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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俠客行 作者:金庸(全書完)

那少年拍手笑道:「好本事,好本事!」

謝煙客張開手掌,兩只麻雀振翅欲飛,但兩只翅膀剛一撲動,謝煙客
掌中便生出一股內力,將雙雀鼓氣之力抵消了。那少年見他雙掌平
攤,雙雀羽翅撲動雖急,始終飛不離他的掌心,更是大叫:「好玩,
好玩!」謝煙客笑道:「你來試試!」將兩只麻雀放在他掌中,那少
年伸指抓住,不敢鬆手。

謝煙客笑道:「泥人兒身上所畫的,乃是練功夫的法門。你拚命幫那
老兒,他心中多謝你,因此送了給你。這不是玩意兒,可寶貴得很
呢。你只要練成了泥人身上那些紅線黑點的法道,手掌攤開,麻雀兒
也就飛不走啦。」

那少年道:「這倒好玩,我定要練練。怎麼練的?」口中說著,張開
了手掌。兩只麻雀展翅一撲,便飛了上去。謝煙客哈哈大笑。那少年
也跟著傻笑。

謝煙客道:「你若求我教你這門本事,我就可以教你。學會之後,可
好玩得很呢,你要下山上山,自己行走便了,也不用我帶。」那少年
臉上大有艷羨之色,謝煙客凝視著他臉,只盼他嘴裡吐出「求你教
我」這幾個字來,情切之下,自覺氣息竟也粗重了。

過了好一刻,卻聽那少年道:「我如求你,你便要打我。我不求你
。」謝煙客道:「你求好了,我說過決不打你。你跟著我這許多時
候,我可打過你沒有?」那少年搖頭道:「沒有,不過我不求你教
。」

他自幼在母親處吃過的苦頭實是創深痛巨,不論什麼事,開口求懇,
必定挨打,而且母親打了他後,她自己往往痛哭流淚,鬱鬱不歡者數
日,不斷自言自語:「沒良心的,我等著你來求我,可是日等夜等,
一直等了幾年,你始終不來,卻去求那個什麼也及我不上的小賤人,
幹麼又來求我?」這些話他也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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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煙客臉上青氣閃過,心道:「剛才你如開口求懇,完了我平生心
願,我自會教你一身足以傲視武林的本領。現下你自尋死路,這可怪
我不得。」點頭道:「好,你不求我,我也教你。」拿起那個繪著
『足少陰腎經』的泥人,將每一個穴道名稱和在人身的方位詳加解說
指點。

那少年天資倒也不蠢,聽了用心記憶,不明白處便提出詢問。謝煙客
毫不藏私的教導,再傳了內息運行之法,命他自行修習。

過得大半年,那少年已練得內息能循『足少陰腎經』經脈而行。謝煙
客見他進展甚速,心想:「瞧不出你這狗雜種,倒是個大好的練武胚
子。可是你練得越快,死得越早。」跟著教他「手少陰心經」的穴道
經脈。如此將泥人一個個的練將下去,過得兩年有余,那少年已將
『足厥陰肝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太陰脾經』、『手太陰肺
經』的六陰經脈盡數練成,跟著便練『陰維』和『陰跤』兩脈。

這些時日之中,那少年每日裡除了朝午晚三次勤練內功之外,一般的
捕禽獵獸,烹肉煮飯,絲毫沒疑心謝煙客每傳他一分功夫,便是引得
他向陰世路多跨一步。只是練到後來,時時全身寒戰,冷不可耐。謝
煙客說道這是練功的應有之象,他便也不放在心上,那料得到謝煙客
居心險惡,傳給他的練功法門雖然不錯,次序卻全然顛倒了。

