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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靈異鬼話]魔笛

[靈異鬼話]魔笛

 一﹑離奇死亡

 四月快到了﹐我想起很久以前﹐梅對我說過﹕「四月是適合播種的季節。」自己當時一副很不以為然的德行﹐告訴她種花種草是很磨人的事。 「可是如果你有耐心﹐種下一粒種子﹐慢慢看它長大﹐多麼美妙啊。」我刮一下梅的鼻子﹐告訴她真是如此還不如咱們兩個以後養小孩。她害羞﹐每到這種問題她總是害羞。咳﹑咳……我正瞇著眼想像﹐冷不防有人拍我﹐面前出現了一個……不﹐是一張好大的嘴巴﹗「啊﹗」我一個鯉魚打挺──沒起來﹐又栽在床上了﹐「誰啊﹖」「來找你的﹐都叫了你好半天了。」子強嘴裏叼著麵條﹐好心提醒道。「你是哪位﹖」那大嘴笑道(一笑嘴更大了)﹕「我叫李有才﹐從警察局來的。」現在這年頭警察都……。我說﹕「久仰久仰﹐找我何事﹖」李有才一屁股坐在我鋪上﹐一邊揉著他的一條腿﹐一邊說﹕「我是來跟你瞭解情況的﹐我聽說上回你們學校有個女生離奇死亡的……」他又提起梅來﹐好像迎頭潑了我盆冷水。我冷冰冰道﹕「該說的我當時都告訴你同事了。」「是﹐是﹐不過我要問的是另一方面﹐比如那次事件中﹐有沒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他這句問的還算對頭﹐我說﹕「如果說是冤魂索命﹐你信嗎﹖」
  李有才忙不迭的點頭道﹕「我信﹐我信﹐我聽說那個案子了﹐早就覺得事有蹊蹺。」我苦笑不得道﹕「有蹊蹺又怎麼樣﹐這種事情知道就得了﹐你還能拿出來重新調查不成﹖」李有才道﹕「我不是想調查那件事﹐我是想問問別的。」我好奇道﹕「有別的案子﹖那跟那件事有什麼關係嗎﹖」李有才搖頭道﹕「不是﹐只是現在我們遇到的事情﹐也跟一些超自然的東西有關。你是不是能看見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說﹕「那又怎麼樣﹐我能看見也不會幫你什麼的。」李有才猛地看我幾眼﹐站起來﹐忽然抓著我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你可一定要幫我啊﹗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我被他嚇得不清﹐口氣頓時軟了﹐安慰道﹕「有話好好說﹐來﹐坐下。」李有才見我如此﹐立時又改了表情﹐鬼鬼祟祟道﹕「不過你這裏人多﹐咱們還是……借一步說話。」 唉!林傑的單人寢室306。李有才坐在床板上﹐訕訕的開始講﹕「我從小就想當警察﹐特別喜歡看破案的電視劇。去年﹐我夢想成真﹐真的到了自己喜歡的地方工作。誰知道一開始就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得從上個禮拜說起﹐我們負責的地段一下子發生了五起人命案﹐我以為輪到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誰知道他們不讓我插手。不讓﹐我就自己打聽好了﹐我偷偷的到死者的家裏調查了一番﹐你們瞧﹐這是他們的相片﹐資料寫在後面。」 林傑一直在反對我把他這裏當成會客室﹐不過這時候來了興趣﹐跟我看了看李有才的那幾張相片。都是生活照﹐沒什麼特別﹐三男兩女﹐林傑說﹕「這幾個人乾什麼的都有﹐歲數也不同﹐沒什麼聯繫啊。」李有才道﹕「沒錯﹐開始我也這麼想﹐可是這幾天沒事﹐琢磨琢磨﹐嘿﹐還真叫我看出聯繫來了﹗你們猜怎麼著﹖他們都喜歡樂器﹗你瞧這個中年婦女﹐她以前是民樂團的﹐她家裏人說出事的幾天前﹐她剛剛從外面買回了一件新樂器﹐有點像琵琶的﹐不過她死了以後﹐那件樂器也不見了。」