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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家園 作者:酒徒 (全書完)

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四中)


  沒等王薄把話說完,群雄中已經響起一連串歡呼。與負有不敗之名的李將軍正面對陣,大伙心裡多少都有些畏懼。而知世郎王薄的計策無疑給大伙指明了一條代價最小,並且能將博陵軍逼回老巢的捷徑。那姓李的一直打著保境安民的旗號收攏人心,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豪傑們將其苦心經營了一年多的屯田點挨個拔除。而一旦其麾下兵馬回救博陵,豪傑們就可以集中全部力量給楊義臣一個下馬威,讓官軍和地方百姓知道他們絕不是任人揉捏的魚腩之輩!

  「話是好說,關鍵是誰領兵去攻隋昌和魯城,誰坐鎮蕪蔞誘敵?」高士達被群雄興奮的議論聲吵得兩眼冒火,重重地拍了下桌案,大聲詢問。他現在非常後悔自己把竇建德留在了老巢,如果竇建德在,憑此人的心機和手段,絕不會由著王薄囂張。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保證自己的權威不受到更大的挑戰。

  「這高大當家倒也精明!」馬賊頭楊公卿心中暗道。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無論去偷襲魯城,還是去攻打隋昌,收益肯定都大過坐鎮蕪蔞。況且前兩個地方與官軍現在所處方位距離甚遠,而蕪蔞縣與白馬坡的直線距離不過一百五十餘里,一旦官軍冒死泅渡過滹沱水,誘敵者便成了與敵軍硬撼。當真是賠本買賣,有出無進。

  前來會盟的大小寨主都是這幾年屢經風雨淘汰剩下的,哪個心裡沒有一本帳?楊公卿能看出來的端倪,他們也瞅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大伙居然冷了場,沒有肯率先回答高士達的問話。

  「主意既然是王某出的,這誘敵之事,也由王某帶著麾下弟兄們扛吧。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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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四 下)


  「流寇們的戰意不強,無論咱們先吃下哪一路,其他兩路肯定會望風而逃!」李旭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通過一個多月來的接觸,雙方對彼此的脾氣秉性都有所瞭解。在沒見面之前,楊義臣本來還懷疑李旭有擁兵自重的野心,現在卻覺得年青人只是想法比較獨特,行事略嫌冒失而已。自己在同樣的年齡段也是率性而為,很少計較後果。但在官場的時間久了,就慢慢接受了其中規則,不會再輕易去觸那些誰碰上去都要頭破血流的底線。

  況且李旭在博陵等地採取的那些措施,的確也收到了穩定地方的成效。你說他借恢復科考和屯田的手段收買人心也好,排斥異己也罷,其治下六郡,卻是目前河北最安寧的一塊桃源。非但不再有大股流寇騷擾地方,並且很多其他郡縣的流民還拖家帶口向那裡跑。如果河北各郡都能像李旭治下一樣的話,楊義臣覺得自己就不用終日為了後路不保而擔憂了。

  在李旭眼裡,楊義臣也是個值得相交的前輩。雖然對方的出身和閱歷與他差異很大,並且看事情的觀點也與自己每每相左。但難得的是老將軍很有心胸,從不依仗年齡和背後的家族來壓人。

  兩個人迄今為止唯一的分歧在對待俘虜的態度上。流寇落到楊義臣手裡,下場通常只有一個。這使得剿滅趙萬海的戰鬥拖延了很長時間,很多流寇見到楊義臣的兵馬投入戰場,寧可戰死,也不願放下武器成為俘虜。

  李旭勸過楊義臣很多次,對方總是以佛馱也一手持經,一手持劍來回應。他不欣賞李旭的同情心氾濫,正如李旭不欣賞他的強硬。除此之外,兩人配合得倒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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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五 上)


  王薄對近在咫尺的危險毫無覺察。自從獻了那條分兵之計後,他在聯軍中的威望就達到了一個新的高點。非但結伴同行的幾個寨主一切都唯其馬首是瞻,連以前從來不知道他名字的大小頭目們望向他的角度也全是仰視。

