑好不好?”
  前一刻還极其成熟地告訴她,由她作主,這一刻,他馬上反悔地不准她作出決定,這個男人真是賴皮。唉!他耍賴,她卻是一點也不生气,反而還非常喜歡他這第一點點的不講理。
  “那你說,你要我怎么樣?”躲掉一個大她十几歲的男人,卻碰到了一個小她一歲的男人,她這到底是什么命?
  一听到夢琦的退讓,文旭馬上高興地說道:“我不敢要求太多,只是希望你撥點時間給我,讓我向你證明年齡不是問題,我絕對可以成為你一輩子的倚靠。”
  “不要對自己太有信心。”也許俐妍說的話沒錯,愛就愛,還有什么好顧忌?為了別人的感覺,而輕易舍棄她能擁有的幸福,那不是很傻嗎?個性、思想、家世、年齡,也許都是問題,但是如果不試著給彼此認識、相處的机會,單由這些主觀的認知決定了自己的一生,那不是太過鑽牛角尖了嗎?其實對她來說,真正該在意的是,他真的可以成為她一輩子的倚靠嗎?
  看著夢琦的眼睛開始閃動著活力的光彩,文旭的心情馬上像五彩繽紛的气球,輕飄飄地往天上而去。看來夏俐妍說對了,對夢琦,他必須展現他的魄力,不能任著夢琦自己作主,否則,依她行事保守的准則,他就算說了多少令人感容的言語,她還是會鎖在她認定的思考模式里。這一刻,他由衷地感謝那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夏俐妍。
  堅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夢琦,文旭像是在發誓,又像是在許下承諾,鏗鏘有力地說道:“我必須對自己有信心,要不然,我就沒老婆了。”跟著,便拉起夢琦的手,說道:“你不是正要出門嗎?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不用了,我只是要去找店面……”
  拖著夢琦朝著他的車子走去,文旭徑自說道:“你告訴我,你要找的是什么樣的店面,我可以給你一些意見。”
  “不……”望著文旭臉上熱情的笑容,再看向那雙被緊緊握著的手,夢琦轉而說道:“我要開花店。”其實,她現在所擁抱的一切就是幸福,而她,真的很喜歡這种幸福的感覺。
  “我知道哪里有好地點……”
  听著文旭熱切地念著他知道的一些地方,再看回他臉上那令人動容的神采,夢琦終于明白,他之所以動搖她的心,就是因為他全身上下散發的朝气和自信,它們讓她感受到生命的熱情与希望,它們讓她想跟著一起飛翔。
  她一直很理智,對事、對人都習慣地加以分析,所以對生命、對生活,她始終不敢自由自在地翱翔。她活在自己拘禁的小天地里,過著她自己覺得最安全、最妥當的生活,然而卻不見得是最快樂的生活。
  她愛他,不管這种感覺來得有多快,有多么的不可思議,她真的愛他,愛他這個小她一歲的男人。
   
         ☆        ☆        ☆
   
  說變就變,人的可塑性其實是挺高的,這一點,由夢琦的身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沒多少日子的光景,她馬上從慘淡回复光彩,甚至臉上還散發出一种沒有見過的熱情,使得原本柔和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嬌艷。
  “俐妍,怎么樣?你覺得那間店面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這個租金好像太重了點。”其實她老早就忘了開花店的事,沒辦法,日子過得太滿足了,現在,她只想在文瑞的身邊,跟著他一起忙進忙出,听他談論百貨市場的走向,至于那個花店,她實在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既然答應過夢琦,她還是會做到底。
  “可是文旭說台北市……”
  “等一下、等一下!”伸手打斷夢琦,眨著眼睛,俐妍不敢相信地嚷道:“文旭?哇塞!改朝換代了耶!竟然叫‘文旭’!”怪不得她臉上的表情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听!“文旭”?嘖!進步神速哦!
  “什么改朝換代?”白了俐妍一眼,夢琦搖搖頭,傷腦筋地說道:“小姐,麻煩你,不要每次都亂套成語。”
  “我哪有亂套成語?”一點也不滿意夢琦這么形容她傳大的修飾法,俐妍申訴道:“從‘笨警察’換到‘文旭’,這不叫改朝換代,這叫什么?”
  天啊!她的聯想力真教人甘拜下風。
  “好,隨你怎么叫,不過,我現在跟你講的是店面的事。”
  “剛剛不是說了嘛!租金太重了,再換個地方好了。”
  “可是,剛剛帶你去看的時候,你好像也很滿意,直說那個地點很好啊!”為了幫她找間店面,文旭從早到晚開著車陪她在台北市大小街亂闖一通,好不容易費了一個禮拜的工夫把店面敲定,現在說不行,那她還能去哪里找?
  “我承認地點很好,可是你要想想看,這么重的租金,我們每個月的收入要有多少才可以負擔得起?”
  “這個……這個要算才知道啊!”
  “對,是要算了之后才知道,不過,可想而知,絕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再加上我不會插花,你必須另外找個插花的幫手,這么一來成本又更多了。所以,你覺得我們租得起那間店面嗎?”
  用一种訝异的眼光打量著俐妍,夢琦完全無法想象,剛剛那些話竟是出自俐妍的嘴巴,俐妍變了!
  “喂!你干么一直盯著我?”看著夢琦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俐妍不解地問道。
  歎了口气,夢琦笑道:“你變了!以前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成本’,現在,你竟然可以跟我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她改變的不只如此而已,就連她說話的表情、說話的語气,都看得到成熟的影子。
  确實,她是變了,跟著文瑞耳濡目染,原本不懂的東西,她開始了解,原來沒興趣的事物,也因為文瑞的喜好興起了學習的欲望。也許她懂的只是一些皮毛,可是那种處事的態度卻是全然不同的。這樣的她,她不能說自己喜歡与否,只是她漸漸明白,這是一种蛻變的過程,而她,是因為文瑞而成長。
  “我這樣子不是很好嗎?這樣,你就不用擔心店被我虧掉啊!”
  即使人在變,她的本質還是不變,說話依然是那么直接。
  輕輕一笑,夢琦說道:“我才不怕,怕的話,就不會找你合伙。”
  “是嗎?”斜睨著夢琦,俐妍好笑地質問道。連自個儿都沒信心,她會不怕才奇怪。
  “算了、算了!當我會好了。”
  本來就是,還要說得好像人家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無所謂地聳聳肩,俐妍轉而說道:“夢琦,其實你不一定要找在市區中心的店面,近郊地區也是可以考慮看看。剛開始做,總要斤斤計較一點。”
  “這……好吧!難得你有那么多意見,我就另外再找好了。”
  看了一下手表,俐妍說道:“夢琦,我還有事,我們下次再聊。”今晚文瑞要帶她出去吃飯,她得先回家好好准備。
  “俐妍,你……”
  “拜拜!”不想跟夢琦多做解釋,俐妍迅速地揮手走人。
  天啊!動作這么快,原本還打算帶俐妍看完店面之后,拖她這個最沒耐性的人去逛街,結果……她到底在忙什么?
  算了,文旭晚上還要來接她上陽明山看夜景,她不如早點回家休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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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若說某個人一向對你不好,而突然有一天轉了性,對你熱情了點,那么真的教人膽戰心惊,總以為要發生什么事情似的。
  不過,她跟林佳樂又沒什么血海深仇,她總不可能興起那种把自己——“喀喳”,一命嗚呼的念頭吧!不!這可難說,有道是:最毒婦人心,她又不了解林佳樂腦袋裝的是什么東東,她哪里知道,那女人腦海里能有什么可怕的預謀?
  唉!人還是不要太過聰明的好,像她這個樣子,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可以聯想到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那只會讓自己日子過得不舒暢。好比現在,每天上班,她老覺得有那么一雙算計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夏俐妍。”
  一听到這個聲音,俐妍心里就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才想到曹操,曹操就出現了。
  “林秘書,有事嗎?”和气地對著佳樂微微一笑,俐妍客气地詢問道。面對危險人物,還是禮貌一點好了,否則惹火了人家,連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夏俐妍,你中午想吃什么?”
  才剛消化完早餐,就說到午餐,這教人如何產生一丁點胃口?
  “我也不知道,中午再說好了。”其實她現在的午餐時間几乎都和文瑞一起度過,文瑞想帶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她這個人一向來者不拒,有什么就吃什么,管它是生冷還是熱食,樣樣都可以塞進肚子里。當然,他們用餐的唯一准則,就是避免公司附近的餐廳,因為,她還不想那么招搖。
  “這樣子啊!”停了片刻,佳樂接著又熱切地說道:“對了!我們公司隔壁新開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听說不錯耶!今天中午我們去試試看,好不好?”
  “日本料理?”煞有其事地搖搖頭,俐妍不贊同地說道:“不好,听起來好像不怎么好吃的樣子。”人家夢琦是因為愛情灌溉,不得不變,而她林大秘書呢?又是為了什么紆尊降貴?
  “不……”
  “林秘書,我想,我還是別吃好了,天气愈來愈熱,我實在沒什么胃口。”說真的,看她每天都那么辛苦地跟自己來上這么一段,俐妍實在有一點可怜她,真想答應算了,也許跟她吃上那么一頓飯,自己就可以弄懂她何以變得如此之好的原因。
  “你……既然沒胃口,那就不要勉強,改明儿,我再帶你去嘗嘗看,你一定會喜歡上日本料理。”若非她現在不便再跟夏俐妍直接沖上,她就用不到這么笨又委屈自己的方法。算了!總會讓她等到,她倒要看看夏俐妍固執,還是她比較有毅力。
  “也許吧!”平心而論,她真的很佩服林佳樂的耐心,如果換作是她,她真的做不到。
   
