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話]魔笛
一﹑離奇死亡
四月快到了﹐我想起很久以前﹐梅對我說過﹕「四月是適合播種的季節。」自己當時一副很不以為然的德行﹐告訴她種花種草是很磨人的事。 「可是如果你有耐心﹐種下一粒種子﹐慢慢看它長大﹐多麼美妙啊。」我刮一下梅的鼻子﹐告訴她真是如此還不如咱們兩個以後養小孩。她害羞﹐每到這種問題她總是害羞。咳﹑咳……我正瞇著眼想像﹐冷不防有人拍我﹐面前出現了一個……不﹐是一張好大的嘴巴﹗「啊﹗」我一個鯉魚打挺──沒起來﹐又栽在床上了﹐「誰啊﹖」「來找你的﹐都叫了你好半天了。」子強嘴裏叼著麵條﹐好心提醒道。「你是哪位﹖」那大嘴笑道(一笑嘴更大了)﹕「我叫李有才﹐從警察局來的。」現在這年頭警察都……。我說﹕「久仰久仰﹐找我何事﹖」李有才一屁股坐在我鋪上﹐一邊揉著他的一條腿﹐一邊說﹕「我是來跟你瞭解情況的﹐我聽說上回你們學校有個女生離奇死亡的……」他又提起梅來﹐好像迎頭潑了我盆冷水。我冷冰冰道﹕「該說的我當時都告訴你同事了。」「是﹐是﹐不過我要問的是另一方面﹐比如那次事件中﹐有沒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他這句問的還算對頭﹐我說﹕「如果說是冤魂索命﹐你信嗎﹖」
李有才忙不迭的點頭道﹕「我信﹐我信﹐我聽說那個案子了﹐早就覺得事有蹊蹺。」我苦笑不得道﹕「有蹊蹺又怎麼樣﹐這種事情知道就得了﹐你還能拿出來重新調查不成﹖」李有才道﹕「我不是想調查那件事﹐我是想問問別的。」我好奇道﹕「有別的案子﹖那跟那件事有什麼關係嗎﹖」李有才搖頭道﹕「不是﹐只是現在我們遇到的事情﹐也跟一些超自然的東西有關。你是不是能看見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說﹕「那又怎麼樣﹐我能看見也不會幫你什麼的。」李有才猛地看我幾眼﹐站起來﹐忽然抓著我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你可一定要幫我啊﹗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我被他嚇得不清﹐口氣頓時軟了﹐安慰道﹕「有話好好說﹐來﹐坐下。」李有才見我如此﹐立時又改了表情﹐鬼鬼祟祟道﹕「不過你這裏人多﹐咱們還是……借一步說話。」 唉!林傑的單人寢室306。李有才坐在床板上﹐訕訕的開始講﹕「我從小就想當警察﹐特別喜歡看破案的電視劇。去年﹐我夢想成真﹐真的到了自己喜歡的地方工作。誰知道一開始就遇到這樣的事情。這得從上個禮拜說起﹐我們負責的地段一下子發生了五起人命案﹐我以為輪到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誰知道他們不讓我插手。不讓﹐我就自己打聽好了﹐我偷偷的到死者的家裏調查了一番﹐你們瞧﹐這是他們的相片﹐資料寫在後面。」 林傑一直在反對我把他這裏當成會客室﹐不過這時候來了興趣﹐跟我看了看李有才的那幾張相片。都是生活照﹐沒什麼特別﹐三男兩女﹐林傑說﹕「這幾個人乾什麼的都有﹐歲數也不同﹐沒什麼聯繫啊。」李有才道﹕「沒錯﹐開始我也這麼想﹐可是這幾天沒事﹐琢磨琢磨﹐嘿﹐還真叫我看出聯繫來了﹗你們猜怎麼著﹖他們都喜歡樂器﹗你瞧這個中年婦女﹐她以前是民樂團的﹐她家裏人說出事的幾天前﹐她剛剛從外面買回了一件新樂器﹐有點像琵琶的﹐不過她死了以後﹐那件樂器也不見了。」我瞅瞅其他死者﹐說﹕「結果你是不是發現﹐其他人也有類似的情況﹖」李有才點頭道﹕「對﹐這個高中生樑亮﹐他生活很單純﹐是個乖孩子﹐出事前也剛剛買了一根紫色笛子﹐事後不見了。還有這個大學生方小蘭﹐據她寢室的同學說﹐她出事的前幾天高高興興的搬了個琵琶樣子的樂器回來﹐還告訴同學說那不是琵琶。」「這個工程師李為﹐也曾經買過一根紫色笛子。」林傑把照片拍在書桌上﹐說﹕「那麼剩下的這個﹐小保姆趙菊花﹐該不會也是演奏樂器的人吧﹖」「這個我也很奇怪﹐但是她的僱主說過她喜歡撿破爛。」我說﹕「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撿到笛子或者那種類似琵琶的樂器﹖」
