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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美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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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小青

雪廬主人曰:千百年來,豔女、才女、怨女,未有一人如小青者。臨邛、章台,豔矣才矣,而不怨。綠珠、小玉,亦豔矣才矣,而歡極憾終,要亦怨其所不必怨。孰與姬之托根失所,闃寂自如,或諷之去終不去,竟以怨死乎!
姬之前身似屈平,馮生之前身似楚懷王,妒婦之前身似上官大夫、令尹子蘭。楚懷之莽也,上官、令尹之陰賊也,桂中之蠹,生則俱生。姬病益苦,益明妝靚衣,又似當年汨羅將沉,猶餐英而紉蕙也。
太史公曰:「以彼才游諸國,何國不容,而自令若是。」噫,斯三閭之為三閭,亦小青之為小青歟!三閭求知己於世人,不得,而索之雲中之湘君。湘君女子也,因想輪結,還現女子身而為小青。
小青求知己於世人,不得,而問之水中之影。夫太白舉杯邀月,對影三人,惟太白之影可與太白對,小青之影可與小青語耶!讀其詩,至「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也。
煙水散人曰:紅顏薄命,自古皆然。環佩空歸,留青莎於絕塞;陽台擅嬖,織錦字於回文。其怨可謂深矣!然予謂小青之怨更有甚焉。蓋狂童匪匹不亞□□,獅子揚威豈同黃裡,而能寂處孤山,托芳懷於素萼,怨固堪憐,貞尤可取。此豔質香魂,羞見墜樓之句,不得為非煙而寬詠也。予嘗於雨窗燈下讀其詩,而為之撫掌稱幸。夫史遷不被腐刑,則《史記》可以不作。姬若得其所歸,則已合歡金屋,調笑鴛房,又何能苦思抒怨,而有零珠殘玉,如十二章之詩,至今歷歷,猶在人口耳間耶!美人兮美人,不知為暮雨兮為朝雲。芳徽莫忘,彤管無愧。
集小青為第一。
明朝歷昌(萬曆、泰昌)間,杭州有一馮生者,豪公子也。嘗慕揚州為天下第一名郡,泛棹往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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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楊碧秋

煙水散人曰:予聞關睢之詠,獨取幽閒;傳記所褒,惟推貞靜,豈不以婦人之義節操為重?而曹娥雖死,其名皎皎,至今猶與江水並清也。
自世道式微,而競以淫風相煽。桑濮訂歡,桃李互答,甚而有以紅葉為美事、西廂為佳話者矣!故世之論者,僅以雲鬢花容當美人之目,而但取其色,不較其行。珠不知美人云者,以其有幽閒貞靜之德,而不獨在乎螓首蛾眉。此風人思慕盛,王亦有西方美人之詠。
然則,予之有取乎楊碧秋者,以其節也。雖然,抑更有說焉。假使桃夭早賦,鳳偶和鳴,白頭詠不必摛毫,遠山眉無憂翠淡,則其含貞成璞,亦未足為難。即使弦斷瑟琴,夢寒翡翠,而深扃閨閣之中,不致侵凌之暴,則其守身以全操,亦未足為難。
惟是錯配匪人,早年處寡,心匪席而難轉,志如霜而莫污。江水可投,白刃可蹈,此心耿耿,百挫不回,惟欲從我夫子於地下耳。如此方可謂之至難,故曰「凌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或謂其事也周羽妻相仿,然處碧秋之地為尤難,自非王姥之力護,則已捐軀立盡,旦暮死矣!又安能享榮晚節,復上故夫人之墓耶!則其色固無雙,操亦絕世,而詩與畫猶屬餘技,目以美人之名,洵無愧也。我儀圖之,爰述其詳,白骨貞名,炳潔千古。
集楊碧秋為第二。
相傳會稽有一女郎,名喚李秀者,隨父流寓豫章。適為燕客所見,倩媒納聘,遂成花月期。豈知憐香護玉,北人終非當行。致秀鬱鬱煩懣,遂有綠綺白頭之感。
一日,隨行詣北,路經新嘉驛亭,和淚題詩,並書小引於前,備述其事云:
予生長會稽,幼攻書史。年方及笄,適於燕客。慨林下之風致,事負腹之將軍,加以河東獅子,日吼數聲,薄言往訴,逢彼之怒,嗟嗟!予籠中人耳,死何足惜。但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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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張小蓮

