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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

這個罕見的颱風名叫納莉,氣象局第一次發佈海上颱風警報的時間,
是2001年9月8日深夜23時50分。
然後在9月10日上午9時,解除了海上颱風警報。
但納莉並未遠去,在台灣東北方海面打轉了幾天後,突然調頭,
朝西南方直撲台灣。
9月16日晚上21時40分,在台灣東北角,
台北縣三貂角至宜蘭縣頭城一帶,登陸。


當天是星期天,但老闆卻要求我們這組工作群要加班。
納莉颱風尚未登陸台灣前,雨已經下得不可開交。
「小柯,我到基隆河堤防去看看。」
傍晚六點多,疏洪道似乎在辦公室坐不住,起身跟我說。
『這時候去?有點危險吧。』
「雨下成這樣,我擔心基隆河水位會暴漲。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我陪你去吧。』
「我會小心的。」疏洪道拿起雨衣:「有什麼狀況,我再通知你。」


因為擔心疏洪道,所以過了平常的下班時間,我仍然留在公司等電話。
整個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人。
晚上八點左右,我在辦公室接到疏洪道的電話。
「小柯,基隆河水位已經超過警戒線了。」
疏洪道那端的聲音,還夾雜著猛烈的雨聲,和斷斷續續的風聲。
『你在哪裡?』我很緊張:『不要待在堤防邊,快回家!』
「你放心,我待會就回去。只是如果雨再這麼下的話,恐怕會……」
『會怎樣?』
「恐怕再幾個小時後,洪水就會越過堤防,流進台北市。」
疏洪道的聲音雖然冷靜,卻掩不住驚慌。


掛上電話,我連公事包也沒提,坐上計程車,直奔回家。
看了看錶,已經八點45分了,比我平常到家的時間晚了45分鐘。
雖然陽台上的燈是亮的,但我尚未脫去鞋襪,就先探頭往客廳。
葉梅桂不在。


『葉梅桂…』等了幾秒後,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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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恍惚惚地睡著了,直到手機的鈴響聲把我吵醒。
『喂。』我含糊地應著。
「你睡了嗎?」
『嗯。』
「對不起。」
『沒關係。有什麼事嗎?』
「你把這個號碼記下來吧。」


我看了看號碼,是個陌生的號碼。
『好吧。』
「沒事了。」
『是嗎?』
「難道你還有事嗎?」
『是啊。』
「什麼事?」
『請問妳是哪位?』
「喂!」她突然喊了一聲,我也大夢初醒。


『葉梅桂,妳在哪裡?』我趕緊看了看手錶:『已經很晚了。』
「別擔心,我在客廳。」
我把眼鏡戴上,在床上坐起身,看到從客廳穿進我房門的光亮。
『喔。』
「我看到字條了。」
『什麼字條?』
「你留在茶几上的。」
『字很難看吧?』
「確實是不好看。」葉梅桂笑出聲。


「"葉梅桂:看到此字條,不要再亂跑。請打我手機,我在外尋找"。
你這樣寫,好像在報紙上刊登警告逃妻的啟事哦。」
葉梅桂一直笑著,我從沒聽見她這種咯咯的笑聲。
『有這麼好笑嗎?』
「是的。很好笑。」她又自顧自地笑了幾秒,笑聲停後,說:
「你真的在外面找我?」
『是啊。我下班回來時看不到妳,就跑出去找妳了。』


「嗯……」她似乎在電話那端想了一下:「你幾點回來?」
『八點45左右吧。我坐計程車回來的。』
「是哦,難怪我等不到你。」
『等?』
「嗯,我在捷運站等你。我沒想到你會坐計程車回來。」
『為什麼妳覺得我不會坐計程車?』
「因為你很小氣呀。」
說完後,葉梅桂又是一陣笑聲。


『我急著回來,就坐計程車了。』我等她笑完,接著說。
「嗯。我開玩笑的,你不小氣。」
『妳一直在捷運站等?』
「我有回來一次。在陽台上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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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度閉上眼睛時,學姐的聲音就不見了。


