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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朋友們,好久不見,『陰風慘慘怪談會』已經消失在人間有一段時日,想必大家一直都在懷念著這個聚會吧?」我一邊看著卡片中的內容,一邊點點頭。點頭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說得對,而是那種一廂情願式的口氣真的就是林成毅,換了別人也說不出來這樣的話。「我現在人在臺灣,但是怪談會的精神並沒有在西雅圖的雨中流失,而是已經隨著我回到了這裡。既然『風慘慘怪談會』的精神永遠長在,身為終身會員的我自然就得找出一些能夠延續它存在的聚會場面。」
廢話了好一陣之後,林成毅在卡片上繼續說道。
「現在,我因為一個機緣巧合,找到了這樣一個千古難逢的好地點,又適逢臺灣習俗上的鬼月將至,因此,我在這裡代表『陰風慘慘怪談會』的所有成員向您邀請,請您務必在八月十一日的夜晚賞光,來到信上所附地址的地點,因為,我們將在這棟歷史悠久的傳奇鬼屋中一連三天,舉辦一場空前絕後的『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聽來人們說出他們畢生中最精彩的鬼故事。」
隨著卡片附上的,果然是張畫得非常詳細清楚的地圖,地圖上還有那棟所謂鬼屋的照片。從照片上看來,原先可能是棟相當氣派的大宅院,獨門獨棟,陰森森地矗立在田野之上,但是可能是因為年久失修的關係,牆瓦處處可見傾圮的痕跡,在其中一面牆上,還爬滿了長春籐爬山虎一類的植物。
在卡片的最後,林成毅還刻意以加深的字體寫上。
「這棟鬼屋曾經有過無數次的傳說,也曾有人在其中死於非命。而且,在鬼屋的傳說中,陰曆七月十五是它魔力最盛的一日。如果你錯過了今年的七月十五,就再也不會有同樣的機會親身體驗它的魔力,因為不久之後,它便將要拆毀改建產業道路。朋友,我衷心期待你能夠參加這一場絕對精彩的『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帶著你最精彩的鬼故事來吧!也帶著你任何朋友來吧!因為我們將在這兒,渡過你生命中最精彩的三日。」
卡片上的內容到此結束。本來,我對這場怪談會是沒什麼興趣的,但是上面提到的這棟鬼屋卻讓我萌生了些許的好奇心。我試著將這棟鬼屋的事情說給長輩聽,卻發現這居然是棟遠近遐耳的著名鬼屋,名氣之大,連我的父母親都略知一二。
當然,我並沒有告訴他們這個「陰風慘慘怪談會」的事情,只是用某種偶然提及的口氣問他們,卻得到了相當聳人聽聞的傳說。
「聽說,這棟鬼屋是有史以來最凶的鬼屋之一,」父親在閒談中嚴肅地說道。「不僅住在裡面的人家宅不安,連路過的人都會有事。」
「路過的人…」我好奇地問道。「能有什麼事?」
「而且聽說,不論找了道行多高的法師,一到這棟鬼屋總會被鬧個灰頭土臉,抱頭鼠竄,」父親一開始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最後才說出事情的詭異之處。「路過的人出意外的事,是連報紙都刊出來的真實消息。有人曾經騎車路過鬼屋,卻被窗戶裡丟出來的石塊砸死。」
「那可能是人為的啊!」我說。
「當然有可能是人為的。但是不止是飛出石頭砸人這麼簡單。」
「難道還有別的怪事嗎?」
「當然有,而且事情鬧得蠻大的,據說,鬼屋也曾經發生過機車騎士騎經這棟鬼屋,光天化日,而且鬼屋前的路況非常的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機車騎士卻加速騎車,準確地猛然撞在電線桿上,當場就撞死在那兒。如果只有一件獨立事件的話,可以說是意外。但是一個月發生了三起同樣的車禍,就沒有人敢再騎過這棟鬼屋的前面了。」父親說完了鬼屋的過去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有點不安地問道。「怎麼會突然間問起這棟鬼屋呢?你不會想去看看吧?」
「當然不會,」我神色自若地說道,還拍了拍他的肩。「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做。」
但是,就在那一霎那間,對於「陰風慘慘怪談會」要舉辦的這場聚會,我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並且在幾天後便聯絡林成毅,告訴他,八月十一日,也就是農曆七月十三那天,我將會準時到達「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
只是,發函的當時林成毅隱瞞了一件事,沒有對大家說明白。日後有人追憶往事,想起了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其中就有些人認為,如果當初林成毅說出了這件事,也許一切會變得不同。
但是,我對這種說法並不以為然,因為少年人的好奇心再加上好玩,從來就是很少有什麼事可以擋得住的。如果當時林成毅的確說出了那件事,我想也不會對結局有任何的改變。
那麼,林成毅沒說出來的,是什麼事呢?