煙水散人曰:人皆逐豔,予獨重情。自非情深千古,豈能事豔一時。如蕭寺月下之逢,趙郎錦箋之寄,長生殿裡私誓金釵,蝴蝶夢中巧偷香粉,事固豔矣,而情猶未摯。故其始也,盟山誓海,原如菡萏蒂聯;及其終也,抱恨銜愁,已逐燕勞影散。豈能作同心松柏,亦安問去歲桃花。
又如借歌紈扇,倩賦長門,情既中乖,嗚呼雲絕。此予不能忘情於白下之小蓮。既憐同調,竊酣紅夢綠之娛;必協于飛,得弄粉畫眉之趣。意綢繆而莫忘,不致為郎憔悴;心宛轉而熟計,無煩與我周旋。遂使依桐作語,空解相思,而托葉為媒,不能專美。事固豔矣,情亦深矣。而風流蘊藉,調絕千秋,不幾於此。又起多情之癡夢,迷雅士之芳心者哉!
誰雲蹇修未倩,美璧生疵。豈知伉儷仍諧,明珠自潔。遂使我興酣落筆之際,恍惚杏臉流光,芳徽入握。若非黃鸝聲在我窗畔,則幽魂栩栩欲逐南華而化矣!乃為之歌曰:
牡丹開兮月流光,懷美人兮莫能忘,舒我毫兮垂爾芳。
集張小蓮為第三。
萬曆丙辰歲,吳江有張麗貞者,一名德貞,有美色,工詩詞,年方及笄。嘗隨父之田翏城,寓居掾舍,為婢女所誘,誤奔匪人。事覺,其父執送有司。既陷獄,深自怨悔,乃敘其悲思云:
悔此宵一念之差,嘔心有血;致今日終身之誤,剝面無皮。還顧影以自憐,更書空而獨語。妾本吳江望族,曾解披章。閨閣幽姿,未閒窺戶。北堂恩重,瑯函深貯掌中珠;南浦春明,金屋周遮機上錦。況值髫年二八,忍忘律戒三千。夫何隨父田翏城,寄居掾舍。溺女奴之長舌,來奸套之籠頭。謾誇國士之才,計諧占風;忘數家嚴之慝,悔擬乘龍。伊既曲敘其悲思,儂亦頓深其怨慕。自謂知書識禮,不妨反經為權。掩張倩之紅顏,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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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崔淑

煙水散人曰:「予聞海外有國,以晝之所見為虛,夕之所夢為實。然則夢亦可憑,而非盡屬虛幻也。昔者楚襄王晝寢於高唐,而夢神女曰:「妾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台之下。」此一證也。杜麗娘夢感柳夢梅而死,二三年而復得柳夢梅以生,又一證也。
乃說者以為巫山妖夢,宋大夫之寓言;牡丹傳奇,湯臨川之臆說。則其事之不足據,固可信矣。乃以予所聞崔淑事,甚奇而相傳確實。即淑自敘,亦備著其靈異,豈亦謬而不足憑歟?
嗟乎!世之熙熙攘攘,勞形畢慮於功名富貴之間者,何一非夢?而獨疑於夢之不足信,又安知天壤間果無神女、麗娘之事,而疑其謬誕耶?
雖然,予之傳崔淑者,又非特以其夢奇而已。夫以淑之才情雙麗,舉世罕儔,而委身於賣菜傭,豈不可悼!自非覺以奇夢,而使之更締良緣,將不賁恨,鬱鬱而死,又安得文采陸離,顯暴於斯世耶!
然則人苟有才,必為造物所忌,而亦終為造物所憐。世之負才零落者,當守其忌而翼其憐可也。故吾於崔淑之事而重有感焉。亦於淑事而信其為美人有足傳者。
集崔淑為第四。
明成化年間,有崔淑者,吳縣崔永齡之女也。永齡嗜酒,性極豪放,而不修小節。所以困躓於廛間,莫能振拔。
淑生四歲,即穎慧異常,其祖崔濬,嘗教之讀詩,一過目即了了成誦。及年十七,姿色姣豔,其妙尤在雙目,黑白炯炯,神氣湛如秋水。每一回眸轉盼,則百媚皆生。故當時每以鶯鶯為比,無不羨慕。然因永齡不事生產,躑躅市井,所以名士舊家,恥與聯婚。
有一劉子重者,家居負郭,祖遺隙地數畝,以種蔬果為業。聞淑之美,而思欲謀以為偶。細訪永齡蹤跡,高陽徒也。遂乘間邀入酒肆,並拉齡之好友鄭玉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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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張畹香