我對學姐所說的這支叫「夜玫瑰」的舞,非常好奇。
每當廣場上學長們要教新的舞時,我總會特別留意。
正確地說,那是一種期待。


我仍然保有碰到要跳雙人舞時便躲在暗處的習慣。
但學姐總能找到我,拉我離開黑暗,走向光亮,一起跳舞。
「學弟,我看到你了。你還躲?」
「不要裝死了,學弟。快過來。」
「哇!」有時學姐還會悄悄地溜到我身後,大叫一聲。
看到我因為驚嚇而狼狽地轉過身時,學姐總會咯咯笑個不停。
「想不到吧,學弟。這支是希臘舞,我們一起跳吧。」


有次剛跳完亞美利亞的「勇氣」時,
由於勇氣舞所需的均衡步(Balance step)動作較劇烈,
我不小心拉傷了左腿。於是離開廣場,想走回宿舍休息。
走了幾步後,回頭一看,學姐正慌張地四處找尋,
穿梭於廣場的光亮與黑暗之間。
最後學姐似乎放棄了,頹然坐在廣場邊緣的矮牆上。


『學姐。』我略瘸著腿走到她身後,叫了一聲。
她回過頭,若無其事地笑一笑,但眼神仍殘存著一絲悲傷:
「你這次躲在哪裡?害我都找不到你。」
學姐站起身,拉起我右手:
「這支是馬來西亞的惹娘舞。我們一起跳吧。」
我咬著牙,努力讓自己的腳步正常。


我記得那時學姐慌張找尋我的神情;
也記得我突然出現後學姐的笑容;
更記得學姐眼角淡淡的悲傷;
但卻記不得左腿拉傷的痛。


從此以後,雖然我仍無法大方地邀請舞伴跳雙人舞,
但我已不再躲藏。
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學姐的慌張與悲傷。


我會試著站在廣場上光亮與黑暗的交界,盯著圓心。
學姐第一次遠遠看到我站在黑白之間時,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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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事嗎?』
「如果遲到了,別心急。」
『妳放心,我不會遲到的。』
「是嗎?要不要打賭?」
『好啊。如果我沒遲到,晚上妳要煮飯給我吃,還要洗碗。』


「不。如果你遲到了,我才煮飯。」
『這麼好?那我倒寧願遲到。』
「不管你寧不寧願,你鐵定會遲到。」
『如果我沒遲到呢?』
「那我晚上就煮麵。」
『妳……』我突然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這表示,不管我遲不遲到,葉梅桂今天晚上都會煮東西。


原本我以為,夜玫瑰只會悄悄在夜晚綻放,不喜歡陽光。
沒想到在清晨,依然嬌媚如夜。
甚至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朦朧的夜玫瑰變得明亮而豔麗。
我終於看清楚夜玫瑰的顏色。
那是深紅色,而非我一直以為的暗紅色。


『謝謝妳。』我想了一會,只能笨拙地說聲感謝。
「不用道謝。快出門吧。」
『其實我有聽妳的話,只是我太貪睡了,所以一直把鬧鐘往後撥。』
「別說了,快走吧。」
『妳會不會覺得妳在以德報怨?或是有那種“我本將心比明月,
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感慨?』
葉梅桂突然站起身面對我,右手插腰、左手用力往左平伸:
「趕快給我出門!」


我飛也似的出門。
走到公車站牌,我終於瞭解為什麼要提早一個鐘頭出門的原因。
那裡擠了一大群人,好像今天搭公車既免費又會送一包乖乖。
我不能用“大排長龍”來形容等公車的人,因為根本沒人排隊。
每當有公車停靠時,所有人蜂擁而上,只等著最後一個人下車後,
便要搶著上車。


