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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金庸系列~射鵰英雄傳(全)

郭靖和他說了半日話,覺得此人雖然年老,卻是滿腔童心,說話天真爛漫,沒半絲機心,言談之間,甚是投緣。眼見紅日臨空,那老僕又送飯菜來,用過飯後,周伯通道:「我在桃花島上耗了一十五年,時光可沒白費。我在這洞裡沒事分心,所練的功夫若在別處練,總得二十五年時光。只是一人悶練,雖然自知大有進境,苦在沒人拆招,只好左手和右手打架。」郭靖奇道:「左手怎能和右手打架?」周伯通道:「我假裝右手是黃老邪,左手是老頑童。右手一掌打過去,左手拆開之後還了一拳,就這樣打了起來。」說著當真雙手出招,左攻右守的打得甚是猛烈。郭靖起初覺得十分好笑,但看了數招,只覺得他雙手拳法詭奇奧妙,匪夷所思,不禁怔怔的出了神。天下學武之人,雙手不論揮拳使掌、掄刀動槍,不是攻敵,就是防身,但周伯通雙手卻互相攻防拆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攻擊自己要害,同時又解開自己另一手攻來的招數,因此上左右雙手的招數截然分開,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怪拳。周伯通打了一陣,郭靖忽道:「大哥,你右手這招為甚麼不用足了。」周伯通停了手,笑道:「你眼光不差啊,瞧出我這招沒用足,來來來,你來試試。」說著伸出掌來,郭靖伸掌與他相抵。周伯通道:「你小心了,我要將你推向左方。」一言方畢,勁力已發,郭靖先經他說知,心中預有提防,以降龍十八掌的功夫還了一掌,兩人掌力相抵,郭靖退出七八步去,只感手臂酸麻。周伯通道:「這一招我用足了勁,只不過將你推開,現下我勁不用足,你再試試。」郭靖再與他對上了掌,突感他掌力陡發陡收,腳下再也站立不穩,向前直跌下去,蓬的一聲,額頭直撞在地下,一骨碌爬起來,怔怔的發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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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通只為了在洞中長年枯坐,十分無聊,才想出這套雙手互搏的玩意兒來,從未想到這功夫竟有克敵制勝之效,這時得郭靖片言提醒,將這套功夫從頭至尾在心中想了一遍,忽地躍起,竄出洞來,在洞口走來走去,笑聲不絕。郭靖見他突然有如中瘋著魔,心中大駭,連問:「大哥,你怎麼了?怎麼了?」周伯通不答,只是大笑,過了一會,才道:「兄弟,我出洞了!我不是要小便,也不是要大便,可是我還是出洞了。」郭靖道:「是啊!」周伯通笑道:「我現下武功已是天下第一,還怕黃藥師怎地?現下只等他來,我打他個落花流水。」郭靖道:「你拿得定能夠勝他?」周伯通道:「我武功仍是遜他一籌,但既已練就了這套分身雙擊的功夫,以二敵一,天下無人再勝得了我。黃藥師、洪七公、歐陽鋒他們武功再強,能打得過兩個老頑童周伯通麼?」郭靖一想不錯,也很代他高興。周伯通又道:「兄弟,這分身互擊功夫的精要,你已全然領會,現下只差火候而已,數年之後,等到練成做哥哥那樣的純熟,你武功是陡然間增強一倍了。」兩人談談講講,都是喜不自勝。以前周伯通只怕黃藥師來跟自己為難,這時卻盼他快些到來,好打他一頓,出了胸中這口惡氣。他眼睜睜的向外望著,極不耐煩,若非知道島上佈置奧妙,早已前去尋他了。到得晚飯時分,那老僕送來飯菜,周伯通一把拉住他道:「快去叫黃藥師來,我在這等他,叫他試試我的手段!」那老僕只是搖頭。
