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轉行當老師

如果你在中年以後，決定轉行當老師，除了要脫離過往的生活模式，更必須面對教學環境中種種挑戰，你該怎麼調整自己，迎接新挑戰？紐約市第９２號小學老師莫菲的故事，或許可以給你一些啟發。

編譯／盧永山

在布魯克林區第９２號公立小學當老師第４天後，莫菲仍得裝出一副笑容。她教的那班２１個學生裡，只來了８個，其中１個小男生賴瑞甚至白起眼，輕蔑地看著她的每個動作。４５歲的莫菲強迫自己笑臉迎人，即使這群１年級的孩子對她所選讀的故事投以噓聲。在吃午餐時，這群衝動的孩子中有１個摔到地板上，並且撞到莫菲的腳踝，這個孩子尖叫起來。

９月７日才開始教書的莫菲，根本沒做好教書的心理準備，所以，學期一開始，她就碰到一些棘手的問題。今年７月，莫菲辭掉華爾街一家待遇優渥的律師事務所的秘書工作，準備到老師極度缺乏的紐約市問題公立學校任教。今年８月，莫菲和其他沒有教學經驗的３２０名儲備老師，急就章地在紐約市立大學上了一些有關教學的課，並且參加８小時的資格考試。

在學期的頭幾周，莫菲努力地適應她的工作不只是教書這個事實，她還得應付班上的秩序問題，花很多的時間進行班級管理。她不斷地想像學生不在學校時的生活，並且想像會影響學生學業表現、精神狀況和心的種種因素。放學後，她獨自坐在辦公桌前，思考她在第1天上課時與學生和家長相處的點點滴滴。

對莫菲而言，轉任教職是她人生的一項勇敢舉動。從前，她習慣朝 9 晚5的生活，領優渥的薪水，以及在井然有序、沒有小孩吵鬧的辦公室工作。那麼，她為什麼還要選擇教師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莫菲說：「我從前過的生活沒有多大的風險，這所學校和這群學生或許會帶走我安逸、幸福的生活，但我內心深處覺得，人生值得這麼嘗試一次。」

莫菲任教的第９２號公立小學，毗鄰加勒比海移民居住的一個社區，紐約市政府從１９８９年開始監看這所學校，並且一再威脅要關掉它。這所學校５年內換了５個校長，儘管去年全美和紐約市學生標準化閱讀測驗的分數已大幅提高，這所學校近３／４的學生平均閱讀成績還是低於全國學生。

渾身散發著樂隊指揮的熱情和學者研究精神的莫菲，常常在報紙上讀到這些統計數字，並且和熱心的朋友討論數字的意義。莫菲感到沉重的壓力，不僅因為她得擔起提高學生閱讀和寫作能力的責任，她也得幫學生做好準備應付接下來的升級考試，考試結果將左右第９２號公立小學的命運。莫菲開始學習怎麼教書。雖然紐約市政支付她讀紐約市立大學教育研究所的學費，但要學會怎麼教書，她得在工作中摸索，而學校通常無法承擔老師犯錯。

莫菲說：「我當然希望我班上學生在讀完 1 年級後學會閱讀。」但就像許多經驗豐富的老師一再警告的，老師一開始必須讓學生知道教室的規則。莫菲在開學頭 1周立即制定了班規──我們應該要有禮貌，尊重並且真誠對待別人；我們應該用功讀書，而且要預先做好準備──並要學生覆誦一次。除了用功讀書和有禮貌，莫菲要求學生早上８點鐘到校，進出教室時要保持肅靜，坐在座位上安靜地聽課，想發言時要舉手。

莫菲答應學生，如果他們表現良好，在開學第 1 周的周末要舉辦一場舞會。只要全班遵守1條班規，她就會在黑板上寫下「舞會」（party）這個字。但到了第４天，學生違反了許多規則，莫菲在教室時，他們在削鉛筆機旁玩耍，有些學生直到８點４０分才到教室。在莫菲度過本學期第 1 個月後，坐立不安的黛莎衝到教室前面，無視莫菲要她坐下的命令，抓起粉筆亂寫。

為了避免點心室過於擁擠，第９２號公立小學 1 年級生１０點１５分吃午餐。但在莫菲任教的第４天，她把班上所有女生叫回教室裡，因為她們不願安靜地排隊領餐；在試過３次以後，她們仍不願排隊。１０點２０分，黛莎又在黑板上亂寫字，莫菲問她是否想當老師而不想吃東西？黛莎尖叫。莫菲試著用另一招：在黑板上寫上「尖叫」（scream）一字。黛莎開始在地板上爬來爬去。１０點２５分，助理副校長羅伯森出現在教室門口，她向莫菲眨眨眼，然後把黛莎帶出教室。