看過籃球比賽嗎?
在籃下禁區爭奪籃板球時,所有球員都會仔細盯著在籃圈跳動的球,
然後抓準時間、一躍而上,搶下籃板球。
等公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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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七C,打開了門,一陣飯菜香味撲鼻。
「你回來了。」葉梅桂在廚房,背對著我說。
『嗯。』我癱坐在沙發上,渾身無力。
「飯快煮好了。」
『飯?妳怎麼知道我會遲到?』
「廢話。我起床後看見你還沒出門,就知道了。」
『妳好厲害。妳應該來做水利工程,妳對時間的估計比我強得多。』
「你在胡說什麼。」她轉過頭:「快來幫我把菜端到客廳。」


葉梅桂把最後一道菜端到客廳,然後坐了下來,說:
「我們一起吃吧。」
我本來伸手想拿碗筷,聽到這句話後,動作突然停止。
『妳能不能再說一遍?』
「幹嘛?」
『就剛剛那句話啊。』
「好話不說第二遍。」她瞪了我一眼:「快吃飯吧,少無聊了。」


我不是無聊,只是突然又想起學姐。
以前在廣場陰暗的角落裡,學姐總能以一句:「我們一起跳吧。」
把我帶離黑暗。
如今,葉梅桂一句:「我們一起吃吧。」
竟然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今天又挨罵了吧?」葉梅桂看著我,問了一句。
『算是吧。』
「我就知道。」
『妳好像什麼都知道。』
「當然。」她拿筷子指著我的臉:「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是嗎?』我摸摸臉頰:『我的臉寫著:我又挨罵了?』
「不。上面寫著:我不聽人家勸告,所以遲到挨罵是活該。」
『妳哪是勸告?那叫警告。』
「是嗎?」她放下筷子:「你可以再說一遍。」
『是勸告,是勸告沒錯。』
我扒了一口飯,專心夾菜。


我們安靜了下來,不再繼續交談,連筷子也不曾交錯。
快吃飽時,葉梅桂喂了一聲,我才轉頭看著她。
「報上說,台北市的堤防可抵禦兩百年的洪水。」葉梅桂開了口。
『喔。』
「那為什麼這次淹水這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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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圓心走了兩步後,便停住腳步。
因為我發覺學姐正站在廣場的圓心處。


「我們請意卿學姐和木瓜學長教我們跳這支“夜玫瑰”。」
總是開口要我們邀請舞伴的學長又說了這句話。
我才知道,學姐今天要教舞,而且是夜玫瑰這支舞。


我根本不在乎木瓜學長是誰,
甚至忘了他是叫木瓜?西瓜?還是哈密瓜?
我的視線,只專注於學姐身上。
今天的學姐很不一樣,頭髮似乎刻意梳理過。
而以往的素淨衣衫,也換上一身鮮豔,出現了難得的紅。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學姐,不禁呆呆地望著,動也不動。


等我回神時,人群已慢慢圍成兩個圓圈,男內女外。
男女面朝方向線,並肩站著。雙手下垂,沒有牽住。
我趕緊往後退幾步,離開這支舞。


學姐很細心地解說這支舞,示範的舞步也故意放得很慢。
我很努力地記下學姐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動作。
武俠小說中,師父臨終前總會將畢生武學,以口訣傳給徒弟。
我就像那個徒弟一樣,用心記住每一句口訣。


外足交叉於內足前(舞伴相對)、內足原地踏、
外足側踏(面轉朝方向線)、停。
內足交叉於外足前(舞伴背對)、外足原地踏、
內足側踏(面轉朝方向線)、停。
從這支舞的前八拍開始,我便把舞步當公式般熟記。


學姐教完後,朝收音機的方向點點頭。
等待音樂響起的空檔,學姐微笑地交代:
「這是戀人們所跳的舞,所以任何踩踏的舞步都要輕柔,
千萬不要驚擾了在深夜獨自綻放的玫瑰哦。」
然後音樂響起:


「玫瑰花兒朵朵開呀 玫瑰花兒朵朵美
玫瑰花兒像伊人哪 人兒還比花嬌媚
凝眸飄香處 花影相依偎
柔情月色似流水 花夢託付誰」


夜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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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葉梅桂嗎?』
「是呀。幹嘛?」
『我晚上請妳吃飯,有空嗎?』
「為什麼請我吃飯?」
『因為…那個……我上次說過要請妳吃飯的。』
「上次?」她哼了一聲:「八百年前的事也叫上次?」


『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所以拖了這麼久。』
「那你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起來?」
『因為有人送我一張餐廳的優待券。』
「是哦。所以如果別人沒送你優待券,你就會一直忘記?」
『應該……應該是不會啦。』
「應該?」她又哼了一聲:「那表示你還是有可能會忘記。」
『從機率學上來說,是有這種可能。』
「很好。」她的呼吸聲音變重:「那我今晚跟你吃飯的機率就是零。」
然後電話就斷了。


我很懊惱又惹她生氣,呆立了一會,才轉身搭電梯上樓。
進了辦公室,坐回我的座位,椅墊尚未坐熱,手機又響起。
「喂!」是葉梅桂的聲音。
『怎麼了?』
「聽到電話突然斷掉,你都不會再打來嗎?」
『不是妳掛斷的嗎?』
「是呀。但你還是應該再打來問為什麼的。」


『喔。那妳為什麼掛電話呢?』
「因為生氣呀。」
『喔,我知道了。對不起。』
「知道就好。」
『嗯。』
然後按照慣例,我們又同時沈寂。


「喂!」
『幹嘛?』
「我剛剛只說今晚不跟你吃飯,沒說明晚不行。」
『那明晚可以嗎?』
「可以呀。」
『好啊。那明天見。』


「笨蛋,你今天不回家的嗎?我們今晚就可以見到面了。」
『我真糊塗。』我笑了幾聲:『那我晚上再跟妳約時間地點好了。』
「嗯。」
『那就這樣囉。』
「幹嘛急著想掛電話?」
『喔?還有事嗎?』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今晚不行?」
『好,為什麼不行呢?』
「因為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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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衛?』
「那時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陌生男子。
一個陌生男子來看房子,我當然會擔心呀。」
『妳把腳跨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保護自己?』
「起碼可以讓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兇,不好欺負呀。」
『是喔。』我笑了笑。


「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嗯。』
我收回踩在茶几的左腳,把客廳的燈打亮。
『妳也別太晚睡,知道嗎?』
「嗯。」
『明天吃飯的事,別忘了。』
「我才不像你那麼迷糊呢。」
『喔,那妳也別興奮得睡不著。』
「你少無聊。」葉梅桂瞪了我一眼。
『晚安了。』
「晚安。」


這應該是所謂的一語成讖,因為當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人,是我。


隔天早上要出門上班前,我用北斗七星褲,把靠近我的小皮,
不斷逼退,一直逼到陽台的角落。
我很得意,在陽台上哈哈大笑。
「喂!」葉梅桂突然叫了一聲。
『我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聲,轉身要逃走。


「等一下。」葉梅桂走到陽台,拿給我一顆藥丸和一杯水。
我含著那顆藥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搖了搖頭。
「你搖什麼頭?這又不是搖頭丸。」
我把水喝掉,問她:『這是什麼?』
「綜合維他命而已。」
『喔。我走了,晚上見。』


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奇怪,常常會沒來由的心跳加速,似乎是緊張。
我每隔一段時間,會深呼吸,放鬆一下。
然後提醒自己只是吃頓飯而已,不用緊張。
過了六點,開始覺得不知道該做什麼,也無法專心做任何事。
於是開始整理辦公桌上的文件,分門別類、排列整齊。
連抽屜也收拾得井井有條。