自來修習內功,不論是為了強身治病,還是為了作為上乘武功的根
基,必當水火互濟,陰陽相配,練了『足少陰腎經』之後,便當練
『足少陽膽經』,少陰少陽融會調和,體力便逐步增強。可是謝煙客
卻一味叫他修習少陰、厥陰、太陰、陰維、陰跤的諸路經脈,所有少
陽、陽明等經脈卻一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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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修習內功,不論是為了強身治病,還是為了作為上乘武功的根
基,必當水火互濟,陰陽相配,練了『足少陰腎經』之後,便當練
『足少陽膽經』,少陰少陽融會調和,體力便逐步增強。可是謝煙客
卻一味叫他修習少陰、厥陰、太陰、陰維、陰跤的諸路經脈,所有少
陽、陽明等經脈卻一概不授。這般數年下來,那少年體內陰氣大盛而
陽氣極衰,陰寒積蓄,已然兇險之極,只要內息稍有走岔,立時無救


謝煙客見他身受諸陰侵襲,竟然到此時尚未斃命,詫異之余,稍加思
索,便即明白,知道這少年渾渾噩噩,於世務全然不知,心無雜念,
這才沒踏入走火入魔之途,若是換作旁人,這數年中總不免有七情六
欲的侵擾,稍有胡思亂想,便早已死去多時了,心道:「這狗雜種老
是跟我耽在山上,只怕還有許多年好挨。若是放他下山,在那花花世
界中過不了幾天,便即送了他的小命。但放他下山,說不定便遇上了
武林中人,這狗雜種只消有一口氣在,旁人便能利用他來挾制於我,
此險決不能冒。」

心念一轉,已有了主意:「我教他再練九陽諸脈,卻不教他陰陽調合
的法子。待得他內息中陽氣也積蓄到相當火候,那時陰陽不調而相沖
相克,龍虎拚鬥,不死不休,就算心中始終不起雜念,內息不岔,卻
也非送命不可。對,此計大妙。」

當下便傳他『陽跤脈』的練法,這次卻不是自少陽、陽明、太陽、陽
跤的循序漸進,而是從次難的『陽跤脈』起始。至於陰陽兼通的任督
兩脈,卻非那少年此時的功力所能練,抑且也與他原意不符,便置之
不理。

那少年依法修習,雖然進展甚慢,總算他生性堅毅,過得一年有余,
居然將『陽跤脈』練成了,此後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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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長樂幫幫主

謝煙客要試試自己數年來所勤修苦練的內功到了何等境界,不住催動
內力,將鬆針越帶越快,然後又擴大圈子,把綠色針圈逐步向外推
移。圈子一大,內力照應有所不足,最外圈的鬆針便紛紛墜落。謝煙
客吸一口氣,內力疾吐,下墜的鬆針不再增多。他心下甚喜,不住催
運內力,但覺舉手抬足間說不出的舒適暢快,意興神會,漸漸到了物
我兩忘之境。

過了良久,自覺體內積蓄的內力垂盡,再運下去便於身子有損,當下
內力徐斂,鬆針緩緩飄落,在他身周積成一個青色的圓圈。謝煙客展
顏一笑,甚覺愜意,突然之間臉色大變,不知打從何時起始,前後左
右竟團團圍著九人,一言不發的望著他。

以他武功,旁人別說欺近身來,即是遠在一兩裡之外,即已逃不出他
耳目,只有適才全神貫注催動內力,試演這一路『碧針清掌』,心無
旁鶩,於身外之物,當真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別說有人來到身旁
,即令山崩海嘯,他一時也未必能夠知覺。

摩天崖從無外人到來,他突見有人現身,自知來者不善,再一凝神
間,認得其間一個瘦子、一個道人、一個醜臉漢子,當年曾在汴樑郊
外圍殺大悲老人,自稱是長樂幫中人物。頃刻間心中轉過了無數念
頭:「不論是誰,這般不聲不響的來到摩天崖上,明著瞧不起我,不
惜和我為敵。我和長樂幫素無瓜葛,他們糾眾到來,是什麼用意?莫
非也像對付大悲老人一般要以武功逼我入幫麼?」又想:「其中三人
的武功是見過的,以當年而論,我一人便可和他三人打成平手,今日
自是不懼。只不知另外六人的功夫如何?」見這六人個個都是四十歲
以上的年紀,看來其中至少有二人內力甚是深厚,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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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煙客道:「素聞貝大夫獨來獨往,幾時也加盟長樂幫了?」貝海石
道:「一人之力,甚為有限,敝幫眾兄弟群策群力,大伙兒一起來辦
事,那就容易些。咳咳,謝先生,我們實是來得魯莽,擅闖寶山,你
大人大量,請勿見怪!咳咳,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有事求見敝幫幫
主,便煩謝先生引見。」謝煙客奇道:「貴幫幫主是那一位?在下甚
少涉足江湖,孤陋寡聞,連貴幫主的大名也不知道,多有失禮。卻怎
地要我引見了?」