  周伯通說完了話,才恍然大悟,道:「呸!我忘了你又聾又啞!」轉頭向郭靖道:「今晚咱倆要大吃一頓。」伸手揭開食盒。郭靖聞到一陣撲鼻的香氣,與往日菜骨大有不同,過來一看,見兩碟小菜之外另有一大碗冬菇燉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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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的胡鬧頑皮。人家罵他氣他,他並不著惱,愛他寵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只要能夠幹些作弄旁人的惡作劇玩意,那就再也開心不過。這時心中想好了這番主意,臉上不動聲色,莊容對郭靖道:「賢弟,我在洞中耽了十五年,除了一套空明拳和雙手互搏的玩意兒之外,還想到許多旁的功夫,咱們閒著也是閒著,待我慢慢傳你如何?」郭靖道:「那再好也沒有了。只不過蓉兒說就會設法來放咱們出去……」周伯通道:「她放了咱們出去沒有?」郭靖道:「那倒還沒有。」周伯通道:「你一面等她來放你,一面學功夫不成嗎?」郭靖喜道:「那當然成。大哥教的功夫一定是妙得緊的。」周伯通暗暗好笑,心道:「且莫高興,你是上了我的大當啦!」當下一本正經的將《九陰真經》上卷所載要旨,選了幾條說與他知。郭靖自然不明白,於是周伯通耐了性子解釋。傳過根源法門,周伯通又照著人皮上所記有關的拳路劍術,一招招的說給他聽。只是自己先行走在一旁,看過了記住再傳,傳功時決不向人皮瞧上一眼,以防郭靖起疑。這番傳授武功,可與普天下古往今來的教武大不相同,所教的功夫,教的人自己竟是全然不會。他只用口講述,決不出手示範,待郭靖學會了經上的幾招武功,他就以全真派的武功與之拆招試拳,果見經上武功妙用無窮。如此過了數日,眼見妙法收效,《九陰真經》中所載的武功漸漸移到了郭靖身上,而他完全給蒙在鼓裡,絲毫不覺,心中不禁大樂,連在睡夢之中也常常笑出聲來。這數日之中,黃蓉總是為郭靖烹飪可口菜餚,只是並不露面。郭靖心中一安,練功進境更快。這日周伯通教他練「九陰神抓」之法,命他凝神運氣,以十指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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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三道試題

郭靖循著蛇聲走去,走出數十步,月光下果見千千萬萬條青蛇排成長隊蜿蜒而前。十多名白衣男子手持長桿驅蛇,不住將逸出隊伍的青蛇挑入隊中,郭靖大吃一驚:「這些人趕來這許多蛇干甚麼?難道是西毒到了?」當下顧不得危險,隱身樹後,隨著蛇隊向北。驅蛇的男子似乎無甚武功,並未發覺。蛇隊之前有黃藥師手下的啞僕領路,在樹林中曲曲折折的走了數里,轉過一座山岡,前面出現一大片草地,草地之北是一排竹林。蛇群到了草地,隨著驅蛇男子的竹哨之聲,一條條都盤在地下,昂起了頭。
  郭靖知道竹林之中必有踹繞,卻不敢在草地上顯露身形,當下閃身穿入東邊樹林,再轉而北行,奔到竹林邊上,側身細聽,林中靜寂無聲,這才放輕腳步,在綠竹之間挨身進去。竹林內有座竹枝搭成的涼亭,亭上橫額在月光下看得分明,是「積翠亭」三字,兩旁懸著副對聯,正是「桃花影裡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那兩句。亭中放著竹台竹椅,全是多年之物,用得潤了,月光下現出淡淡黃光。竹亭之側並肩生著兩棵大松樹,枝幹虯盤,只怕已是數百年的古樹。蒼松翠竹,清幽無比。郭靖再向外望,但見蛇隊仍是一排排的不斷湧來,這時來的已非青身蝮蛇,而是巨頭長尾、金鱗閃閃的怪蛇,金蛇走完,黑蛇湧至。大草坪上萬蛇晃頭,火舌亂舞。驅蛇人將蛇隊分列東西,中間留出一條通路,數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紅紗宮燈,姍姍而至,相隔數丈,兩人緩步走來,先一人身穿白緞子金線繡花的長袍,手持折扇,正是歐陽克。只見他走近竹林,朗聲說道:「西域歐陽先生拜見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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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箏聲漸急,到後來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驀地裡柔韻細細,一縷簫聲幽幽的混入了箏音之中,郭靖只感心中一蕩,臉上發熱,忙又鎮懾心神。