  「知世郎是個真懂兵略的,比高士達強得多!」在泒水和木刀溝之間縱橫劫掠的流寇們交口稱讚。雖然至今他們還沒攻下隋昌城,但光收拾各屯田點百姓們匆忙撤走時丟下的家當,就已經令大小嘍囉們眉開眼笑。黃梨木的胡桌、生鐵打的鍋鼎、邊緣上嵌了鉛的木鎬頭,還有那些陶土燒的壇、罐,竹篾編的筐、籃,只要能搬得動的,眾嘍囉決不捨得放手。偶爾有幸攻入一個還沒來得及撤走的村落,嘍囉們更是歡聲雷動。為了幾頭豬、一匹驢或一床被褥,他們彼此大打出手,甚至拔刀相向。

  也不能怪大伙眼窩子淺,近年來,平原、清河等地被幾家寨主反覆梳理,民間連個蒺藜刺兒都沒剩下。這隋昌城附近的百姓雖然也很窮,但相對於動盪的平原、清河二地,幾乎每家都已經可以算得上少見的富戶。他們逃命時丟棄的那些粗陋之物,已經是流寇們多年未見的精緻。只是如此一來,大軍的行動速度愈發遲緩。大當家王薄曾經親自看到許多騎兵將劫掠來的傢俱放在牲口背上,自己牽著韁繩徒步前進。

  在城外的收穫越多,聯軍將士對城裡的期望越深。他們有足夠的理由認為,至今沒受過戰火焚燒又早早得了屯田之利的隋昌城是個大金礦。發財的慾望是如此之強烈,甚至燒得眾寨主們看不見眼前那高達兩丈七尺的城牆。

  唯一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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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五 中)
那鼓點動地而來,不似王薄所擊發出來的戰鼓那般高亢,卻勝在整齊錯落。低低的,緩緩的,就像冬雪下流動的冰泉,又像濃霧背後慢慢透出的陽光。透過漫天的廝殺聲,由遠而近,由模糊到清晰,幾乎是在剎那間,讓城上城下所有人呼吸為之一滯。

    「誰在擊鼓,哪個讓他擊的!」王薄停下鼓錘,厲聲喝問。鼓聲乃軍樂也,非奉主將之令不可輕動。這路兵馬中,他絕不准許任何人挑戰自己的權威。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旋即明白了此鼓絕非從自己陣中而來。麾下的這些寨主堡主們都是些粗痞,絕對沒本事擊出如此整齊,如此具有穿透力的軍樂。

    答案呼之欲出。城下的攻擊者忘記了繼續攀爬,城上的守軍也忘記了繼續向雲梯上砸石塊。他們不約而同地向鼓聲來源處望去,不約而同地瞪圓眼睛,張開無法閉攏的嘴巴。

    在西方的天地相接處,有團塵煙伴著鼓聲而來。上半部呈暗黃色,遮天蔽日。下半部為淡黑色,整齊得就像一條湧動的水線。有幾小股擔任戰場外圍警戒的流寇躲避不及,頃刻間便被「洪流」吞沒了,幾乎連一朵浪花都沒濺起。

    「咕隆隆…….」鼓聲依舊如陣陣春雷,貼著地面滾過。王薄的臉在一瞬間便成了鐵青色,他不明白敵人到底是從何而來,自己佈置在泒水岸邊那麼多斥候,為什麼沒一個能及時返回中軍報告敵人臨近的消息?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那條越湧越近的黑線已經露出冷冷的亮邊兒,不是水,是三尺槊鋒反射的寒光。

    「向我聚攏,整隊迎戰!」王薄顧不得再考慮敵人的來源,從親兵手中抓起令旗,用力搖動。不需要任何人下令,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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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五 下)


