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小空地上曬著蜜棗幹,足足有三大簍子,微風裏散著甜味兒。
母騾晃呀晃地從山徑那兒繞進小空地,那姿勢像是她剛在寨中學堂聽完課、路過小石屋順便進來探望一下似的。見姑娘頷首露笑,麗眸朝蜜棗幹瞟了眼,顯然在告訴她,那些甜甜脆脆的小食她愛吃多少便吃多少,任她大快朵頤。
母騾也老實不客氣,埋首吃將起來,大聲咀嚼。
姑娘拿著張矮凳子坐在暖陽下,膝土擱著針線包和一件略舊的男人衣衫,小手仿佛好忙碌地縫補著,其實頰兒嫩紅嫩紅,有話想說又不好意思說。
“呼嚕嚕——”結果母騾看不過,幹脆自己先起個頭。
“嗯,那個……既然春花都問了,咱們是姊妹淘,我自然要對你說呀!”深吸口氣,她羞澀垂眸。“我把話跟他說,也做了該做的了。”
“呼嚕嚕……”長睫眨了眨。
她笑出聲來,睫兒跟著眨動,毫無遲疑地點頭。“春花說得是,我想和他在一塊兒,為他生兒育女。他衣服破了,我幫他補;他肚餓,我煮飯給他吃;他出門走貨去,我守著等他回來;他若是想你了,我會陪他一塊兒思念著。”
母騾抖抖長耳踱了過來,鼻頭眷戀地蹭蹭她的掌心,探舌舔舐。
她沒再哼聲或噴氣,依戀了會兒後,甩甩尾,掉頭就要離開。
“春花!”姑娘起身跟在她身後。“你要去哪裏?”
“呼嚕呼嚕——”母騾沒停下,走出小空地後,往看不到盡頭的那端踱去。
“你還會回來嗎?”話剛問出,她頓時明白,這是最後一次在夢裏等到她。
母騾要走了,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她功成身退,該去享福了,不必再為主子和姑娘的事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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