         ☆        ☆        ☆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踩著輕快的腳步,文旭笑容滿面地晃進了辦公室。
  “總經理,午安。”在文瑞辦公桌前的皮椅坐了下來,文旭熱勁十足地打了聲招呼。
  戀愛中的女人美麗,戀愛中的男人更是瀟洒,話也春風,笑也春風,從文旭的身上,完完全全看得到春天正蔓延在他的臉上、他的手足之間,然而現在卻是炎炎夏日,看得不禁教人怀疑時光是不是倒流了回去?
  精明的眼神有些不解地看著文旭,文瑞雖好奇,卻又不便直問地婉轉道:“看你樣子,心情很好。”自從生活多了俐妍參与之后,他的眼睛除了俐妍,再也無法分心注意其他的人。可是現在,面對面看著文旭的笑容,他就很難不多心——文旭不該有的現況。
  依照常理,對俐妍,文旭已經被宣判三振出局,他的心情應該有些沮喪才對。可是,別說是沒瞧見失戀的影子,就是情緒上,都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前不久才在情場上慘遭滑鐵盧的人。所以,這不得不讓文瑞心生疑問,文旭何以复原得如此之快?
  “當然好。”夢琦跟他愈來愈熱,這心情豈有不好的道理?
  “哦?什么事那么開心?”不著痕跡,文瑞進一步地問道。雖然礙于俐妍不想引人側目,他們兩個還是維持著原有的生活模式,白天各上各的班,然后一起下來,當然,為了增加彼此相處的時間,他們兩個會在他的車子里會合,然后一起出去用餐。不過,即使他和俐妍的戀情沒正式公開,文旭也該知道他和俐妍之間的關系,所以文旭不可能再對俐妍起任何的非分之想。既然不可能是因為俐妍,那文旭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臉的神秘,文旭賣著關子說道:“過陣子,等我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再告訴你們。”以前跟哪個女人打得火熱,他都不在意人家知道,畢竟合得來,就玩在一起,合不來,就一拍即散,反正他也不擔心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可是夢琦不同,她可是他要娶回家的終身伴侶,可不希望出任何的紕漏。他跟夢琦的感情能有現在的進步,可是他在經歷痛苦的折騰之后得來的,可不想因為一時的疏忽,把所有的努力都搞砸了。
  不在意地聳聳肩,文瑞轉而問道:“有事嗎?”只要扯不上俐妍,是什么事自己倒也不是很在意。也許,文旭就是因為俐妍沒他的份,所以見風轉舵,又看上了別的女人,而他們現在打得正火熱,以至于他一點也沒有失戀的模樣。
  終于記起正事,文旭遞上了手中的公文,講述著:“大哥,這是上上個月在我們各地百貨公司新設柜的商品在這兩個月的業績成長比較,這當中,‘Jeddy’服飾的表現,可以說是最优秀的。”
  說到‘Jeddy’,文瑞心里的警訊馬上大響。糟糕!他都忘了那件事情,夏奕淮跟他表示過,給俐妍的訓練期是四個月,可是日子一過,他都忘了這件事情,現在,四個月已經結束了,俐妍卻還在柏氏百貨學習提企划案,這要是讓俐妍知道了,一定是負面的反應。
  俐妍不是一個很喜歡逛街的人,這也就是夏奕淮之所以敢在‘Jeddy’已經上市的情況下,繼續讓俐妍為設柜的工作而努力。夏奕淮是俐妍的大哥,俐妍就算知道設柜其實只是個幌子,也不會影響到他們兄妹的關系。但是,他是俐妍的親密戀人,俐妍若是知道他也加入這場騙局,他恐怕很難得到她的諒解。
  該死!當初考量事業上的來往,再加上夏奕淮是俐妍的大哥,所以他才答應夏奕淮的請求,可是后來又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渴望,拿它當接近俐妍的跳板。俐妍已經是他的人,卻是什么都不知道地被蒙在鼓里,依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看來,他得提早把俐妍娶進柏家。
  合上手中的公文,文瑞交代道:“文旭,對于新設柜而反應不好的商品,你得盯緊各百貨公司的店長,了解實際的狀況。”
  “我知道。”站起身來,文旭又道:“大哥,我先出去了。”
  點了點頭,文瑞不再多說什么。看著辦公室的門再度關上,文瑞伸手打開抽屜,拿出那條買了好些日子的項鏈。那天,久候不見俐妍,緊張、不安,他心一躁,气得便把項鏈鎖進抽屜,當天,就忘了要送給俐妍的禮物。事過境遷,他本想拿出來送給俐妍,可是,他又考慮再三,認為挑一個很特別的日子給她,更能表達他愛她的心,就像那鑲在“心”上的鑽石——永不變質,所以禮物就這么擱著。今天,正是這份禮物派上用場的時候。
   