鐵箏聲音雖響,始終掩沒不了簫聲,雙聲雜作,音調怪異之極。鐵箏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玉簫恰如昆崗鳳鳴,深閨私語。一個極盡慘厲淒切,一個卻是柔媚宛轉。此高彼低,彼進此退,互不相下。
  黃蓉原本笑吟吟的望著二人吹奏,看到後來,只見二人神色鄭重,父親站起身來,邊走邊吹,腳下踏著八卦方位。她知這是父親平日修習上乘內功時所用的姿式,必是對手極為厲害,是以要出全力對付,再看歐陽鋒頭頂猶如蒸籠,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手彈箏,袖子揮出陣陣風聲,看模樣也是絲毫不敢怠懈。郭靖在竹林中聽著二人吹奏,思索這玉簫鐵箏與武功有甚麼干係,何以這兩般聲音有恁大魔力,引得人心中把持不定?當下凝守心神,不為樂聲所動,然後細辨簫聲箏韻,聽了片刻,只覺一柔一剛,相互激盪,或猱進以取勢,或緩退以待敵,正與高手比武一般無異,再想多時,終於領悟:「是了,黃島主和歐陽鋒正以上乘內功互相比拚。」想明白了此節,當下閉目聽鬥。他原本運氣同時抵禦簫聲箏音,甚感吃力,這時心無所滯,身在局外,靜聽雙方勝敗,樂音與他心靈已不起絲毫感應,但覺心中一片空明,諸般細微之處反而聽得更加明白。周伯通授了他七十二路「空明拳」,要旨原在「以空而明」四字,若以此拳理與黃藥師、歐陽鋒相鬥,他既內力不如,自難取勝,但若袖手靜觀,卻能因內心澄澈而明解妙詣,那正是所謂「旁觀者清」之意。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內力遠遜於周伯通,何以抗禦簫聲之能反較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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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靖卻已忍耐不住,叫道:「是七公他老人家救了你侄兒的性命,你怎麼反恁地說?」黃藥師喝道:「我們說話,怎容得你這小子來插嘴?」郭靖急道:「蓉兒,你把他……強搶程大小姐的事說給你爹爹聽。」
  黃蓉深悉父親性子,知他素來厭憎世俗之見,常道:「禮法豈為吾輩而設?」平素思慕晉人的率性放誕,行事但求心之所適,常人以為是的,他或以為非,常人以為非的,他卻又以為是,因此上得了個「東邪」的諢號。這時她想:「這歐陽克所作所為十分討厭,但爹爹或許反說他風流瀟灑。」見父親對郭靖橫眼斜睨,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計上心來,又向歐陽克道:「我問你的話還沒完呢!那日你和我在趙王府比武,你兩隻手縛在背後,說道不用手、不還招便能勝我,是不是?」歐陽克點頭承認。黃蓉又問:「後來我拜了七公他老人家為師,在寶應第二次和你比武,你說任憑我用爹爹或是七公所傳的多少武功,你都只須用你叔叔所傳的一門拳法,就能將我打敗,是麼?」歐陽克心想:「那是你定下來的法子,可不是我定的。」黃蓉見他神色猶疑,追問道:「你在地下用腳尖畫了個圈子,說道只消我用爹爹所傳的武功將你逼出這圈子,你便算輸了,是不是?」歐陽克點了點頭。黃蓉對父親道:「爹,你聽,他既瞧不起七公公,也瞧不起你,說你們兩人的武藝就是加在一起,也遠不及他叔叔的。那不是說你們兩人聯起手來,也打不過他叔叔嗎?我可不信了。」黃藥師道:「小丫頭別搬嘴弄舌。天下武學之士,誰不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的武功是銖兩悉稱,功力悉敵。」