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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最後的贏家

最後的贏家

我沒有死,也許並不是因為我的罪孽不夠深重,而是上天需要我做個見證:在貪婪的慾望之戰裡,沒有誰是最後的贏家!

   從小就有換床失眠症。每次搬了新地方,都習慣性睡不著。半夜裡披衣下床,去廚房找點東西喝。這時聽到外面泊車開門的聲音,接著喬威懷裡擁著一個妖冶的女人走了進來。
  顯然我在這裡讓他們極感意外。喬威愣了一下,臉上迅速浮過一抹複雜的表情。他懷裡的女人則驚詫地問:「她是誰?」
  喬威頓了一頓,帶著幾分嘲弄的眼神看著我,說:「老婆,你是否自我介紹一下?」
  「她是你老婆?」女人的嘴愕然地張成了一個黑洞。
  喬威放浪形駭地暴笑,前仰後合。
  我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地穿過走廊,回到房間裡去。
  新婚不過蜜月,喬威的荒唐卻成倍升級。不過這一切都跟我沒有關係。我關心的,只是自己即得的利益。
  我氣定神閒地喝牛奶,看電視。任憑外面的淫聲浪語起了平,平了又起。
  一小時後,喬威進來,抱著胳膊斜靠在門邊,嘴裡慵懶地叼著一根香煙,閒閒地說:「米蕙,你知道嗎?你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顧全大局。」
  我起身嵌滅了電視,把他推到門外去:「喬威,你要記住,我不是米蕙,我是柴可。」
  我是柴可。一間小公司的職員。不過,在遇到喬威之後,我搖身一變,成為擁有千萬身家的遺產繼承人米蕙。我和喬威之間,是一種合同關係。由相貌酷似五前失蹤的米蕙的我,李代桃僵,順理成章地繼承遺產,然後以米蕙的身份嫁給喬威。
  喬威開誠佈公地說,他的目的,就是利用婚姻,坐收漁翁之利!而我,在完成使命之後,將會得到海邊渡假區的一棟三層別墅。
  我沒有理由拒絕。因為以我微薄的薪水,這輩子只能住在鴿子籠似的出租屋。
  喬威用肩膀頂住房門,戲謔地對著我的臉噴了一個煙圈,笑嘻嘻地說:「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避我如蛇蠍!其實我們之間也許可以發展點其他的關係也不一定。一個女人過於冷靜,就欠缺可愛。」
  我真想給他的鼻子揮上一拳,但我忍住了。對於這樣一個厚顏無恥,卑鄙下流的傢伙,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
   二
  很快我就發現自己並不比喬威高尚多少。
  以米蕙的身份名正言順地住進米家富麗堂皇的大房子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過去的二十一年來就是一隻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
  已逝的千萬富翁米楓的遺孀丁美,身著一件紅色的拽地長裙,斜靠在一隻湘妃椅上,兩支細長的手指幽雅地夾著一支香煙。眉黛春山,星眸半啟,極其妖嬈嫵媚。--這是她風華鼎盛時期的一幅畫像。
  我莞爾一笑!年輕時期的丁美,跟我的確很像。只是她身上流露出了一種十足的女人味,而我,卻衣著寒酸,青澀得就像一個發育未成熟的蘋果。
  我突然有了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將她女兒米蕙的位置取而代之。成為米家享有最高財富和權力的女主人。
  我跟喬威的秘密,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也就是說,只要我願意,我完全可以鵲巢鳩佔,弄假成真。而喬威,除了服從,沒有選擇!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我能夠讓他享受榮華富貴,也可以叫他雞飛蛋打。
  只要真正的米蕙不出現,就永遠都不會有人揭穿我的身份。
  我的目標,已不僅僅是海邊的那棟小小的房子,而是這間富麗堂皇的別墅,還有米家寵大的家族產業。
  喬威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眠花宿柳,日夜笙歌。雖然同住在一間房子裡,卻很少碰面。我可以想像得到,當我向他攤牌時他目瞪口呆的表情。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一直懷疑喬威跟丁美有一腿。不然就算他做為米氏企業的高層管理人員,也不可能對老闆的家事知道的這麼詳細。如果掌握了這一點,那就更不用怕他不對我服服帖帖。
  我決定試探一下!而這個,需要丁美的配合。
  我突然看見丁美的相片動了起來,正陰險地對著我笑。驚得我魂飛魄散!定睛一看,原來對面是一面鏡子!
