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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短篇]兩個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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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一年,我考上南部的五專,特地從雲林老家跑到台南的某技術學院唸書(現在是科大了)。我讀的科系是外語系日文組,開學那天,我發現真的如外頭的人們所說,唸語言的女多於男,這好像是因為就人體大腦結構而言,女性的語言天份一般說來就是比男性發達……我們班就是名副其實的陰盛陽衰,女生有34人,男生只有11個。

工科的男生可能會很羨慕我們文科萬紅叢中的幾點淡綠,其實他們並不了解,一旦經過長期相處,就不會有那種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感覺,情況糟點的,可能會和女生成為姊妹淘,什麼男子氣慨都會消磨殆盡……這就是為何文科男生氣質上都會比工科男生來得秀氣的原因。

開學第一天,導師要我們每個人站起來自我介紹,我相信這是每個新生報到or新老師上任都會出現的老把戲。


我坐在最後一排,每當一個女同學自我介紹時,我就在心裡打分數:
那個女生長得不錯,挺有氣質的;
哦哦哦,這個身材辣哦……;
哇咧,苔彎國語,ㄤㄢ不分;
靠……侏羅紀再現……
輪到我了。
「我叫梁X浩,興趣是打球打電動。還有釣馬子看美女……」
我感覺到很多很多來自於女性同胞的熱切視線……
這也沒辦法,誰叫我老媽要把他兒子生得那麼帥,體格那麼好。

「梁…X…浩…?」
我右邊一個坐在靠窗位子的女生正皺著眉看我。
我打量她:一頭不長不短,稱得上俏麗的短髮,鵝蛋臉上的五官立體端正,尤其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搭上又長又翹的睫毛,令人印象極深。她還搆不上我心目中的美女標準,但還不賴啦,算是可愛級的。

我是受注目慣了,早習以為常,但她的眼神不像在欣賞,看得我渾身不自在……
「啊是沒看過帥哥哦?」


「你是以前文昌國小六年丁班的梁X浩嗎?」她沒頭沒腦突然冒出一句C

「啊?」我愣了二下:「妳怎麼知道?」


「真的是哦?我是和你同班的許靖X啊!記得嗎?」

她笑了開來,興奮地問我。經提醒,她的長相似乎熟悉起來。
國小的同學我有大半都忘了(我記性不好),只有幾個好朋友還殘留一點印象。她是其中之一,爽朗、愛笑、大方、活潑、直率,她在班上人緣極好,男女通吃(不是雙性戀)。那時班上有四分之一的男生喜歡她……四分之一很恐怖耶!

一班大概有25個男生吧,一次有6個人搶,還不天昏地暗?可是她小姐神經粗,還成天和他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渾不知私底下的暗潮洶湧。


國小畢業後曾聽說她們一家搬到台中,沒想到現在又會同班。
任督二脈一打通,我們很快就熟稔起來。


自我介紹還沒結束,我和她就已經聊翻天了。

我填志願時啊,本來想填英文的說。可是排在我前面的一個女生她和我同分,我們聊天,她就說日文好,唸日文的通常副修英文,這樣一舉兩得。然後我們就一起填日文組,她學號還是我前一號咧!結果註冊那天她竟然沒來,看!連開學也沒來!
「……」

怎麼有人那麼白痴啊?被拐填志願還被人耍?真的是被她打敗了。她; 算是我五專生活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撇除國小時期),所有的朋友中也是她和我最要好~普通友誼那種,沒有任何曖昧關係,雖然我知道班上有些同學不那麼認為。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和女生聊私密話撒撒嬌,和男生打球聊電動,男女通吃,每天都是快快樂樂地,好像沒半點煩惱的事;成績也不錯,本科日文更是班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其他共同科目則是馬馬虎虎,她說她只對日文有興趣,其他有過就好,青菜青菜;又愛笑,有時看她的笑臉我都會覺得好刺眼……超陽光

(二)

一下課時,有一次下午下課我去福利社買東西吃,我順便幫她買了個巧克力派,半年來的相處,我知她下午茶時間肚子就會準時響起進食鈴。

我回教室時,正好看見她和兩個女生從前門走了出去~其中一個女生我看過,是我同社團的學姐,長得還不錯,常常藉機~勾搭我。

「阿浩阿浩,不太對哦!」我們班11個男生感情都不錯,說話的是小黑,他是原住民,因為皮膚很黑所以叫小黑。

「啥?」

「剛那兩個女生很兇地進我們教室找人,把靖叫出去了。」

「靖」是我們對她的暱稱,男生女生都這麼叫她。

「我去看看。」

她們就在一樓樓梯旁說話,我站在樓梯轉角~~偷窺兼偷聽。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可是她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還在疑惑中,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聽說妳和妳們班的梁X浩很要好?」
兩位學姊開口了,口氣很恰。我心裡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對啊!怎樣了嗎?」她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然的樣子,睜著很無辜的眼睛看著前面兩個女生。
哇啦~小綿羊碰上母老虎嚕~她不知會不會被砲轟得屍骨無存?

「我告訴妳,給我離他遠一點,聽見沒有!」河東獅吼正式上場。
樓梯稀稀了了幾人來往,她們也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獅吼並沒有展現它應有的魄力,但那位學姐的表情絕對填補了這份遺憾。不是我要臭蓋,我國中時就交過不少女友了,但都不長久。不是個性
不合,就是對方受不了我的花心,再不然就是女朋友太纏人……總之兩個女生為我爭風吃醋的場面我看多了啦!

平常這種情況我會先閃人,一來沒必要介入女人的戰爭,二來我覺得女人在呷醋吵架時的嘴臉真的很、難、看!不過這次不一樣,因為其中一個是我的好友,基於朋友之間的道義我不能落跑,必須在此埋伏,以備對方有出乎意表之暴力行為。

「……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她的表情變得冷淡,我開始佩服她的處變不驚了。
「我管妳,反正妳就是不能跟他太近啦!少三八不要臉去倒貼他!」
哦哦哦哦哦,我相信我現在看見她的青筋了!天大發現,原來好脾氣的她也會生氣,拭目以待!