他口中雖如此說,但對歐陽克的狂妄已頗感不滿,對這事不願再提,轉頭向洪七公道:「七兄,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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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見他形相滑稽,低聲笑道:「靖哥哥,他在干甚麼?」郭靖剛說得一句:「我也不知道啊!」忽然想起周伯通所說王重陽以「一陽指」破歐陽鋒「蛤蟆功」之事,點頭道:「是了,這是他一門極厲害的功夫,叫做蛤蟆功。」黃蓉拍手笑道:「真像一隻癩蛤蟆!」歐陽克見兩人偎倚在一起,指指點點,又說又笑,不覺醋心大起,待要躍上去與郭靖拚鬥,卻是胸痛仍劇,使不出氣力,又自料非他之敵,隱隱聽得黃蓉說:「真像一隻癩蛤蟆。」還道兩人譏嘲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更是怒火中燒,右手扣了三枚飛燕銀梭,悄悄繞到竹亭後面,咬牙揚手,三枚銀梭齊往郭靖背心飛去。這時洪七公前一掌,後一掌,正繞著歐陽鋒身周轉動,以降龍十八掌和他的蛤蟆功拚鬥。這都是兩人最精純的功夫,打到此處,已不是適才那般慢吞吞的鬥智炫巧、賭奇爭勝,而是各以數十年功力相拚,到了生死決於俄頃之際。郭靖的武功原以降龍十八掌學得最精,見師父把這路掌法使將開來,神威凜凜,妙用無窮,比之自己所學實是不可同日而語,只看得他心神俱醉,怎料得到背後有人倏施暗算?黃蓉不知這兩位當世最強的高手已鬥到了最緊切的關頭,尚在指點笑語,瞥眼忽見竹亭外少了一人。她立時想到歐陽克怕要弄鬼,正待察看,只聽得背後風聲勁急,有暗器射向郭靖後心,斜眼見他兀自未覺,急忙縱身伏在他背上,噗噗噗三聲,三枚飛燕銀梭都打正她的背心。她穿著軟蝟甲,銀梭只打得她一陣疼痛,卻是傷害不得,反手把三枚銀梭抄在手裡,笑道:「你給我背上搔癢是不是?謝謝你啦,還給你罷。」歐陽克見她代擋了三枚銀梭,醋意更盛,聽她這麼說,只待她還擲過來,等了片刻,卻見她把銀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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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克見他來勢凌厲,顯非比武,而是要取自己性命,心下大驚,急忙向右竄去。哪知洪七公這一撲卻是虛招,料定他必會向右閃避,當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已先落上了右邊樹梢,雙手往前疾探,喝道:「輸就算我輸,今日先斃了你這臭小子!」歐陽克見他竟能在空中轉身,已自嚇得目瞪口呆,聽他這麼呼喝,哪敢接他招數,腳下踏空,身子便即下落,正想第一道考試我是輸啦,忽聽風聲響動,郭靖也正自他身旁落下。原來歐陽鋒久戰不下,心想:「若讓這小子拆到五十招以上,西毒的威名何在?」忽地欺進,左手快如閃電,來扭郭靖領口,口中喝道:「下去罷!」郭靖低頭讓過,也是伸出左手,反手上格。歐陽鋒突然發勁,郭靖叫道:「你……你……」正想說他不守黃藥師所定的規約,同時急忙運勁抵禦。哪知歐陽鋒笑道:「我怎樣?」勁力忽收。
  郭靖這一格用足了平生之力,生怕他以蛤蟆功傷害自己內臟,豈料在這全力發勁之際,對方的勁力忽然無影無蹤。他究竟功力尚淺,哪能如歐陽鋒般在倏忽之間收發自如,幸好他跟周伯通練過七十二路空明拳,武功之中已然剛中有柔,否則又必如在歸雲莊上與黃藥師過招時那樣,這一下胳臂的臼也會脫了。雖然如此,卻也是立足不穩,一個倒栽蔥,頭下腳上的撞下地來。歐陽克是順勢落下,郭靖卻是倒著下來,兩人在空中一順一倒的跌落,眼見要同時著地。歐陽克見郭靖正在他的身邊,大有便宜可撿,當即伸出雙手,順手在郭靖雙腳腳底心一按,自己便即借勢上躍。郭靖受了這一按,下墮之勢更加快了。黃蓉眼見郭靖輸了,叫了一聲:「啊喲!」