我瞅瞅其他死者﹐說﹕「結果你是不是發現﹐其他人也有類似的情況﹖」李有才點頭道﹕「對﹐這個高中生樑亮﹐他生活很單純﹐是個乖孩子﹐出事前也剛剛買了一根紫色笛子﹐事後不見了。還有這個大學生方小蘭﹐據她寢室的同學說﹐她出事的前幾天高高興興的搬了個琵琶樣子的樂器回來﹐還告訴同學說那不是琵琶。」「這個工程師李為﹐也曾經買過一根紫色笛子。」林傑把照片拍在書桌上﹐說﹕「那麼剩下的這個﹐小保姆趙菊花﹐該不會也是演奏樂器的人吧﹖」「這個我也很奇怪﹐但是她的僱主說過她喜歡撿破爛。」我說﹕「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撿到笛子或者那種類似琵琶的樂器﹖」
  李有才說聲沒錯﹐語氣低下來﹕「你們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他掏出一個筆記本﹐「我標記在這裏﹐有三個人是整根大腿不見了﹐動脈失血過多而死﹐另外的人……」我看著他的筆記本﹐念道﹕「開膛破肚﹖」「而且小腸不見了﹐據說去現場的警察都吐了﹐從來沒見過那麼噁心的情景。」大腿﹐小腸﹖這也太離譜了。

 二﹑樂器商店
 「我到這裏來不是讓你們幫我分析案情的﹗」李有才說著說著激動起來﹐「我很害怕啊。」林傑說﹕「發生什麼事了﹖你放心﹐我們家族世代通靈﹐可以絕對保證你的安全。」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得老實一點﹐知道什麼儘管說。「我在調查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李有才道﹕「我是從樂器著手的﹐首先我去了很多家樂器店。不知道你們注意沒有﹐在你們學校東門外面的樂器一條街的盡頭﹐有一家壽衣店的後面開著一家奇怪的樂器店。」我想了想說﹕「那邊我去過啊﹐不過我記得那裏只有壽衣店﹐沒見過再往裏還有什麼店舖。」「有的有的﹐那裏的確有一家樂器店﹐而且店裏有笛子出售﹐跟死者家屬敘述的非常相像。」「然後你就把它買下來了﹖」李有才臉上表情複雜﹐不知是哭是笑﹕「我也是想帶回去調查啊﹐誰知道從此﹐我的惡夢就開始了。我看見那家店舖的時候是晚上﹐買了笛子沒辦法去局裏﹐就回家睡覺了。誰知道那根笛子半夜會自己響﹐嗚嗚的﹐把我吵起來﹐我害怕死了﹐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四肢都失去了直覺。笛子響著響著﹐音調越來越高﹐我就看見……」他講到這裏竟是臉色發白﹐冷汗如雨﹐眼看就要撅過去。林傑手裏捏了張符紙向他背上一扣﹐他一口氣才緩過來﹐感激又崇拜的謝了一聲。林傑道﹕「這張是振魂紙﹐給人壓驚用的﹐小意思﹐你接著講吧。」「我躺在那裏不能動﹐宿舍的窗戶嘎吱嘎吱響起來﹐先是一點小聲﹐後來越來越大﹐我用眼睛的餘光一瞧﹐天吶﹐一根披頭撒發的女人從窗戶外面爬進來了﹗那女人走到我床前﹐她長髮黑糊糊的蓋著臉﹐我只聽見她含糊的說了一句什麼﹐一道寒光劈下來﹐天吶﹗我一陣劇痛就暈過去了。」
  李有才接著道﹕「我醒過來﹐大腿上有很大一道口子﹐不過幸好只是破了皮﹐我上了藥﹐以為沒事了﹐結果……不成啊﹐那傷口越來越大﹐越來越疼﹐我覺得這條腿就要掉了﹗醫生說不知道怎麼回事﹐隔壁的大媽說我中邪了﹐要找個高人看看。別人我也不認識﹐就記得上次那個很轟動的案子裏﹐你﹐對還有這位姓林的小兄弟曾經說過自己有通靈的能力。求你們幫幫我﹐我不想死﹐也不想沒了這條腿﹗」他說罷淚如雨下﹐我不禁十分佩服起他說風就是雨的本事來。林傑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問道﹕「你有什麼護身符嗎﹖」「你怎麼知道的﹖我小時候我媽曾經跟一個很有能耐的和尚求過一個。」