雖然上課鐘正好響起,但我不會因為老師而放棄這一場好戲的!
她深呼吸,然後用極力克制怒氣的語調說:「這位小姐,妳喜歡他想追他不關我的事,他是我朋友,妳沒理由也沒權力來干涉我們的友誼。還有,想追男人請用正大光明方法,不要搞這種小手段,這樣很、沒、格!」那學姐被訓得啞口無言,那張臉好比被擰乾的溼毛巾一樣,扭曲變形。

「抱歉,我要回去上課了。」
她走上樓梯,正好和我打照面。我嘻嘻一笑,和她打招呼。
「Hi!原來妳也有這麼強硬的一面呀!真是令我大開眼福~~」
我對她拋了一個自認很噁心的媚眼。她瞪了我一眼。
「看你給我找了什麼麻煩……你交女友關我什麼事啊?找我穢氣!氣死我了~」

「好啦~我以後會管好我的女人緣,儘量不給妳帶來麻煩,OK?」
我搭上她的肩膀,她身高156,矮了我20多公分,高度剛好,「潰」起來很舒服。

「衰死了,和你同班真衰!衰衰衰衰衰!」
「喂喂,好歹我們是再續國小緣耶!這種緣份百年難得一求耶!」
真是傷我的自尊心,多少女生奢求和我同班啊?她大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她瞥了我一眼。「孽緣?哇哩咧……」

(三)

升上三年級那年生日剛好是週六,我和小黑他們週五時就去慶祝,週六早上回雲林,和幾個比較要好的國中同學續攤。我們在斗六吃飯聊天,又去唱歌,一直玩到傍晚5點多。

一夥兒人正要機車回家,我的手機在半途響了起來。
「喂?」我把車停在路邊,摘下安全帽講話。

「阿浩嗎?我啦!」是她。

「唷!才分別幾天就想我啦?」

「少三八啦!你……現在有空嗎?」

「有啊?幹嘛?」

「我在斗六車站……能來接我嗎?」

「不會吧?妳在斗六車站?妳該不會是買錯票還是下錯站吧?妳家不是在台中嗎?」她不會笨到這種地步吧?

「喂……我特地下來想幫你過生日的耶……而且我才沒那麼呆咧!下錯站?」
呃?幫我過生日?我的下巴快掉下來了。

「等我一下哦,我就過去。若遇到怪叔叔要給妳糖吃,帶妳去玩,妳記得要說『NO』哦!」

「……你以為我才3歲嗎?」

「妳外表看起來像國中生,我哪知妳的腦子會不會還沒成熟?」

「呵呵呵…你期待吧,我會幫你好好過、生、日的~」
她用撒嬌的聲音說著,可是我聽得出來她的咬牙切齒。我大笑,和她抬摃真的很好玩。

看到她時,我差點吐血。她只穿一件短袖T恤和牛仔褲,背個小包包。
「小姐……妳不冷嗎?」

「嗯……還好啦,有那麼一點涼。」

「啊妳是笨蛋嗎?妳知不知10月的天氣就算白天很熱,可是一到傍晚就會轉涼?」

「我知道啊!可是我要來時沒想到咩!」她傻笑。

我忍不住翻白眼。真是被她打敗了!「穿上。」我脫下身上的薄外套遞給她。

「那你咧?」她瞪大眼睛。

「本人身體強壯不怕風吹。哪像妳風一颳就會被吹跑。」

「喂喂,別小看我!我身子也不弱的耶,我就算今天流鼻水明天就會好的耶!」她一臉不服氣。

「是啦是啦!可是從這裡到我家騎車就要30分鐘哦~~我怕妳冷死。」

「那更應該要你穿啊!騎車的是你耶!我坐後面你還幫我擋風,你感冒我會良心不安啦!」

我就不會良心不安哦?「穿上啦!龜龜毛毛的,大不了我感冒的話妳陪我去看病,餵我吃藥當賠罪不會哦!」

她突然不說話,一雙大眼眨也不眨地望定我。我從她眼中讀不出任何情緒,也不知她現在腦子裡在想什麼。很奇怪的感覺……我甚至有點不敢和她對視。

「上車吧,不然把妳丟在這裡哦~」為了化解這種尷尬,我勉強吐出一句話。
她突然笑了,把外套穿上,然後坐上機車後座。

我的外套套在她身上顯得過大,袖子長出一大截,下擺幾乎要蓋到她的膝蓋,實在有點好笑,也……很可愛。

雖然我自認身體強健如牛,這點小涼風不放在心上,可是一路騎回西螺,我才領悟到人體的脆弱……真的很冷 =.=

我把車停在家門前,告訴她:「我拿件外套。」

「嗯……抱歉。」

「不會啦!如果讓妳著涼,別人還會說我不夠憐香惜玉咧!這有損我的形象。」

她哈哈笑了兩聲,我敲敲她的腦袋。

「快7點了,妳餓不餓?要不要進我家吃個飯?」

「不用了!她搖搖頭。」

「OK!那我們等一下去買蛋糕!」

我帶她走進客廳,老爸他們都吃飽飯了,正嗑水果看電視。

「浩浩啊,你要不要吃飯啊?媽媽熱一下菜就好了哦?I」

我媽頭也沒回就知道是我回來了。

「老哥帶女生回來耶!」我那個剛升上國二的老弟馬上大叫。然後我老爸老媽以迅電不及掩耳之速轉過頭來。

「叔叔、阿姨,還有……你們好。」她笑得非常尷尬。

「哎唷!浩浩你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耶!來來,坐啊,吃水果!」老媽開始獻殷勤。

「妳是我哥第幾任女朋友啊?」口沒遮攔的死小鬼!