原來,在這棟位於臺灣中部的著名鬼屋本來就是林成毅家族的產業之一,在他們家族的歷史中佔有相當重要地位,因為那些曾經在鬼屋中死於非命的人有許多就是這個家族中的成員,而林成毅會將這場宿命式的『陰風慘慘怪談會』定在七月十五,其實有著相當深的含義。
因為在傳說中,這棟鬼屋是經過很重的詛咒的,而在詛咒後的漫長歲月中,彷彿這個地點便成了一個吸引四方怨靈的磁石,將天地間許多的怨氣幽靈全數集合一起,而這些怨靈除了日常的作祟之外,聽說,在一年裡還有一個日子,是所有怨靈的怨氣最盛的一天。在這一個日子裡,鬼屋總會出現最可怕的事件,帶走幾條人命。
這一個日子,就是農曆中俗稱的「七月半」,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陰風慘慘怪談會。
第二部 怪談會登場
為什麼林成毅會將這樣一個怪談會定在傳說中最凶險的一天呢?這個問題的答案,隨著他的離開人世,也已經永遠葬入黃土。到底是因為在鬼靈最凶的一天玩起來最刺激,還是因為想在這一天平安渡過,以破解這個傳說多年的魔咒,真正的原因,已經沒有人知道。
前面說過,這次的「陰風慘慘怪談會」是在八月舉辦的,那年的夏季特別的炎熱潮溼,空氣中時時充滿黏膩的悶熱之感,但是這樣的炎夏季節在鬼屋附近就完全消失了。邀請卡上畫出的方位非常清楚,我在下午近黃昏的時分到達鬼屋,一到那兒就被它的氣勢震懾地有點說不出話來。
鬼屋位於一座小山的山腳下,雖然那天的氣溫仍然相當高,但是一到鬼屋的附近就陡地暑氣消失,空氣中充滿陰冷的感覺,一陣風吹過來,在炎熱的暑夏裡,居然讓我機伶伶打了個寒戰,也不曉得是因為鬼屋外觀的關係,還是真的四週圍就充滿了莫名奇妙的寒意。
我走到鬼屋的前面,有點怯然地望著它。
和照片上相比,鬼屋的原貌要來得更為陳舊傾圮,雖然邀請卡上的照片已經非常的破舊,實物還是要比照片陰森破敗上許多。鬼屋本來應該是棟歐式的山莊式建築吧?這樣歷史悠久的建築物居然建成歐式,足見得當時建造者的財力,也許還是見識層面頗高、曾經放洋過海的高知識份子。不過,不論當時的狀況怎樣,如今當然都已經全數破敗了,鬼屋的窗戶幾乎沒有一扇是完好的,偶爾還可以從某些角度看見裡面殘敗的西式窗簾。放眼望去,可以見到的牆壁全數爬滿了籐類植物,壁面潮溼,有些地方還生了白慘慘的苔蘚。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像是重壓般的氣氛從鬼屋的四週排山倒海而來,加上原先就有的森冷之氣,總讓人萌生不是很愉快的感覺。
但是,鬼屋前的空地上已經停了幾輛車,從屋內也隱隱有人聲傳來。
我信步走上鬼屋的大門騎廊,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突然之間,有陣腳步聲從我的身後靜靜傳來。
「好陰森的房子,」有人在我的背後這樣讚歎地說道。
我回過頭,看見一個金髮藍眼的高個子在我身後不遠處仰望著騎廊下的蜘蛛網,層層疊疊,也不曉得已經在那兒塵封了多少年。
「你好,好久不見。」最後,他這樣對我笑笑說道。
這個人我在西雅圖早就已經認識的了,是和林成毅常常混在一起的怪談會原始成員,大家都叫他湯米。湯米雖然是美國人,卻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會在這樣一個地方見到他倒讓我有點驚訝,因為湯米是個從來不曾到過亞洲的土生土長美國人,會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據他說是因為和華人女孩交往過的成績戰果。
「你也來了?」我勉強對他笑笑說道。
「我也來了。」湯米含笑頜首。
我還沒接得上口,身後的鬼屋內傳來一陣人聲,有幾個人的語聲空洞地在大宅內迴盪,跟著走出來幾個人,走出來的幾個人之中就有林成毅,他看見我和湯米,很興奮地向我們招招手。
「你們來了?快進來,我正帶著他們參觀這棟房子哪!」
走進鬼屋,才發現這的確是棟曾經豪華燦爛過的華宅,一進大門,經過一個小小的更衣玄關,就是整棟建築物的大廳,裡面雖然已經滿佈塵埃,一室的狼藉,但是卻可以從高逾六公尺的天花板,懸掛的彩鑽弔燈上約略想見這棟房子當年的氣派。