   三
  米蕙的房間始終保持著失蹤前的狀態。丁美去世後,傭人隨之辭退,也就沒有人打掃過房間了。桌子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的房間介於我跟丁美之間,彼此的陽台相通,僅以一段矮牆作為象徵性的隔斷。
  我的計劃就在這一天晚上開始進行。
  我在窗前觀察到喬威的車子駛到門口,便趕緊穿上丁美的一件紅色的晚禮服,掐準時間,在喬威推門而入的那刻,從二樓的走廊上一晃而過,飄進丁美的房間。然後我飛快地換掉衣服,小心翼翼地攀過陽台,越過窗子回到自己的床上。行動從開始到結束,不超過兩分鐘。
  我剛剛躺下,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裝作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喬威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瞪著我說:「你剛才有沒有出去?」
  我故作生氣地掩了掩低胸睡衣,說:「你喝多了!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醉生夢死。出去!不要打擾我休息。」
  「我,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喬威神情不定地說:「柴可,如果你剛才沒有出去,那會是誰?」
  我冷冷地說:「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我,那你就一定是見到了鬼!」在關門的剎那間我看到他的臉色如死灰般煞白。我背靠在門板上,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我發現屋子裡飄灑著一股詭異的檀香味。
  在客廳中間,擺了一幅丁美的黑白相片。喬威正站在前面虔誠地祈禱著什麼。
  我冷冷一笑,逕直走進廚房去弄早餐。喬威叫住了我,說:「柴可,你知道昨天是什麼日子嗎?是丁美的生日!我倒給忘了!」他臉色蒼黃憔悴,看得出來一夜未眠。
  我差點笑出來。沒想到歪打正著!我嘲諷地說:「那又如何?你又不是她的兒子!犯不著給她披麻戴孝!」
  喬威語塞。囁嚅了很久才說:「柴可,我想,無論如何,我們現在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我們給她燒柱香,也是應該的。」
  我決定進一步刺激他一下:「喬威,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有句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就不怕她纏住你!畢竟你是居心叵測,在算計人家的家產!」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後背顫抖了一下。
  我越來越對喬威與丁美的關係感興趣了。我甚至懷疑是喬威為了財產而謀害了丁美。不然他為何表現得如此心虛氣短?
  如果哪天他精神崩潰,心臟病發而死。那樣我就更加高枕無憂了!我慢慢地往麵包上塗著黃油,雪亮的刀刃上清晰地映著我那張得意的笑臉。
  又是一個漆黑的晚上,我穿上丁美的衣服迅速飄過長廊,按照既定路程越過米蕙的陽台的時候,我漫不經心地往房間裡掃了一眼。這一眼,直叫我靈魂出竅!藉著外面微弱的月光,我分明看見窗子裡面有一個人!一張我再熟悉不過的臉--丁美!白色的長裙,黑色的長髮,清清楚楚地站在屋子中央!
  我終於知道見鬼的感受是什麼樣子了!我從喉嚨裡迸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翻身從米蕙的陽台上跌了下去。
  不知昏迷了多長時間,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手足被縛,躺在潮濕的草地上。四周涼風瑟瑟,蟲鳴啾啾。朦朧的月光底下,有一個人正手掄鐵鎬,吃力地掘著一個深坑。
  天哪,這個人就是喬威!