「這次不知能撐多久。」老爸……

「她是我朋友啦!別胡說八道鬧人家啦!我拿個外套而已,等一下還要出去。」

「原來只是純女性朋友啊~老弟話中的諷刺意味濃厚,我懶得理他。等我下樓時,她竟然就坐在我媽旁邊吃著水果……她應該很餓了吧,我就知道她最受不了食物的誘惑 =.=」

我們去鎮上的麵包店買了個最小尺寸的生日蛋糕和幾瓶飲料,然後我帶她去西螺大橋旁的河堤散步。

西螺是個小地方,稱不上是城市,頂多算是小鎮,雖沒有大城市的方便繁華,但優點是幽靜車少,民風純樸。

我們挑了個地方點亮蛋糕,唱了生日快樂歌。

「許願啊,許願!」她笑得比我這個過生日的人還要開心咧!我想了想,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願要許。我成績OK,女友不缺……

「OK,第一希望身邊的朋友家人身體健康;第二世界和平;第三……」

「第三個不能說啦,會失靈哦!」我望了她一眼,第三希望我們的友誼不要變質,永遠持續下去。

我吹熄蠟燭,拿了一隻叉子給她。反正只有兩人,就不用麻煩再切了。
吃到一半,她從包包拿出一個小紙袋給我。「哪!禮物!」

「這麼好康,還有禮物凹啊?」我打開看,是一只銀製耳環。
我國三一畢業就在左耳打了一個耳洞,只是追流行,看起來還不壞。

那只圓環狀的耳環很男性化,外表沒什麼花紋。
但是若角度對了,在內側可見刻著流星,我數了一下,有三顆。

「眼光不錯哦,謝啦!」

「這耳環還有意義的呢!」

「什麼意義?」我很好奇。

「人們都喜歡向流星許願,流星代表的是希望,是守護;可是流星並不常見啊,一旦出現了,馬上又殞落,能承載那麼多願望嗎?所以耳環上這三顆流星是特別的,只屬於你一個人的,會永遠守護你,不會消失。」她向我一笑,又快快樂樂地吃蛋糕:「我掰的啦!可是這真的是我的想法哦!」

那一瞬間,我心裡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滿滿漲漲地,不會形容,因為我從沒有過這種心情。
我盯著她,隱隱約約覺得,剛才許的第三個願望可能不靈了……

(四)

我們的生日相隔不久,我10月、她11月,我生日過後大約兩週,就換我在苦惱生日禮物了。
我蹺課在北門、東寧、中山路晃了一整天,就是找不到適合她的東西。送飾品嘛~她沒耳洞,沒特別手鍊,脖子上戴著她老媽要她不離身的玉珮……

送書嘛~她喜歡閱讀,小說漫畫古典文學樣樣涉獵,這更麻煩了,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哪些書她有、她沒有……

送花?我才不幹咧,過時的追女人把戲,再說她姑姑家就是花店,搞不好她會捧著我送的花說:「這包裝技術好差哦……哪買的啊?以後你買花我叫我姑姑包好了!還比較美又省錢哩!」

乾脆到她姑姑家買花然後直接送她來得方便!總之,我就是傷透腦筋!

以往送女友禮物時哪那麼費心思啊,她們都說:「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然後我都隨便打發……

我看過她的記事本,月曆上記滿了班上同學的生日,日子到了她就開始寫卡片or買個小零嘴給壽星,她快樂別人也快樂。

可是換她生日時卻只有幾個要好的幫她過,我罵她笨,她笑說:「唉唷!高興就好嘛!又不是每個人都有我的好記性,會把班上同學的生日都記得~高興就好~」....她的生活哲學。

那我送什麼她會高興?我左思右想,答案是:心意到她就快樂。

她生日那天,上課時我傳紙條問她:「今天要怎麼過啊?」
她注意著老師,寫完後很迅速地往我桌上一丟~技術真棒,正好K到我臉頰。

「晚餐要和文文還有野口去吃飯。」文文是她的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也是我也是,但我是最好的異性朋友)

野口是班上的優等生,難聽點叫書呆子,以前和她還有文文一起住宿舍的。

「嗚嗚嗚,妳拋棄我了,不把時間留一點給我哦?」我心有不甘。

「不然你跟我們去吃飯?」幸好,她這次丟中的是坐我前面的小黑。

「才不要咧~妳聚完餐來我住的地方啦!我有東西要給妳哦!」我的禮物可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送的。

「好吧,那我到時再打手機給你。」

我住的地方是間小套房,下課後我就回家收拾清理……其實不很髒啦,我也是挺愛乾淨的咧!只是有點小亂,還有些不該出現的東西要藏好……幸好我平時養成習慣不看A書~因為有現成品看,當然不用二手資料嚕~不然若運氣差被她翻到就糟糕了;可是那盒保X套……鎖在抽屜好了;我又四處搜索,看有沒有哪個我已經忘記名字的女人不小心留了什麼貼身衣物在我這兒……還好沒有。

整理好後,我又去東寧路的丹比麵包店買了一個最小尺寸的水果蛋糕,然後飆去文具用品行買了一條1公尺長的藍色緞帶(打點禮物用),一切就緒後,已經7點了。我洗了個香噴噴的澡,一面看電視一面等她。

近8點時,響起一陣敲門聲。我打開門,是她。

「不是要打手機嗎?怎麼自己上來了?我們這棟都是男生耶,一個女生上來有點危險哦!」

「手機沒電了嘛!」她笑。

她今晚不同以往隨興的T恤牛仔褲,而是一件長袖的薄針織衫和吊帶牛仔長裙。

「怎樣?好不好看?」她像展示模特兒一樣拉著裙擺轉一圈,喜孜孜地問我。

「嗯……很不錯啊……」我不否認,真的很不賴。果然是人要衣裝。

「哈哈哈,你臉紅了!」她指著我的臉大笑。

死小孩!

我為她唱完生日快樂歌後,要她許願。

她專注地盯著燭火思考,火光映在她的瞳孔上,像橙色的寶石一般。
「好!第一、希望我的朋友家人永遠健康快樂;第二、希望我一直都能這麼無憂無慮,開開心心過日子;第三、希望我能實現我的夢想,環遊世界!」她劈哩啪啦一口氣說完。

「不是說第三個願望不能說出來的嗎?」我笑問,心底有點……失落嗎?她的願望裡沒有我……

「啊!我忘了……沒差啦!」她吹熄蠟燭。

分享美味的蛋糕時,她手伸向我,眼底滿是笑意:「禮物呢?你說有禮物要給我的哦!」重要的時刻來臨了!

