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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上海寶貝

二十、氣泡裡的男孩

    不要哭孩子,不要哭。

                             ——保羅·西蒙


    窗外陰轉雨,電視裡在播放郭富城的百事可樂廣告,沒完沒了。今天是星期三,
我看過米奇老鼠的故事,從那些故事裡我知道星期三是任何事都可能發生的日子。

    一早起來,天天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不想今天就去戒毒所。

    「為什麼?」我盯著他問。

    「我想跟你多呆一段時間。」

    「可這不是生離死別,好吧……不要擔心,我知道你的感覺,可你難受起來怎
麼辦?」

    他從鞋幫裡取出一個小包,晃了晃。

    「天天!」我呻吟了一聲,「你居然還帶著這東西回來。」

    他破天荒地走進了廚房為我做早餐,我躺在浴缸裡發了一會兒呆,聽到煎雞蛋
在鍋子裡滋滋地叫,還有鍋蓋光當一下掉在地上的聲音,真是手忙腳亂,可一頓早
餐賄賂不了我,我不能原諒他故態復萌。

    我沒有吃他做的早餐,他一聲不響地縮在沙發裡喂線團吃一盤貓食。我面對稿
紙干坐了一會兒,漸漸就有了一種恐慌,就像魔法師突然發現自身魔力消失殆盡。
可我現在無法投入到距離之外的文字世界裡去,身邊就有活生生的變化在隨時發生,
像水面上激起陣陣漣漪。我總想成功突然降臨,像阿里巴巴只需唸咒語就打開了寶
藏之門,比爾·蓋茨一夜之間成了億萬富翁,鞏俐在我這年紀不需會說英文也征服
千萬白種男人驚艷的眼睛。

    而我現在似乎體力不支,在這個城市永遠也實現不了夢想了。除了揪自己的頭
發逃離地球(在諾查·丹瑪斯預言證實前),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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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雞尾酒

    來吧,作家和批評家,用你的筆,寫出預言。

                             ——鮑勃·狄倫
    愛把我們撕裂。

                            ——伊恩·柯蒂斯

    不同類的女郎,有不同類的名聲。

                            ——薩莉·斯坦弗


    我呆在屋子裡披頭散髮地寫了一星期。這期間沒有一個電話來打擾,沒有人敲
門(除了小四川送飯的服務生和一個收掃街費的居委老太)。我恍恍惚惚,像在一
片泥漿上滑行,從這扇門到那扇門,從這種真實到那種虛構,我幾乎沒有付出過多
的力氣,是我的小說本身在推動我的滑行。

    我放棄了修飾和說謊的技巧,我想把自己的生活以百分之百的原來面貌推到公
眾視線面前。不需要過多的勇氣,只需要順從那股暗中潛行的力量,只要有快感可
言就行了。不要扮天真,也不要扮酷。我以這種方式發現自己的真實存在,克服對
孤獨、貧窮、死亡和其他可能出現的糟糕事的恐懼。

    我經常趴在稿紙上睡著,把臉頰睡腫一塊,有時在深夜牆上鐘的銀色針指向12
點後,會有幻聽出現。那種聲音重複出現,像隔壁鄰居家的那個中年機修工人發出
的呼嚕聲,也像遠處建築工地上徹夜轟鳴的吊車的聲音,又像廚房電冰箱靜電器的
聲音。

    有幾次我實在忍無可忍,放下筆躡足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我希望那裡面藏了
一隻老虎,它會向我撲過來,用那身金色的皮毛摀住我的口鼻,使我窒息,然後毫
不猶豫地強姦我。

    事實上我在這種無可言狀的幽閉狀態中得道升仙了。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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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與書商約會

    讓我們在一起,寂寞的心,裸露在燈光
    下,列車在黑暗中飛快地轉移,這些上帝建造
    動搖時光構架的惟一辦法。

                            ——托裡·阿莫斯


    編輯鄧再次打電話來,體貼備至地問我飲食如何,睡眠如何,寫作進展怎樣,
然後問我可不可以去紹興路上的一家叫「中國通」的咖啡店,與她和她的幾個書商
朋友見面。

    我說好的。

    車到了紹興路,這是一條頗具文化氣氛的小路,幾家出版社和書店分置在路的
兩旁,取英文名為「Old China Hand」的咖啡店以其置於四壁琳琅滿目的書與30年
代情調的古董擺設出名。咖啡店主人是滬上頗有聲名的攝影師爾東強,光顧其中的
客人不乏文化圈名流,記者、出版商、作家、影視製片人、歌劇明星、西方學者,
像夜空的星星一樣在優雅背景下閃爍發亮。書籍、爵士樂、咖啡香、古董的擺設同
時符合了這座名城的艷情記憶和現代消費指南。