莫菲的笑容愈來愈僵。１９７２年，莫菲畢業於布隆克斯的克里斯多福哥倫比亞高中，她的學習成就年報預測她以後會當老師。但家裡的紛爭使她在大三時從雷曼學院休學，並且離家出走。後來她曾在波士頓、芝加哥等地擔任過書店職員、秘書工作。１９８９年，莫菲回到紐約，並在華爾街一家律師事務所擔任秘書，她利用時間唸巴拉奇學院夜間課程，１９９８年，她獲得文學士學位。

儘管莫菲喜歡她律師事務所秘書工作，但她愈來愈覺得，她不是她想要成為的那個人。文學課使她思考到教學的問題，去年秋天，她在杭特學院選修了教育研究所的課程，今年７月，朋友告訴她紐約市政府開辦的教師培訓計畫，她立即提出申請。

在８月開始接受訓練前，用功的莫菲就做好了事前準備，她學習紐約市辦學成效不佳學校的各種問題，以及紐約市教育局的繁雜工作項目。當莫菲和同學到第９２號小學暑期班參觀訪問時，她就喜歡上這所學校，並要求校長拉曼恩讓她來教書。

拉曼恩去年才接管第９２號小學，當時這所學校因為未在時限內做好改善，教育局官員１１月將決定是否要關閉學校和其他４０所辦學成效不佳的學校。經過各方奔走努力，紐約市政府決定再給這些學校一次機會，但要求他們必須每天增加４０分鐘上課時間，縮小班級規模，及加強閱讀和數學課程。

拉曼恩也試圖讓學校看起來更美觀，上周，她訂了新的桌椅，換掉用了十多年的舊桌椅。莫菲地教室看起來也煥然一新。不過，與華爾街律師事務所比較，莫菲新的工作環境還是天差地遠。她沒有電腦，要用電話只能到禮堂外打老舊的公用電話，午餐也只能到校外的披薩店解決，有時甚至三餐併做一餐。

莫菲吃不起大餐，因為今年她的薪水只有３萬７千美元，與律師事務所的６萬美元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薪水不高，這意謂莫菲不能常去西餐廳用餐、逛街、或看百老匯秀，她也只能在布魯克林區租價錢適中的房間。

莫菲的生活也有一些小小的改變。例如，她在搭地下鐵時，沒有人跟她搶位置，因為她要坐往布魯克林區，與其他紐約人的方向大不相同。第９２小學與耶和華見證人禮堂和一些低矮的磚造公寓毗鄰，這是莫菲從前從未踏足之地，學校附近開了幾家沙龍和酒店，並住了一些加勒比海地區移民。不遠處的國王郡醫學中心雖然大量雇用本地居民，但本區的青少年懷孕、愛滋病感染、單親家庭比率仍高得驚人。

莫菲每天早上５點起床，最近她常熬夜寫授課計畫，她下午５點就得離開學校，因為學校擔心老師的人身安全。在學期剛開始時，莫菲說，她以樂觀態度看待這個世界，因此她希望能讓學生接觸到多采多姿的事物。因此她用一些東西來裝飾教室，包括維尼熊、放大的眼鏡、和塑膠昆蟲模型。

學生很喜歡他們的教室像圖書館一樣。莫菲在教室的一角鋪上塑膠地板，並於午餐前在地板上講故事給學生聽。在莫菲任教第４天，她讀「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當故事說完，每個學生都深深著迷，宛如自己是故事裡頭的那個小女孩。後來，當學生衝去吃午餐時，一個叫寶拉的女孩拿起書，字正腔圓地讀了起來。莫菲不知道有多少學生像寶拉一樣會讀字，但她知道要讓每個學生在明年６月前熟練讀字，實在很困難。

莫菲說：「無論老師多麼負責、身體強壯、聰明、有創意，我很懷疑他們能否承擔這些事情。我覺得我好像不能睡覺。」不像其他紐約市初次任教的老師，莫菲獲得同事的地力支持。一個有１５年教學經歷的同事擔任莫菲的指導老師，某些同事邀她觀察他們的上課情形，其他同事則和她分享授課計畫的秘訣。

在開學第２週，莫菲的帶班技巧已大有進步。上課時，她說話說得很大聲且簡單明瞭，必要時她也會生氣。她說，第１週時，因為有學生在午餐排隊時吵鬧，而命令所有學生回到教室裡，這是一個錯誤的作法，而在第２週，她已不要求學生在排隊吃午餐時保持絕對的安靜。

莫菲說：「建立學生的習慣，並且獎勵好行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不允許孩子不吃午餐，凡事得照規定來。」在指導老師的要求下，莫菲取消掉開舞會的計劃，他們認為，學生雖然表現良好，還不到開舞會的地步，尤其是學期才開始沒多久。

中年轉業，加上初次任教，莫菲就在從錯誤和嘗試中學會如何做好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