「等一下哦!」

我拿著剛買的緞帶,那是她喜歡的藍色,走進浴室,然後把緞帶像兔耳朵一樣繫在我頭上。我照著鏡子……厚,真夠破壞形象的……你能想像一個很酷的帥哥頭上綁著很滑稽的蝴蝶結嗎?傳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噹噹噹噹~~禮物到~~!!」不出我所料,她爆出一串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你搞笑哦你,哈哈哈哈哈……」她眼角笑出了眼淚。反正我在她面前早無形象可言,要笑就隨她笑吧!

「我想不出來要送妳什麼,只好……只好以身相許,把自己送出去了!」我裝作一副很害羞的樣子。可是她小姐很不給面子地抱著肚子在地上笑到打滾……

看她笑得亂沒形象一把的,我就知她一定以為我在說笑 =.=
我在她身邊坐下,把她拉起來,她還是笑個不停……厚,真拿她沒辦法!

我深吸了口氣,輕輕抱住她瘦瘦的肩膀:「喂,別笑了啦!妳收不收?」

以往我們最多只是搭搭肩拍拍背,從沒有過這麼親蜜的肢體碰觸,她停住了笑:「你問真的假的?」

「癈話,當然是真的!」

我感覺她身體有點僵硬。

「可是語氣聽起來像在開玩笑。」哎,她不懂這是說話技巧,如果對方拒絕的話,我還能以玩笑之名有台階下嘛!問這麼白,拆我台階 =.=

「禮物哪有退件的道理?」

她看看我,然後盯著吃一半的蛋糕發呆(or思考),沒再說一句話。我不吵她,就維持這個姿勢,手心微微發汗,心裡很緊張。

唉……這個滑鐵廬跌定了。過了大約有15分鐘,她動了一下。
我的心臟噗通噗通加快,謎底就要揭曉…!
她輕輕掙脫我的手,我的心涼了一半……大勢去矣……心中忽然酸了起來……媽的,和女友分手也沒那麼難過……

她跪直身體和我平視,然後兩手伸到我頭上解開那個可笑的蝴蝶結。
就在我還沒理解她的意思時,她給我一朵燦爛的笑容:「禮物我接收了!」

(五)

消息不小心流出後,班上就分成兩大派。

「厚~店店呷三碗公哦!」

「早就覺得你們之間一定有鬼,那有人好成那樣的啊!」

「我們要成立防爆小組,以免有哪班的女生不甘心來放炸彈!」這算是「挺浩派」的,可是只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人數。

另外三分之一是「毀浩派」,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毀謗我的。

「靖,妳不知他很花心的嗎?真的要交往嗎?」

「和他有過什麼的女生可以從校門口排到後門耶!」靠,我哪有那麼糟啊!以為我種馬啊,隨便路上捉個女生就上床哦!

幸好她都只是一笑置之,算是我不爽中的安慰。另外三分之一是無所謂類型,冷眼看我們自生自滅。最可惡的是小黑那一群,他們10個人開始在賭我和她能維持多久。

有一次我拿過單子一看,差點嘔血至死~有人賭一週,有人賭一個月,有人賭兩個月……最長的竟然只有半年!

「你哪一次交往超過3個月的?簽你半年是給你面子啦!你看都沒有人押!」長得面惡心善的狒狒很不給面子的說。

「阿浩,對靖好一點哦,我們的友情是經不起拳頭考驗的。」

志傑二年級時曾向她表白,但被她拒絕,因為她當他是好哥兒們。
唉,前途堪憂……交往一個多月後,一切風平浪靜。

12月底時,遊戲市場出現了金庸online,她馬上慫恿我一起去玩。她很喜歡看武俠小說,最喜歡金庸,家裡36冊齊全,本本翻過兩遍以上,是班上頭號功力深厚的女俠;我只看過幾部長篇的,了解的不如她透徹。

她既然想玩,我當然是捨錢陪女友,誰知道會不會有些網路豬哥不識好歹想來拐人。(雖然我也曾是網路豬哥一員……沒事就上網找馬子聊天,可是我可從來沒和女網友見過面,因為我雖冒險心重,但也很愛惜生命的,遇見頭腦較遲鈍的暴龍我還可以靠智慧化險為夷;若走屎運碰上迅猛龍,我怕我跑不過被啃得屍骨無存……留得生命在,不怕沒女泡。)

我們夥同幾個躍躍欲試的朋友去網咖開新帳號,她喜歡天龍八部,我們就進天龍X。
一開始大家都是新手,自然鬧了不少笑話,但熟了以後不免沉淪=.=

下課後大家就約時間一起去練功,她則自告奮勇要練技能賺錢。

本來上網就是練功和聊天而已,結果結婚系統一開放我的麻煩就來了。她都待在城裡練技能,合成時就是聊天,然後就會有一堆找婆的無聊男子來搭訕。

「安安啊!」

「妳有公嗎?」

「可以和我去京城結婚嗎?」

我是不必理會啦,因為她都拒絕,應該是不用擔心的,可是眼睛就是會忍不住往她的螢幕瞄,然後很想直接密那個人叫他少豬哥來誘拐……她也只是笑笑,捏捏我的手叫我別在意。

當然我的行情也不錯,一大堆美眉跟我聊天(反正不見面,就把人妖和恐龍一併當作美女嚕),網路也感受得到我的帥氣逼人啊(自戀一下,馬桶在那邊)可是她好像都不吃醋,有一次還搶我的鍵盤跟正在密我的女生開玩笑,害得人家對我有意思想約我出去玩,嚇得我收拾殘局,而她小姐正在一旁狂笑。

為了避免一切麻煩,我乾脆拉她到京城結婚。
可是她她她……真的很搞怪,第一次婚禮(難道有第二次?別懷疑,就是如此),就在接受了眾人的祝福後,她竟然給我逃婚!