         ☆        ☆        ☆
   
  從背后抱住正忙著洗菜的俐妍,文瑞逗道:“想不到我的小女人也懂得燒菜哦!”今天原本想挑個浪漫的地方,正正式式地向俐妍求婚,怎知,她就是不想配合,硬是要回自己公寓為他下廚,所以這會儿,就等著她洗手做羹湯。唉!這种場面,還真的是一點求婚的气氛也沒有。
  轉過頭去捏了下文瑞的鼻子,俐妍不滿地說道:“少爺,你自個儿不會煮飯,別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是個標准的大男人!”她喜歡吃,也喜歡烹飪,特別是最近這一年多來,她因為閒得沒事忙,所以吃就成了她最大的嗜好,煮,當然就因為吃太多了而有了一些心得。其實說起來,她這個人應該很适合開餐飲業,不過,据她那位在餐廳界頗有成就的三哥說:會煮,并不表示就能夠把餐廳經營得好。因此,依她三哥的看法,她只适合當兩种人,一种是廚師,一种是會煮飯的賢妻良母。
  用鼻子嗅著俐妍耳際的發香,文瑞抗議道:“誰說我不會煮‘飯’?我煮的飯才好吃呢!又香、又Q,不信的話,我下次煮給你吃。”從小,就為了以后的事業而接受嚴格的教育,他當然難有多余的時間學這些東西,而且,爺爺是個相當遵循傳統的人,他認為廚房不是男人該待的地方,所以他更不可能懂這些東西。
  煮飯?哼!他倒滿懂得抓她的語病嘛!
  “是啊!你是有可能很會煮‘飯’,只不過,煎蛋忘了放油,我看你弄出來的東西,不是黑炭也是進不得肚子。”舉手投降,文瑞從實招來,“好吧!我承認我是不會煎蛋,但是,我可沒你說的那么無知,我會放油,只是放多放少,這個我就真的不懂。”
  “那還不是一樣——半斤八兩。”
  手,再度移回了俐妍的腰際,將她的身子輕輕往身上一縮,文瑞心滿意足地說道:“那有什么關系,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是啊!只要有我煮東西給你吃,你什么都不會也無所謂,對不對?”雖然明白他想表達的真正意思,但是俐妍還是忍不住地調侃道。
  “不對、不對!你嫁進柏家之后,一切有金嫂負責煮給我們吃。”帶著緊張的心情,文瑞藉此傳達他的心意。
  似乎一點也听不出來文瑞的意思,俐妍直覺地說道:“這樣金嫂好像太辛苦了耶!”
  這小妮子根本搞不懂他的話,唉!他干脆再說得更白話一點。“怎么會呢?金嫂盼著我娶妻生子已經好多年了,你嫁進我們柏家,她才高興呢!”
  終于弄清楚文瑞話里的含意,俐妍心里竊竊一笑,故作漫不經心地說道:“高興有什么用?又沒有人跟我求婚。”
  漸漸綻放出喜悅的笑容,文瑞小心翼翼地將俐妍轉過身來,望著她的眼,深情繾綣地說道:“俐妍,嫁給我。”
  媚眼一勾,俐妍嬌嗔道:“討厭!哪有人家在這种時候、這种地方求婚的?”平時說出來的話可以甜得膩死人,可是這么歷史性的一刻,他卻又一點羅蔓蒂克也沒有,這男人的邏輯觀念實在有待加強。
  仿佛沒把俐妍的抗議放在心上,文瑞轉身拿出放在西裝里的珠寶盒,當著俐妍的面前打開盒子,徑自說道:“此時、此地也許不适合,但是,我娶你的心就像我愛你的心,永不改變。”
  是的,此時、此地也許不适合,但是他對她的愛,卻教她動容。撫過那每一顆光彩奪目的心,眼眶里不覺染上了一層感動的淚水。
  “它好漂亮,可是,它當戒指好像太大了點。”眨著淚珠,俐妍笑道。
  拿出項鏈,文瑞溫柔地為俐妍戴上,“戒指圈的是手指頭,項鏈圈的是脖子,為了安全保障,我要先圈住你的脖子,讓你動彈不得,然后在爺爺的見證下,為你親手套上戒指,教你永遠跑不掉。”
  緊緊地抱住文瑞,俐妍激動地承諾道:“不跑、不跑,我一輩子都要賴著你,就算你想赶我,我也不跑。”
  “你可別忘了你說過的話,終其一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賴著我。”
  伸出手指,俐妍笑著說:“我們來打勾勾,我不跑,你不跑,我們兩個一輩子綁在一起,當一對神仙眷屬。”
  將手指伸了出來,文瑞跟俐妍打了一個勾,立下誓約,“你是妻,我是夫,我們今生今世只屬于彼此。”
  晚餐,暫時被遺忘,宣誓的吻,在廚房熱情地燃燒了起來,但愿此生此世永遠不分离。
   