  本來面朝正前方的弓箭手們隨著陣型的變化很快被擠壓成弧形隊列,他們手中的木弓不斷開合,將數以萬計的白羽向陣外射去。無需瞄準,無需分辯敵我,這種漫射的戰術目的便是防止亂軍衝擊本陣,因此所有身處陣外者都可以被看在敵人。

  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三波羽箭過後,依然活著的潰卒們便硬生生剎住了腳步。他們瞪大的雙眼,無法接受數息之前的盟友已經變為仇敵的現實,但顫動的雙腿憑著本能轉變了方向。或是掉頭衝向官軍,或是轉身溜向長白軍本陣的側後。

  哀嚎聲和叫罵聲在瞬間沉寂後成為戰場上的主旋律,「天殺的王薄!」「不得好死啊,你們這些缺德傢伙!」「大哥--」「兄弟---」

  戰術雖然殘忍,但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沒頭沒腦亂竄的嘍囉兵們成功地阻擋了輕騎兵們的推進腳步。他們的戰馬在人流中上下起伏,宛如一葉葉風暴中的尋找海岸的小舟。他們以橫刀為槳,在人群中激起一重重紅浪,但已經被恐慌迷失了心智的嘍囉兵們太多了,被砍倒一層又逃過來一層。

  因為沒有人進行組織,失去逃命機會的潰卒並不懂得拚死一博。他們在橫刀下翻滾掙扎,在戰馬前哀哭求乞。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們或被騎兵們砍翻,或者被來自長白軍的亂箭射倒。

  地獄般的慘景沒贏得王薄的任何同情心。慈不掌兵,戰場上只有勝負,沒有正邪。多年與官軍作戰得出來的經驗告訴他,此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對方速度優勢已失,沒有速度的輕甲騎兵戰鬥力與普通步卒相差無己。「貼上去,長槍手貼上去!」王薄像瘋子一樣用力揮舞著戰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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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六 上)


  主動留下來斷後的數百名長白軍嘍囉都存了必死之心,人數雖然遠沒有先前眾,在局部戰場煥發出來的戰鬥力卻強悍異常。有伙列隊穿插的鐵騎剛剛撲到近前,便被嘍囉們以血肉之軀硬生生擋住。

  「以命換命!」被喚做子房的小頭目大叫,率先撲向了最前方一匹戰馬。巨大的衝擊力將其整個人都撞飛到了半空中,嘴巴、鼻孔、耳朵等處同時有熱血噴濺。在落地那一瞬間,他長出了一口氣,彷彿已經完成了什麼使命般,含笑而逝。

  「以命換命!」嘍囉們瘋狂叫嚷著,學著子房的模樣前仆後繼。人的身軀在高速馳來的戰馬前顯得那樣單薄,他們或被長槊挑開,或被戰馬踏翻,一瞬間,竟有五十幾人當場陣亡。

  「以命換命……」後繼者悲嚎,繼續撲向速度已經變慢的馬蹄。又付出了十餘條生命為代價後,終於有名嘍囉靠近了馬腹。他毫不猶豫地刺出了手中的刀,在戰馬肋下切出一條巨大的刀口。「唏溜溜!」倒霉的畜生發出一聲悲鳴,四蹄軟倒。沉重的馬身壓中了殺死那名如願以償的小嘍囉,將其壓得筋斷骨折。

  馬背上的騎手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被慣性摔出了十幾步遠。鎧甲與泥土的撞擊聲令人心裡發虛。沒等同伴前來救援,數名嘍囉兵一擁而上,刀棍齊飛,居然隔著一層重甲將此人活活砸成了肉餅。

  附近的求死者見樣學樣,爭先恐後地衝向戰馬。剁馬腿的剁馬腿,扯馬鐙的扯馬等,一時間,竟以八九倍的代價,將十名重騎兵硬生生換了個乾淨。

  「提刀向前蕩吆!」無向遼東浪死歌唱在河間人口中,竟然有了幾分燕趙古韻的味道。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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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六 中)


