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23
發新話題

[分享] [靈異鬼話] [長篇] 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弔死鬼的故事,我可沒有親身經歷過,只是小時候從長輩那兒聽來的。

        我們的老家在臺南,祖先算是市街上的作生意人家,事情發生的時候是在民國初年,是一個夏天,那一陣子,老家的街上正因為弔死鬼討替身的事鬧得人心惶惶,每個人心中充滿了不安,因為,就在半個月不到的光景,一條街上就上弔死了三個婦人。

        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我的叔公身上的。當時,雖然街上的人已經因為弔死鬼的傳說鬧得沸沸揚揚,但是我叔公也是很鐵齒的人,並沒有將這種傳言放在心上。

        有一天下午,我叔公在大廳上打盹。古時候的人家房子的結構都是這樣的,一進門是個大廳,廳的正中央擺著神明,而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瞌睡。

        在半睡半睡間,他突然看到隱約有一個人影從門的側邊鬼鬼祟祟地走進來,警覺地一睜開眼睛,卻什麼人影都沒有。

        我叔公有點詫異地起身四下看看,卻沒有見到什麼人,心想可能是錯覺吧?坐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一陣睡意襲來,又開始打起瞌睡。

        這時候,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又出現了。這一次我叔公故意不張開眼睛,等著那道人影慢慢走過他的身邊。

        說也奇怪,那時候他的意識是在一種介於睡夢和清醒之間的狀態,等到那道人影接近身旁的時候,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但是心裡頭有個念頭是很清楚的,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道人影走進他的家裡。

        於是,我叔公迷迷糊糊地站起身來,喝罵了幾聲。那道人影彷彿被他激怒了似地,便開始和他扭打起來。

        我叔公在粹不及防的狀況下便和『它』扭打在一起,據他說,那道人影的力氣非常的大,沒兩下我叔公便被他打倒在地,只能眼睜睜地看『它』走進內堂。

        過了一會兒,突然間,我叔公的神志恢復了清醒,便連滾帶爬地跑進內堂,卻發現自己的老婆已經拿了條白絹,踩了張椅子,正打算在樑下上弔哪!」

        「哇!」林成毅吐吐舌頭。「好厲害,結果呢?真的弔死了嗎?」

        「沒有,」開朗女孩笑道。「還好發現得快,還沒弔上就被發現了。不過那個嬸婆被迷得非常厲害,救下來之後口吐白沫,久久神智回復不過來。後來終於恢復神志之後,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有人叫她拿條白絹上弔,她就迷迷糊糊上弔了。」

        「水鬼討替身的故事,我常常聽到,」林成毅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但是弔死鬼討替身的案例,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後來呢?妳叔公有做過什麼處理嗎?」

        「有,」女孩點點頭。「整條街的人做了場好幾天的大法事,還從唐山請來了最有名的法師作法,這才把這場怪事解決掉。」

        「說完了,下一位。」開朗女孩大方地將蠟燭傳出去,這時候,卻聽見人群中傳來一個低低的微弱嗓音。

        「我來說好了。」

        開口的是一個高大的男生,這個男生的個子真的很高大,坐在那兒幾乎要比身邊的人高上一兩個頭。

        「請說。」林成毅忙道,示意大家把蠟燭傳過去。

        「我的名字叫做天洋,」壯碩男生天洋說道。「我們的老家,在這兒的附近也有一棟很大的古宅,雖然沒有像這棟房鬧鬼鬧得這樣凶,卻也有相當出名的傳說。在我們的古厝中有一個房間,小時候大人都不准我們接近,後來等我們長大了,才知道那個房間裡面鬧鬼,作祟的是一個女生,論輩份我們得叫她姑婆。

        這個姑婆過世的時候才十八歲,正是像花朵一樣初開的年紀,可是,這個姑婆卻是個性相當拗的一個人,當年她的死因有點莫名其妙,是因為照顧五歲的小姪女,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吵起架來,大人罵她大小不分,這個姑婆一個氣不過,就投水死掉了。死因就是這樣的荒謬無聊。她過世之後,剛開始幾年還相安無事,後來家裡把她的房間賸出來租給人家,就開始出來鬧了。」

        「怎麼鬧的?」林成毅好奇地問道。

        「遇見過她的房客有好幾個,第一個人是個從大陸來的唐山客,據他說,他常常在半夜的時候突地被人吵醒,有時候是用叫的,有時候更不客氣,是用腳踢的。」

        「好凶哪!」湯米吐吐舌頭笑道。

        「只是聽到聲音或是被人踢醒嗎?」林成毅問道。「有沒有看到樣子什麼的?」

        「有,有時候他會看到這個…我想應該叫它姑婆吧?有時候他的確會看到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背影,坐在梳粧臺前,也曾經看見過她陰森森地立在床前,頭髮溼答答地直披下來。」

        「好可怕…」人群中有個女孩這樣低呼道。

        「的確相當的可怕。但是剛開始的時候,大夥兒對這個唐山客的說詞並不是非常相信,以為他是為了少付點房租才這樣說的。但是,後來陸陸續續換過不少的房客,有幾個也遇見過同樣情形,看見的也是一樣的女孩影像。」

        「這種事情在那個年代應該會找些懂法術的人來處理吧?」林成毅不愧是「陰風慘慘怪談會」的主辦人,一問就問到了問題的核心。「難道你們家的人對這種現象置之不理嗎?」

        「當然找人來處理過了,可是什麼法子都沒有用,用道士招魂,或是由親人超渡都沒有用。她彷彿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只是固執地認定那個房間仍然屬於她。」天洋在燭光下苦笑。「還有一件事也很怪。」

        「什麼事?」

        「這個姑婆一直到我們小時候還出現過,看見的人看的依然是個年輕女孩的身影。可是,算算她如果還在世的話,也該是個八九十歲的老太太了,但是留存在人間的,卻仍然是她十八歲過世時的模樣。」