         ☆        ☆        ☆
   
  喜悅的歡騰熱鬧了今晚的柏家宅第,為了慶祝文瑞和俐妍決心攜手共度這一生,柏岩山大開香檳,一是為了柏家的第一件大喜,二是為了終于能了結自己期待已久的一樁心愿。
  “文勳,你去開爺爺的保險箱,將放在里頭的那個紅色盒子取出來。”
  對著柏岩山點了點頭,文勳站起身來,便往柏岩山的臥房而去。
  轉向俐妍,柏岩山拉起她的手,誠摯地說道:“丫頭,你跟老爺爺我特別有緣,文瑞的車子沒攔到,倒被你攔到老爺爺我的車子。建議你在周末夜攔車,你卻夜闖柏家大宅。我想,這是老天特別的安排,它把你推向文瑞的怀里,就是注定要你當我柏岩山的孫媳婦。”其實在听過俐妍到柏氏的原因之后,他就知道她早晚會成為他的孫媳婦。怎么說,他也是文瑞的爺爺,他豈會看不出文瑞的伎倆,用這套拐老婆,這小子倒是滿懂得什么叫“不擇手段”,真不愧是他柏岩山的孫子。
  柏岩山的話除了當事人,還有司机老王,每個人都听得有些胡里糊涂。
  “爺爺,怎么沒听你提過俐妍攔車的事?”這會儿一連串起來,文瑞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怪不得爺爺當初一听小混混是女孩子,叫他不用特別去察看,原來爺爺已經猜到那個人就是俐妍。
  “當初不提這事,是因為沒有說的必要。不過,能因此促成你們兩個的良緣,這說起來還真的是天意。”
  淡然一笑,文瑞搖頭說道:“爺爺,你錯了。”看了一眼身旁的俐妍,文瑞接著道:“我跟俐妍的緣份起于去年的一場慶功宴,在那時候,老天就已經將她推進我的怀里。”“對啊!”面對眾人的惊訝,俐妍點點頭說道:“不過,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柏文瑞。”
  听文瑞和俐妍這么說,文旭忍不住發出一陣唏吁聲,“哇塞!想不到你們兩個的事情,還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以前。”
  文旭一說完,文勳正好走回了餐廳。
  “爺爺,盒子拿來了。”將手中的紅色盒子遞給了柏岩山,文勳在文旭的身旁坐了下來。
  打開錦盒,柏岩山將它呈現在眾人的眼下,“這三個戒指,是從我爺爺那一代一路傳承下來。本來,這戒指只有一個,但后來隨著我爸爸娶妾,增為四個。柏家一直是單傳,所以這戒指便全部保留在我的手里。那年,你們父母親他們飛机失事,遺落了一個,所以就由原來的四個減為現在的三個。戴上這戒指的人,就表示未來將成為我們柏家的媳婦,而這三個,剛好傳給我三個孫媳婦,當然,我更希望以后你們能繼續傳承下去。”
  跟著,拿出其中一只,交給了文瑞,“文瑞,你現在當著大家的面,為丫頭套上戒指,允諾你一輩子愛她、疼愛,絕不二心。”
  鄭重地點點頭,文瑞拿起戒指正想往俐妍的手指頭套,文旭出聲叫道:“大哥,你确定要娶俐妍……唉喲!”瞪著俐妍那笑得有些可惡的表情,再看著俐妍對他說話的嘴形,文旭馬上改口:“不是、不是,大哥,我是說,終身大事不可馬虎,你真的确定要娶‘夏小姐’為妻嗎?”我的媽呀!這女人有夠殘忍,竟然狠狠地朝著他的腳用力一踩,本來是好心地想盡一點做弟弟的義務,提醒大哥別一時被愛情沖昏了頭,而娶了個可怕的小蠻女回家,哪里知道,話一說錯,連帶遭了一記鐵腳功。
  “夏小姐?”從擔心文旭不死心,到文旭的突然改口,文瑞心里完全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她叫夏俐妍,我當然稱她一聲‘夏小姐’啊!”沒見過這么計較的女人,不小心叫錯了也要算帳。
  “哦!我還以為你跟俐妍挺熟的。”這當中一定有什么他搞錯的事情。
  “我……”
  “我跟他才不熟呢!”叫錯了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藉机搞破坏。“他熟的人,是我大學最要好的同學——寒夢琦。”轉頭向著柏岩山,俐妍話鋒一轉便道:“老爺爺,文旭跟夢琦感情好得已經論及婚嫁,而這件事的功臣還是我呢!若不是我教他怎么追老婆,他恐怕還躲在房里偷哭。”
  俐妍的話讓文瑞松了口气,原來是他誤解了。也好,這樣他對文旭也就不會有任何的疙瘩。
  被俐妍這么一攪和,文旭開始頭痛了起來,果然……
  “文旭,我怎么沒听你提過你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不結婚的時候,大家動都不動,一有消息,就共襄盛舉,這些孩子是想累死他啊?
  “這個……”他對夢琦也許已經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可是論及婚嫁……那可還有得拼呢!
  “好啦!這种事沒什么不好意思,改天把人帶回來給爺爺瞧瞧,順便當著大家面前替人家套上戒指。”
  完了!他就知道,挨了一腳已經夠不能平衡了,這會儿又遭她暗算。唉!這女人還真的是得罪不得。
  看向文瑞,柏岩山說道:“文瑞,為丫頭戴上戒指了。”
  在眾人的見證下,依著柏家的慣例,文瑞用祖傳戒指訂下了俐妍的一生。
  “好了,從現在開始,丫頭你要改口叫‘爺爺’,而文勳跟文旭也要改口喊‘大嫂’,其他的人請稱呼一聲‘孫少奶奶’,知道了嗎?”
  大伙儿點了點頭,柏岩山接著對文瑞說道:“文瑞,選個日子,我們好到丫頭她家正式提親。”
  “爺爺,日子我再跟俐妍商量。”
  儀式就此告一段落,柏岩山開口吩咐道:“阿金,可以上菜了。”
  “是的,老爺。”
  接著,整個餐廳陷入歡天喜地的喧鬧聲中……
   
         ☆        ☆        ☆
   
  “大嫂,總經理請你進去。”一走出文瑞的辦公室,文旭一臉心不甘、情不愿地對著俐妍嚷道。
  不想叫就別叫,叫得那么大聲,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似的。送了文旭一記白眼,俐妍起身走進了文瑞的辦公室。
  無所謂地聳聳肩,文旭轉頭便往外走去。
  “柏副理,請等一下。”
  回過頭來,望著佳樂,文旭回了一聲:“林秘書找我?”
  “柏副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有件事想請教你。”快步地迎上文旭,佳樂客气有禮地說道。
  “什么事?”
  “听你叫夏小姐‘大嫂’,夏小姐該不會是總經理的夫人吧?”
  雖然搞不懂佳樂為何好奇這事,文旭還是回道:“快了。”
  “問你這個問題,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靦腆地微微一笑,佳樂狀似尷尬地解釋道:“你也知道,夏小姐是我的助理,為了工作品質,我難免對她要求嚴格,我怕……
  了然地點了點頭,文旭說道:“你放心啦!我那個大嫂脾气也許躁了點,不過她人倒是公私分明,她不會為了這种事跟你過不去。”
  “這……”她依舊是一副不放心的樣子。
  “安啦!我大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們結了婚之后,我大嫂也有可能不會待在這里,所以,對你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這樣就好了。”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沒事了,柏副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揮了揮手,文旭無所謂地說道:“沒關系。”接著人便往外走去。
  看著文瑞的辦公室一眼,佳樂沉重地走回她的辦公桌。前陣子,仔細觀察他們的來往,好像沒什么特別密切,她還以為他們兩個也許才剛交往而已,怎知,他們已經訂下了婚事。慘了!如果再不阻止,這件事恐怕是無能為力。
  這几天,她一定得說動夏俐妍跟她出去吃飯。
   