煙水散人曰:天下女子,賢貞才智有如張畹香者乎?餘聞之鹿車共挽,少君之賢;廡下與案,德耀之淑。而千載之下,追蹤並秀者,孰能有如畹香?
餘聞之「綠肥紅瘦」,易安之詞也;「東風柳眼」,靜庵之詩也。而詩詞兼美,足以伯仲於朱李之間者,孰能有如畹香?
餘聞之,楚戰將危,其女望雲而知其克捷;越人航海,其妻占風而悼其必亡。而相夫起家,保貞亂世,其智不在二婦之下者,孰能有如畹香?
然以少君之賢,而未聞有易安之詞。易安嫻於詞句,而乏楚越二婦之智。其兼備諸美,而卓絕千古者,又孰能有如畹香?
或曰:「畹香一女子耳,豈能賢貞才智炳炳若是!」噫!使畹香不女子者,無其詩,無其智,無其淡泊之高致矣!一片巾幗世界,反視夫畹香哉!
予於丁酉歲,嘗偕月鄰諸子,望月虎丘,酒闌秉燭,各抒異聞。客有備述畹香事者,諸子撫掌稱異,皆以為美人之尤。而屬餘為傳,以補《世說》所未載。
集張畹香為第五。
張畹香者,諱蘭,維揚富戶張玉樓之女也。天性穎慧,自七歲即工詩詞。尤喜妝飾,嘗畫修眉,宛然新月形,諸姊莫能仿其嫵。而每日只穿紅衫,故玉樓珍愛異於諸女,嘗呼為「紅衫兒」。
一日,庭前蘭花初綻,玉樓指花而笑曰:「汝名蘭,何不詠蘭以見志。」畹香時方九歲,即應聲而吟曰:
托質宜幽谷,含馨並綠蓀。
悔因原佩後,移賞入朱門。
五樓素昧文理,但見矢口成章,誇其敏捷,而不知詩內含蓄何意。乃命錄出,以示其女塾師。
師曰:「觀其詩,即知其志。令愛異日必甘淡素,而恪守閨范者也。」
玉樓喜曰:「女以節操為本,若能恪守閨儀,則為好女子矣。」
及年十七,本城鄉紳有趙宦者,聞其才美,而倩媒求聘。玉樓意將許之,畹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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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陳霞如

煙水散人曰:予嘗讀三奇傳,為之擊節賞慕。及友人為予述陳玄洲三女麗情豔事,則又非三奇可得而班也。夫螓首蛾眉,杏唇桃臉,女容也;然色莊語寡,笑乏傾城,則亦未足為豔。刺繡織紡,女紅也;然不讀書、不諳吟詠,則無溫雅之致。守芬含美,貞靜自持,行坐不離繡牀,遇春曾無怨慕,女德也;然當花香月麗而不知遊賞,形如木偶,踽踽涼涼,則失風流之韻。必也丰神流動,韻致飄揚,備此數者而後謂之美人,則霞如是矣。
然以玉娟之尖,小鶯之秀,雖其芳潔少遜於姊,而情韻有餘,亦難律以失身之玷,當夫!鶯聲織錦,寧無匹偶之思;春氣熏懷,奚免吉士之誘。而況時同言笑,賡和珠璣,有不神馳魂蕩而能己於情哉!予竊羨夫錦帳歡濃,二姨夢合,不知何福修來,乃有如此享用。樂哉崔生!花源月窟,只在尋常閨閫間也。
浥予嘗以花徵品,則霞如者,凌水烘霞,既美且豔,乃春之牡丹、秋之芙蓉也;玉娟者,流影迷鶯,含芳待月,乃碧桃、紅杏也;若小鶯者,披輕風而蕩漾生姿,芳露而托情自遠,則月底海棠耳。
昔江東以二喬並著,後人遂有觀書之繪,而文詞不少見,則有色而無才。可知豈能才情並麗,丰韻兼優,有若霞如之姊妹耶?然白璧微瑕,終難為娟、鶯而曲護。則吾所取,不無軒輊於其間。
集陳霞如為第六。
楚有陳翁者,失其諱,而僅以玄洲字傳,與妻屠氏,俱善詩。年將五十,止生三女,季曰小鶯,年甫十三;仲名玉娟,長鶯二歲;而霞如為長,已年十八。雖均有傾城之豔,亦惟霞如為最美。玄洲嘗為《三女詩》曰:
玉娟嬌小十四餘,小鶯綽約似秋蕖。
二女盈盈已並秀,更有長女名霞如。
霞如十歲能織綺,十三工賦詩。
只今已二九,姣好有殊姿。
屠氏亦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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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盧雲卿