        「這個房間…」湯米沈吟道。「還在嗎?」

        「是啊!」林成毅興沖沖地問道。「還在嗎?」

        有幾個女生低呼了一聲,不少人都聯想到林成毅好鬼成性的特異行徑,也隱隱猜得到他正在動著什麼樣的念頭。

        「還在,但是那個房間從十多年前開始就不再打開了,」天洋聳聳肩。「因為家裡的長輩把房間的門用水泥封了起來,表示『永世不得開啟』。」

        林成毅露出惋惜的表情,果然,他的心中的確存在著某種接近瘋狂的念頭。

        「好可惜,要不然我們又找到一個可以辦怪談會的地方了。」

TOP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燭光持續地在空間中搖曳著。突然間,有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人是阿忠,在前一天晚上說過有關「亡神」作祟的故事。

        「我只是在想,天洋的那個姑婆一直都是十八歲的模樣出現,這樣算不算是一種『永恆的青春』呢?」

        雖然這樣的說法有點怪,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持反對的意見。

        「蠟燭呢?」林成毅問道。「傳到誰那裡了?」

        隨著傳送的燭光到處,有人靜靜地開口。

        「在我這兒,」那人說道。「換我來說好了。」

        「當然歡迎,不過請先自我介紹好嗎?」

        如往常一般,大家的眼光全數往燭光閃耀的方向看過去。此刻手持燭火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生,頭髮燙得捲捲的,臉色有點青白的感覺。

        「我叫楊威,」那男生說道。「我要說的,也是在軍中發生的故事,是我自己的親身經歷。

        我當兵的地方在金門,一般我們都叫它『金馬獎』。我們的部隊在海邊,但是和一般海邊的部隊不同的是,我的單位很大,大約有一百來個人,平常,這一百來個人都睡在大通鋪裡。我睡的那個大通鋪是軍官們睡的,設備比較好,也比較乾淨。最重要的是,也許是因為軍官們的八字比較重的關係吧?我們那個大通鋪也從來沒鬧過什麼奇怪的傳聞。也因為如此,我發生的那件事,當時就在部隊裡鬧個遠近皆知。」

        這個楊威的聲音相當的柔和,而且他的開場白相當引人入勝,所以大家紛紛屏息以待,靜靜地聽他把故事說下去。

        「一開始,是一個很奇怪的夢,」楊威幽幽地說道。「在夢中,我走在一條長長的白砂道上,應該是晚上吧?但是不曉什麼地方照過來的光芒,所以白砂道上的情形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次的夢都一樣,我總是在這條白砂道上一直走著,直到我看見一個白衣服女孩子的背影為止。」

        「白衣服女孩子?」湯米奇道。「你說的這種情形還是在夢中,對不對?」

        「對,每一次的夢境都一樣,在我的前方出現一個白衣服的女孩子,然後在這一瞬間,夢境結束,我就這樣醒了過來。」

        「那個女孩子長什麼樣子?」林成毅問道。

        「不曉得,」楊威回答得很肯定。「因為每次只要她的身影一出現,我就會醒過來,後來雖然有再次睡著,夢卻不再持續下去。」

        「所以,她是什麼長相你一直都沒能看見?」

        「從來都沒看見,因為只要我一看見她的身影,就會立刻醒過來,」楊威說道。「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一陣子,我也沒能找出做這個夢的原因。有一天晚上臨睡前,我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就在睡前拚命告訴自己,說如果在夢裡再見到這個女孩,一定要撐下去和她打個招呼…」

        「有效嗎?」林成毅駭然笑道。

        「說也奇怪,那天晚上做的夢真的就有點不同了,」楊威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情節可能在座大家不太能夠接受,但是我要再次強調的是,這是千真萬確發生過的事情。」

        「好啦好啦!」湯米輕鬆地笑道。「別賣關子了,這本來就是場怪談會嘛!不管是什麼樣的情形,我們都有心理準備,OK?」

        楊威點點頭,又凝神想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當我在夢中又走到白砂道上的時候,我走著走道,咦?那個女孩的白衣背影又出現了,我一步步走過去,在夢中仍然記得清楚睡前交待過自己的事,一定要撐到和她打個招呼才能醒過來…」

        「結果這下子你看到了?」林成毅好奇地問道。「她長什麼樣子?」

        「不,我打了招呼了,可是仍然沒看見她的長相,為什麼呢?」楊威技巧性地頓了頓,環視了眾人一眼。「我在夢中走到她的身後,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叫了她一聲,然後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

        「然後呢?」林成毅問道。

        「然後我什麼也看不清楚,只知道她回過身來,我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她的長相,只來得及看見她重重的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

        「打在你的眼睛上?」林成毅怪聲叫道,一付無法置信的神情。「她真的打在你的眼睛上?」

        「所以我剛才說,要不是這種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別人說給我聽我也很難相信的。」楊威攤攤手。「但是她真的就這樣,一回身就重重K了我眼睛一下,那種痛楚的感覺非常的清晰,我到現在都還可以記得。」

        「不過你不是說你在作夢嗎?」湯米問道。「也許你的自我暗示改變了夢境也說不定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醒過來時我也這樣想,『是夢嘛!』,但是,當我走到鏡子前面時,看見鏡中的自己,簡直要把自己的下巴給嚇掉了。」

        「發生了什麼事?」林成毅笑道。「你總不會告訴我,你眼睛上被打的部位真的留下痕跡吧?」

        楊威以耐人尋味的表情看他,林成毅張大了口,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沒錯,就像你想像的一下,在這個部位,」楊威在左眼上虛畫一圈。「整片是非常可怕的瘀青,眼皮都下垂了,那種瘀血的顏色濃到讓你覺得像是墨汁似的。」

        「但是你不是說只是在作夢嗎?」有個女孩這時也發出疑問。「會不會是作夢的動作太大,自己在床沿碰傷的?」

        「當時軍官們也這麼說,大家都知道我會作這種怪夢,但是在夢中捱扁,醒過來還留下瘀痕畢竟也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試著說服自己,可能是因為作夢時翻身碰傷的痕跡。可是,第二天,那個夢又來了…」