陡然間只見郭靖身子躍在空中,砰的一聲,歐陽克橫跌在地,郭靖卻已站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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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郭靖不懂這話中含意,只道:「我……我……」卻說不下去了,雙眼望著黃蓉求助。黃蓉芳心暗喜,右手大拇指不住彎曲,示意要他磕頭。郭靖懂得這是磕頭,當下爬翻在地,向黃藥師磕了四個頭,口中卻不說話。黃藥師笑道:「你向我磕頭干麼啊?」郭靖道:「蓉兒叫我磕的。」黃藥師暗歎:「傻小子終究是傻小子。」伸手拉開了歐陽克耳上蒙著的絲巾,說道:「論內功是郭賢侄強些,但我剛才考的是音律,那卻是歐陽賢侄高明得多了……這樣罷,這一場兩人算是平手。我再出一道題目,讓兩位賢侄一決勝負。」歐陽鋒眼見侄兒已經輸了,知他心存偏袒,忙道:「對,對,再比一場。」洪七公含怒不語,心道:「女兒是你生的,你愛許給那風流浪子,別人也管不著。老叫化有心跟你打一架,只是雙拳難敵四手,待我去邀段皇爺助拳,再來打個明白。」只見黃藥師從懷中取出一本紅綾面的冊子來,說道:「我和拙荊就只生了這一個女兒。拙荊不幸在生她的時候去世。今承蒙鋒兄、七兄兩位瞧得起,同來求親,拙荊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歡喜……」黃蓉聽父親說到這裡,眼圈早已紅了。黃藥師接著道:「這本冊子是拙荊當年所手書,乃她心血所寄,現下請兩位賢侄同時閱讀一遍,然後背誦出來,誰背得又多又不錯,我就把女兒許配於他。」他頓了一頓,見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照說,郭賢侄已多勝了一場,但這書與兄弟一生大有關連,拙荊又因此書而死,現下我默祝她在天之靈親自挑選女婿,庇佑那一位賢侄獲勝。」
  洪七公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黃老邪,誰聽你鬼話連篇?你明知我徒兒傻氣,不通詩書,卻來考他背書,還把死了的婆娘搬出來嚇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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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洪濤群鯊

洪七公萬萬想不到這場背書比賽竟會如此收場,較之郭靖將歐陽克連摔十七八個觔斗都更令他驚詫十倍,只喜得咧開了一張大口合不攏來,聽歐陽克一聲喝,忙道:「怎麼?你不服氣麼?」歐陽克道:「郭兄所背誦的,遠比這冊頁上所載為多,必是他得了《九陰真經》。晚輩斗膽,要放肆在他身上搜一搜。」洪七公道:「黃島主都已許了婚,卻又另生枝節作甚?適才你叔叔說了甚麼來著?」歐陽鋒怪眼上翻,說道:「我姓歐陽的豈能任人欺蒙?」他聽了侄兒之言,料定郭靖身上必然懷有《九陰真經》,此時一心要想奪取經文,相較之下,黃藥師許婚與否,倒是次等之事了。
  郭靖解了衣帶,敞開大襟,說道:「歐陽前輩請搜便是。」跟著將懷中物事一件件的拿了出來,放在石上,是些銀兩、汗巾、火石之類。歐陽鋒哼了一聲,伸手到他身上去摸。黃藥師素知歐陽鋒為人極是歹毒,別要惱怒之中暗施毒手,他功力深湛,下手之後可是解救不得,當下咳嗽一聲,伸出左手放在歐陽克頸後脊骨之上。那是人身要害,只要他手勁發出,立時震斷脊骨,歐陽克休想活命。
  洪七公知道他的用意,暗暗好笑:「黃老邪偏心得緊,這時愛女及婿,反過來一心維護我這傻徒兒了。唉,他背書的本領如此了得,卻也不能算傻。」
  歐陽鋒原想以蛤蟆功在郭靖小腹上偷按一掌,叫他三年後傷發而死,但見黃藥師預有提防,也就不敢下手,細摸郭靖身上果無別物,沉吟了半晌。他可不信黃夫人死後選婿這等說話,忽地想起,這小子傻里傻氣,看來不會說謊,或能從他嘴裡套問出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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