  林傑瞅一眼﹐道﹕「就是了﹐你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還有個護身符。但是你的傷口是被下了符咒的﹐我無能為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下咒的人或者鬼親自給你解開。」「不﹐我不要﹐如果讓我再回那個樂器店﹐不是找死嗎﹗」我跟林傑對視一眼﹐站起來往外走。「你說他煩不煩啊﹖」胖子跟我說﹕「跟咱們上了好幾節課﹐現在又來看咱們踢球。」大蝦接口道﹕「沒錯﹐而且走路一瘸一拐的好難看。」走路﹖是中了符咒的傷口吧﹐我抽空瞥一眼﹐腳下一個飛鏟──幾個隊友都笑得岔了氣﹐球沒有碰到﹐我人坐地上了。李有才跑步過來扶我﹕「沒事吧﹐你小心一點。」我卻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你老跟著我乾什麼﹖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捲進那種事情裏去的﹐再說﹐你乾嘛不去求林傑﹖」他訕訕道﹕「他根本不想看見我﹐可是我覺得你不同。就算你們不答應幫我﹐這幾天就當我的垂死掙扎吧。」唉﹐我……我說什麼好呢﹖林傑不在﹐手機不通。
  黑夜中壽衣店掛出的燈籠若隱若現﹐說不出的詭異﹐我暗自慶幸自己不是朝壽衣店﹐而是向樂器店去。李有才在我背後哆裏哆嗦﹐我不能顯得比他怕事﹐正義凜然的走過去﹐終於瞅見了那間樂器商店。錯了﹐還真不如去那家壽衣店好些。這些樂器看上去怎麼都那麼詭異﹖店裏紫色螢光下﹐一個女孩緩緩走過來﹐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李有才﹖」我回頭﹐沒人﹐透明玻璃門外也是一片寂靜﹐該死﹐李有才跑了。
「我……我只是想隨便看看。」是到如今﹐只有如此說法。
  女孩點點頭﹐說﹕「請隨便。」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回櫃臺去了﹐背影嬴嬴弱弱的。我鬆了口氣﹐裝模作樣看起來﹐薩克思﹐小提琴……這邊是西洋樂器﹐古箏﹐琵琶……對﹐那裏﹐我差點跳起來﹕「那個長得好像琵琶的東西叫什麼﹖」櫃臺後面女孩無聲的笑﹕「那個是阮﹐這把阮是本店最珍貴的﹐僅供觀賞﹐絕不出售。它有個名字﹐叫紫阮。」我不知道做什麼﹐鬼使神差道﹕「你們店裏有笛子麼﹖」紫衣女孩伸出小手從櫃臺下面拿出一根給我﹐褐色的﹐輕的嚇人。我差一點扔出去﹕「這麼輕﹖」女孩啟齒道﹕「是特製的。」「用什麼做的﹖」她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說﹕「試試看﹐聲音很好聽的。」我只好硬著頭皮把笛子橫在嘴邊﹐輕輕一吹。笛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嗚咽一樣的聲音﹐好像受傷的猛獸﹐我從來不知道一件樂器能發出這種音調。那女孩在對面聽了﹐好像很陶醉﹐見我停下來﹐說﹕「怎麼了﹖多麼好聽的聲音啊﹐我們這裏還有很多根這樣的笛子﹐你可以挑選一根。」我把笛子放回櫃臺上﹐問道﹕「有紫色的笛子嗎﹖」女孩一愣﹐道﹕「沒有﹐本店沒有紫色的笛子。」李有才說他買的那根笛子不見了﹐如果每個受害人都是因為樂器被殺的話﹐那麼樂器應該還在這間店舖裏啊。我說﹕「你們真的沒有紫色的笛子﹖怎麼我的一個朋友說前幾天在你們這裏買到一根﹖」女孩翻起眼皮來看我﹐小巧的瓜子臉雪白雪白﹕「大概是你的朋友記錯了﹐我們這裏真的沒有紫色的笛子﹐而且若是真的有﹐我也捨不得賣啊﹐我一直在找那樣的笛子。」「你在找這樣的笛子﹖」女孩纖巧的手指在櫃臺上敲了一敲﹐說﹕「沒錯﹐本店很久以前曾經有一根這樣的笛子﹐不過早已失落了﹐如果誰知道它在哪裏﹐或者送回來給我﹐我把這間店都給他也願意。」她說罷抬起眼斜眄﹐卻是認認真真道﹕「不錯﹐我願意用我這間店來換那根笛子。」我不明所以﹐告辭出來﹐四顧無人﹐不過有個影子好像竄進了對面胡同。好啊李有才﹐讓我去送命﹐自己消遙去了﹐絕不放過你。我鼓足了氣一路追過去﹐以運動會短跑紀錄保持者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前邊的人﹐可是不幸速度太快﹐連他一起摔在地下。