         ☆        ☆        ☆
   
  听著仲夏夜的海風呼嘯而過,偎在文旭的怀里,感受著那种慵懶、滿足的滋味,夢琦忽然渴望這一刻能天長地久。從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后,她對他的愛就不斷地在增加。說她對他的年齡已經釋怀,那絕對是騙人的,可是,在經過這么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后,他的年紀,漸漸在她心里模糊掉,那是因為他給了她放心倚靠的感覺。某一方面,其實文旭是個非常自傲的大男人,另一方面,文旭也是個非常天真的小男人。然而不管是大男人還是小男人,文旭都能牽動她的心。
  當他是大男人的時候,他會讓她產生一种受寵愛的感覺,所以他的自信,成全了她滿足于當個小女人;當他是個小男人的時候,他成全了她穩重的一面,看著他像個孩子般撒嬌的模樣,她會將他抱在怀里呵護。
  她曾經想過,如果文旭開口向她求婚,她會不會答應?一開始的時候,她不會拒絕,但是她會說:過一些日子再說。現在,她不再遲疑,她會很肯定地說:我愿意,因為她相信,他是她最幸福的選擇。
  “夢琦。”輕柔地來回撫摸著夢琦的臉頰,文旭深情地呼喚著。
  “嗯!”
  “嫁給我好不好?”這句話,不只是因為爺爺的要求,其實他更是為了自己。努力了這么久,他不厭其煩地說道“我愛你”,可是對夢琦來說,那似乎只是一句例行性的陳述,沒什么特別。然而對他來說,那不只是很簡單的三個字,那代表的是他愿意用一輩子守候著她。
  正想過的事情,這會儿居然發生了,夢琦的心狂烈地想呼喊著她已經知道的答案,可是這乍來的惊喜,愣得她只能呆呆地坐著,不知該做出反應,很難相信文旭真的跟她求婚。
  面對夢琦的沉默,文旭的心開始不安地竄動著。說出去的話,是沒辦法再收回來,此刻,即使有著強烈的害怕,他也無法再回頭。
  握住夢琦的肩膀,文旭轉到她的前面,凝重的眼神,透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認真地瞅著夢琦。
  “夢琦,也許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到半載,但是我相信,只要用心去看,几天的工夫,你就可以明确地知道對方是不是你一輩子的伴侶。我愛你,不只是表示我對你的感情,同時也表示我對你的認定,說這句話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對你此生不悔的諾言。”圈住夢琦的雙手,文旭再度問道:“嫁給我好不好?”
  宛若從夢境蘇醒,夢琦用力地點點頭,許道:“我愿意!”
  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真的嗎?他有沒有听錯?
  剛剛是她不敢相信,這會是他不敢相信,天啊!他們兩個對彼此還真的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我——愿——意!”盯著文旭的眼睛,夢琦一字一字地說出她的應允。
  “你……”狂喜點亮了原本黯淡的神采,抱起夢琦,文旭發瘋似地帶著她拼命地轉著圈子。不用再擔心、不用再等待,夢琦已經答應要當他的新娘。
  “文旭,我都被你轉暈了啦!快放我下來。”開心地隨著文旭打轉,夢琦笑著說道。
  “哦!”頓了一下,文旭赶緊將夢琦放了下來。看著她微紅的臉龐,文旭緊張地問道:“還好嗎?”
  “沒事。”搖搖頭,夢琦笑容滿面地安慰道。
  突然將夢琦往怀里緊緊一抱,文旭激動地說道:“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你可不許再反悔哦!”
  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全明白,她是多么地令他沒有安全感。
  “文旭,我愛你,我要嫁給你。”
  緊繃的情緒,這時完全松懈了下來。喘了口气,做個深呼吸,文旭轉而調皮地說道:“夢琦,那么今晚我們去飯店度蜜月好不好?”
  “度蜜月?”才說要嫁給他,他馬上動起蜜月的腦筋,他的反應速度還真可以跟俐妍媲美。
  “對啊!這樣我比較有安全感啊!”
  天啊!真虧他說得出口,“你有安全感,我可是一點保障也沒有。”
  “怎么會呢?今天晚上度完蜜月,明天就帶你回柏家套下祖傳戒指,這怎么會沒保障呢?”
  白了文旭一眼,夢琦一句話也不說。
  “老婆,好啦!先讓人家度一下蜜月?”開始又搬出他的撒嬌伎倆,文旭可怜兮兮地請求道。
  “不行。”
  “老婆……”
  干脆用嘴巴堵住了這個大麻煩,夢琦主動地獻上她的吻。主動轉被動,被動變主動,不能度蜜月,有個熱吻來彌補也不錯。灼熱、纏繞,交纏的情火,呻吟著愉悅的欲念,忘了天,忘了地,此時此刻,只有彼此的吻才是真實的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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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她實在不适合逛街,可是為了明天文瑞要上夏家提親,她還是捺著性子,上百貨公司為自己挑件漂亮的衣服。
  不過,才逛完了一家,她就已經累得兩腳發酸,也許她應該先去喝杯果汁,然后再上戰場繼續奮斗。
  然而才走了几步路,卻看到那相當熟悉卻又讓人敏感的名字——‘Jeddy’。眨了眨原本就有些疲憊的眼睛,俐妍定睛一看,還是那個名字。天啊!這是怎么一回事?她連企划書都還沒寫,‘Jeddy’怎么可以已經在柏氏百貨?
  “俐妍小姐。”正當俐妍茫然地杵在原地,突然有一道聲音喚醒了目瞪口呆的她。
  會這么叫她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她大哥的貼身保鏢——王應龍。
  緩緩地轉過頭去,果然是王應龍,“阿龍,你怎么會在這里?”
  “俐妍小姐,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狐疑地看著貌似凶神惡煞的王應龍,俐妍質問道。
  說到這事,王應龍就變得有些靦腆,不過,面對主子的妹妹,他還是得從實招來,“俐妍小姐,我一路跟蹤你過來。”
  本來他是上俐妍小姐的公寓找人,可是車子剛開到,就看到她正坐進自己的車子,接著,他就一路跟了下來。來到了百貨公司,她又早他一步搭上了電梯,所以他也只好四處找人,終于看到她在專柜里東挑挑、西看看,他又礙于這种地方實在不适合站個大男人,結果,就拖到她走出專柜,他才可以開口叫住她。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就在他這樣三繞四轉之下才見到人。
  奇怪,既然是來找她,那何必跟蹤,直接開口叫她不是更省事嗎?算了,現在她沒心情研究這种事情。
  “好啦!我不管你干么那么辛苦地跟蹤我,我現在沒力气跟你站在這里說話,我們到五樓的咖啡座好了。”
  “是,俐妍小姐。”
  領著必恭必敬的王應龍,俐妍朝著咖啡座走去。
  喝著柳橙汗,俐妍終于舒坦地問道:“阿龍,你找我有什么事?”
  拿出西裝口袋里的支票,王應龍將它放在俐妍的面前,“俐妍小姐,大少爺要我把這張支票給你。”
  看了支票上的數字,俐妍馬上知道這就是大哥提供她的資金。
  “俐妍小姐,大少爺要我告訴你,他先給你一百万,如果不夠的話,你再打電話給他,他會直接匯到你的存折。”面對這張支票,她心里有著一大串的問號,也有著無奈的掙扎。既然當初講定條件交換,沒完成任何卻拿錢,這道理是不存在的。可是,夢琦前天看上了一家店面,這會儿租金、合約正在談論當中,在隨時可能敲定的情況下,這筆錢不收,她怎么跟夢琦交代?
  收或不收,其實都不是她心里最大的難處,她不能明白的是,大哥為什么要這么做?
  將支票退給王應龍,俐妍說道:“阿龍,你跟大哥說這筆錢我不收,除非他能給我一個很好的理由。”
  听到俐妍這么說,王應龍又伸手進了口袋拿出一封信,遞給了俐妍。
  “俐妍小姐,大少爺說如果你想知道他給你這張支票的原因,請你看這封信,他會在這里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得清清楚楚。”
  將信打開,俐妍慢慢地讀著上頭的一字一句……
  所有的疑慮,几乎都在這封信里解了開來。雖然這感覺好像是被耍了,但是,她能苛責誰,她又能責怪誰?大哥嗎?還是文瑞?
  等到俐妍將信收了起來,王應龍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俐妍小姐,我可以跟你說几句擱在心里很久的話嗎?”
  “你說吧!”
  “其實大少爺一直很關心你,從你上了高中,學靖淮少爺、尹淮少爺搬出夏家,大少爺就從沒間斷過地暗地里了解你的生活。你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也都在意,只是,他生來就不是一個習慣攤開自己感情的人,他雖然沒明白地告訴你他愛你,但是他用他的方式來表達他對你的手足之愛。”王應龍的話,此時在她的心里產生強烈的沖擊。她很慚愧,在大哥這么用心地想幫她成長,她卻不停地猜忌著他。她是個任性的小孩子,總以為每個人都該無條件地幫她解決所有的問題,殊不知,天下不應該有白吃的午餐,否則,這世上就沒有公理可言。
  “阿龍,你幫我跟大哥說謝謝他的支票,以后花店賺了錢,我一定還他。”她相信大哥并不想要回這筆錢,但是對她來說,她的承諾表示她的感謝,相信大哥會明白她的心意。
  “俐妍小姐,我一定把你的話轉告大少爺。”
   