我當時的笑臉馬上變得驚愕,然後大家議論紛紛,她在一旁笑得超開心,不斷向我示威。這當然就成了友頻茶餘飯後的消遣話題了。

第二次要結婚那天,我在雲林,她在台中的家,我們各自用家裡的電腦上網。又是廣發喜帖,又是道恭賀喜的,然後呢,她睡午覺遲到,婚禮已經過了……我又再度成為笑柄……

第三次,我乾脆不發喜帖了,直接找紅娘公證。經驗告訴我,那些無關人等只是來看笑話的。

為了避免類似第二次婚禮的烏龍事件發生,我把她綁到網咖,打算讓她在我的威脅下完成婚禮。

本以為這次會很順利地結束,她卻在時間快到時跟我撒嬌,說她肚餓叫我帶她去吃東西……然後又無疾而終……(無力 =.=)

她就是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然後再撒嬌來澆熄我的怒火。因為平時不論是對我還是對朋友、同學,她都是直率爽朗的,很少見到她嬌柔的一面。所以一旦她使出殺手戩,我就無法生氣(說起來有些糗,可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後來我也想開了,反正她人就在我身邊,網路上的事我也沒必要在意,就等她想昏時再婚好嚕!
我只要顧好她別讓她落跑被拐就萬事OK!我想很多人一旦有公婆之後,帳號就等於是不分彼此了,有時公開婆的帳號拿東西,有時是婆用公的練功。

我把我的帳號給她,可是她說:「一個帳號其實就等於一個人,有自己的性格和習慣,如果我用你的上去,朋友是跟你打招呼又不是跟我,還要解釋多麻煩!跟我聊天,言下之意就是她只玩她那隻09的。反正我是沒差啦,她高興開我的血刀帥哥去砍人也好,想練她那隻技能的也沒關係,我的目的只是陪她玩金庸,她自己快樂就好了。

[ 本帖最後由 ga032794 於 2007-10-3 10:3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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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1年過去了,我們還是在一起,感情穩得咧!
我想起剛好半年那一天小黑他們的表情,活像是世界末日一樣。

「天哪!一年耶,花花公子轉性了!」小黑用足以讓隔壁三間教室都聽見的嘹亮吼聲大叫。

「夭壽哦~天落紅厚唷~」猩猩還很誇張地把手伸出窗外測雨。

「什麼是『天落紅厚』?」小黑聽不懂台語。

「靖一定還不知道你邪惡的本性,為避免純潔的白布再受你指染,我還是去勸勸她好了。」染了一頭金髮的黃毛還自告奮勇咧!

我趕緊捉住他:「喂喂喂,我在她面前早就原形畢露了啦!你們少亂嚼舌根哦,否則……嘿嘿~~」

我奸笑。如果他們真的來搞破壞,我百分之兩百會六親不認,拳頭伺候。

「那你們的賭金怎麼算?」

「什麼怎麼算?都沒人猜對啊,就扯平囉!」

小黑的表情好像我在說癈話。

「什麼話~讓你們白猜的哦?拿來!」我死拗也要拗回來。

「拿啥啦!」

「錢啦!你們都沒中,當然是我通吃啊!不用多,一人50就好,別說我坑你們。」10個人就有500耶,嘿嘿~卯死了!

他們堅持不給,我一定要收,然後我們就在男廁前面爭了起來。

「你們在吵啥啊?跟我聊天,她從女廁走出來,一臉莫名奇妙地看著我們。

然後我把我的理論告訴她。

「所以我們應該要收賭金的,對吧~」

「靖人最好,最可愛了~妳一定覺得很沒道理的是吧~」

小黑一臉諂媚相,其他人開始在一旁點頭拍馬屁。

「嗯嗯嗯……阿浩你太不應該了,怎麼可以這樣呢?」

啊咧?不會吧?幾句甜言蜜言就哄得她胳臂往外彎?

「一人30塊就夠了嘛!」然後她笑嘻嘻地朝呆掉的他們伸手:「來,乖乖交出錢來吧!

那幾個王八蛋,我死要活搶都不給我,她一討就個個乖乖掏錢。

她朝我一笑。

「我們去福利社買東西吃吧!大家一起去!」

「快上課了耶?」她不常蹺課的。

「哎呀,偶爾蹺之不為過嘛!」其他人歡呼,都跑下樓衝向福利社。

我摸摸她的頭,真拿她沒辦法!

四下,2月的某天……我和她坐在福利社座位的角落吃早餐(她喜歡看著人群,但不喜歡受注目,所以坐的位置不是最後頭就是人少的角落),她突然倚到我身上來,抱住我的手臂。她會這樣有兩種可能性:撒嬌和身體不舒服。

「怎麼了?」天氣很冷,正好取暖。

「頭痛。」她的聲音悶悶的,整張臉快埋進我的衣服。

「感冒嗎?」我用額頭抵著她的……好像沒發燒。

「好一點了…這幾天偶爾這樣,還有點想吐…」她臉色的確不太好。

「我看妳穩感冒了,有去看醫生嗎?」我猜是沒有。

她吐吐舌:「沒耶……」

我就知道:「等等我帶妳去。不准用撒嬌來拒絕我~~」

真是的,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文文說她要陪我去,她今天不用補習。」

我知她不說謊:「好,如果文文突然有事,妳就打電話給我,我押妳去。」

「好啦……」

晚上7點多,我想她應該看完病了,播手機給她想問病情。但是語音信箱,手機大概又沒電了。我改打文文的。

「喂?」

「文文嗎?我阿浩,妳和靖一起嗎?」

「哦……對啊!」

「可不可以請她聽一下?她手機好像沒電了。」

「可是……她睡了耶……」那麼早?

「她身體不舒服,就先休息了。」

「感冒嗎?」

「嗯……對。」

「那OK,沒什麼事,麻煩妳幫我照顧她一下哦!」文文在我挺放心,她是個很可靠的人。

「安啦,拜拜!」

隔天早上,她精神很好地到學校上課。

「感冒好啦?真快!」

「癈話!我都說我身體壯得像牛咧!」她很得意地說。

「但我怎麼覺得妳臉色還是不太好?」錯覺嗎?