  摔下的一瞬間﹐我明白﹐抓錯人了。李有才是個大男人﹐而我抓的明明是個柔若無骨的女孩。那女孩被我推在地上﹐開始沒吭聲﹐後來淡淡的說﹕「你可以把手從我腿上拿開嗎﹖」我一低頭﹐瞅見自己的手的確按在人家的大腿上﹐馬上縮了回去﹐連說抱歉。女孩也不責怪我﹐讓我把她啦起來﹐她身子實在太輕巧﹐好像風一吹就會飄走一般。站起身後﹐她看了看我﹐轉身走了。走得好快﹐好像有點不對勁……不過我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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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湖畔幽魂
 醫院病房﹐黑子靠在枕頭上﹐讓一個身材長相都堪稱「天使」的女護士在胳臂上紮針﹐表情綿羊一般溫順。「大夥﹐謝了﹗」目送護士走開﹐黑子抱拳說﹕「我真太沒用了﹐那麼一點事就……就……」我把拿過去探病的香蕉拽了根﹐坐在他床沿問﹕「你還沒說明白﹐那天倒底怎麼回事﹖」黑子心有餘悸道﹕「說起來真是……我吧﹐跟平時一樣下了自習往回走﹐經過河邊的時候不知怎地眼前一黑﹐你們猜我看見了什麼﹖」大蝦膽子小﹐不敢作聲﹐胖子大咧咧的笑﹐跟我一起分吃那一把香蕉﹐一邊假裝猜測道﹕「見了鬼﹖」黑子表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真的﹐我就是見到了鬼。遠遠看上去是個女生走過來﹐可是到了近前一瞅那臉色﹐真不像活人﹐尤其是肚子上糊糊一片﹐好像都有腸子露出來了似的。」胖子饒有興趣的問﹕「是麼﹖她長得啥樣﹖」黑子有點不悅道﹕「我哪兒看的清﹗我那時候早就﹐早就摔了。」說罷指指自己腦袋上的紗布﹐大家都知道他腦袋磕到地上的一塊磚頭才掛綵成這樣。阿標說﹕「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不是也看到過不可思議的現象嗎﹖」黑子點頭如搗蒜。「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沒看見那鬼真遺憾。」瞧黑子那難受的樣子﹐我知道該出來打圓場了﹐奮力嚥下最後一口香蕉﹐我說﹕「你們別難為黑子了﹐要是你們撞上鬼﹐說不定早掛了。對了子強﹐咱們學校沒出什麼命案吧﹖」
 子強剛才一直沒說話﹐現在打著官腔道﹕「基本上﹐沒什麼﹐只是有個女生在校外遇到一點麻煩﹐她家裏人也不說倒底怎樣了。外面有點閒言閒語說……她被人開膛破肚﹐死的很慘。」我心中一動﹕「那女生叫什麼名字﹖」好像……叫方小蘭﹐子強說﹐不是咱們學院的。「大晚上你非要啦我來湖邊吹風不可嗎﹖」林傑一個勁問我﹐「以前動員我幫那個李有才﹐現在又啦我出來捉鬼﹐你煩不煩啊﹖哪有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麻煩已經上門了﹐豈有不弄清楚之理﹖再說了﹐李有才你今天見過嗎﹖」林傑搖頭﹕「那傢伙大概死心了﹐不來糾纏我們了。」我說﹕「不是吧﹐我昨天跟他一起去那家樂器店﹐他忽然不見了。」「那關我們什麼事﹖」我忍不住給了林傑一巴掌﹕「虧你還自稱通靈家族的人﹐這種事情本來就該你解決﹗在你眼前有人無辜被害死了﹐你不覺得難受嗎﹖」林傑捂著臉無言。此時無風﹐四周死寂死寂﹐我忽然聽見有人說﹕「你真這麼想﹖」「當然了﹐我得把事情搞清楚。」我回答完﹐才想起那是個女孩的聲音。林傑立即來了精神﹐大喊﹕「誰﹖出來﹖何方……」我摀住他嘴﹐接著道﹕「你出來吧﹐我們只是想問你一點事情。」