    我推開店門,看見鄧和幾位男士在角落圍桌而坐,坐下來,發覺其中的一位書
商頗為眼熟。他微笑著掏出名片遞給我,我這才想起他是誰。在復旦中文系讀書的
時候他就是系學生會文藝部長,高我兩屆,曾是我當初暗戀的對象之一。因為經常
戴一副意大利黑手黨式的帽子和墨鏡,外號就叫教父。

    記得當時復旦有一出堪稱上海高校首出沙龍劇的戲,名叫《陷阱》,教父擔任
那戲的導演,我排除萬難,力克群芳,爭取到了做女主角。藉著談劇本的理由我常
常去教父的3號樓宿舍, 坐在一張 「談心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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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來自西班牙的母親

    你永遠聽不見我說話,
    你只是看見我穿的衣服,或者關心得更多的,
    是我的頭髮的顏色,
    每一個故事都有兩面,我和開始時不一樣了。

                                                ——公共形象有限公司樂隊


    「逐漸炎熱的天氣,蟬在老租界區的楊樹上吱吱鳴叫,沾著灰塵和汽車尾氣的
石階通向這個城市中那些秘密花園,古老豪宅和幽深莫測的晝伏夜出的時髦人群。
高跟鞋走過長著青苔的弄堂,走過矗立著摩登大廈的街道,走過東南西北的夢境,
咯登咯登的敲擊聲是這城市耳朵裡最完美的物質回音。……」

    在沒有預兆的下午,我剛寫下上述一段詩意的文字,門外傳來清晰的鞋跟擊地
的腳步聲,接著是低低的有節制的敲門聲。一個陌生中年女人敲開了我的門。

    她那身過於精緻的打扮和捲著舌頭帶濃重異域色彩的口音,使我一瞬間就明白
了眼前這個不速之客是誰。「畢天天他不在嗎?」她表情複雜地打量了我幾秒鐘,
露出微笑,「你就是CoCo吧。」

    我下意識地理了理披散在肩頭的頭髮,手背上還有一兩點墨水的黑色污漬,更
要命的是我只穿了一件又薄又短的睡裙,透過白色的纖綿布面任何視力在0.5以上
的人都可以察覺到我裡面什麼也沒穿。我雙手相疊,放在肚子上,盡量裝作一切都
很正常,把她請進了屋,然後鑽迸洗手間以最快的速度從洗衣機裡取出昨晚剛換下
的內褲穿上,只能這樣將就啦。對著鏡子紮起頭髮,檢查臉部是否有異,我從沒有
想過天天的母親會這樣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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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十年後的晚餐

    當我靠著你坐下,我感到巨大的悲哀,
    那天,在花園裡,
    然後有一天你回家來,
    你回到家來是多麼地狂喜,
    你找到了找開靈魂的鑰匙你真的打開了
    那一天你回來,
    回到花園裡。

                             ——馮·莫裡斯


    乾燥而炎熱的這一天, 接到馬克電話後的1小時(他說他已回到上海,希望可
以馬上見到我,還問我想不想看一出德國的前衛小電影),天天回家了。他們就像
月亮的陰面與陽面相附而存,彼此呼應,我生活中的兩個重要男人依次回到了我的
視野中。

    天天一推門進來,我呆了一呆,然後我們二話不說,緊緊抱在一起,彼此的身
體部分外敏感,看不見的觸角伸向對方細細地感受著令人迷惑的那種強烈的生理沖
動,來自於頭腦中的愛但愛又轉瞬之間抑制住了這種衝動。

    然後他突然想起來出租車還停在樓下,等著他下去付車費。

    「我來吧。」我說著拿起錢包走下樓梯,給了司機40塊,他說「找不出零錢」,
我說「那就算了」,我轉身走進樓房的門廊,遠遠地傳來司機的道謝聲,身後那一
片融化似的白色陽光也在一晃之間舒緩了下來,眼睛重新適應了黝暗的層層樓道,
走進房門時聽到浴室裡傳來叮咚水聲。

    我走過去,倚在門媚上,邊抽煙邊看天天洗澡。熱水使他的身體變成了粉紅色,
像一杯草莓奶昔也像一個初生嬰兒。「我要睡著了。」他說著,閉上了眼睛,我走
到浴缸邊上,拿起海綿擦輕輕地給他洗澡,屈臣氏浴露散發著淡淡的林間草木的清
香,一隻小蜜蜂嗤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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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是愛還是慾望