        「不會吧?」有人在人群中這樣嘟噥了一聲。

        「第二天晚上,同樣的夢,同樣的白砂路,我走在路上看見一個女孩的背影。在夢中,我還是傻傻地走過去,拍拍女孩的肩膀,然後,她又回身猛力地又K了我一記,這一次,則是在右眼。」

        「所以,你醒過來之後,發現右眼上又是一大塊瘀青?」

        「不偏不倚,和左眼上那一記互相對稱,像是熊貓一樣,走在路上三十公尺外的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的軍官這一回怎麼說?」

        「同樣的怪事連續兩晚上都發生,有些軍官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但是又沒人知道怎麼樣去處理,只好帶我去醫務處敷敷藥便算了事。」

        「第三天晚上,還是一樣嗎?」

        「不!不一樣了,我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次,發現睡覺前自我的暗示的做法好像可以改變夢境,我也擔心第三天晚上如果再作同樣的夢就糟了,因為我已經沒有第三隻眼睛讓『她』K了。」楊威苦笑說道。「所以,我在睡前就拚命告訴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做些什麼。」

        「有用嗎?」

        「第三天晚上,我就這樣睡著了,果不其然,還是那條白砂路,我在路上一直地走著,然後,那個白衣女孩的背影出現,我走近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每個人彷彿呼吸停止似的,屏息聽著他將結局說出來。

        「你…又挨K了?」林成毅喃喃地問道。

        「不,這一次我在夢裡終於還手了,我趁她還沒有出手前的那一霎那一拳就揮過去,可是,怪事發生了…」

        有個女孩子低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覺得這個故事好玩透頂。

        「在我揮拳擊中她的時候,我就醒了過來,整個人虎的一聲跳了起來,那一個同時,我聽見重重『砰』一聲,有什麼東西從我睡的上鋪跌到地上,發出好大的響聲。因為聲響非常大,好幾個同寢室的人也醒了,連外面的衛兵也被驚動,大夥兒把燈打開,看見地面上的景像,每個人都目瞪口呆…」

        「什…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林成毅急忙問道。

        「在地上,本來我們都排著一個個的鋁製面盆,裡面放著盥洗用具,」楊威揮著手,比出面盆的樣子。「結果,我的床附近的鋁盆被踢倒了好幾個,有一個還被踩扁。好像有一個人從我的床上跌下,一路逃出去似的。而更可怕的是,在接近寢室門口的地方還有一道長長的血滴。」

        「太扯了吧?」林成毅叫道。「怎麼還會有血滴的?」

        楊威攤攤手,一付無奈的表情。

        「我知道這種情形不用說發生了,連聽都沒聽過,對不對?」他堅定地說道。「但是就如同我前面說的,這都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眼前的事。」

        「後來呢?」別忘了,美國人湯米最喜歡的就是推理,這時候,他問了幾個疑點。「有人化驗過那血滴嗎?還有那個被踩扁的鋁盆有沒有腳印?如果有的話是什麼樣子的腳印?」

        「那時候,大家也沒有什麼心情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而且因為軍中向來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做法,所以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我忍不住問道。「那這個夢你還有沒有作過?」

        「沒了,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作過類似的夢境,而且我們那個寢室也沒再發生過任何的怪異事件,如果不是眼睛上那兩塊瘀青過了四個月才褪去的話,簡直就像是一場春夢似的,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那麼,」有個女孩怯生生地問道。「你最後回手那一次,看清楚了那女孩的臉沒有?」

        「還是沒有,從頭到尾,我始終沒見過那女孩的臉。至於『她』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找我,以及『她』有什麼用意,我一直都找不出來答案。」

        楊威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大家因為很少聽過這種蠻「另類」的鬼故事,紛紛低聲交換著意見。有的人認為楊威還是作了場夢,而眼睛上的瘀青應該只是在床上碰出來的傷,至於為什麼會有血跡,卻沒有人提得出解釋。還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楊威大略是遇上了狐仙或是山精水怪一類的妖怪。眾說紛雲,倒也憑添了不少趣味。

TOP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這時候,蠟燭傳到了一個載眼鏡的胖男生手上,胖男生便說了個有點可怕,又有點好笑的鬼笑話:「一條辮」。

        在故事中,有個男生在樹林旁的工廠上班,每天黃昏下班時總會在樹林旁遠遠看見一個女孩苗條的美麗背影,垂著一條長長的辮子。

        這樣見了幾次之後,男生始終沒能看見女孩的長相,每次看到總是遠遠的背影,垂著烏黑柔亮的辮子。男生對女孩的仰慕之情越來越強烈,有一天,他決定鼓起勇氣,想去和女孩搭訕,想看看她的樣子,不願意每天只看見她垂著辮子的背影。

        有一天黃昏,男生又在樹林看見女孩的背影,他鼓起勇氣追上去,跑到女孩背後的時候,他拍拍女孩的肩膀,女孩也大方地回頭,這一回頭卻幾乎嚇破了膽。

        因為女孩的正面並沒有臉,也只是一條長長的辮子。

        所以,男生才會每次見到她,都只是垂上一條辮子的背影,因為她的正面背面都是「 一條辮」。



        不過,說完這個故事之後,胖男生很鄭重地說,這只是一個鬼笑話,並不是真人真事。不過是什麼我想也不太重要,因為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故事,總覺得其中有著揉絞害怕以及爆笑的奇異成份,讓你又覺得可怕,但卻忍不住還是要駭然發笑。

        這樣類似中場休息的時候過了不久,林成毅低咳了一聲。

        「蠟燭在誰那兒?換誰說故事了?」

        「我。」燭光搖曳中,有人回答。

        「請自我介紹。」

        持著蠟燭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男生,這個男生也是西雅圖回來的,我們都半開玩笑地叫他何公子,這個何公子也是「陰風慘慘怪談會」的成員之一。