  湖邊那棵樹上好像多了點東西﹐有一根很長的枝條垂下﹐斷了﹐落在地上﹐好像是個人影﹐緩緩的過來。我小心的觀察﹐問﹕「你是方小蘭嗎﹖」可以看出那個「人」點了點頭。「你是怎麼死的﹖」「我是被害死的。」「被誰害死﹖」方小蘭的鬼魂不再說話﹐乾柴一樣的手指伸到自己的腹部﹐啦出兩根細細的腸子來。這場景嚇得我不敢說話﹐好半天才聽見她陰冷的說出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來。「我是被害死的﹐就在這棵樹下。有一天下自習很晚﹐路上已經沒有人。我走到這裏﹐忽然遇見一個女孩﹐她說能夠給我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樂器﹐但是也要我付一樣東西給她做報答。我問她是什麼﹐她說不用我管﹐還說這種東西我身上就有﹐而且不用錢買﹐我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實在很想知道世界上最好的樂器是什麼﹐就輕率的答應了她﹐誰知道﹐誰知道她就那樣抬起胳臂﹐手在半空中變成一把寶劍﹐很鋒利的一下子劃開我的肚子﹐我……我當時嚇壞了﹐都沒感到疼痛﹐那女孩一邊抽出我的腸子﹐一邊對我說﹐只要我一聲不吭﹐是不會死的。我完全身不由己﹐看著她剪開我的腸子﹐在湖裏洗﹐最後做成四根弦﹐衝我詭異的一笑。」
  「我看到這裏就暈過去了﹐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倒在地上﹐身上好像不缺什麼﹐有一把阮放在不遠處。那把阮像是新的﹐彈起來聲音非常動聽﹐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聽的阮﹐而且我也是愛樂器的人﹐就把它拿回宿舍﹐剛才的一切﹐全當是做夢。」鬼魂說到此時﹐諷刺的大笑起來﹐煞氣實足﹐林傑擋在我後面﹐小聲說﹕「等我數一二三﹐你就閃開﹐我用手電筒照她﹗」我搖頭﹐又問鬼魂﹕「後來呢﹖你怎麼會忽然死了﹖」「你知不知道迷戀的滋味﹖我太喜歡那把阮﹐白天也看著﹐晚上也看著﹐連彈都捨不得﹐生怕把弦扯斷了。後來﹐我決定把它拿回家去。那天晚上很晚了﹐同學都勸我第二天再走﹐可我中邪了一樣非得拿著它出了門。公共汽車上沒什麼人﹐有個老頭坐在我旁邊﹐快到站了﹐他忽然站起來﹐幽幽的問我﹕『姑娘﹐你到哪裏去啊﹖』我說我回家﹐老頭說﹕『人都死了﹐回去也是傷心﹐不如跟我一起去陰間報到吧。』我想這老頭一定是有神經病﹐他瞅著我笑了﹐說﹕『不信﹖你看看自己的腳﹗』──他讓我看自己的腳﹗我就低頭看﹐我的腳直直的﹐卻不是放在地上﹐我站起來﹐腳還不是踩在地上﹐原來﹐我早就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我是被那個女孩殺了的﹗她殺了我﹐還騙了我﹐我看看自己手裏的阮﹐原來上面那四根動聽的弦﹐就是我自己的腸子做的。」林傑從我後面探出頭﹐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鬼魂﹕「這樣都成﹖我服了你了﹐你乾嘛還不去投胎﹖」鬼魂說﹕「我知道自己死了﹐十分傷心﹐一直在遊蕩﹐等到我想起來﹐那把阮竟然丟了﹐我把自己的腸子丟了﹐怎麼肯再去投胎﹖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笨啊﹐你人都死了﹐腸子啊屍體啊都是身外之物﹐留著乾什麼。」鬼魂不理林傑﹐只是一個勁的嘟囔著﹕「我要找回來……我把自己的腸子丟了……」

 四﹑姐妹情深