花茵上人曰:情之一字,能使人死。即不死,亦使人癡,大都閨閣尤甚。如文君私奔長卿,紅拂妓之奔李衛公,則不可謂癡也。何也?彼蓋以丈夫之眼,識豪傑於風塵。雙瞳不瞽,臭味自投。不奔,直令英雄氣短耳;奔之,初不以兒女情多也。以故其奔也,非情也,識也。
然自紅拂以後,千載寥寥,癡者居多,識未之見。唯虎林盧氏,能於塵埃中,物色未第之劉生,其卓識慧眼,不在文君、紅拂之下。餘故舉以似散人,使點次其事,以繼琴台之雅躅。
武昌山長曰:文君之從相如,為千古私奔之祖。才色競美,文詞匹麗,是真千古對手。使當日不會意於琴心,則□然一婺婦終耳!由來不失節之婦人,與草木同朽腐者,指寧勝屈哉!文君附相如而名始傳,不可謂非幸也。
數百年後,復有楊家執拂伎,一雙慧眼,高出鬚眉丈夫,無俟琴心之挑,不嫌多露之誚。以衛公之勛業,豈乏嬌豔,而他年不聞有《白頭吟》者,亦不可謂非幸也!
臨安盧雲卿,鍾情所至,私奔月嵋,才貌雙豔,足稱佳偶。而其癡情敏識,真堪與二美伯仲。然彼則流聲竹簡,茲獨湮沒不稱者何也?蓋因月嵋貴後,諱言其事,故家乘闕而不載,史氏聞而不詳。即弇山人《豔異》一編,未經搜入。
嗟乎!千百載而下,未聞有以文君玷及相如者,風流豔事,傳之何傷!然則雲卿雖不幸而泯沒,今得秋濤子津津稱述,列之美人傳中,使天下有心人另具識賞,必當與文君、紅拂並垂不朽,亦不可謂非幸也。
煙水散人曰:世之論者,咸以文君、紅拂並論,而不知為文君易,為紅拂難。當夫衛公被褐晉謁,立辯階前,楊素踞坐胡牀,曾不以禮延納。孰與相如之衣服麗都,琴聲清婉,而邑令且為致敬乎!自非另具隻眼,識鑒英雄本色,孰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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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郝湘娥

煙水散人曰:昔石季倫嘗以沉香為末,鋪於牀榻,令愛姬踐之而無跡,則以珍珠賜之。故婢妾中互相語曰:「爾非細骨輕軀,那得珍珠百粒。」其後獲一睘風於胡中,身輕飛燕,綽約如仙,真能踐於香末之上而無跡者,故季倫特加锺愛,異於諸妾。
然餘讀其傳而猶疑之,夫嬌歌豔舞,唯聞越國佳人;杏臉蛾眉,止有東方獨立。豈於胡地而得絕色,有如睘風者!或曰:「胡壤近燕,從來燕趙多麗人,子獨未之聞耶?」
至丙申歲,餘於金閶旅次,有燕客為餘言保定郝湘娥事甚悉,不覺為之擊節歎慕。夫保定屬燕,而湘娥之美,當世罕匹,則燕趙間洵多麗人也。
嗟乎!餘生於吳,長於吳,足跡不越於吳,則北地雖有姝麗,亦安得而見之,又安得而聞之。於是知睘風為胡女不謬,而自笑其曩言之陋也。但欲為湘娥立傳,以附女史之末,而以碌碌器塵,至今三載,徒盤結於胸,未能點次其事。
及餘為美人書,欲足十二媛之數,而缺其一,始慨然而歎曰:「若郝湘娥者,不可謂之美人乎哉!其纖肌嫩質,則白家之小蠻也;以死殉節,則季倫之綠珠也。而況加以性資敏巧,詩句清新,雖求之古來名媛,亦不可多見,烏得以婢妾之微而棄其貞烈之行耶!則餘所取重,又不徒以其豔麗而已。世之君子,毋踵餘之陋,而疑北地必無美如睘風也。
集郝湘娥為第八。
保定府有巨族竇眉生者,豪富甲於一郡,其子曰鴻,年甫十七。女名珍姑,少鴻三歲。鴻自幼負俠任氣,好馳馬,嗜音樂,志慕請纓,不屑為章句儒。珍姑性雖穎敏,而軀極修偉,貌頗不揚。竇翁嘗延其舅氏陳甫教之學書,又倩女師張姥指習刺繡。
忽一日,有媒婦沈氏者,攜一幼女來鬻。訊其姓氏,曰郝姓湘娥,年才十一,修眉秀髮,容色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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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王琰