「有嗎?一定是太冷了,冷到我臉色蒼白,我剛剛呵氣還有霧耶!」她其實有一點貧血,冬天一到就手腳冰冷。

「那我來溫暖妳吧~」我拉開外套,一把包住她。她也抱住我,頭靠在我胸前。

「好暖哦~」班上同學對我們的舉動是見怪不怪了,陶醉中的我也懶得管,反正要看就給他們看嚕~

她,是我不會變質的幸福……此刻的我是如此相信著……

(七)

她這幾天變得很怪,不是常看著窗外發呆,就是盯著我出神(看得我小鹿亂撞)。每次問她,她都笑著說沒事。

下課十分鐘,我從廁所走回來,就看見她又站在窗口。「厚~被我捉到了厚?說!妳在偷看哪個帥哥?」

我突然背後抱住她,她嚇了一跳。「沒有啊……」她轉過身,雙手拉住我兩邊臉頰往外拉。

「那妳在發什麼呆?」她再不放手我的口水就快滴下來了。

「嗯……我在想等一下中午要吃什麼。」她笑著對我眨眨眼。

「愛吃鬼!上一節才吃過早餐吧?」

她緊緊抱住我,臉在我身上磨來磨去。

我當然不會放過揩油的機會嚕~小小毛手毛腳一下……

「喂,你們兩個少噁了,刺激我們哦?」

黃毛在我後面叫著。誰理他啊~

放學後,我們約好買飯到我的住處吃。我喜歡牽她的手,喜歡彼此體溫相傳的感覺;而且她手腳容易冰冷,溫暖她當然是我這個男友的職責囉!

車庫的巷道很窄,我拉著她鑽來鑽去走向班上的停車區。

「阿浩!阿浩……等一下……嗚!」她語氣緊急地叫著我,我回過頭時,她的大腿正好撞上停在一旁的機車。

「怎麼了?痛不痛?」我蹲下撫著她撞到的地方,但不知道有沒有烏青。

她沒回答我,眼睛直視著地面,雙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她額頭冒了一片汗,我一摸,冷的,涼涼的冷汗。

「腳很痛嗎?妳哪裡不舒服?」我嚇死了,從沒見過她這樣,她的身體甚至微微發抖!

「不…不用,我們回你的地方……」她的聲音也在發顫。我要背她,她搖頭。

我小心奕奕地牽她走到我車停的地方,飯也沒買就直接回家。我不敢騎快,只騎30,她靠著我的背,抱得好緊。回到我住的地方,我拿給她一件我的短褲,要她換上。她右大腿有一塊半個手掌大的烏青,我將她的右腳擱在我腳上,用力推拿。我也常打球受傷,所以住處放有藥酒。

「嘶……痛痛痛痛痛!」她馬上把腳收回去。

「要推才好得快啦,乖,腳伸過來,我等等買東西給妳吃~妳不要逼我來硬的哦!」
她腿很用力地「潰」上來。我繼續按壓,微微放輕力道。免得她控告我謀殺女友。

她可能是要轉移注意力,開始玩我的臉。先是伸指刺我的鼻樑,然後拉我的臉頰,最後來到我的左耳。她摸摸耳垂,又摸摸耳環。我一直戴著一年多前她送我的那三顆流星,除了洗澡睡覺,沒有更換過。

「喂,不要挑逗我哦~否則妳今晚就休想離開我的房間了~~」

我的耳朵很敏感的…… 

我們的姿勢本來就很曖昧了(誰叫她傷在大腿),她再沒神經下去,我可能真的會獸性大發 
她總算停手,把臉靠在我手臂上。
我忽然聽到鼻塞吸鼻子的聲音,袖子濕了一大塊。
她正咬唇拼命忍住哭聲,眼淚像倒了的水杯。

「喂喂,我太大力了嗎?」我趕緊尋找衛生紙,可是在浴室。她搖頭,開始啜泣。
哇咧嚇嚇嚇嚇死我了,升上五專後我幾乎沒見她掉眼淚過,她一直都是那麼樂天開朗。
第一次看到她哭,慌到不知怎麼辦,乾脆直接拉起衣服幫她擦淚。

「阿浩……我有事要跟你說……」她聲音有點沙啞,一開口眼淚就掉更多。

「乖乖,我在聽,別哭了哦~~」我心中隱隱不安,什麼事那麼嚴重?
她停了一會兒,深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你記得……上週二文文陪我去成大看醫生嗎?」我點頭。

「我最近總是頭痛……偶爾想吐……醫生就叫我……叫我去照腦部X光,過幾天再去一趟……」
我的心臟劇烈起來,呼吸開始有點急促。

「沒……沒什麼吧?」我忽然覺得口有點乾。

「剛剛在車庫,我眼前突然一黑,什麼也看不到……」

她從包包拿出一張折疊過的紙,遞給我。
我發現我的手在抖……我無法控制它的抖動……
攤開紙,密密麻麻的印刷文字裡我只看見「腦部惡性腫瘤」六字……「可能是醫院搞錯啊……」

我捏爛那張檢驗報告書,丟進垃圾桶。一定是搞錯了,一定!

「我回台中又去做了一次檢查……同樣的結果,惡性,壓迫視神經……」

她的哭聲傳來,重重撞擊著我的心。我腦袋一片空白。

「開刀呢?摘除就好了吧?」我勉強擠出一句話。

「醫生說……我的情況完全摘除的成功率只有30%……即使手術成功,失明的機會很大……」

她抱著頭,伏在膝上低泣。我全身像脫力一樣,眼睛有點發酸。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過來我抱一抱……」我向她張開手臂。

她撲進我懷裡,我緊緊抱住她。她釋放的哭聲壓在我胸前……我將眼睛枕在她肩上。
眼上的淚可以讓衣服吸乾,但心裡的淚呢……

(八)

醫生告訴她要儘早入院動手術,她父母幫她辦好手續了,下週一就得回台中接受手術,還有5天。
一直到晚上9點多,我們都沒吃東西,也不餓。我載她回她的住處。

「這事只有文文和你知道,先別告訴班上其他同學哦!我不想大家擔心。」我點頭。

她像往常一樣笑著跟我再見,叮囑我騎車小心……
那笑容罩著淡淡的憂鬱……

我回到家,洗了澡,打通電話跟她說晚安。

黑暗的房間,隱約傳來同樓層其他寢室吵鬧的聲音。
她睡了嗎?
能否睡得安穩?
頭會不會突然又痛了?
她現在是不是又在哭了?
還是在做著某事時眼睛又忽然看不見?
她會不會睡著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從此離我而去……?