        「我姓何,朋友們都叫我何公子。我今天要說的故事,是不久前才聽到的,連我們在西雅圖的怪談會成員都沒有聽過,」何公子說道。「是關於我一位叔叔的故事。」

        「請說。」

        「我的這位叔叔在年輕的時候,是一個很鐵齒的人,對於鬼神之說,是完全不相信的。

        聽說,他在年輕的時候就以膽子大聞名。早些年,我們老家在山裡有不少果園,每當水果成熟的時候常會有小偷來偷果子,我這個叔叔就自告奮勇去看守果園。夜半的時刻是偷水果賊最喜歡活動的時間,叔叔就躲在果園旁的墳堆裡等待小偷的出現。有時候他就乾脆躲在人家的墓碑後邊,整個人趴在土堆上,下巴抵著墓碑,和死人的棺材並排而臥,理論上,只和死者的屍骨隔著一層薄薄的土。總而言之,他就是這樣一個膽子大,又不信邪的人。

        後來,也許是因為膽子大出了名,前前後後的村民都知道我們村裡有這樣一個不怕鬼的年輕人。久而久之就有人想整整他,看能不能殺殺他的銳氣。

        在叔叔年輕的時候,附近有一個酒廠的招待所鬧鬼鬧得非常凶,因為鬧得遠近知名,連警衛都很難請到,就是請到了也不多久就被嚇跑。

        後來有好事的人就慫擁我叔叔去那個招待所應徵警衛,說既然不信有鬼,膽子又那麼大,應該能夠勝任這個工作才是。我叔叔那時候一方面年少氣盛,一方面也對鬧鬼的傳說相當的好奇,就答應下來。於是,他就在不久後開始在這家酒廠的招待所擔任警衛。」

        「你叔叔那時候年紀有多大?」林成毅問道。

        「很年輕,非常的年輕,所以才會去答應這種沒腦子的事情,後來因為這件事發生了更多的怪事,而這些怪事大多發生在當兵的時候,所以我想他到酒廠幹警衛的時候大概還沒有滿廿歲吧!」何公子聳聳肩。「其實,後來他自己也說,到那個酒廠招待所去是一個很大的錯誤,因為那的確是一個鬧鬼鬧得很凶的地方,日後他有很多撞邪的紀錄基本上和這次經驗有莫大的關係。」

        「會有什麼關係呢?」有位女孩詫異地問道。

        「大概是和頻率有關的狀況吧?昨天不是有人說過變成陰陽眼的事嗎?總之,他在這一次的事件後就變成了一個很容易撞邪的人,常常遇見怪異的事。」

        「別扯遠了吧!」湯米笑笑道。「還是開始說這個酒廠的鬼故事好了,我可是很想聽哪!那個酒廠鬧的到底是什麼樣的鬼呢?」

        「聽說那個招待所在二次大戰的時候是日本人的化學實驗室,」何公子說道。「有次盟軍轟炸的時候,曾經炸死過不少人,而在招待所作祟的,就是那些被炸死的日本冤魂。

        那時候流傳的說法是,招待所在晚上根本沒有人敢住在那兒,因為它鬧鬼的名氣實在太響,遠近的人連小偷都對它敬而遠之。」

        「不對啊!」湯米問道。「如果連小偷都不敢去,那還要警衛幹什麼?」

        「你以為警衛只是防小偷的嗎?當然不是,」何公子搖搖頭。「酒廠的廠房有時會有不同的狀況,像是火災什麼的意外事故,必需有人在那兒準備應付這類的問題,所以嚴格來說,這種警衛並不是為了防小偷而設的,他們防的是廠內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但是之前因為日本鬼鬧得太凶,已經嚇跑了不少警衛,到後來,當地人根本就沒人敢到那兒做事了。」

        「所以才找了你叔叔這樣不怕死的外地年輕人,」林成毅笑道。「那邊的鬼是怎樣鬧的?」

        「我叔叔剛到那兒的時候,工廠的管理員便向他描述了鬧鬼的大略狀況。說這兒的鬼通常都是午夜十二點正出來鬧的,會把守夜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鬼壓床』嘛!」林成毅不在乎地搔搔頭。「很常見呀!」

        「其實,實際情形那個管理員也說得含糊,也許是怕嚇著了他們吧!對了,那一次到酒廠應徵警衛的還有鄰村的另一個年輕人,這個人比我叔叔還要鐵齒,也是一個絕對不信邪的角色。

        聽到管理員說那些鬼會在半夜十二點時壓床的事。我叔叔誇下海口,說他這輩子睡覺睡得最死,一睡下去連打雷都叫不醒,要在半夜十二點來壓他是行不通的,因為他根本就不會醒過來。」

        「死定了,」林成毅嘻皮笑臉的說道。「通常在鬼故事裡面,說這種話的人接下來就要撞鬼了。」

        「我叔叔當然撞到了,而且在第一個晚上就立刻碰上,連一點緩衝的機會都沒有。」何公子搖搖頭。

        「當天晚上,我叔叔在睡夢中突然感到一陣森冷,就醒了過來。這對他來說是很不可能的事,就像他自己說的,只要他一睡下去,根本就很難把他叫醒,但是那天晚上他確沒來由地醒了過來。

        而且,醒過來不多久,就聽見壁鐘敲了十二響,果然是半夜十二點鐘。

        突然間,我叔叔感到胸口果真出現非常沈重的重壓。那天晚上沒有月光,整個房間裡也沒點燈,只是黑漆漆一片。那陣重壓實在非常的令人受不了,彷彿有人坐在你的胸口似的。而且,在隱約之中,好像真的有一個黑影就趴跪在叔叔的胸口死命壓他。

        我叔叔向來是個孔武有力的人,這樣被壓的感覺當然非常難受,於是他便使出吃奶力氣,猛力一掀,整個人坐了起來,還把胸口上的『那個東西』掀到床下去。據叔叔說,『那個東西』掉在地上時還發出好大的聲響。」

        「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嗎?」林成毅很興奮地問道。「如果會發出聲音的話,就不是鬼了吧?」