 林傑聽了我關於樂器商店的描述﹐終於從箱子裏翻出了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地獄光線」﹐雄赳赳氣昂昂的說﹕「走﹗這種鬼﹐我不怕。」 你真的不怕﹖我在心裏很是沒底﹐不過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問她較好。我帶著他去找那家樂器店﹐一路上許多人指指點點的瞅著我們。「林傑﹐你就沒有小一點的道具﹖不知道的以為咱們要去打伊啦克呢﹗」林傑說﹕「有備而無患﹗咱們必須得小心﹐顧不得形象了。」傍晚的街道﹐樂器店。林傑示意我開門進去﹐裏面卻沒有人﹐樂器寂寞的擺了一桌子﹐我忽然想起來﹐從櫃臺底下找出那天看的那根笛子。「你瞧瞧﹐這是什麼做的﹖」林傑搖頭﹐把掛在脖子上的眼鏡戴上﹐只看了一眼﹐哇一聲大叫。「扔掉﹗不然我吐了。」我不解的放回櫃臺﹐要了那眼鏡﹐再看。天吶﹐那根笛子……分明是人的一根大腿骨﹗上面還帶著暗紅的血絲﹐我往後一退﹐看到了其他樂器﹐琵琶上面也是血糊糊﹐如果方小蘭的鬼魂說的屬實﹐應該是…… 林傑知道我在看什麼﹐肯定道﹕「人的腸子﹐這裏每種樂器都帶著血腥氣﹐都是用人身上的東西做的。所以我敢肯定這是一家鬼店﹗」我們身後的門噹啷一聲﹐有人推門闖進來。是看店的那個女孩﹐她看見我們﹐詭異的一笑道﹕「你們不想自己做一件樂器嗎﹖」我脫口而出﹕「殺方小蘭的就是你﹗你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那女孩說﹕「這一屋子的樂器都是我的傑作﹐你猜猜我能殺多少人﹖」林傑大吼一聲﹕「別跟她廢話﹗」手裏火箭砲一樣的地獄光線照射過去﹐女孩被一下子打倒在地上﹐籠罩在光線中。「奇怪﹐她怎麼不被地獄吸下去﹖」那女孩在光線中笑了笑﹐說﹕「因為我本來是半人白鬼啊﹐雖然不是人﹐但是也沒完全死掉。」林傑不解﹐咬牙道﹕「我加大功率……」他話音未落﹐從門口又衝過一個人來﹐猛一下撞掉了他肩膀上的光線槍。是我那天離開商店撞倒的女孩﹐此時她衝向店裏的女孩﹐快到了的時候又停止﹐冷冰冰道﹕「你怎麼樣﹖還是不肯把魔笛給我嗎﹖」
  倒在地上的女孩雖然在硬撐卻也奄奄一息了﹐勉強道﹕「紫阮……你終於回來了﹐我發過誓﹐只要能換你回來﹐失去什麼都無所謂。所以我用了這個辦法﹐能見上你一面﹐我就是死了也心滿意足。你知不知道這些年見不到你我有多痛苦﹐多無趣﹖」被叫做紫阮的女孩說﹕「虛情假意﹗你失去什麼都無所謂﹖那乾嘛死不放棄魔笛﹖」地上的少女恍然大悟道﹕「魔笛﹖原來你一直以來潛伏在附近不肯見我﹐又殺了這麼多人做成樂器送過來﹐加罪孽給我﹐就是為了魔笛啊﹗」紫阮說﹕「你裝什麼糊塗﹗不是為了魔笛﹐我會離開你﹖不是為了魔笛﹐我會這樣避你﹖虧你是我姐姐﹐還這樣待我﹐現在你死了不要緊﹐魔笛在哪裏﹖交出來﹗」她一邊說著﹐一邊一腳把掉在地上的地獄光線踹到一邊﹐讓林傑和我夠不到。「你們也別想走﹗」商店裏的樂器都跳起來抵住我們﹐我只覺得身後一根濕乎乎的弦(最好不要把它想成腸子)勒住脖子。「你們要是一動﹐我就『啪』的一聲﹐紫阮打個手勢﹐我馬上覺得呼吸困難。」「我們不動了﹗」混蛋的林傑高聲道。趴在地上的少女長嘆一聲﹐說﹕「紫阮﹐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父母雙亡﹐姐姐帶著你﹐沿街乞討﹐依然吃不飽。有一天﹐你餓得哭﹐被一個琴師撿去﹐我追隨你一起到了他家﹐本以為他是個好人。誰想到他是個瘋子﹗」
  紫阮道﹕「他也不是什麼瘋子﹐只是愛樂器如愛性命罷了。我看見他把那些人誆騙回家﹐殺了他們﹐用他們身上的東西做樂器﹐腸子﹐骨頭﹐頭蓋骨﹐可有多麼有趣﹐你不懂就不說他﹗哼﹐現在還配自稱是我姐姐﹐紫裳﹐你根本不配做我姐姐。我還記得那天爸爸高興的告訴我﹐他得到一根魔笛﹐這根笛子可以儲藏生命。他把我抱在膝蓋上﹐跟我說了好多話﹐還做我最喜歡吃的東西﹐給我喝果汁﹐那果汁真好喝﹐可惜我只喝了一口就睡著了。」