我的心突來的一陣慌張,翻身點亮燈。我好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想確認此時的她安然無恙……
我拿起手機,11點48分……她應該睡了吧,她平時都11點以前就上床休息的。我不敢撥手機,怕吵醒她;可是我又好擔心……

這一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隔天我比平常時間早到她住處樓下等她,接她上課。

她看見我,很興奮地跑過來。

「早呀!我肚子好餓哦~我們快去吃早餐!

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我知道她故意和平常一樣,不希望我太操心。

「抱緊一點哦~不然等一下我車子一甩尾把妳甩出去我可不管哦!」

「抱那麼緊讓你白吃豆腐唷?」她瞇眼看我。

「妳想的話我也可以讓妳吃啊~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歡喜夾去配~」她大笑。

她情緒比平時還要亢奮,和同學打鬧,搞笑,講笑話,文文也陪她人來瘋,快樂得令我覺得昨晚的事好像是一場夢。

文文說:「昨天我和她談了好久,她大概是覺悟了吧,畢竟只有30%的成功率……她怕萬一有什麼就無法再這樣和班上同學生活……」

一整天,我的視線都離不開她,就連她陪班長去教務處我都坐立難安,害怕她的症狀會突然出現。

放學一起用過晚飯後,我送她回她的住處。一切就像平常一樣,她站在門口等我離去。

「你呆著幹嘛?再不回去天色更晚騎車比較危險哦!」她揮手,像在趕蒼蠅一樣。

我對她招招手。

「怎麼了?」她愣頭愣腦地走到我旁邊。
我拉起她右手搓揉,冬天的低溫令她雙手像剛浸過冰水。

「這幾天到我家住好嗎?」看得見她我才能安心。

她看著我,什麼也沒問,說:「我上去收一下東西。」

交往一年多,這是她第一次到我這兒過夜。
不,不能說過夜,她不是我以前隨便帶回來亂搞的女孩,應該說是一起生活。
她想洗澡,可是翻過衣袋後皺眉看我:「我忘了帶睡衣。」
所謂睡衣,不就是便於翻滾的寬大衣服嘛?還不簡單,我拿了一件我的長袖T恤和四角褲給她。
如我想像,我的T恤差點就蓋到她的膝蓋,四角褲~她簡直就可以當短褲穿。

等我洗完澡,電視也沒有趣節目時看時,已經快11點了。
我爬上床拍拍旁邊的位子:「我只有一張被子,妳不會那麼狠叫我穿外套坐在床邊喝西北風吧?」

她一副「我早有心理準備」的表情躺在我儘量空出來的位子。

我的床不大,勉強可供我一人大字睡,今天起我還是I字型睡法好了,免得不小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招來一陣拳頭。

記得剛交往時,第一次牽到她的手我就興奮好久,她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碰觸的女生,尤其對方是男孩子,所以經過幾次kiss後,難免想揩點小油;可是有一次我的手滑到她屁股時,她馬上不客氣地往我肚上賞一拳……她的力氣無法和男生比,可是就女生來說已經算恐怖了……

我並不急和她發生關係,因為和她在一起很單純很自在很快樂,一旦發生了性關係,依我過去的經驗,我們見面可能就少不了上床,我不想破壞這樣的美好;只是我畢竟是正常的男人啊,有時也會給他情不自禁一下,結果嘛……沖冷水和自己解決。

「你睡那麼僵硬幹嘛?明天包你全身痠痛!」她往我身上靠來,磨擦我的腳。

她的腳好冰。我小心地抱著她,但還是不敢亂動~

慾火可以燎原,我還是在心中唸經來得安全。

在被窩和我不畏寒冷的協助下,她的腳ㄚ子漸漸溫暖。

「喂,我問你一個問題哦,你總共交過幾個女朋友啊?」

她趴在床上微笑著問我。

「問這幹嘛?」

「好奇嘛!」她看起來的確是沒有醋意。

可是這叫我怎麼回答呢……我浪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得遠追溯到國中時期……4、5年前的事了,我只記得國二那年終結處男……

她的意思包不包括只發生過關係的女人?

「算了,你大概自己也數不清了吧!」她一臉了然和婉惜。

不問最好,我也頭痛。

「那妳呢?交過幾個男朋友啊?」我趕緊轉移話題。

「你是第一個!不過…在你之前我曾暗戀過一個男生。」我的興趣來了。

「一年級時我社團參加羽球社遇見一個男生,他皮膚很黑,長得不錯哦,羽球也打得很好,酷酷的,不太說話。我每次看到他心都會跳好快哦……」

「難怪妳一連三次都加入羽球社。」瞞得真好,我那時都看不出來她人正思春。

「妳有表白嗎?」她搖頭。

「二下時發現他有女朋友囉,我就慢慢打消念頭了。」

嗯……改天去查一下那男生是誰,我要了解誰比較有魅力,嘿嘿!

她停止回憶,笑笑地看著我,伸手觸碰我的耳洞。

我也玩她的耳朵,耳垂軟呼呼的,她的耳很漂亮。

「怎麼沒打耳洞?妳戴耳環應該滿好看的。」這樣要送東西也多個選擇。

「嗯……以前覺得打耳洞要照顧若發炎很麻煩,現在嘛,更不想打了。」

「不會很麻煩啊!我都嘛不管它!為什麼現在不想打?」

她微笑:「你釣馬子有聽過,男生打耳洞,下輩子會當女生;女生沒打耳洞,下輩子就有機會當男生?」

她輕輕撫著我的耳朵:「你有耳洞,所以我不想和你一樣,若死後真能投胎,我想當男的,你當女的。」滿溢出來的情感淹沒了我,我忍不住吻她,緊緊抱住她……

手術一定會成功,我們一定可以一直走下去……

(九)