        「不知道,他其實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猛力一推就把『那個東西』掀到床底下。我叔叔動作也很快,一翻身就想下床去察看究竟。結果,說時遲那時快,感覺上,好像有個又冷又尖銳的東西突然間刺進他的屁股,非常非常的痛。他大叫一聲,就這樣整個人暈死過去。」

        「暈了?他受傷了嗎?」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陽光下醒了過來,醒來後想起前一夜發生的事情,連忙察看了一下身上,卻發現一點傷痕也沒有。」

        「好怪,」湯米皺眉說道。「不是說有個又冷又尖的東西剌到他嗎?真的一點傷痕也沒有?」

        「嗯!」何公子點點頭。「經過這樣子的經歷,我叔叔的心裡開始有點毛毛的了。於是他跑到隔壁房間的另一名警衛那兒,告訴他前一晚上發生的事兒。但是卻被那個人嘲笑了一頓,因為另一名警衛睡得很好,一覺到天明,也沒有什麼東西去吵他。那個警衛還說他一定是沒膽子,想打退堂鼓了。我叔叔畢竟年少氣盛,被他這麼一激,還是留下來待了第二個晚上。」

        「第二個晚上…」有個小男生怯生生地問道。「也出事了嗎?」

        「當然,」何公子用力地點點頭。「第二天晚上,我叔叔已經開始有點相信鬧鬼的傳聞,不過衝著同事的激將取笑,也就留了下來。同樣的,睡著了之後,又在半夜十二點醒過來。

        這一次醒過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那種壓迫的感覺仍在,可是四肢和身體卻完全無法動彈,只有眼睛可以稍稍轉動。

        那天夜裡有著很明亮的月光,映到房間裡面,所有的景物都可以隱約看見。我叔叔整個人就僵躺在床上,只能靠眼角餘光看看四週。」

        「那他看見了是什麼東西壓他的嗎?」林成毅急忙問道,因為剛剛何公子才說過,前一晚上有個『東西』曾經壓在他叔叔的胸口。

        「沒看見,這一次,沒有人壓在他的胸口,但是全身就是動彈不得,」何公子緩緩地說道。「他有點驚惶地全身僵在床上,眼睛環視四週,卻彷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門邊…

        那真的是一個人影,我叔叔極目望過去,想看清楚那是什麼人,卻因為只有眼睛能夠轉動,沒有辦法看得很清楚,可是這並不重要,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才是讓人嚇破膽的事。」

        「怎麼了?」湯米問道。「那個人做了什麼事?」

        「也沒什麼,那個人就這樣飄啊飄地,從門口慢慢向我叔叔躺著的床鋪接近。我叔叔說,當時他死命地想把眼睛閉上,卻發現連眼皮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人』向他慢慢走近…

        那個『人』飄到床邊的時候,我叔叔直覺想大叫,卻一點也叫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飄上床鋪,像慢動作一樣,緩緩俯下身來,鼻子對鼻子,兩個人的距離不到五公分,就這樣面無表情地以近距離瞪著我叔叔看。」

        「好可怕,」有個女孩呼吸困難地說道。「他看得出來那個鬼長什麼樣子嗎?」

        「當然,」何公子肯定地點點頭。「鼻對鼻,眼對眼,把那個鬼的樣子看得一清二楚,連臉上的花白鬍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個男鬼嗎?」

        「嗯!而且看得出來是個中年的日本鬼,因為他那撇黑白相間的鬍子是長在鼻子下面,像老鼠鬚一樣只有一小撮,臉上有很多皺紋,眉目間的神情非常愁苦。我叔叔說他之所以能看得這樣清楚,是因為那個日本鬼就用這樣的近距離盯著他看了好久好久。」

        「他…沒說話?」

        「沒有,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吭聲,只是沒有表情地飄在我叔叔的上空看他。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這個鬼才緩緩地下床,悄沒聲息地循原路飄了回去,最後消失在月光投射進來的門口。等到這個日本鬼消失後不久,我叔叔的四肢逐漸恢復知覺,漸漸可以動了。恢復行動自由之後,我叔叔第一件事便是驚天動地翻下床去,連滾帶爬奪門而出。

        出了門之後他還想到另一個警衛,這時候也顧不得他取笑了,再怎麼說,那個警衛畢竟是方圓幾里內唯一的一個活人。我叔叔同樣連滾帶爬地跑到另外一個警衛的房門,卻看見他的房間已經人去樓空,桌子椅子翻倒在地。原來,那個日本鬼已經先去找過另一個警衛,已經先行把他嚇得落荒而逃。

        我叔叔也顧不得害怕,在黑夜裡狂奔了好久,這才跑到比較熱鬧一點的街上,找了家半夜還開著的麵攤,一走近卻發現另外一個警衛已經坐在那兒,臉色鐵青,手上簌簌簌地抖著,一個人喝著悶酒。」

        「他真的也看到了嗎?」湯米問道。

        「這種事不用問大概也可以猜得到了吧?他們兩人彼此也不說破,只是鐵青著臉坐在那兒,一杯杯地喝著酒,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另外那個警衛就搭早班第一班車溜掉了,連行李、衣服都沒帶,就這樣頭也不回溜掉。」

        「發生了這種事,」林成毅輕鬆地笑道。「大概是他一生最難以磨滅的印象了吧?那你叔叔呢?他也跟著跑了嗎?」

        「我叔叔本來也想這樣一溜煙跑掉的。但是有個年長的人指點他買點牲禮去祭拜一下這個日本鬼。因為按照民間的習俗,這些日本鬼會常常出來也許是因為他們餓了,沒有人祭拜,所以出來向人要東西吃。」

        「所以你叔叔這樣祭拜過之後就沒事了?」有人這樣問道。

        「有沒有事是不曉得的,因為他也只是趁白天回去拜了一下,根本再也沒回到這個地方。」

TOP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好帥!」林成毅悠然地想著什麼,然後又興沖沖地問道。「這個地方還在嗎?這些鬼還會出現嗎?」