他此言一出,那九人臉上都現出怫然不悅之色。貝海石左手擋住口前
短髭,咳了幾聲,說道:「謝先生,敝幫石幫主既與閣下相交,攜手
同行,敝幫上下自是都對先生敬若上賓,不敢有絲毫無禮。石幫主的
行止,我們身為下屬,本來不敢過問,實在幫主離總舵已久,諸事待
理,再加眼前有兩件大事,可說急如星火,咳咳,所以嘛,我們一得
訊息,知道石幫主是在摩天崖上,便匆匆忙忙的趕來了。本該先行投
帖,得到謝先生允可,這才上崖,只以事在緊迫,禮數欠周,還望海
涵。」說著又是深深一躬。

謝煙客見他說得誠懇,這九人雖都攜帶兵刃,卻也沒什麼惡意,心道
:「原來只是一場誤會。」不禁一笑,說道:「摩天崖上無桌無椅,
怠慢了貴客,各位隨便請坐。貝大夫卻聽誰說在下曾與石幫主同行?
貴幫人材濟濟,英彥畢集,石幫主自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在下
閑雲野鶴,隱居荒山,怎能蒙石幫主折節下交?嘿嘿,好笑,當真好
笑。」

貝海石右手一伸,說道:「眾兄弟,大伙兒坐下說話。」他顯是這一
行的首領,當下那八人便四下裡坐了下來,有的坐在巖石上,有的坐
在橫著的樹幹上,貝海石則坐在一個土墩之上。九人分別坐下,但將
謝煙客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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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煙客登時臉色鐵青,道:「貝大夫非但不信謝某的話,還要在摩天
崖上肆意妄為?」

貝海石搖搖頭,道:「不敢,不敢。說來慚愧,長樂幫不見了幫主,
要請外人引見,傳了出去,江湖上人人笑話。我們只不過找這麼一
找,謝先生萬勿多心。摩天崖山高林密,好個所在。多半敝幫石幫主
無意間上得崖來,謝先生靜居清修,未曾留意。」心想:「他不讓我
們跟幫主相見,定是不懷好意。」

謝煙客尋思:「我這摩天崖上那有他們的什麼狗屁幫主。這伙人蠻橫
無理,尋找幫主雲雲,顯然是個藉口。這般大張旗鼓的上來,還會有
什麼好事?憑著謝某的名頭,長樂幫竟敢對我如此張狂,自然是有備
而來。」他知道此刻情勢兇險,素聞貝海石『五行六合掌』功夫名動
武林,單是他一人,當然也不放在心上,但加上另外這八名高手,那
就不易對付,何況他長樂幫的好手不知尚有多少已上得崖來,多半四
下隱伏,俟機出手,心念微動之際,突然眼光轉向西北角上,臉露驚
異之色,口中輕輕「咦」的一聲。

那九人的目光都跟著他瞧向西北方,謝煙客突然身形飄動,轉向米香
主身側,伸手便去拔他腰間長劍。那米香主見西北方並無異物,但覺
風聲颯然,敵人已欺到身側,右手快如閃電,竟比謝煙客的手還快,
搶在頭裡,手搭劍柄,嗤的一聲響,長劍已然出鞘。眼前青光甫展,
肋下便覺微微一麻,跟著背心一陣劇痛,謝煙客左手食指已點了他穴
道,右手五指抓住了他後心。

原來謝煙客眼望西北方固是誘敵之計,奪劍也是誘敵。米香主一心要
爭先握住劍柄,肋下與後心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破綻,否則他武功雖然
不及,卻也無論如何不會在一招之際便被制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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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海石道:「此中隱情,我們在沒見到幫主之前,誰也不敢妄作推測
。」向一名魁梧的中年漢子道:「雲香主,你和眾賢弟四下裡瞧瞧,
一見到幫主大駕,立即告知愚兄。」

