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張畹香
引
煙水散人曰:天下女子,賢貞才智有如張畹香者乎?餘聞之鹿車共挽,少君之賢;廡下與案,德耀之淑。而千載之下,追蹤並秀者,孰能有如畹香?
餘聞之「綠肥紅瘦」,易安之詞也;「東風柳眼」,靜庵之詩也。而詩詞兼美,足以伯仲於朱李之間者,孰能有如畹香?
餘聞之,楚戰將危,其女望雲而知其克捷;越人航海,其妻占風而悼其必亡。而相夫起家,保貞亂世,其智不在二婦之下者,孰能有如畹香?
然以少君之賢,而未聞有易安之詞。易安嫻於詞句,而乏楚越二婦之智。其兼備諸美,而卓絕千古者,又孰能有如畹香?
或曰:「畹香一女子耳,豈能賢貞才智炳炳若是!」噫!使畹香不女子者,無其詩,無其智,無其淡泊之高致矣!一片巾幗世界,反視夫畹香哉!
予於丁酉歲,嘗偕月鄰諸子,望月虎丘,酒闌秉燭,各抒異聞。客有備述畹香事者,諸子撫掌稱異,皆以為美人之尤。而屬餘為傳,以補《世說》所未載。
集張畹香為第五。
張畹香者,諱蘭,維揚富戶張玉樓之女也。天性穎慧,自七歲即工詩詞。尤喜妝飾,嘗畫修眉,宛然新月形,諸姊莫能仿其嫵。而每日只穿紅衫,故玉樓珍愛異於諸女,嘗呼為「紅衫兒」。
一日,庭前蘭花初綻,玉樓指花而笑曰:「汝名蘭,何不詠蘭以見志。」畹香時方九歲,即應聲而吟曰:
托質宜幽谷,含馨並綠蓀。
悔因原佩後,移賞入朱門。
五樓素昧文理,但見矢口成章,誇其敏捷,而不知詩內含蓄何意。乃命錄出,以示其女塾師。
師曰:「觀其詩,即知其志。令愛異日必甘淡素,而恪守閨范者也。」
玉樓喜曰:「女以節操為本,若能恪守閨儀,則為好女子矣。」
及年十七,本城鄉紳有趙宦者,聞其才美,而倩媒求聘。玉樓意將許之,畹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