        相處了兩天,大家也或多或少知道林成毅的變態之處,眼前他的念頭非常明白,無非就是想再到那個鬼屋再辦上一次這樣的怪談會。

        也因為如此,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只有那個大學男生阿忠問了一句話。

        「但是故事並沒有這樣結束吧?」他問道。「剛剛我好像聽見你說,從此以後,你叔叔因此遇見了許許多多的怪事。」

        「沒錯,就好像昨晚上有人說過…」何公子在人群中瞄了一眼,彷彿想找出自稱有陰陽眼的美珍,但是就如同我說的,她今天晚上並沒有來。「就好像開啟了一扇不該開的門似的,雖然我叔叔不再鐵齒,不幸的是,也許是磁場改變了的關係吧?從此之後,他常常會遇到許多莫名奇妙的靈異現象。」

        「真好!」林成毅又神經兮兮地加上這一句,何公子橫了他一眼,沒說話,當然其它人也沒去理會他。

        「按照我叔叔的說法,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絕對不是,」何公子刻意強調了「絕對」二字。「因為不久後,他入伍當兵了,在軍隊中,又遇到了許多更可怕的事。」

        「又是軍隊裡的鬼故事,」湯米疑惑道。「為什麼臺灣的軍隊裡特別容易發生鬼故事呢?」

        「我想,這和軍隊營區的地點很有關係,昨天不是有人解釋過嗎?」大學生阿忠說道。「其實常出事的不只是軍隊,還有學校也是常常發生鬼故事的地點。因為這兩種地方的佔地廣,取得土地時常常挑的都是最便宜的地。什麼樣的地最便宜呢?當然就是從亂葬崗或是墳場填平的土地了。」

        「你們不要打岔嘛!」林成毅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我等著聽何公子的鬼故事呢!」他轉頭向何公子舉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叔叔當兵之後,陸陸續續經過一些靈異的事件,比方說,他遇見過『鬧營』。什麼叫做鬧營呢?聽說如果一個部隊被不乾淨的東西侵入,有時候半夜裡整個部隊的兵會從睡夢中坐起身來,無意識地怪聲大叫,這就叫做鬧營。

        還有,他也遇見過站衛兵時,出現沒有腳的老太婆來討饅頭的怪事。

        不過,最可怕的一次發生在他快退伍的時候。

        當時,叔叔的部隊駐紮在左營,是一個位於山腳下的營區。那個營區的佔地極廣,在東北角的邊緣是一大片荒涼的亂葬崗,雖然亂葬崗的可怕傳說不少,但是平常也不會有人去那兒就是了。

        發生怪事那天晚上,因為部隊裡有人退伍,叔叔和同事喝了不少酒,喝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回寢室睡覺。

        睡到半夜,因為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水分就尿急醒了過來。沒有別的念頭,叔叔就摸黑走向寢室旁的廁所。

        當過兵的人一定知道吧?軍隊的廁所通常都和寢室隔了有一小段距離,那天的晚上有一點點月光,所以路不難認,我叔叔很容易地就走進廁所,睡眼惺忪地開始小便。

        上了一會之後,他雖然有點醉意和睡意,卻隱隱然發現有不對頭的的地方,因為他發現陰暗的廁所中不只他一個人,有另外一個人正無聲無息地站在離他不遠的另一座小便池前方。當時叔叔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但並不是特別怪,因為也有可能是別的阿兵哥也來上廁所。

        於是,一方面無聊,一方面也是試探,叔叔便開口和那個人說話,問他是什麼人。

        可是,那個人依然靜悄悄的,一聲聲息也沒有。

        這樣問了幾聲之後,我叔叔開始有點警覺起來。當時他當的是班長,早期的軍隊中班長是配有手槍的,半夜上廁所他總是把手槍帶著。這時候,他覺得那人有點可疑,所以手上便直覺地握住了槍。然後他又問了那人幾聲。

        還是一樣,靜悄悄沒有回答。

        這時我叔叔按捺不住了,以為是闖入軍隊中的可疑份手,於是他拔出手槍,叫那人走出來!

        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個人只是動了動,因為光線太暗,叔叔只能看見他的身影,然後眼前一花,不知道怎地,那人已經走出了廁所門口,很悠閒地走了出去。

        我叔叔一邊喝問,一邊也追了出去。那個人的背影在月光下看得還算清楚,看得出來是一個穿中山裝的中等個子,他的步履一點也不急促,甚至還有點像是在花園閒步似的悠閒。可是我叔叔在他的背後追趕,起先是用快步走,後來變成小跑步,之後變成狂奔,說也奇怪,那人的步履悠閒不變,但是叔叔怎麼樣就是追不上他。

        而且,更奇怪的是,叔叔當時壓根兒沒想到為什麼這個人能以這種姿勢行進,卻連他在後頭狂奔也追趕不上,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得追上這個人。

        就這樣在營區裡跑了一陣,跑到了營區的最邊緣,在那兒有一大片警備嚴密的鐵絲網,追到這兒,我叔叔還在心裡頭暗喜,因為到了這裡就是死路,除非那個人會飛天遁地,否則他是無路可走的。

        可是,眼睜睜的,叔叔居然看見那個人走向鐵絲網,身影陡地穿過去,就此消失了身影。」

        人群中有不少人聽到這裡陡地倒抽一口涼氣,我則是覺得混身像是通過了一陣電流,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從背後昇起,連手背上都生出來一個個的雞皮疙瘩。

        「不見了,他沒有看錯?」

        「當然沒有,我叔叔一路狂奔,跑到鐵絲網前還不死心地往營區外圍探啊探的,可是那人真的就這樣消失了蹤影…

        而且,這下子他才發覺到,自己因為太執著於要追到這個人,居然已經跑過了大半個營區,來到了東北角的亂葬崗。」

        「那個…」林成毅驚訝地問道。「那個有很多傳說的亂葬崗?」

        「嗯!」何公子點頭。「我叔叔說,當時的感覺就好像是一下子整個人清醒過來,醒來後才發現身處在偌大陰森的空間裡面,營區已經在一兩公里之遙的遠處,冷冷的月光灑下來,彷彿在亂葬崗上可以看見一陣陣的輕煙。剛才在跑的時候還不覺得,但是停下來時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來自亂葬崗的風吹在身上,讓人不自覺機伶伶打個寒戰。