  她把臉扭向我們﹐不去瞧她姐姐﹕「可是﹐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這個自稱是我姐姐的人﹗她殺了最疼愛我的爸爸﹐因為爸爸只愛我一個﹐她還偷走了魔笛﹐叫我不能把爸爸的生命儲藏在裏面﹐叫我眼睜睜的看著爸爸斷氣了。我……我沒想到她這麼狠﹗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給爸爸和我復仇﹐我殺了很多人﹐把他們做成樂器送到店裏面﹐做的就是跟魔笛一樣的笛子和爸爸生前最喜歡的阮。我要提醒她早點把魔笛叫出來﹐誰知道她不但不理會我﹐還把笛子染成別的顏色。不過我的目的也算達到﹐漸漸的店裏面全是用死人做成的東西了﹐這些樂器上面充滿鬼氣﹐把她﹐把整個店包起來。」紫裳不再掙扎﹐半邊臉貼著冰冷的地板﹐一行眼落﹕「對﹐對﹐我的所有生命都被這些鬼樂器吸走了﹐這間店已經變成了鬼店﹗紫阮你殺了我﹐殺的好﹐我這回可要徹底死了﹐咱們姐妹恩斷﹐從此不會再相見了。」紫阮伸手過去﹕「魔笛﹗你現在留著也沒什麼用了﹐我是不會讓你有機會用到它的。」紫裳把眼睛閉起來說﹕「你不要想了﹐魔笛不在我這裏。我把那些笛子染成別的顏色﹐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紫阮厭惡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惡毒的女人﹗我用了這麼多手段﹐你竟然甘心被我弄死﹐也不用魔笛把自己保護起來﹐你真這麼變態嗎﹖」她搖曳的身段現在氣得直哆嗦﹐我忽然想起來了。當初撞到她的時候﹐我摸到了她的大腿﹐那時候﹐有點不對勁。莫非……紫裳的確曾經認認真真的對我說過﹕「我願意用我這間店來換那根笛子。」事到如今﹐我猛吸一口氣大聲道﹕「紫阮﹐你誤會你姐姐了﹗」紫阮一驚﹐望我們這邊看﹐正好瞅到林傑正從兜裏往出掏那根手電筒。紫阮一下子把手電筒打掉﹐林傑瞪我﹐眼神中大嚎著叫苦。「你剛才說什麼﹖我說﹕「你誤會你姐姐了﹐其實真正愛你的是你姐姐紫裳﹐為了你她什麼都能放棄﹐你卻一直在恨她。「你為了活命﹐也不至於討好我姐姐吧﹖」我說﹕「你太笨了﹐你以為喝了養父的果汁以後是睡著了嗎﹖我猜那果汁裏有迷藥﹐你大概在睡著以後就被你養父做成樂器了﹗你姐姐就是為了這個才殺了他的。至於魔笛到底在什麼地方﹐你摸摸自己的右腿吧﹗」紫阮真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露出吃驚的表情﹐把裙子掀起來﹐下面哪裏是腿﹐分明是一根紫色的長笛支在那裏。「你早已經死了啊﹐你瞧瞧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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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沒有朝我和林傑撲過來的樂器靜靜的躺在這兩姐妹旁邊﹐我壓住語氣中的激動﹐說﹕「你看看那個阮﹗你姐姐叫它『紫阮』﹐眼神中對它愛護備至﹐我想它就是用你的腸子做成的啊﹗你自己難道感覺不到嗎﹖」紫阮用手摸著自己的小腹﹐忽然跪在地上﹐瘋狂的拔下自己右腿上的笛子﹐指著問﹕「這是真的嗎﹖他說的是真的嗎﹖」紫裳輕描淡寫的說﹕「紫阮﹐追究這些有什麼用呢﹖反正都要死了﹐不過你記著﹐以後把這根笛子帶在身邊﹐不要弄丟了。」紫阮看看魔笛﹐又看看那把阮﹐道﹕「那麼就是真的了﹖告訴我﹐姐姐﹗你不告訴我我就丟了這笛子﹗」
  「不要﹗」紫裳的身影已經虛了很多﹐嘴脣也變得蒼白﹕「紫阮﹐你要我說什麼呢﹐那天我躲在門後﹐想看看那個瘋子跟你說什麼﹐卻看見你滿身是血的躺在那裏﹐他正在旁邊﹐做著那把該死的阮﹗我當時好傷心﹐整個人都傻掉了﹐等到他又把你的右腿割下來﹐要做成笛子的時候﹐我忍無可忍﹐抄起地上那把快刀……」紫裳的語速很慢﹐紫阮已經泣不成聲了﹕「姐姐﹗你……」「他沒有躲。」紫裳說﹐眼睛無神的瞅著天花板﹐「他根本沒料到我會殺他﹗他沒想到我在被他割掉一條腿以後還沒有死﹐還能爬起來殺他﹗」紫阮瘋了一樣掀開紫裳的衣服﹐果然看見她右腿是假肢。「他對你做了什麼﹖」