    男子的幸福是:我要
    女子的幸福是:他要

                         ——尼采《蘇魯支語錄》

    同女人做愛和同女人睡覺是兩種互不相關的感情,
    前者是情慾,後者是愛情。

                            ——米蘭·昆德拉


    天天回來了,我生活中一個重要的空間再次被填滿,每個夜晚我們呼吸著彼此
的呼吸入眠,每個清晨我們在肚子咕咕叫的時候睜開雙眼,滿懷飢餓感地親吻。越
吻越餓,我想肯定是愛讓我們如此飢餓。

    冰箱裡塞滿了水果,各種牌子的冰淇淋,適宜做蔬菜色拉的原料。我們渴望過
一段素食主義者生活,盡量地簡單樸素,像幾萬年前往在森林裡類人猿那樣,儘管
它們沒有冰箱、冰淇淋、席夢思和抽水馬桶。

    「線團」依舊野性難改,保持著街角垃圾桶與我們家兩頭住的習慣,在兩點一
線間很有規律地來來回回,週五週六在我們的床尾打呼嚕,渾身散發沐浴露的香氣
(天天負責給它洗澡消毒),而星期一一到它又像上班族一樣夾著尾巴準時離開公
寓,在街上任意遊蕩,夜幕降臨的時候,呼朋引友,喵喵叫春,縱然是在遍地垃圾
污物穢氣上徜徉,依然有自得其樂享受其中的感覺。

    有一段時間深夜能聽到樓下群貓叫聲此起彼伏,居委會組織人力整頓街區所有
能藏貓的地方,特別是垃圾筒,野貓果然少了很多,但線團安然無恙地照舊在這一
片街區活動。彷彿有逃過任何劫數的異常能力,天大命也大,偶爾還會帶一隻雄貓
回來過夜,我們猜想如果有個「貓幫」的話,線團可能就是個女幫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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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初夏的樣子

    我們尋找著徵兆,但什麼也沒顯露

                             ——蘇珊·維加

    快樂,快樂,青春是什麼?

                               ——斯維德


    5月8日, 美國戰機用炸彈轟炸了中國駐南斯拉夫領館,三顆炸彈從屋頂穿越5
層樓,直抵地下室,《參考消息》和《光明日報》的三位記者殉職身亡,另外傷二
十多名。當天下午5點半,在上海烏魯木齊路美領館前聚集了上海各高校的大學生,
他們舉著標語呼喊「反對強權暴力,擁護主權與和平」,一些雞蛋和礦泉水瓶像長
了翅膀一樣飛進美領館圍牆內,學生越來越多,抗議活動持續到了次日。

    馬當娜帶著一幫歐美老外朋友前去探視,拍了照片回來給我們看,照片裡給我
印象深刻的是一對上戲編導專業的情侶,每人高舉雙手舉一塊紙牌,上面寫著「主
權啊」、「peace」,馬當娜說他們在現場站了一個多小時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
那女孩濃眉大眼,像五六十年代的青年,兩個人穿著情侶裝:。

    馬當娜的一個朋友Johnson還從錢包裡抽出一疊一元面值的美金送給學生們點
火焚燒。

    「不會打仗吧。」天天擔心地說。他母親康妮現在是西班牙人,我的秘密情人
馬克是德國人,他們都屬於被討伐的北約(NATO),馬當娜身邊更有一幫貪玩的大
大咧咧的美國佬。

    5月9日,深市,滬市股價大跌,五角場一家肯德基店關門大吉。從晚上開始,
大批黑客攻擊美國數百個站點,美國能源部,內政部等被黑掉,其中能源部的主頁
被加進了幾張受害人照片和中國國旗,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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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亂

    在深藍與魔鬼之間,是我。

                            ——比利·市拉格

    一個寫作的人要是老想到自己的性別,是很要命的。
    身為單純又簡單的男人或女人,也是很要命的。

                          ——弗吉尼亞·伍爾芙


    家裡突然來了個電話,媽媽的左腿骨折了,是有一天停電電梯不開,她走樓梯
時摔的,我定定地發了會兒呆,然後飛快地收拾了一下,坐車回到家裡,父親正在
學校上課,家裡有一個保姆在走來走去地忙,除此之外,屋子裡是一片令人輕飄飄
得要耳鳴的寂靜。