  當最後的勇氣喪失殆盡後,人的尊嚴也蕩然無存。「饒命啊,軍爺!」戰敗者們跪在同伴的血泊中叩頭如倒蒜,鼻涕、眼淚混著血漿泥巴糊了滿臉,看上去異常懦弱。

  但從城中衝出來的郡兵和民壯卻不肯相信眼前的假象,就在半個時辰前,這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羔羊們還露出尖利的牙齒。他們的刀頭上染滿守城將士的血,他們的嚎叫聲令整座城市戰慄。他們這些天來在所城外造的孽,亦有尚未熄滅餘燼記錄得清清楚楚。

  隋昌附近數十個屯田點被毀,數以千計的房屋被拆,數以萬計的無辜者被殺,這筆帳豈能輕易地抹去?泒水南岸的草屋都是流民們在屯田大使的組織下,一鏟泥土一把汗搭建起來的。經歷了多年的顛沛流離,好不容易看到些安寧的希望,而流寇們卻將這些希望全毀了,這種罪行豈可饒恕?

  無須動員,城門剛開,整個城市的壯年男丁都主動跑出來幫忙。他們七手八腳,用髒兮兮的繩索將投降者挨個綁起來,紮成長串。而那些沒有力氣幫忙的老弱則從戰場中撿起棍棒、樹枝,衝著俘虜們劈頭蓋臉的亂打!

  「叫你搶我家牲口,叫你拆我家門板…….」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太太們邊打邊數落,「殺千刀的,你把我家的小豬吐出來!把我家的鴨子吐出來…….」

  「喪盡天良的,連門板都偷,你們還叫不叫人活了。你不叫我活,我也不叫你活!」仇恨的火焰四處蔓延,百姓們越想越氣,個個兩眼通紅。

  「饒命啊,大爺!我也是被抓來的!」俘虜們又羞又怕,抱著腦袋哭喊求饒。百姓們卻不肯輕易原諒這些破壞者,把一夥人打倒再地,又拎著棍子走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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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六 下)
以近四萬全副武裝的官軍來對付一萬六千雙手被捆的俘虜簡直是大材小用。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將士們便完成了任務。除了幾個發覺大難臨頭的悍匪試圖跳河逃走,卻被早有準備的弩手射殺在點滿了火把的河岸邊外,整個屠戮過程波瀾不驚。

    做完了這一切,軍司馬趙子銘命令將士們連夜拔營,將被血染紅的泒水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泒水滔滔,倒映著漸漸遠去的火把,黑夜裡,彷彿無數靈魂在波尖上跳動。老天彷彿也無法忍受這種暴行,很快下起了瓢潑大雨。雨水將河中的血色沖淡,卻無法沖刷乾淨人眼中的那抹殷紅。

    「這讓我怎麼跟大將軍交代!」無力阻止殺俘暴行的王須拔一邊冒雨趕路,一邊非常懊惱的自言自語。他曾經據理力爭,但他卻拗不過大多數博陵軍和地方官吏一致決定。官吏們恨土匪毀了他們一年的勞動成果,而軍官們則像紅了眼的賭徒,很難說心中還有理智。

    「大將軍不會怪你!」熟悉軍律的隨軍長史方延年低聲勸慰,「軍司馬的官職比你高得多,他沒資格違背他的命令。」

    「可大將軍讓當時留下我……」王須拔氣得直搖頭,脫除重甲之後的身影顯得非常孤獨。他明白李旭之所以留下自己善後,一方面是避免自己看到孫宣雅等人的殘部被追殺而自傷身世,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出身草莽,不會因為瞧不起那些俘虜而虐待他們。但自己卻把任務干砸了,砸到無可再砸。

    「你見了大將軍,儘管實話實說!」方延年很用力抹了把臉上的水,「結果不會太糟。軍司馬也是為了大將軍!」

    「我沒看出他替大將軍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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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七 上)
對蕪蔞城的強攻在第五天早晨開始。兩路隋軍在一個多月的並肩作戰過程中已經習慣了彼此的作戰風格,因此配合得相當默契。