她今天動手術,我呆坐在教室握著手機。

我想去醫院陪她,可是她堅持不准我蹺課。

理由是:「國貿老師在盯我了。」

「你蹺過好幾次他的課了,小心點,免得被當~暑休的話我可不陪你哦!」

除了這個,她又找了一堆理由拒絕我。「我會擔心。」我真的會擔心……

「哎唷,不過是個手術嘛!等我麻醉藥退了,一定第一個打電話跟你報平安,好嗎?好啦~~」
抵不過她的執拗,我答應了她。但馬上就後悔了。

我坐在教室無心聽講,老師的聲音像背景音樂(噪音),我的心緒圍繞在她身上。

我一直注意手機的來電顯示,備用電池也帶在背包裡,萬一她打給我時手機正沒電,我不敢保證我不會一氣之下就把手機給砸了。

我不知她的手術要花多少時間,也不知麻醉要多久才會退;一整天我都沒接到任何來自她的訊息。

週二上午第三堂課時,我的手機突然振動。

但是一個我不知道的手機號碼,我接聽。
「請問你是梁X浩嗎?」不熟悉的低沉男聲。

「我是,請問你哪位?」

「我是靖X的哥哥。」我的心突的一跳。

「我聽我妹說過你,我們家的人也知道你們正在交往。我認為我應該告訴你一聲……」

我抓起包包衝出教室奔往車庫。路上遇到正走往教室的導仔,我來不及理會他的詢問。
我飆到火車站,搭自強號到台中。

她的手術並不順利,正在昏迷。火車上的我,腦袋一片空白。不是不想思考,而是無法思考。
我搭計程車來到她哥哥給我的醫院名字地點。

他在醫院門口等我,神情有點憔悴。他領著我來到一扇大玻璃窗前,她父母,還有幾個可能是親戚的人或站或坐在玻璃附近。

她光滑的頭皮纏滿紗布,鼻口罩著氧氣罩,臉色死白,雙眼緊閉。我的胸口像被狠狠揍了一拳,又悶又痛,痛得我眼淚就要掉下。

「醫生說,她可能撐不過今晚……」她哥哥站在我旁邊,聲音有些哽咽。

我說不出話來。晚上8點多,導仔和文文小黑他們,還有幾個班上的女同學來到醫院。

一群女生站在玻璃窗前又哭又掉淚。

媽的,她又沒死……她們哭個屁啊!

小黑在我旁邊坐下:「吃過沒?」

我搖頭。「吃不下。」

她哥買給我的便當還放在旁邊沒動上一口。

晚上12點半,這裡就剩我,小黑,文文,她父母哥哥。她爸媽跟我說了一些話,但我們都沒心情聊天,她媽媽開口沒幾句就紅了眼眶,一直擦眼淚。

醫生說我們可以進去探探她,但是不能大聲說話。我們分兩批,她家人先。然後我和小黑文文進殺菌室全身殺菌,再穿上無菌服,戴上無菌口罩,小心翼翼地走近她病床。

她脆弱的樣子令我無所適從,眼睛望出來的她是一片迷濛,我好想握住她的手……
她的睫毛忽然動了一下,慢慢張開眼來。

她病室外的家人很激動,爭著進來;護士擋著他們。
她眼看向窗外,接著緩緩把視線移到我身上。

醫生走進來看她的情況,趕我們三人出去。

她手指動了一下,我馬上握住她的手,好冰的溫度……
「先生,我們要幫這位小姐查看身體情況,麻煩你先出去好嗎?」

我不理護士的催促,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她似乎沒有力氣說話,眼神是無奈和歉咎……她的眼簾突然閣起,手掌無力地攤在我的手上;心電圖上的心跳拉成一條直線,不斷綿延…

護士硬把我推出病室,我沒有力氣抵抗。

我耳邊一陣哭叫聲,不知道是誰的;眼前看到的,是醫生搶救她的模樣,可是她沒有反應,再也沒有睜開眼……


(十)
火葬那一天,許多同學朋友都去送她,但我沒去。

隔天離開醫院後,我回雲林。在河堤上坐了一整天,又回到台南。沒有去上課,我一直待在住處。我提不起勁做任何事。皮夾裡的她笑得好燦爛,我不停回想我們之間的回憶…愈想,心口就愈痛?…

忘記過了幾天,她哥哥打手機給我。她媽媽收拾遺物時,在她的抽屜找到一封遺書。

裡頭提到,要我用我的帳號進笑傲X。我們是一起在天龍X打拼的,自知悉她的病後我們就很少上去了,為何忽然提到笑傲X?我雖然疑惑,但還是打開電腦,進入金庸笑傲X伺服器。令我訝異的是,我竟不用選出生地就直接進入了遊戲畫面。一個新的人物,和我在天龍X的人物同名,身上是新手裝備,人正站在西夏。

飛鴿有信,我看了一下清單。裡頭只有一封信,來自她的id。

「嗨呀~很驚訝吧?其實我是用你的帳號另在這個伺服器開新人物的,我也用我的在這裡開了一隻,你一定想不到吧?呵呵~你在看這封飛鴿時,我一定不在了……這是我設計好的,如果我手術成功,你就不會知道有這信的存在;別說我觸霉頭,我只是預防萬一,不准在心裡偷罵我哦~~~
和你交往一開始是賭,我知道你的個性,要你定下來很難很難;起初我對感情還是有所保留,可是日子久了,不小心真的將你當成感情的全部,嘿嘿……從沒問過你喜不喜歡我,一方面你應該被問煩了,一方面是怕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第一次送你的耳環上有三顆流星,記得它的意義嗎?它是你的守護星哦!告訴你一個祕密:那個耳環在還沒送到你手上前就已經投注過我的願望了!

第一顆流星,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我以前一樣快樂,多笑多年輕喔!

第二顆流星,希望你能好好過日子,浪蕩是你的本性了,我看要徹底改難啦,控制控制嚕~

第三顆流星,代替我,永遠守護你…哎呀…打著打著就想掉眼淚…還好你看不見,否則你一定會說我哭起來很醜~

阿浩,能認識你真的是生命中最美好最美好的事…我愛你……你,愛我嗎?」

壓抑了幾天的感情像點燃導火線,一發不可收拾;我對著螢幕放聲痛哭,回應著她的問句,只是她再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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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人~

有時候短篇的 比長篇的還要好看耶~"~

謝謝分享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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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天不從人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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