疏洪道經過我辦公桌前,嚇了一跳,說:
「這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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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嗯?』
葉梅桂又拿出總令我搖頭的綜合維他命丸,和一杯水。
『可不可以……』話沒說完,她就把藥丸直接塞進我嘴裡。
「你這陣子比較累,身體要顧好。」她再把水遞給我。
『那妳也要給小皮吃一顆,看牠的牙齒會不會更強壯。』
「如果你很希望褲子破的話,那我去拿剪刀。」
『我走了,晚上見。』我一溜煙跑出門。


今天公司臨時要疏洪道和我到台中開個會,當天來回。
我想雖然晚上就會回台北,但還是撥了通電話給葉梅桂,
告訴她,我今天到台中,可能會晚點回去。
掛完電話後,疏洪道問我:
「打電話給女朋友?」
『不是。她是我室友。』
「那幹嘛連這種事也要告訴她?」
『因為…因為……』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猛搔著頭。


其實答案很簡單,我不想讓陽台那盞燈等太久。
倒不是為了要節省電費,我沒那麼小氣。
我只是不希望葉梅桂在客廳看電視或看書時,
還得時時側耳傾聽我開門的聲音。
那種滋味我嚐過,很不好受。


所以開完會後,我就急著想招計程車到台中火車站搭車回台北。
「小柯,難得來台中,幹嘛急著回去?」疏洪道拉住我衣袖。
我很怕被他拉住,脫不了身。立刻從上衣口袋拿出筆,問他:
『你看這枝筆如何?』


疏洪道看了一下,讚嘆說:
「這枝筆的筆身竟然是木頭製的,上面還有花紋,真是一枝好筆。」
我把筆湊近他鼻子,讓他聞一聞,突然往旁邊丟了十公尺遠,再說:
『去!快把它撿回來。』
他放開拉住我衣袖的手,迅速往旁邊移動了幾步。
等他發覺不對,再回過頭時,我已攔住一輛計程車,直奔台中火車站。


沒想到常跟小皮玩的遊戲,現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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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放下吧。』
「放下什麼?」
『放下這種怨恨的情緒,它只會讓妳更寂寞而已。』
「我偏不放。」她把頭轉過去,背對著我。
『玫瑰。』我嘆了一口氣:『讓我安慰妳,好嗎?』
我終於又走近她左手邊的沙發,坐了下來,拍拍她肩膀。


葉梅桂緩緩地,再將頭轉回來朝向我。
過了一會,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一顆顆滑落至臉頰。
我曾經看過利用噴灌系統灌溉的玫瑰花,當水灑落在玫瑰上時,
水珠便會順著玫瑰花瓣,滴落。


『妳像是黑暗中的劍客,因為看不見,只好盲目揮舞著劍護住全身,
以免受到傷害。可是,這樣卻也會砍掉想要拉妳離開黑暗的手。』
「我沒砍到人。」
『妳今晚就砍傷了妳爸。不是嗎?』
「我……」
『妳並不像妳所說,毫不在乎妳爸爸。要不然妳也不會叫我假裝是妳
男朋友,不是嗎?在妳心裡,妳還是希望妳爸爸不要擔心妳的。』
我笑了一笑,接著說:『妳爸爸說得沒錯,“玫瑰真是個好女孩”。』


夜玫瑰並未說話,等最後一滴水珠從花瓣滴落後,她才說:
「那為什麼他們都不要我?」
『他們並沒有放棄妳,是妳自己放棄妳自己。』
「我才沒有。」
『我第一天看到妳時,就覺得……』
「你一定覺得我是那種很兇狠兇的女孩。」
『不。我覺得妳好年輕,很像是漂亮的大學生。』
「胡說。」
『妳一直帶著18歲時的眼神,又怎麼會變老呢?』
「我……」
『玫瑰。』我再拍拍她:『放下吧。』


葉梅桂安靜了下來,也停止所有細微的動作,似乎陷入回憶的漩渦中。
我也跟著安靜,不想驚擾她。
「有時想想,我倒寧願是個孤兒。」過了很久,她才淡淡地說。
『不是每個孤兒,都會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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