        他有點僵硬地轉過身,打算走回營區,突然間,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從鐵絲網外傳來,由遠而近,像是擂鼓一樣地傳進他的耳中。那種腳步聲像是穿著大皮鞋踱步的聲音,『克答!克答!克答』地一聲聲傳來。我叔叔整個人像是泥塑木雕一樣動彈不得,也不知道怎麼樣才好,是回頭去看呢?還是慢慢走開?」

        何公子技巧性地環視大夥一週,眾人像是沒嘴葫蘆一樣沒人吭聲。

        「他…回頭看了嗎?」林成毅悄聲問道。

        何公子點點頭。

        「看了,而且看得清清楚楚,」他生動地描述道。「他看到的是一個個頭非常矮小的日本兵,那種二次大戰時全部武裝的日本軍人,長統皮靴,土黃色軍服,背上背著一把非常長的日本武士刀,好像比人還要長似的。」

        「那個…是人嗎?」有個女孩怯生生地問道。

        「不是,」出乎意料,何公子很肯定地說道。「因為我叔叔注意到,除了和現實完全不同的裝束外,這個日本兵的身子四週圍繞著一圈淡淡的青光,而且,他只是在那兒自顧自的踏步繞圈子,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叔叔的存在,那種響亮的腳步聲一聲聲彷彿踩在人的耳膜上,氣氛非常的可怕。突然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力量,我叔叔大聲地慘叫一聲,轉身便拔腿狂奔。

        這一陣狂奔,據我叔叔自己說,也許破了世界紀錄也說不定。他只記得自己沒命地狂奔,跑過陰暗的營區,跑到心臟幾乎要停止了,雖然跑得如此之快,那條路彷彿永遠跑不完似的。

        好不容易跑到了寢室,看見了寢室外頭的昏黃燈光,他這才稍稍放了點心,放慢腳步,氣喘如牛地向寢室的方向走回去。

        這一陣狂奔跑出了一身的汗,也不曉得是運動過度的汗還是冷汗。他想了想,便繞個彎走向廁所,在廁所的外牆上有一排盥洗用的水龍頭,他走過去,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臉,想衝去一臉的汗。

        可是,這樣沖了一會水,我叔叔卻聽見身邊同樣傳來潑水的聲音,他不經心地隔著一臉水轉頭看過去,你們猜,他看見了什麼?」

        「看見了什麼?」林成毅沒好氣地應了應。

        「在叔叔的身旁,有一個穿軍服的『人』也和他一樣的動作,拚命往臉上潑水,可是,那個『人』是沒有頭的,真的,他的脖子以上是一片空白,所以潑上去的水就整個沖刷在脖子的斷口上。這樣的景像一映入眼簾,加上一整晚的驚嚇,我叔叔只覺得眼前一黑,就此昏倒失去了知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現。

TOP

本帖隱藏的內容需要回復才可以瀏覽


奇怪的是,我叔叔看見斷頭人的地點是在廁所旁,但是部隊同事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卻是橫躺在寢室門口的。這件事據說當時轟動了整個營區,還出動了道士前來招魂。」

        「有用嗎?」湯米問道。

        「還是不曉得,但是那個廁所從此之後就沒人敢在晚上去了,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許多人都覺得那一帶的空氣特別陰冷,沒有必要的話,根本沒人想去。」

        「那你叔叔呢?後來怎樣了?」

        「有一點和其它的鬼故事不同。這一次的驚嚇後我叔叔並沒有像一般的鬼故事主角一樣大病一場,被人救醒後除了精神有點虛弱之外並沒有出什麼事,只是後來還是多多少少遇見過不少奇怪事就是了。」

        突然間,一陣沈鬱的金屬聲從樓下隱隱傳來。是那具古老掛鐘,此刻又敲了子時交接的十二點鐘響。

        在神秘的鐘聲中,今天的「陰風慘慘怪談會」也暫時告一段落。

        而明天晚上就是這次怪談會的重頭戲,因為明天就是農曆七月十五,子夜裡,就是這棟鬼屋在傳說中最容易作祟的日子。

        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們,混然不知即將發生的可怕事件,雖然林成毅宣佈今天的怪談會已然結束,還是有好些人留在燭光搖曳的主人房裡討論不已,討論的內容,當然就是今天晚上聽到的鬼故事。

        不知道為什麼,怪談會結束的時候我有點頭痛,於是我便沒參加會後的討論。走出鬼屋的大門口,當然還是一大片深沈的黑暗,但是並沒有像前一天晚上一樣,充滿著魅人恐懼的溼氣濃霧。

        那天的晚上我的精神狀態已經開始出現不太對勁的狀況,回程開車時有點恍恍惚惚的,一直沒有辦法集中精神,當時我還以為是太累了的緣故。那天晚上睡得很不好,作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境,那是一些介於現實與幻夢間的怪夢,有時好像怪談會中提及的鬼魅糢糢糊糊出現在眼前,有時又好像回到怪談會的現場,有人在陰暗的空間中沈靜地將故事再次敘述一次。

        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的時候我有些頭痛,摸摸額頭卻也沒有發燒,只是前一晚上那種精神恍惚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不過縱使如此,還是對這一晚上的第三夜「陰風慘慘怪談會」非常的期待,因為這天已經是農曆七月十五,按照林成毅的說法,鬼屋在七月十五當晚的魔力最強,而且第三天的怪談會最結尾,他將在最後一個故事結束後宣佈這個鬼屋的魔咒已然破解。