         ☆        ☆        ☆
   
  從他們在一起到現在,俐妍可以說是每天神采奕奕、精神抖擻,像現在這种沉重的落寞感,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攪得他心里不知所措了起來。
  “俐妍,怎么了?”
  “沒事。”搖搖頭,俐妍只是更緊密地偎進文瑞的怀里。有什么話就說什么話,她這個人一向干脆得很,可是對于文瑞的隱瞞,她就是不想開口問他。也許,她希望他能相信她已經成熟得足以不去計較過去發生的种种,進而主動告訴她,所以她不愿問明所有的一切。
  推開俐妍,文瑞捧著她的臉頰,逼她那雙逃避的眼睛正視著他。“不要騙我,不要怀疑我對你的了解。”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無奈地抱住俐妍,文瑞有些沉痛地說道:“再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是夫妻了,如果連我都不能分擔你的問題,那么我這個做丈夫的還有什么用處?”
  用左手的食指在文瑞的胸頭上輕刺著,俐妍抗議著:“誰說你沒用處?你可以幫我暖床,可以唱情歌給我听,你還可以像只玩具熊一樣,讓我抱著睡,你的用處可多著呢!”
  心情不好,她還可以開玩笑。唉!真不知道是該气她好,還是該好好地愛她,讓她在欲望里沉淪,什么都說。
  “你真的不說是不是?”挑著眉,文瑞含著威脅地問道。
  “就是沒有,你要我怎么說?”說真的,雖然他霸著這個話題不放,教她頭痛得要命,可是他對她的關心、他對她的在意,卻教她心里有著滿滿的幸福。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說,那我來問好了。我一問,你一答,我們總會把你的問題給解決掉。”
  聳聳肩,俐妍無所謂地說道:“隨你。”
  好吧!既然她這么拗,他就只好跟她熬到底了。
  “明天我要去你家提親,你擔心我被你父親三振出局?”
  “他要是敢將你判出局的話,我就跟他脫离父女關系。”她老爸連自己都管得亂七八糟了,哪會管她嫁給誰,最多,她老媽會特別瞄上一眼。
  “你怕我被你家的財勢嚇到?”
  什么問題不問,竟然問到這個問題,嘴角一揚,俐妍開始有興趣玩他這個你來我往的游戲。
  瞅著文瑞,俐妍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很有錢?”她當然跟他說過很多事情,不過,她可是自始至終都遵守大哥的約定,絕口不提夏氏集團,當然,她不說,他就不應該知道,不是嗎?
  該死!他怎么會跑出這樣的問題,這不等于在自尋死路嗎?
  等不到文瑞的答案,俐妍馬上又再接再勵地追問道:“你說啊!”
  可惡!本來是想拖過結完婚再將一切事情攤開,結果……該來的還是要來,既然是他自己挑起的話題,他只好自己收尾。
  “好!我說,不過你答應我,你不准跟我生气。”
  看著他顯得有些孩子气的不安,俐妍心疼地保證道:“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生气的。”
  說起了過去的總總,文瑞娓娓道出那段對她的念念不忘,到最后他又是如何撒下魚餌,誘她進入柏氏百貨。
  她當然不會生气,因為他的痴情,只會教她珍惜、感動。再度投進文瑞那深情的怀抱,俐妍溫柔地說道:“文瑞,我愛你。”
  第一次听她這么明确地表白自己的感情,文瑞的心激蕩了起來,他從來沒想到這么簡單的三個字,竟也可以教人眷戀不舍。
  此時毋需多余的言語,文瑞用他的痴戀,在星空的見證下,透著唇、藉著手,熾熱地侵入她美麗的嬌艷。欲火點燃,由陽台上一路燒進臥房,誘惑的夜,被他們的相愛深深挑起。
   