    媽媽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瘦削蒼白的臉上泛著舊而不真實的光,就像四周擺
放著的傢具那樣的光。她的左腿腳踝骨的地方已經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我輕手輕腳
地走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睜開了眼睛,「你來了。」她只是這樣簡單地說。

    「很痛嗎?」我也是簡單地問候。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手指,指甲上面的五
顏六色的指甲油已褪去一半,看上去很奇怪。

    她歎了口氣,「小說寫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每天都寫一點,不知道最後有多少人會喜歡看。」

    「既然要當作家,就不要害怕那樣的問題。……」她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跟我
談我的小說。我無言地看著她,想俯身緊緊地擁抱她,想說其實我是那麼愛她,那
麼需要她的哪怕是片言隻語的鼓勵,那會給我鎮靜和力量。「想吃點什麼嗎?」我
坐著終於沒有動沒有伸手去抱抱她,我只是靜靜地問。

    她搖搖頭,「你男朋友好嗎?」她始終都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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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愛人的眼淚

    所有的玩笑,所有丟失的卡通。

                            ——艾倫·金斯堡

    在這以後,在黑夜結束時,要拒絕已經太晚了,
    想不再愛你已為時太晚。

                               ——杜拉斯


    打開房間門,眼前空蕩蕩,靜悄悄。一隻喜蛛迅速地從牆壁爬到大花板上。房
間一切是老樣子,天天不在,也許還在餐館裡,也許是回來後找不到我又出去了。

    我已經意識到我的突然消失也許是個致命的錯誤,這是我第一次沒有任何偽飾
地消失,天天肯定會給我打電話,他如果發現我不在家……我沒有力氣去考慮別的
事,洗了澡,強迫自己吃了兩粒安定片,在床上躺下來。

    夢裡是一條濁黃寬闊令人生畏的大江,沒有橋索,只有一葉會漏水的竹編小舟,
一個白鬍子壞脾氣的老頭看管這條船。我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結伴過江,在到江
中央的時候,一股大浪打過來,我銳聲尖叫,臀部已經被漏進來的水打濕,那個面
目不清的人從背後緊緊抱住我,「不要擔心,「他(她)輕輕耳語,然後用身體平
衡了我們的小船。當下一個危險即將出現的時候,夢結束了。電話鈴響驚醒了我。

    我不想接電話,剛剛發生的夢中情節迷住了我,那個與我同舟共濟的人是誰,
有句古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我的心臟不適地搏動著,終於我接起話筒,是康妮的聲音,她顯得很不安,問
我知不知道天天在哪裡。我的頭劇烈痛起來,「不,我也不知道。」

    我討厭自己虛假的聲音,如果康妮知道我這些天在什麼地方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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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重回噩夢

    上帝啊,請聽我們的禱告。

                             ——特蕾莎修女


    天天又一次開始吸毒,又一次向魔鬼靠攏。

    我陷入了無數個噩夢,一次次地在夢中看到天天被警察帶走,看到他蘸著手腕
上汩汩而出的血在畫布上寫他自己的墓誌銘,看到地震突然發生,天花板像凝固的
波浪一樣拍打下來。我忍受不住這樣的恐懼。

    在一個晚上,他扔下針筒,鬆開胳膊上的橡皮筋,躺在浴室瓷磚的時候,我剪
下裙子上的一根腰帶,我走近他,毫不費力地綁住他的雙手。

    「無論你對我做過什麼。……我,我都不怪你,我愛你,CoCo,聽見嗎?CoCo,
愛你。」他咕噥著,頭一歪,昏睡過去。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捧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我的指縫裡漏出來,就像可遇不可
求的幸福那樣漏出來。面對這個沒有知覺、沒有意志力的男孩,我的躺在冰涼浴室
裡的心碎愛人,我只能這樣哭泣哭到喉嚨被堵住。局勢變得如此不可救藥,誰應該
對此負責?我的確是想找到一個人,對發生的一切負責的呀,那樣我就會有一個目
標去憎恨它,去撕碎它。

    我哀求他,威脅他,摔東西,離家出走,這一切都沒有用,他永遠掛著哀怨而
天真的微笑說:「CoCo,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我愛你,CoCo,記住
吧,記住這一點吧。」

    終於有一天,我違背了他要我發過的誓言,我把天天的情況如實透露給康妮。
在電話裡,我說我害怕到了極點,天天正走在一個危險邊緣,他隨時會離開我。

    放下電話不久,康妮臉色慘白地走進我們的公寓。

    「天天,」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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