        前面說過的,因為我們當時實在都太年輕,是那種覺得什麼事都理所當然應該順順利利的年輕,所以,就在這樣的心情下,夜色靜靜地籠罩在大地之上。

        第三天的「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即將開始。

        然而,這一場最後一夜的怪談會永遠都沒有開成。



第四部  離奇災難



        日後曾經參與過這場怪談會的人聊起了當年發生的慘事,感受都極端複雜,也呈現出某種近乎完美的茫然。

        當天晚上我比預定時間早出發,打算在怪談會還沒開始前和先到的人聊聊。可是,車子才剛開出家門口,就在馬路上無端遇上一部閃著強烈遠光燈的大卡車,為了閃避那部卡車,我的車子在急煞車的狀況下打滑,硬生生在馬路上翻轉兩圈,撞上分隔島中央的水泥柱。我的車頭全毀,額角上也被玻璃碎片擊中,流了一臉的血。

        我在驚魂未定的狀況下走出幾乎全毀的車子,摸摸額角,手上沾滿了鮮血。路旁的旁觀者有人報了警,警察安排了救護車送我到醫院去。

        當然,這一晚上的怪談會也就去不成了。

        坐在救護車上,醫護人員幫我先行做了簡單的包紮,沿路上,除了救護車本身的警報聲外,還有幾輛警報聲響更吵人的救火車出現,以可怕的高速超過我們。

        一直到了半夜,我包了一頭的繃帶坐在醫院的病房中,才有人告訴我林成毅的怪談會出了意外,也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沿途上出現那麼多的救火車。

        原來,幾乎在我出車禍的那一刻,為了不知名的原因,鬼屋突然發生了慘烈的大爆炸,將整棟鬼屋炸成廢墟。根據日後警方的  驗,發現大爆炸的原因是因為瓦斯外洩,那天晚上又相當的悶熱,當氣壓和溫度到了臨界點的時候,便產生了可怕的瓦斯氣爆。

        而提早到鬼屋的林成毅,便在裡面被猛烈的爆炸炸成重傷,送醫之後因為傷勢太重,沒幾天就死了。

        而最詭異的是,他居然是這場爆炸下唯一的一個犧牲者,爆炸當時,居然沒有其它人在現場。為了種種懸疑詭異的因素,當天本來要去「陰風慘慘怪談會」的人紛紛出了狀況,在怪談會預定開始的時候,居然只有林成毅一個人抵達現場。

        因為整件事情的發生太過怪異且令人難以置信,警方甚至對每一個原先要去怪談會的人作了詳細的筆錄,才發現整個事件的不可解之處。

        那天晚上除了林成毅之外,預定要去的人總計有廿三人,卻在事前紛紛出了狀況。

        和我一樣出了車禍的人有三個,受傷程度輕重不一。美國人湯米則是離奇地在白天的小巷子中和小混混發生衝突,也被人打傷了頭。

        大學生阿忠則是家中有人突然生病,必需立刻趕回南部老家。

        來自西雅圖的何公子則是在入夜時突然覺得非常的睏,一不小心便睡著了,一睡就此不省人事。

        有幾個女生則是突然間覺得身體非常不舒服,就決定不去當晚的怪談會。

        更奇怪的是,有的人居然是在抵達鬼屋前突然走錯路,等到終於走對方向,來到鬼屋時,鬼屋卻早已炸得滿目瘡夷。

        廿三人在同一個晚上全數出了狀況,這種機率有多低,只要粗具或然率學的知識就可以明白,那是幾近不可能的事。

        而且,警方在爆炸事故後也研究過爆炸發生的原因,發現在鬼屋的下方有著年久失修的瓦斯管,這一點並不罕見,但是詭異的是,瓦斯管已經有許多年沒有用過了,而且和現代的主要管線沒有聯結在一起,要造成發生爆炸的因素,機率不是沒有,但是卻非常非常的小。

        可是,不可能的狀況就活生生地在七月十五日這天發生,也因為如此,這棟著名的鬼屋又多添了一名犧牲者。但是往更深的一層去想,如果真有鬼靈作祟的話,只取走林成毅的性命,卻讓其餘廿三人不至於枉然送命,又是什麼樣的用意呢?

        然而,就像我在一開頭所說的,這次「陰風慘慘怪談會」變成參與者們生命中最大的陰影。鬼屋的死靈作祟似乎並沒有因此劃上休止符,那年的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之後,我在幾年間輾轉聽到當年參與其事的人紛紛出了嚴重的事故,有的人還送了性命,算算從「陰風慘慘怪談會」到現在的幾年歲月,就我所知道的,已經有七個人出了事。

        美國人湯米在事故後不久便參加了聯合國的綠色和平單位,到非洲去幫助飢餓的難民,可是,後來卻不幸在薩伊共和國遇上內戰,就此消失在戰火之中,再也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還有,記不記得有位陰陽眼的女孩美珍?她在第二天的怪談會時便已經缺席,幾年後我輾轉才知道原來在第一天回家的夜裡她便遇上了一次離奇的車禍,她騎的機車被發現倒在一處稻田里,人卻躺在好幾十公尺外的馬路上,被人發現時,她已經斷了氣。

        還有其它幾個人也陸續遇上不幸的事,因為他們不願我提起,也就不在這兒多說了。

        而最近的一次,犧牲者就是何公子,不多久之前我與他在西雅圖街頭巧遇,沒過多久卻傳來了他自殺的噩耗。

        到底,這場怪談會的詛咒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止息呢?

        害死林成毅、何公子這些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呢?

        而下一個受害者,又會是誰呢?

== 全篇完 ===

TOP

現在我看完了第一頁,現正翻第二頁了

只是想要說看到一半,我的背脊還真的有微微發涼的感覺

趕緊將頭上的日光燈打開

不然還真的是滿毛的咧!囧""

現在我要繼續看下去了.......

TOP

很長的故事

不知道恐怖嗎

謝謝分享~

TOP

是靈異故事中的靈異故事嗎?? 恐怖的好像是故事中的故事~
anyway 謝謝分享

TOP

謝謝大大分享!!

TOP

 29 123
發新話題

本站所有圖文均屬網友發表,僅代表作者的觀點與本站無關,如有侵權請通知版主會盡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