         ☆        ☆        ☆
   
  雖然已經沒有待在柏氏百貨的必要,但是在花店還未正式營運之前,俐妍還是決定留下來,為她曾經努力的目標繼續奮斗。當然,除了她跟文瑞的婚期已定,日子并沒有多大的改變,她還是沒公開她和文瑞之間的關系,至于那位林大秘書,也還是這般熱絡地對待著她。
  面對林秘書不屈不撓的精神,俐妍還是棄甲投降了,反正只是一頓飯,她又何必小气地跟人家計較,好像人家會下毒謀害她似的;更何況今天中午文瑞得開會,她一個人又懶得出去吃飯,所以逃不過林佳樂的盛情邀約,俐妍終于跟秘書大人進了那家新開的日本料理店。
  “俐妍,你來公司也快五個月了吧!”飯菜一上,佳樂馬上打開話匣子。
  她的突然改口,乍听之下的确別扭,不過,開口糾正人家,那恐怕更加奇怪,所以俐妍想想听過就算,倒也不用放在心上。“對啊!再過一個禮拜就五個月了。”
  “公司的一切,你都還習慣嗎?”
  “還好。”雖然林佳樂不可能真的對自己怎么樣,不過第一次听她這么關心地噓寒問暖,還真的難以坦然面對。
  “慢慢來,要熟悉一個公司的人文環境,也不是三天兩頭的事情,像我在公司已經待了兩年多,有些事情還是最近才慢慢了解。”不著邊際地漫淡著,佳樂一點也不急著切入主題。
  “哦?”動手開始大快朵頤,俐妍的戒心也在不知不覺之中撤退。
  “像公司的男同事,就喜歡窩在樓梯間抽煙聊天,而女同事,卻喜歡待在茶水間閒談。”喝了一口湯,佳樂像是不經意地又說道:“剛開始听到那些女同事吱吱喳喳的聲音,我都听不懂她們在講什么,可是后來有一次我禁不住好奇,偷偷地躲在一旁听她們談話的內容,你猜,結果我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說真的,她很難相信林佳樂這個人也有好奇心,冷冷淡淡,實事求是,看起來比較像那种專門捉人家小辮子、愛在老師面前打小報告,以突顯自己是最乖巧的學生。
  看著俐妍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佳樂不自覺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魚儿終于上鉤了。“原來她們的焦點是放在總經理身上。”吃了一口飯,佳樂极其自然地笑道:“她們在討論總經理應該配哪一型的女人。”
  停下手邊的動作,俐妍好奇地問道:“哪一型?”
  “有人說:像總經理這么酷的男人,應該配個溫柔的女人,這樣會比較協調;有人說:像總經理這么精明能干的男人,應該配個可以跟他并駕齊驅的女人,這樣才能在事業上幫他、輔助他,減輕他的壓力;又有人說:總經理這么优秀的男人,應該配個能力強、家世好的千金小姐。反正,各說各話,終歸一句話就是,總經理應該配一個跟他一樣出色的女人,畢竟像總經理這么厲害的商人,如果帶個什么都不懂——不懂交際,不懂應酬的老婆去參加宴會,那只會造成總經理的困扰,當然背后人家也會嘲笑總經理有眼無珠。”
  “是嗎?”也許她擁有很好的家世背景,但是她既不溫柔,也不精明能干,當然,她更是那种不懂交際應酬的女人。照這么說,俐妍自覺一點也不符合員工心目中那位總經理夫人該有的形象。
  “這個我也不知道,大家都這么說,應該沒錯吧!”她說的每一項條件,她相信夏俐妍沒有一樣是具備的。本來嘛!夏俐妍根本就配不上總經理,憑什么嫁給總經理,不付出什么怎能坐享榮華富貴?
  不發一語,俐妍毫無焦距地盯著眼前的午餐。
  從夏俐妍那呆滯的表情,佳樂知道這些話已經在她心里發酵。
  “哎呀!跟你說這些干什么!”仿佛自己很無聊似的,佳樂笑道:“你又不會嫁給總經理。”
  誰說她不會?她和文瑞的婚禮就定在一個月后,可是這會儿,她真的茫然了起來。林佳樂的話,触及她深藏心里的自卑,店一開,就等著關,不管她怎么試著努力,都只能證明她的确無能;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往,她討厭商場的爾虞我詐,她更討厭那不說真心話的宴會交際。
  拿出手帕,輕拭了一下嘴巴,俐妍有些無神地說道:“林秘書,我吃飽了,你呢?”
  看來,她說的話不只是發酵而已,而是已經在夏俐妍心里生根發芽。她的目的已達到了,這頓飯當然不必吃了。
  “我也吃飽了。”佳樂說過,她會逼走夏俐妍。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然。”望著俐妍已經帶頭离去的身影,佳樂諷刺地笑了笑,一個什么本事都沒有的人也想贏過她,這怎么可能?
   
         ☆        ☆        ☆
   
  生平第一次,她想逃避這一切,她想擺脫家里給她的优勢,證明憑她的能力,她也可以生存得很好。
  走,也許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卻是她脫离依賴的開端。
  看著正在餐桌上辦公的文瑞,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封告別信,俐妍站起身來,走進臥房。只有這种方法,才可以讓文瑞在毫不怀疑的情況下,相信她的离去是有計划的。
  今夜,她要當個誘惑的女神。
  一襲性感嫵媚的透明睡衣,若隱若現地襯著她柔情似水的曲線,修長的腿,白皙地全然呈現,將頭發用支夾子輕松地盤在發頂,讓頸子勾人地展出她圓嫩而溫柔的線條,在耳際、在手腕,洒上了迷人的清香。
  誘惑女神,一步步朝著她的獵物而去……
  一种媚人的香气,頓時侵入了文瑞的感官,戰栗的悸動順著脊背,熾熱地往上攀爬。
  等著那飄然而來的佳人,文瑞覺得自己已經無法自拔地沉淪了。
  沿著耳際,俐妍掀起了欲望的饗宴,解開文瑞的衣服,掃落那一桌的文件,將文瑞推在餐桌上,依樣划葫蘆地施展著他教她的一切,領著她的愛人,一起共赴綺麗的兩人世界。
   
         ☆        ☆        ☆
   
  文瑞:
  我走了!
  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原有的不是幸福,是幸運,你給我的快樂跟呵護,才是真正的幸福。然而,你給了我幸福,而我卻什么都沒有給你。
  离開,是為了成為一個懂得付出的女人。我給了自己半年的時間,在沒有你的羽翼呵護下、在沒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中,學習去當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
  半年后,我与你相約在我們的婚禮上,好嗎?
   