那雲香主右手捧著一對爛銀短戟,點頭道:「遵命!」大聲道:「眾
位,貝先生有令,大伙去謁見幫主。」其余六人齊聲道:「是。」七
人倒退幾步,一齊轉身出林而去。

謝煙客雖制住了對方一人,但見長樂幫諸人竟絲毫沒將米香主的安危
放在心上,仍然自行其事,絕無半分投鼠忌器之意,只有貝海石一人
留在一旁,顯然是在監視自己,而不是想設法搭救米得主,尋思:
「那少年將玄鐵令交在我手中,此事轟傳江湖,長樂幫這批家伙以找
幫主為名,真正用意自是來綁架這少年。此刻我失了先機,那少年勢
必落入他們掌握,長樂幫便有了制我的利器。哼,謝煙客是什麼人,
豈容你們上門欺辱?」那七人離去,正是出手殺人的良機,當即左掌
伸到米香主後腰,內力疾吐。這一招『文丞武尉』,竟是以米香主的
身子作為兵刃,向貝海石擊去。

他素知貝海石內力精湛,只因中年時受了內傷,身上常帶三分病,武
功才大大打了個折扣。此人久病成醫,『貝大夫』三字外號便由此而
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大夫,饒是如此,武功仍是異常厲害。九年之
前,『冀中三煞』被他一晚間於相隔二百裡的三地分別擊斃,成為武
林中一提起來便人人聳然動容的大事。因此謝煙客雖聽他咳嗽連連,
似乎中氣虛弱,卻絲毫不敢怠忽,一出手便是最陰損毒辣的險招。

貝海石見他突然出手,咳嗽道:「謝先生……卻……咳,咳,卻又何
必傷了和氣?」伸出雙掌,向米香主胸口推去,突然間左膝挺出,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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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海石見謝煙客突然退去,大感不解:「他既和石幫主交好,為什麼
又對米香主痛下殺手?種種蹊蹺之處,實在令人難以索解。難道……
難道他竟察覺了我們的計謀?不知是否已跟石幫主說起?」霎時間不
由得心事重重,凝思半晌,搖了搖頭,轉身扶起米香主,雙掌貼在他
背心「魂門」「魄戶」兩在要穴之上,傳入內功。

過得片刻,米香主眼睜一線,低聲道:「多謝貝先生救命之恩。」

貝海石道:「米兄弟安臥休息,千萬不可自行運氣。」

適才謝煙客這一招『文丞武尉』,既欲致米香主的死命,又是攻向貝
海石的殺手。貝海石若是出掌在米香主身上一擋,米香主在前後兩股
內力夾擊之下,非立時斃命不可,是以貝海石先以左膝撞他小腹,既
將他撞到了背後,又化解了謝煙客大半內力,幸好謝煙客其時內力所
剩才已不過一成,否則貝海石這一招雖然極妙,米香主還是難保性
命。

貝海石將米香主輕輕平放地下,雙掌在他胸口和小腹上運力按摩,猛
聽得有人歡呼大叫:「幫主在這裡,幫主在這裡!」貝海石大喜,說
道:「米兄弟,你已無危險,我瞧瞧幫主去。」忙向聲音來處快步奔
去,心道:「謝天謝地,若是找不到幫主,本幫只怕就此風流雲散,
迫在眉睫的大禍又有誰來抵擋?」

他奔行不到一裡之地,便見一塊巖石上坐著一人,側面看去,赫然便
是本幫的幫主石破天。雲香主等七人在巖前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貝
海石搶上前去,其時陽光從頭頂直曬,照得石上之人面目清晰無比,
但見他濃眉大眼,長方的臉膛,卻不是石幫主是誰?貝海石喜叫:
「幫主,你老人家安好?」