李有才說聲沒錯﹐語氣低下來﹕「你們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他掏出一個筆記本﹐「我標記在這裏﹐有三個人是整根大腿不見了﹐動脈失血過多而死﹐另外的人……」我看著他的筆記本﹐念道﹕「開膛破肚﹖」「而且小腸不見了﹐據說去現場的警察都吐了﹐從來沒見過那麼噁心的情景。」大腿﹐小腸﹖這也太離譜了。
二﹑樂器商店
「我到這裏來不是讓你們幫我分析案情的﹗」李有才說著說著激動起來﹐「我很害怕啊。」林傑說﹕「發生什麼事了﹖你放心﹐我們家族世代通靈﹐可以絕對保證你的安全。」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得老實一點﹐知道什麼儘管說。「我在調查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李有才道﹕「我是從樂器著手的﹐首先我去了很多家樂器店。不知道你們注意沒有﹐在你們學校東門外面的樂器一條街的盡頭﹐有一家壽衣店的後面開著一家奇怪的樂器店。」我想了想說﹕「那邊我去過啊﹐不過我記得那裏只有壽衣店﹐沒見過再往裏還有什麼店舖。」「有的有的﹐那裏的確有一家樂器店﹐而且店裏有笛子出售﹐跟死者家屬敘述的非常相像。」「然後你就把它買下來了﹖」李有才臉上表情複雜﹐不知是哭是笑﹕「我也是想帶回去調查啊﹐誰知道從此﹐我的惡夢就開始了。我看見那家店舖的時候是晚上﹐買了笛子沒辦法去局裏﹐就回家睡覺了。誰知道那根笛子半夜會自己響﹐嗚嗚的﹐把我吵起來﹐我害怕死了﹐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四肢都失去了直覺。笛子響著響著﹐音調越來越高﹐我就看見……」他講到這裏竟是臉色發白﹐冷汗如雨﹐眼看就要撅過去。林傑手裏捏了張符紙向他背上一扣﹐他一口氣才緩過來﹐感激又崇拜的謝了一聲。林傑道﹕「這張是振魂紙﹐給人壓驚用的﹐小意思﹐你接著講吧。」「我躺在那裏不能動﹐宿舍的窗戶嘎吱嘎吱響起來﹐先是一點小聲﹐後來越來越大﹐我用眼睛的餘光一瞧﹐天吶﹐一根披頭撒發的女人從窗戶外面爬進來了﹗那女人走到我床前﹐她長髮黑糊糊的蓋著臉﹐我只聽見她含糊的說了一句什麼﹐一道寒光劈下來﹐天吶﹗我一陣劇痛就暈過去了。」
李有才接著道﹕「我醒過來﹐大腿上有很大一道口子﹐不過幸好只是破了皮﹐我上了藥﹐以為沒事了﹐結果……不成啊﹐那傷口越來越大﹐越來越疼﹐我覺得這條腿就要掉了﹗醫生說不知道怎麼回事﹐隔壁的大媽說我中邪了﹐要找個高人看看。別人我也不認識﹐就記得上次那個很轟動的案子裏﹐你﹐對還有這位姓林的小兄弟曾經說過自己有通靈的能力。求你們幫幫我﹐我不想死﹐也不想沒了這條腿﹗」他說罷淚如雨下﹐我不禁十分佩服起他說風就是雨的本事來。林傑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問道﹕「你有什麼護身符嗎﹖」「你怎麼知道的﹖我小時候我媽曾經跟一個很有能耐的和尚求過一個。」
林傑瞅一眼﹐道﹕「就是了﹐你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還有個護身符。但是你的傷口是被下了符咒的﹐我無能為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下咒的人或者鬼親自給你解開。」「不﹐我不要﹐如果讓我再回那個樂器店﹐不是找死嗎﹗」我跟林傑對視一眼﹐站起來往外走。「你說他煩不煩啊﹖」胖子跟我說﹕「跟咱們上了好幾節課﹐現在又來看咱們踢球。」大蝦接口道﹕「沒錯﹐而且走路一瘸一拐的好難看。」