         ☆        ☆        ☆
   
  俐妍還离開不到一天的時間,整棟柏氏辦公大樓似乎已被文瑞的狂怒掃得人心惶惶,有一個人知道總經理的震怒所為何來,除了他自己,還有制造了這場浩劫的佳樂。
  本想利用這個机會示好的佳樂,基于秘書的立場,是眾人打頭陣的代表,然而才進了門,馬上被嚇出來;接下來是文旭,進去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就走出了文瑞的辦公室,他給所有人的答案是搖搖頭;再接下來是文勳,在進去了長達十分鐘之后,他給人的答案還是搖搖頭;最后,只好請出了柏岩山,然而進去了好些時間以后,他的反應卻是無奈的沉默。
  看了這么一連串的反應之后,這一天,柏氏辦公大樓的每個人是能避則避,總經理辦公室成為每個人的夢魔,但愿今天赶快過去,明天一切雨過天晴。然而當眾人躲得遠遠的,身邊文瑞秘書的佳樂卻不能閃避。
  在經過一天的戰戰兢兢,佳樂再也受不了了。大伙儿忙著下班,她卻無力地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她真的沒想到情況會這么嚴重,現在,她該怎么辦才好?
  正當佳樂哭得欲罷不能的時候,文勳正好進來察看文瑞的近況。
  “林秘書,你怎么了?”
  一听到文勳的聲音,佳樂馬止轉移陣地,趴在文勳的身上繼續哭。
  先是被佳樂的舉止嚇了一跳,文勳跟著是溫柔地安撫著她。
  撫正佳樂,文勳拿起桌上的面紙,輕柔地幫著佳樂擦拭著,“好了,別哭了,哭坏了妝可是會變得很丑哦!”
  看著那張她一直覺得太過溫和的面孔,佳樂頓時感慨万千。從進公司,她就跟在柏文瑞的身旁工作,他的能力,他的气勢,再再令她佩服,畢竟,在她遇見的男人當中,沒有一個男人可以超越過她,而柏文瑞卻是教她心服口服。也許是因為她終于碰到一個可以贏過她的強者,她便認定這樣的男人才是她的目標。然而現在,感受到柏文勳的溫柔,她才知道,強者固然教人折服,体貼的男人卻也教人心動,他們各有千秋,只是她太狹隘地限制于自己的自視甚高。
  現在一想,真覺得自己可悲,處心積慮地把夏俐妍弄走,卻發現夏俐妍的存在,可以讓她擁有一個快樂的工作環境。如果有机會,她真的很想跟夏俐妍說一聲:對不起,為了她的自以為是、為了她個人先入為主的偏見、也為了她對夏俐妍的不好。
  “對不起,嚇到你了。”
  輕輕地搖搖頭,文勳体貼地說道:“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是我大哥。他不應該為了他的不快,遷怒到其他人的身上。我代他向你說聲對不起。”
  “不對,事情不是這樣子。”悲涼地苦苦一笑,佳樂不再隱瞞地說道:“總經理會這個樣子,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如果不是我使計逼走夏俐妍,事情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很不可思議,在柏文勳的面前,她很自然而然地把壓在心里頭的事實給說了出來。也許這是因為她覺得他人很好,說出心里的話,他不會嘲笑她的無知。
  佳樂這么一席話,讓文勳不由得嚇了一跳!
  “可不可以請你把事情說清楚?”
  毫不遲疑,佳樂將她的感覺、她的一切行為,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竟然做出這么幼稚的事情。”也許說出來會教人看不起她、厭惡她,但是說出來的感覺真的很舒坦。
  “不!一點也不可笑。”對于佳樂的自我解嘲,文勳心平气和地表示道:“那是因為你不懂愛情,所以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讓夏俐妍走,一切就可以回复原狀,甚至讓你一圓心里的藍圖,取代夏俐妍在我大哥心目中的地位。愛情,是不能輕易替代,否則,那樣的感情就不夠深刻。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碰到那個會令你笑,也會令你哭的男人,到時候你一定可以明白我這些話的道理。”
  對著佳樂微微一笑,文勳鼓勵地說道:“其實,我覺得你是個很有魄力的女孩子,敢做敢當,你沒逃避,卻坦白地告訴我,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謝謝你!你讓我覺得我并不是那么地討人厭。”
  認真地看了佳樂一眼,文勳說道:“你本來就不討人厭,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女孩子。”
  不管這是不是一句真心話,文勳的恭維,讓佳樂心里深感窩心。
  “我想,我得去跟總經理自首。”
  豎起了大拇指,文勳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問道:“需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用!除非總經理不肯听我說話,我想,我應付得來。”
  鼓舞地點點頭,文勳說道:“去吧!”
   
         ☆        ☆        ☆
   
  一陣沉默之后——
  “總經理,也許這時候說任何的抱歉都于事無補,但是,我還是要為我的所作所為致上最深的歉意。如果你想把我辭退,我無話可說。”
  是的!此刻說這一切都是多余了,且不能挽回什么,不過,至少他可以了解俐妍的心情,而不是一味地責備俐妍為什么不能懂他的心,她難道還不能明白,只要她愛他,更胜這世上所有一切的眼光。相愛,如果還要問配不配,那當初又何必相愛?
  “林秘書,我只要你給我一個答案,你還想當我的秘書嗎?”過度苛責林佳樂是沒必要的,因為今天若不是她來凸顯這個問題,也許某一天,會有另外一個人來抓出俐妍的心結。
  “總經理……”惊訝地看著文瑞,佳樂不敢相信剛剛听到的結論。
  “我說過,你是一個盡職的好秘書。”
  “總經理,謝謝你,我愿意繼續當你的秘書。”
  點了點頭,文瑞揮了揮手,“你可以回去了。”
  轉身正想走出文瑞的辦公室,佳樂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過頭來,對文瑞說道:“總經理,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見嗎?”
  “你說。”
  “也許你可以用登報尋找逃妻的方式,讓夏小姐現身。”
  沉吟了半晌,文瑞說道:“謝謝你,我會考慮看看。”
   
         ☆        ☆        ☆
   
  一大早,文瑞就馬不停蹄地為著俐妍的廣告文宣而忙碌,然而文案一确定,辦公室里卻出現了大意外。
  “文瑞!”放下手中的行李,俐妍可怜兮兮地呼喚道。
  她自己回來……她竟然自己回來!
  看著文瑞那錯綜复雜的表情,有高興、有滿足、也有埋怨,更有著深不可測的愛戀,俐妍再也顧不了自己的激動,飛進文瑞的怀里。
  “人家舍不得离開你。”半夜离開沉睡中的他,她真的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把藏在衣柜里的包包一提,她連一秒鐘也不敢多留。
  到了台中,找了飯店暫時住了下來,她整頓了一番,便想好好地出去找份工作,哪里知道,心神一不宁,跌下了樓梯,跟著將皮包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掉了一地。出了糗,再站起來,反正轉個身,大家就忘了彼此是誰。可是撿著撿著,竟然撿到了文瑞求婚的定情物。看著珠寶盒的項鏈,仔細摸過上面的每顆心,每顆鑲在心里的鑽石,她再也受不了地哭了起來。
  想著文瑞跟她說過的每句話,想著她對文瑞許下的承諾,他們彼此打勾勾,約定誰都不能跑。她沒心情再找工作,回到房里,看了一整天的項鏈,想了一整天,管他配不配,只要他們相愛,那些問題總可以想辦法解決的。一夜難眠,天一亮,她又收拾行李回來,她還是比較喜歡有文瑞在一旁呵護的日子。
  “傻瓜!我又沒有准你离開我。”緊緊地摟著怀里的人儿,文瑞輕斥道:“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嚇死了。半夜醒來看不見你的人,我全身冒冷汗,以為你發生了什么事,結果,你卻留了封信給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多難過?我這么愛你,你卻一點也不問問我是怎么想,我怎么說。你說,我是不是該打你一頓屁股,懲罰你的不告而別?”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么嚴重,我只是……”
  溫柔地用手封住俐妍的嘴巴,文瑞搖著頭,深情地說道:“別再說了。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細膩地触摸著俐妍的嬌容,文瑞說道:“不要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明白我愛你,愛你的直率,愛你的任性,愛你的胡思亂想,愛你所有、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我都愛。我不要等半年,因為早在重逢之前,你已經讓我等了四個多月。我很小气,除了准備結婚的這個月,我不要再多等一個月。你听清楚了沒?”
  用力地點了點頭,俐妍說道:“听清楚了。”
  伸出手指,文瑞說道:“我們來打勾勾,一個月后你要跟我快快樂樂地步上禮堂,絕不任意更改日期。”
  將手指伸了出來,俐妍跟文瑞打了一個勾,說道:“我答應你,我會當你的九月新娘,不會當明年的一月新娘。”圈住俐妍的脖子,文瑞用他的鼻對上她的鼻,用他的眼注視著她的眼,然后鄭重地再宣誓了一遍:“我愛你。你是妻,我是夫,我們今生今世彼此相屬。”
  是的!他們今生今世彼此相屬。一個是妻,一個是夫,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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