  我心驚膽顫地想,喬威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米蕙的存在已經失去了意義!看來他這是要殺人滅口。
  巨大的恐懼包圍了過來。我情不自禁地出聲呼救。然而我的嘴巴上居然被牢牢地貼了膠帶!我微弱的聲音驚動了喬威,他抬起頭來,對著我邪邪地一笑。眼睛裡仍然是一抹嘲弄的神氣。
  這時我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喬威,弄好了沒有?」
  不遠處有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慢慢地走了過來,紛披的長髮下,高挑的眉毛,猩紅的嘴唇。。。不是丁美是誰?
  我似乎當頭被人打了一棍,眼前飛起滿天星斗!--這是一個陰謀!丁美根本就沒有死!而我只是他們計劃中的一步棋子!我從頭到尾所有的行動,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我真是一個天字第一號的傻瓜。。。
   五
  喬威從坑裡爬上來,拍了拍手上的泥,說:「好了!親愛的!車子停在哪裡?」
  丁美說:「我擔心離馬路太近被人看到,停在小樹林裡。一會把我載到路口,然後你先回家去收拾一下。小心不要露出蛛絲馬跡。」
  喬威把她拉進懷裡,說:「親愛的,事情辦完了,你打算怎麼獎勵我?」
  丁美嘻嘻地笑;「壞東西!人都是你的了,還想要什麼?」
  喬威捧起她的臉,深情地說:「你知道嗎?在我心裡,沒有別的女人可以代替你!。。。」
  他們開始熱吻。
  我噁心地閉上眼睛。丁美的呻吟在喬威的喘息中慢慢平息。我再次睜開眼睛,竟意外地發現喬威的雙手緊緊地勒住了丁美的脖子!丁美嬌小的身體僵直地懸在空中,穿著白色高跟鞋的腳有氣無力地掙扎。一雙突出的眼睛絕望地瞪著喬威。
  我的驚恐無法形容。眼睜睜地看著喬威將斷了氣的丁美扔進了土坑,獰笑著向我走了過來。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出人意料。喬威解開了我手上的繩子,撕開了我嘴上的膠帶。
  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渾身癱軟地任他擺佈。
  他拿起鐵鎬,回頭對我一笑:「你發什麼呆?快來幫我埋掉她!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揭穿你真正的身份!」
  「你說什麼?」我心驚肉跳。
  喬威一字一頓地說:「現在死在你面前的,就是失蹤的米蕙!」
  二十分鐘後,我們駕車逃離現場。
  我心有餘悸地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喬威淡淡地一笑:「因為我覺得你才是最適合我的女人。」
  喬威與米蕙相戀的同時,亦跟丁美有染。五年前的一天,被米蕙當場撞奸,米蕙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最近聽說丁美去世,米蕙才決定趕回舊宅。不料居然發現被我鵲巢鳩佔,取而代之。正當她在自己的臥室裡左右徘徊之際,怡巧被我看見,竟誤以為是丁美的鬼魂現身。
  我冷冷一笑;「喬威,不要拿我當小孩子。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喬威道:「什麼都瞞不了你!真相,是我與丁美密謀殺死了米楓!這才是米蕙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不過丁美的死,的確與我無關。米蕙為人反覆,我不能在自己身邊安放一顆隨時都有可能引爆的炸彈。」
  他頓了一頓說;「更重要的是,我愛你。你不知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如你一樣漠視我的存在。」他的手伸過來用力地握住了我,又是邪邪地一笑,說:「寶貝,現在我們是串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我慘笑:「看來我別無選擇。」
   六
  車子拐了一個彎,行駛在更為險峻的盤山路上。這裡一側是雲遮霧繞的懸崖峭壁,黑夜之中尤其步步驚心。突然喬威的臉色大變!他緊緊地抓住方向盤,破口大罵道:「媽的!米蕙在車上做了手腳!」
  話音未落,車子如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撞爛了欄杆,衝出了山路,撲進了萬丈深淵。
  失去知覺前的一秒,我悲哀地想:人算不如天算,我們都不是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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