走路﹖是中了符咒的傷口吧﹐我抽空瞥一眼﹐腳下一個飛鏟──幾個隊友都笑得岔了氣﹐球沒有碰到﹐我人坐地上了。李有才跑步過來扶我﹕「沒事吧﹐你小心一點。」我卻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你老跟著我乾什麼﹖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捲進那種事情裏去的﹐再說﹐你乾嘛不去求林傑﹖」他訕訕道﹕「他根本不想看見我﹐可是我覺得你不同。就算你們不答應幫我﹐這幾天就當我的垂死掙扎吧。」唉﹐我……我說什麼好呢﹖林傑不在﹐手機不通。
黑夜中壽衣店掛出的燈籠若隱若現﹐說不出的詭異﹐我暗自慶幸自己不是朝壽衣店﹐而是向樂器店去。李有才在我背後哆裏哆嗦﹐我不能顯得比他怕事﹐正義凜然的走過去﹐終於瞅見了那間樂器商店。錯了﹐還真不如去那家壽衣店好些。這些樂器看上去怎麼都那麼詭異﹖店裏紫色螢光下﹐一個女孩緩緩走過來﹐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李有才﹖」我回頭﹐沒人﹐透明玻璃門外也是一片寂靜﹐該死﹐李有才跑了。
「我……我只是想隨便看看。」是到如今﹐只有如此說法。
女孩點點頭﹐說﹕「請隨便。」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回櫃臺去了﹐背影嬴嬴弱弱的。我鬆了口氣﹐裝模作樣看起來﹐薩克思﹐小提琴……這邊是西洋樂器﹐古箏﹐琵琶……對﹐那裏﹐我差點跳起來﹕「那個長得好像琵琶的東西叫什麼﹖」櫃臺後面女孩無聲的笑﹕「那個是阮﹐這把阮是本店最珍貴的﹐僅供觀賞﹐絕不出售。它有個名字﹐叫紫阮。」我不知道做什麼﹐鬼使神差道﹕「你們店裏有笛子麼﹖」紫衣女孩伸出小手從櫃臺下面拿出一根給我﹐褐色的﹐輕的嚇人。我差一點扔出去﹕「這麼輕﹖」女孩啟齒道﹕「是特製的。」「用什麼做的﹖」她搖搖頭﹐沒有正面回答﹐說﹕「試試看﹐聲音很好聽的。」我只好硬著頭皮把笛子橫在嘴邊﹐輕輕一吹。笛子發出一聲響亮的嗚咽一樣的聲音﹐好像受傷的猛獸﹐我從來不知道一件樂器能發出這種音調。那女孩在對面聽了﹐好像很陶醉﹐見我停下來﹐說﹕「怎麼了﹖多麼好聽的聲音啊﹐我們這裏還有很多根這樣的笛子﹐你可以挑選一根。」我把笛子放回櫃臺上﹐問道﹕「有紫色的笛子嗎﹖」女孩一愣﹐道﹕「沒有﹐本店沒有紫色的笛子。」李有才說他買的那根笛子不見了﹐如果每個受害人都是因為樂器被殺的話﹐那麼樂器應該還在這間店舖裏啊。我說﹕「你們真的沒有紫色的笛子﹖怎麼我的一個朋友說前幾天在你們這裏買到一根﹖」女孩翻起眼皮來看我﹐小巧的瓜子臉雪白雪白﹕「大概是你的朋友記錯了﹐我們這裏真的沒有紫色的笛子﹐而且若是真的有﹐我也捨不得賣啊﹐我一直在找那樣的笛子。」「你在找這樣的笛子﹖」女孩纖巧的手指在櫃臺上敲了一敲﹐說﹕「沒錯﹐本店很久以前曾經有一根這樣的笛子﹐不過早已失落了﹐如果誰知道它在哪裏﹐或者送回來給我﹐我把這間店都給他也願意。」她說罷抬起眼斜眄﹐卻是認認真真道﹕「不錯﹐我願意用我這間店來換那根笛子。」我不明所以﹐告辭出來﹐四顧無人﹐不過有個影子好像竄進了對面胡同。好啊李有才﹐讓我去送命﹐自己消遙去了﹐絕不放過你。我鼓足了氣一路追過去﹐以運動會短跑紀錄保持者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前邊的人﹐可是不幸速度太快﹐連他一起摔在地下。
摔下的一瞬間﹐我明白﹐抓錯人了。李有才是個大男人﹐而我抓的明明是個柔若無骨的女孩。那女孩被我推在地上﹐開始沒吭聲﹐後來淡淡的說﹕「你可以把手從我腿上拿開嗎﹖」我一低頭﹐瞅見自己的手的確按在人家的大腿上﹐馬上縮了回去﹐連說抱歉。女孩也不責怪我﹐讓我把她啦起來﹐她身子實在太輕巧﹐好像風一吹就會飄走一般。站起身後﹐她看了看我﹐轉身走了。走得好快﹐好像有點不對勁……不過我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