大廳的盡頭,是一道寬闊的樓梯,樓梯上的地毯雖然已經大部分朽壞,卻依稀可以看出是紅色的豪華地毯,雖然木製的樓梯已經蛀了不少破洞,走在上面卻仍然平穩,並沒有發出想像中的可怕吱呀聲響。
上了二樓,一拐彎是條長廊,長廊的兩邊有著十來個房間,每個房間的門幾乎都已經損壞,走過去都可以看得見裡面的破敗擺設。
「這些,都是當年的客房,」林成毅皺眉對我們說道。「當年的屋主非常的喜歡客人,很喜歡家裡高朋滿座的樣子,所以建房子的時候就建了這麼多的客房。」
走到其中一間客房的前面,林成毅露出神秘的表情,停下腳步。
「仔細看看這個房間,」他故作神秘地看看我們,放低聲音。「待會,我會告訴你們為什麼。」
一行人中有個女孩子緊張地低呼了一聲,大家都紛紛擠在已經破損大半的房門前往裡面窺視。房間裡面的擺設出奇的簡單,不像其它客房裡一樣有床有桌有椅,只有一張簡單的地毯,兩個小櫃子,地面上不用說佈滿了塵埃,而且還透出淡淡的霉味。
「啊!看那裡!」突然間,有個女孩低呼了一聲,因為大家都屏住了氣息的緣故,聲音雖然低,卻也讓人嚇了一跳。
順著女孩的手指方向,那個房間裡的確有項極為突兀的擺設。那是一幅畫,掛在窗臺旁間,因為已經近黃昏了,光度並不是太好,那幅畫上面的景像並不是太清楚,只隱約看得出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人像。
「要進去嗎?」林成毅輕鬆地說道。
大家彼此互看了一下,幾個女孩子臉色蒼白地搖搖頭。美國男孩湯米卻一付躍躍欲試的樣子,林成毅大笑,便推開門走了進去,湯米隨後,然後我和另外一個男孩遲疑了一下,也走了進去。
走進房間,那股子霉味更強了。我們掩著鼻子向那幅畫走近。畫面上的玻璃已經鋪上厚厚一層塵埃,卻可以從近距離看清楚那張畫像。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肖像,長得不是挺美,卻從眉目間透出一股倔強神氣,眼神相當的凌厲,穿的是一身的紅色旗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整張肖像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卻又說不出來。
這時候,房門外有人叫著林成毅,原來又有人來了。林成毅一邊應著,一邊走出門去,剩下的人當然也忙不迭地跟著出去,可是,美國人湯米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張畫像,落後了我們幾步,才小跑步地跟上來。走出房門,他突地「啊」了一聲,我好奇地回頭看他,卻看見他疑惑地笑了笑。
「我想起來那張圖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湯米說道。「整張畫都是塵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睛的地方卻沒有灰塵。」
我楞楞地看著他,可是也沒有那種意念再回到那個房間仔細看個清楚。
新加入的三個人都是我認識的人,也都是在美國唸書時的同學,看來這次林成毅發邀請卡的層面相當的廣,連回國渡假的人都邀請到了。
在長廊的盡頭,就是主人房,當然是相當大的一個房間,主人房裡和其它的房間不一樣,打掃得比較乾淨,在地上散散地放了不少坐墊,幾張小凳子。
「這一間是主人房,也就是我們今晚『陰風慘慘怪談會』舉行的地點。」林成毅面露微笑,有點神秘地笑笑,然後在小茶几上點了一根蠟燭。
夜色漸漸地深了,散落在大地之上。
在鬼屋裡面,「陰風慘慘怪談會」終於要開始了。
在鬼屋的主人房裡,前前後後已經到了二十幾個人,寧靜的夜色裡,彷彿下午時分的暑氣燠熱已經是亙古以前的遙遠記憶。燭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搖曳,閃爍出詭異的光影,遠方偶爾傳來一陣糢糊的狗叫嗥聲,彷彿在為這個妖異的怪談會啟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