  紫裳說﹕「魔笛﹐所謂魔笛就是他用我的腿加上一個巫師的秘方做的。這該死的人﹐不過這也不完全是壞事﹐紫阮﹐你當時剛斷氣﹐我還來得及……把腿給你安上。你當時很虛弱﹐只有這樣才能保留住你的生命﹐讓你恨我也是沒辦法﹐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你那些事情。」她聲音越來越弱﹐紫阮哭得不成樣子了﹕「你不要死﹐姐姐﹐本來就是我該死﹗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我其實一直都已經死了。是你把自己的腿安在我的腿上﹐讓我繼續活下來﹐還用了這麼多年來逼你殺你﹐你不要死﹐姐姐﹐如果你沒有了﹐叫我怎麼辦﹖」我不忍目睹﹐轉向林傑﹐問他有什麼辦法﹐林傑哭喪著臉道﹕「沒有辦法﹐被地獄光線照了﹐就算她是半人半鬼﹐也不能存活了﹐除非她能夠附在那根笛子上﹐但是如果這樣……」紫阮在聽﹐這時候說﹕「如果這樣我會消失﹖那沒有關係﹐反正本來死的就是我。」她把魔笛放在姐姐的懷中﹐撒了手﹐退後幾步﹐身體裏好像刮出一股龍捲風來。「姐姐……替我活下去……」紫阮最後這麼叫了一聲﹐整個身子便隨著旋風崩散了。??裏啪啦﹐樂器掉了一屋子﹐我跟林傑爬起來﹐衝過去﹐地上只有一根笛子了。「這根笛子……」林傑說﹕「帶回去吧﹐像她那樣被百鬼吸食而死的鬼魂是不能投胎的﹐如果她附在笛子裏﹐還是把她帶回去﹐照顧一下的好。」是我的錯覺嗎﹐這小子也有心軟的時候?

結局
  紫阮消失了﹐我猜想向李有才下手的應該是她﹐如果她徹底死了﹐按照林傑的話說﹕「那大嘴應該沒事了。」傍晚的湖邊﹐趁著沒人﹐我們把從樂器店拿來的樂器堆做一堆燒掉。「方小蘭同學﹐這裏面哪一根是你的腸子﹐自己認領走好了。希望你早日投胎﹐重新做人。」林傑必恭必敬道。
  週日﹐上午。林傑的306﹐我一曲吹罷﹐林傑拍手鼓掌。「想不到你笛子吹得瞞好聽。」我覺得有必要謙虛一下﹐說﹕「是笛子好﹐這是一根魔笛嘛。」林傑點頭。我問﹕「不知道紫裳什麼時候能出來﹖」「她的原神太微弱了﹐只能寄居在笛子裏﹐不過我已經幫她下了振魂紙﹐她不會有事﹐只會漸漸恢復。」「不過……」他不懷好意的說﹐「以後你就是她的主人了﹐因為你第一個吹響了這根笛子。」「你這混蛋﹐乾嘛不早告訴我﹐一大清早就說想聽吹笛子﹐你……」林傑架不住我一頓拳腳﹐說﹕「老兄﹐我是為了大家好﹐這笛子萬一以後有人吹了怎麼辦﹖我們得為紫裳找一個好主人﹐才能讓她不成為危害人類的厲鬼啊。」我轉念一想﹐罷了﹐當也上了﹐追究有何用。「你們都在啊﹖」我跟林傑向門口一看﹐異口同聲叫道﹕「李有才﹖﹗」
  那個大嘴巴的傢伙咧著嘴使勁的笑﹕「是我﹐我來給你們送點心。周良兄弟﹐那天我尿急﹐先走了﹐真對不起﹐不過你可真有本事﹐我的傷口已經好了﹗一定是你們消滅了那個給我下咒的傢伙是不是﹖我在電視裏看見過這種事。」我正考慮有沒有必要對此人講明事情的經過﹐他已經放下點心﹐看一下表﹕「我得走了﹐要不沒人查收今天的報紙了。」嗯﹖林傑好奇道﹕「報紙﹖你在派出所哪個部門的啊﹖」這回李有才沒有考慮的脫口而出道﹕「傳達室啊﹗走了走了﹐我是偷跑出來的﹐下回聊﹐下回聊。」「原來他只是個看大門的﹐成天自稱是警察。」林傑咕噥道。我說﹕「想想﹐他從來沒直接說自己是警察啊﹐一直只是說在派出所工作。你得小心了﹐有時候太武斷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林傑瞅瞅我﹐說﹕「接下來你還要發表什麼論點呢﹖」我拍拍肚子﹐看看表﹐言簡意賅道﹕「午飯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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