    最先發威的是府兵所攜帶的那些小型攻城弩。這些由木頭和牛筋製成的殺人利器只有兩百餘斤重,僅以一匹馱馬便能搬運。楊義臣麾下沒有多少騎兵,但用來運輸各種攻城器械的馱馬卻養了四千多匹。士卒們將攻城弩的部件從馬背上卸下後,轉眼之間便將其重新組裝完整。隨著楊義臣一聲令下,數百支八尺多長的弩箭立刻在蕪蔞城頭砸起一串黃色的煙霧。

    「啊---」「啊---」隨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守城的嘍囉兵們像放紙鷂子般被弩桿帶著從垛口後飛起來,在黎明的天空下灑出點點血珠。由於最近剛剛下過雨,所以天空被洗得很藍。而那些紅色的血珠被藍色的天空映襯得更加清晰,幾乎滴滴可見。

    早晨的曠野很安靜,清晨的微風將慘叫聲送下城頭,中間還隱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歎息。緊接著,是淒厲綿長的號角,聲聲如歌。大隊大隊的弓箭手在大隊大隊的盾牌手保護下快步上前,趁著守軍被強弩壓得無頭抬頭的機會進入攻擊位置。下一個瞬間,角聲嘎然而止,瀟瀟風聲成為戰場上的主旋律。天空驟然一暗,然後又驟然一亮,數以萬計的羽箭滑過數萬條漂亮的弧,呼嘯著飛上城頭。

    守軍奮力反擊,一邊狼狽躲閃著從天而降的雕翎,一邊尋找機會從垛口後射下冷箭。但他們的反抗在攻擊者面前顯得那樣微不足道。很少有隋軍被流矢射中,偶爾有一兩支羽箭偷襲得手,也被厚厚的鎧甲所阻擋。楊義臣素有愛惜士卒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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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廣陵散 第二章 背棄 (七 中)


  城牆上的戰鬥立刻陷入了膠著狀態。府兵身上的鎧甲雖然厚,卻抵擋不了情急拚命的流寇。情知必死的土匪們用刀、棍棒、甚至雙手為兵器,寧可挨上致命一擊,也要與對手拚個同歸於盡。不時有雙方士卒互相摟抱著從城頭落下,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游擊將軍侯橋只比鄧遠見多支持了一盞茶時間便被逼下了城頭,他的運氣稍好,在摔下來時用腿搭住了雲梯邊緣,整個人順著光滑的木桿迅速下溜,雖然大腿上的護甲和皮肉都被磨了個稀爛,卻終是沒有性命之憂。其他跟在兩位將軍身後登城的士卒們可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只要扯著麻布的救援者稍微照顧不及,被人推下城牆的他們便難免一死。而留在城頭上,對手那股不要命的陰狠又令他們肝膽俱裂。

  有人試圖退回攻城梯上,去路卻被新殺上來的同伴擋住。土匪們一擊得手,立刻吶喊著從各個方位向攻城梯圍攏。為了避免被對方弓箭手當作靶子,他們與官軍貼得極近。這更加重了戰鬥的慘烈程度。有時雙方幾乎是同時把兵器插入了對手的身體,然後彼此對視著,直到生命的終結。而雙方的袍澤們立刻將陣亡者的屍體推開,把手中刀劍砍向素不相識的敵人,不死不休。

  一名校尉跳上城牆,還沒等他站穩身體,有把五尺多長的拍刀便橫掃了過來。倒霉的校尉閃避不及,被拍刀正砍中軟肋。血「噗」地一聲濺起老高,校尉驚訝地看見自己飛起來,然後慘叫一聲,整個上半身從城頭落下。偷襲得手的土匪頭目哈哈大笑,高舉著拍刀呼喝邀戰。城下的弓箭手迅速把握住機會,下一個瞬間,小頭目身上插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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