煙水散人曰:予聞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嘗讀漢史至戚夫人、班婕妤之事,每為之掩卷三歎。彼呂雉之惡,固不足論。至若飛燕姊娣,猶不能容一班姬。嗟乎!秋扇被捐,綠滿長門之草;解肢為彘,血成永巷之磷。嫉妒之於人,亦甚矣哉!
然則婦德之難,惟在不妒;事夫之義,貴乎有容。此周南之詠,每以樛木、小星而興頌也。
餘嘗流覽古今名媛,美色易得,而不妒罕聞。及觀王琰詩集,秀麗不減庾鮑,何物女子詩句中乃有神耶!自非夢生彩鳳,安能仿白雪以為章;良由口吐靈珠,所以組七襄而成錦。猶恨蘇水迢隔,莫能詢探芳蹤。諷覽之餘,居常怏怏。
忽有松溪王子,以蘇人而僑寓武塘。值予逆旅途窮,借彼居亭作主,剪燭談詩,首言王媛,松溪莞然而笑曰:「此乃予之姑也,君之所知,徒以詩而已矣,安知其賢而不妒,節行雙美乎?」
遂為予詳述其由,餘不覺連舉大白。時已夜分,研墨濡毫,疾草成傳,而予之美人書始成。或曰:女以不妒為賢,固矣。然其美趣,全在妻含醋意。而欲近不得近,移夜半鷺鷥之步,偶竊幽歡;效花間蛺蝶之飛,暫偷香粉。較之絕無拘束,其趣彌佳。雖然長柄麈尾,豈能預備;河東獅子,吼實堪憎。亦未有妒悍之婦,可稱為美人者。
集王琰為第九。
蘇敏,字穎生,蘇人也。十二游庠,十八中丙子副榜,即以是冬,娶同邑王長卿之女為妻。
長卿文行兼優,頗為諸生推重。其女諱琰,字炳文,少敏二歲,容色豔麗,性格溫柔。
時有法僧,自北至蘇,聚徒數百,講經於虎丘寺。府縣各官,以至闔郡縉紳,無不往寺拜謁,事以師禮。於是蘇人竟傳活佛下臨,上自衣冠士女,下至茅屋裙釵,莫不趨聞妙諦,乞求法號,惟以得見為幸。
琰亦為戚族中姊妹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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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謝彩

煙水散人曰:今之論美人者,但取其情之麗,事之豔而已。而不知欺花奪月之姿,自有遺世凌雲之想。故瑤圃仙妃,偶染凡心而下謫;蘭閨玉媛,必全淨體以遐飛。在秦則有弄珠乘鸞,在漢則有雲姬屍解,在唐則有蕭玉梅之飛升、宋春英之卻偶。傳記所載,班班可考,其非謬誕可知也。
蓋均為女子,而彼則咳唾珠璣,心腸錦繡,自非丹書案畔,吹落步虛之聲,安得碧玉樓中,秀奪飛瓊之貌。是以西施既傾吳國,而五湖一棹,竟飛雲而逝,至今浣紗石上,響 廊邊,使人睹遺蹟而戀戀也。
餘又嘗讀長恨歌及陳鴻所作外史,楊玉環既罹馬嵬之難,而上皇思之不置,而托術士,覓扣仙扃,親謁玉妃於海山瑤闕,得鈿合、金釵,以為報。始知美人之生,必非凡質;而美人之去,仍返丹丘,非臆說也。
吾郡有謝五云者,秉姿靈秀,托想幽玄,遵有飧霞仙去之跡。惜乎未及百年,而世無知者;餘雖聞其事,而未詳端末;考之郡志,則郡志不載;訊諸故老,則故老失傳。嗟乎,豈徒付之源水落花,雪鴻爪指而已耶!
忽有以殘編求售者,餘檢閱其內,則有載及謝姬遺事,僅五葉,共得詩十有五章。餘遂有所據,而為點次成傳。
或曰:「仙史下謫,方為美人,信如子說矣!但既有仙都羽化之靈姿,何必諧風塵伉儷之俗偶!而謝姬所配丁生,不能如蕭史共騎彩鳳,則又何也?」余曰:「不然,天上既無不識字之神仙,人間安有不配偶之美女。而況身無靈骨,豈得高翔;夙業未完,必須償滿。此天台失路,劉晨赴七載之盟;藍橋搗藥,裴航得玉杵之合。子又何疑於五雲耶?」
集謝彩為第十。
謝彩者,字五雲,秀州謝彬吾之女也。彬吾年四十而無子,乃與妻朱氏往禱於曹王廟。暮歸,而朱氏夢一神人,授以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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