一言出口,便見石幫主臉上露出痛楚異常的神情,左邊臉上青氣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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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石悄悄回到石幫主身前,只見他臉上肌肉扭曲,全身抽搐,張大
了嘴想要叫喊,卻發不出半點聲息,顯然內息走岔了道,性命已危在
頃刻。貝海石大驚,待要上前救援,卻不知他練的是何等內功,這中
間陰陽坎離,弄錯不得半點,否則只有加速對方死亡。

但見石幫主全身衣衫已被他抓得粉碎,肌膚上滿是血痕,頭頂處白霧
彌漫,凝聚不散,心想:「他武功平平,內力不強,可是瞧他頭頂白
氣,內功實已練到極高境界,如何在半年之內,竟有這等神速的進
境?」

突然間聞到一陣焦臭,石幫主右肩處衣衫有白煙冒出,那當真是練功
走火、轉眼立斃之象。貝海石一驚,伸掌去按他右手肘的『清冷淵
』,要令他暫且寧靜片刻,不料手指碰到他手肘,著手如冰,不由得
全身劇烈一震,不敢運力抵御,當即縮手,心道:「那是什麼奇門內
功?怎地半邊身子寒冷徹骨,半邊身子卻又燙若火炭?」

正沒做理會處,忽見幫主縮成一團,從巖上滾了下來,幾下痙攣,就
此不動。

貝海石驚呼:「幫主,幫主!」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只是氣若
遊絲,顯然隨時都會斷絕。他皺起眉頭,縱聲呼嘯,將石幫主身子扶
起,倚在巖上,眼見局面危急之極,當下盤膝坐在幫主身側,左掌按
在他心口,右掌按住他背心,運起內勁,護住他心脈。

過不多時,那七人先後到來,見到幫主臉上忽而紅如中酒,忽而青若
凍僵,身子不住顫抖,各人無不失色,眼光中充滿疑慮,都瞧著貝海
石,但見他額頭黃豆大的汗珠不住滲出,全身顫動,顯已竭盡全力。

過了良久,貝海石才緩緩放下了雙手,站起身來,說道:「幫主顯是
在修習一門上乘內功,是否走火,本座一時也難以決斷。此刻幸得暫
且助他渡過了一重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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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這日依著謝煙客所授的法門修習,將到午時,只覺手陽明大腸
經、足陽明胃經、手太陽小腸經、足太陽膀胱經、手少陽三焦經、足
少陽膽經六處經脈中熱氣鬥盛,竟是難以抑制,便在此時,各處太陰
、少陰、厥陰的經脈之中卻又陡如寒冰侵蝕。熱的極熱而寒的至寒,
兩者不能交融。他數年勤練,功力大進,到了這日午時,除了沖脈、
帶脈兩脈之外,八陰八陽的經脈突然間相互激烈沖撞起來。

他撐持不到大半個時辰,便即昏迷過去,此後始終昏昏沉沉,一時似
乎全身在火爐中烘焙,汗出如瀋,口幹唇焦,一時又似墜入了冰窖,
周身血液都似凝結成冰。如此熱而復寒,寒而復熱,眼前時時幌過各
種各樣人影,有男有女,醜的俊的,紛至沓來,這些人不住在跟他說
話,可是一句也聽不見,只想大聲叫喊,偏又說不出半點聲音。眼前
有時光亮,有時黑暗,似乎有人時時喂他喝湯飲酒,有時甜密可口,
有時辛辣刺鼻,卻不知是什麼湯水。

如此胡裡胡塗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日額上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鼻中又聞到隱隱香氣,慢慢睜開眼來,首先看到的是一根點燃著的紅
燭,燭火微微跳動,跟著聽得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低聲說道:「天
哥,你終於醒過來了!」語音中充滿了喜悅之情。

那少年轉睛向聲音來處瞧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少女,身穿淡
綠衫子,一張瓜子臉兒,秀麗美艷,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嘴角
邊微含笑容,輕聲問道:「什麼地方不舒服啦?」

那少年腦中一片茫然,只記得自己坐在巖石上練功,突然間全身半邊
冰冷,半邊火熱,驚惶之下,就此暈了過去,怎麼眼前忽然來了這個
少女?他喃喃的道:「我……我……」發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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